小户碧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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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巧语妙解父亲愁
日子很快到了七月十八,明天便要搭船去青桥镇,槿蕊歇过午盹,把要带的东西列成单子,从日常穿的衣裙、亵衣、绣鞋,到用的汗巾、帕子,小到齿刷、牙粉、猪苓和梳篦,一一打包完毕,又与海棠认真清点了一遍,确认再无遗落,已是近黄昏时候,这时,忽听见胖奶娘来报,说是有人找,槿蕊顾不上喝茶便忙往正屋去。
原来是玉清打发抹翠送来时令的新鲜水果,说是槿蕊特喜水果,水路想吃上几口必不方便,便送来让带着在船上解渴吃,整整的三层的六角雕漆抬盒,足有半人高,虽知对于迟家而言不算什么,槿蕊还是觉得受之有愧,推辞不收,抹翠却笑说这些都不是正经的好东西,且是小姐的日常定例,因脾性寒,吃得有限,如果不收,只是让家里势利的下人讨了好,仅是顺水的人情,若如此生分见外,便辜负相识一场的情份,槿蕊只能收下。
想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便叫海棠去厨房取来自家腌的两罐酱菜,让抹翠捎回给玉清配稀粥吃,抹翠收的干脆并不嫌弃,连声多谢,又说过几日再来取提盒,事情办好便起身告辞,上马车前还是如往常再三相邀常去府上坐,槿蕊忙道一回京城便去府上报道。
晚间沐浴后,槿蕊和海棠便钻入厨房做水果沙拉,玉清送的水果品种真是丰富,第一层有葡萄、龙眼、枇杷、荔枝,第二层放着水蜜桃、苹果和鸭梨和菠萝,最后是放着五个圆溜姣小的西瓜,其它东西都还见过,只是海棠瞧着荔枝、菠萝眼生,抓一串鲜红欲滴的荔枝自语道:“这是什么啊?”拿近眼细瞅了瞅,又说道:“哦,有刺,挺扎手的。”
“那个叫荔枝,产自南国,金京没有的。”槿蕊从木桶捞出用井水凉了多时的西瓜,抹干外皮的水,拿刀剖开,一片一片切成巴掌大的三角形,一面对海棠说:“这水果南边多得是,但不耐储藏,容易变坏,离枝两三天后就不鲜新,味道也差上许多,瞧它叶子还是绿油油的,估计是整根拔起走水路运进京城的,很甜,只是性热,多吃容易生火气,你且吃两个尝尝鲜,不可贪嘴。”
海棠笑眯眯的连连嗯了三声,口水都快滴了,连忙剥皮试了两个,果肉呈半透明凝脂状,果然是香甜异常,脆嫩多汁,两人正聊着起劲,胖奶娘忽然进来找槿蕊,说是老爷叫她去书房说话,槿蕊脸上登时没了笑,拧眉咬唇想了好一会,琢磨自己最近有没有犯错,字描了,书读了,女则、女儿经也天天抄,琴功更是没有丢,思来想去只有前段和逸君怄气的事,不过他老人家历来不管儿女们拌嘴吵架的事,胖奶娘见她老半天不挪脚,又催了催,槿蕊转念一想,拣了几样水果,一同端了过去,推门进屋,喻梅勤正在看书,轻脚走近,把水果盘置于案头,摆出俯首听命状,好声好气道:“爹,女儿来了,天气热,您先吃些西瓜解解渴。”
喻梅勤睇视鲜红的瓜瓤,忽想起方才云娘说的玉清赠水果之事,觉得这名字甚是耳熟,便抬头问道:“这就是迟府小姐送来的水果?她是不是上次送料子的迟小姐?”
槿蕊点头道:“嗯,正是她。”
喻梅勤闻言微蹙眉宇,沉声道:“以后叫她别再送东西,就是送来了你也应婉拒,你娘让你以琴会友我不反对,只是迟大人乃当朝内阁揆员,领户部尚书职,位高权重,咱们行事为人应加倍严谨端正,莫让别人觉得咱们攀迟家的高枝,人穷志不能短。”
原来因为收水果的事实,槿蕊早就学乖了,俯首听命,态度无比恭敬地正颜回道:“爹教训是,女儿全记牢了,傍晚玉清差人来时,我也深觉不妥,实在是推辞不掉,随后送上酱菜心作回礼,也算是礼上往来了,请爹放心,以后不会再收她家任何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但是,所谓的高攀绝对谈不上,玉清是庶出,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小女儿,她娘早死,只是逢年过节时见她爹一两面,平常跟前只有两个丫环伺候,除了她们三人,迟府根本没其它人认得我是谁,更不会知道我是爹的女儿,只是女儿见她委实孤单可怜,连个伴也没有,而且与她志趣相投,故走得近了些,平日都是弹琴作画,吟诗论词,从没做过有辱爹清誉的事,我保证。”怕他不信,手臂还直直升得老高。
难得见她这般严肃正经,喻梅勤反倒愣住神,怔怔地盯着她,半晌缓神想起正事,便又道:“叫你来是了槿莲。”
槿蕊颇为意外,随口回道:“为槿莲姐姐的事?姐姐能有什么事?”
喻梅勤从衣袖里拿出几颗碎小银子,递与她,郑重交待道:“这里有八钱,你到家后,陪槿莲好好玩几天,你把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买些给她。”
这不是正好问到她的专业了吗,其它不好说,吃喝玩乐谁不会,只是槿蕊连连摆手不肯接银子,笑声回道:“就算爹不交待,女儿也是这么打算来着,只是银子就不用了,娘有,我向娘要。”喻梅勤每月的俸薪都是如数交给云娘,平日只带几枚铜板吃茶吃点,八钱虽少,应该是偷偷存了有些日子的私房钱,槿蕊不想收,男人身上不能没有钱。
“娘归娘的,这是爹给她的。”喻梅勤忽然伤情起来,声音低低的,有些哀伤,又有些欣慰,更又有些如释重负,“槿莲打小没了亲娘,也没有同母的弟妹,不像你,是在蜜罐里养大,家里人人拿你当宝贝疼着,你就费心陪她玩耍几日,让她欢欢喜喜出嫁,你娘要帮忙着操办琐事,又要走亲拜友,也是腾不出空闲,爹公务缠身走不开,就这么个大侄女,有些对不住她。”
四十三岁的喻梅勤,已是两鬓星白,在儿女面前总是摆着老学究的架子,槿蕊冷不防碰见父亲如此感性,忙柔声道:“爹这话说得差了,娘的钱本就是爹的,我们全家老小都是靠爹养活。我明白爹的心思,您是因为不能为槿莲姐姐送嫁而心生愧疚,故想弥补,银子虽好,也有它办不成的事,我倒有个更妙的主意,简单有效,既然爹心有所牵,何不亲自修书一封给槿莲姐姐,一则祝贺她的新婚大喜,二则道明无法前去的原因,女儿同是姑娘,懂得姑娘家的心思,我想这会让她更欢欣、更窝心,槿莲姐姐善解人意,肯定会理解您的难处,她最缺的是亲人的关怀与温暖,而非银子,您只管放心,她是槿蕊的亲人,我包准使劲浑身解术让她高高兴兴。”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喻梅勤听了甚觉合意,收回碎银重新塞回袖中,嘴角微扬点头道:“确是好主意,就这么定,没事了,你且下去。”一边说,一边已经提笔开写。
槿蕊应声退下,心里暗想,如果能这样相处,好像也不是太困难,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会心的笑笑,嘴角的两个小米窝浅浅显出,“爹,记得吃瓜,爹常教导我们农人稼种不易,既然收都收了,就不应浪费了,要不,真显得咱们矫情了。”
这是槿蕊头次没在问完话立即调脚就走,还对着他翘嘴吟笑,模样像极云娘年轻时,喻梅勤心上一角软了,不觉松下严眉肃目,微扬唇角,淡声道:“知道了,你也快端些给你娘去。”
“这就去。”槿蕊笑着掩上了房门,脚步声越飘越远,喻梅勤搁下笔,信手拿起一粒剥皮的荔枝,只觉手感发紧且弹性十足,吃进嘴里甜润多汁,肉厚核小,口感甚好,微笑着提起笔疾书,赶紧写好交给云娘一并带了过去。
☆、第 26 章 青桥省亲会槿莲
次日清早,云娘一行六人拎着十来个大包袱,坐船从金京大运河从北向南而下,行驶了三天两夜经会邑郡转支河,又过了两天两夜,接近中午时间方到了青桥镇,青桥镇是小村落,不足百户人家,一家有事,户户皆知,更何况喻梅勤至今仍是唯一出仕做官的人。
船刚刚停岸,便有三四个扎大红肚兜的光腚的稚童高喊来了,来了,快去叫喊喻家大娘,不消半刻钟,白氏领着槿莲和槿桑槿梓姐弟三人驾着牛车来了,白氏比云娘小三岁,圆脸,少见的深窝眼,身材偏矮,丰胸圆腰,福态十足。
云娘温声叫了声嫂子,白氏跳下车,看到他们身后的青石板上叠放着大包袱,堆起笑着迎上前,道:“弟妹,一路辛苦了。”
云娘回道:“不累,都在船上坐着,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就是没地走动,孩子们呆着有些闷了。”
“见过伯母。”槿蕊兄妹三人连忙向白氏施礼,身后的胖奶娘与海棠随后也行礼请安。
白氏闻声将目光移至一旁的槿淳,细眼打量后笑道:“槿淳都长这么高了,高个头、精精神神的必是逸君。”最后走到槿蕊跟前,拉起她的手细瞧,不禁多摸两把,笑赞道:“这是我头一次见槿蕊,这模样身段,也只有金京的好风水才能养出如此水灵的姑娘,瞧瞧这双小手,跟切开的豆腐水嫩滑腻,竟瞧不见青筋。”
“伯母过奖了。”槿蕊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她对白氏印象不佳,早就把她归入后娘一类。
白氏走近包袱堆,隔着布上上下下抚摸一通,问道:“弟妹这次带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这京城就是好,很多东西我是连见都没见过。”不及云娘回声,口气酸溜溜地自言道:“不用说,肯定是给槿莲备下的,你啊,从小就疼她。”
“也有给嫂子带的,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云娘会意,扬笑解释道:“嫂子只管放心,我和老爷统共就槿桑、槿梓两个亲侄子,将来他们的大事我们心里有数的。”
白氏听了这才高兴,把槿莲、槿桑、槿梓推到前面,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喊了一通,都认识清楚后,白氏牵着云娘的手往前走,“上家去,饭都备好了。”侧目扫见逸君、槿淳和胖奶娘还有海棠都把行囊往牛车上搬,扭头对槿莲吩咐道:“快帮忙把东西搬到车上去,像木桩杵着不动。”
槿连立即听话的点点头,当着白氏的面,云娘并未对槿莲表示出过分的关注,仅是对她点额一笑,便跟着白氏往前走去。
槿蕊定晴观察槿莲,比自己矮半个头,肤色发黄,瘦小的个头,身上穿着还是前两年自己退下的旧衣裳,明显太小,衣袖遮不住手腕,裙摆盖不住脚踝,但是洗得很干净,已经发了白,神情怯弱,少言,低着头,只是盯着云娘的眼睛里压不住的喜悦。
槿莲手脚快,槿蕊还不及制止,她已经左右手各提起一个,看得出常于劳作,一点也不吃力,槿蕊连忙上去扶了一把,盈盈笑道:“姐,我也来。”
槿莲娇憨笑道:“没事,我做惯的,你别看我瘦,我的力气可足了。”
逸君闻声立即转过身,不由分说便卸空她们的手,说道:“哪用得上你们姑娘家,这里有我们呢。”
槿淳附声笑道:“槿莲,小妹装了满肚子的话要与你说,她一上船就等不及,还给你藏了好东西呢。”
“哥不说我倒忘记了。”槿蕊拉着槿莲远远的避开槿桑两兄弟,解开贴身手拎袋的花边扎口,里面是两个大大的水蜜桃,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非常甜,吃完后洗净手,指头还残留桃汁的清香味,可好闻了,先放我这存着,等会没人时再给你。”
槿莲忙推手谢道:“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我当然要吃,咱们一人一个一起吃。”槿蕊亲热的缠上槿莲的手臂,尽管是头次碰面,对她却情有异常的熟悉亲切感,很大程度是对她怀着深深的怜惜之情,甜腻的叫了两声姐,笑道:“娘说这几天我和姐同间睡,从现在起到你出嫁前的时间我全部都帮你安排好了,下午简单收拾收拾,看看娘给你的嫁妆,再试试她给你新做的两身衣裳,两双绣鞋,晚上早些睡,明早我们先逛十里铺,再游容云观。”来前正愁不知青桥镇的好玩之处,恰好喻梅勤要让她陪槿莲,她便乘机寻问到想要的东西。
提到婚嫁之事,槿莲脸皮薄害臊,不禁红了腮子,半晌才喃喃回道:“家事多,挑水劈柴洗衣做饭,还有鸡鸭猪羊要喂,哪里走得开。”
槿蕊听了心里发酸,白氏都干什么去了,虽说重男轻女是习俗,只是也不能太过分,不是自己的女儿就当成丫环使唤吗?当下心里对白氏又增了几分厌恶之情,越觉得槿莲可怜,“我来了就有法子,只管听我的便好,姐,不是我说你,做人别太老实,都快嫁人了,也该为自己多打算,她既不是你生母,又待你不好,她的话听一半就是了。”
槿莲没有答话,就是冲槿蕊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喻家老宅在青桥镇算是修的有些气派,两进门,六间宽敞的青瓦房,还有带水井的大天井,白氏老早就让槿莲收拾妥当,干净整洁,棉面和簟枕都是崭新的。
午间,云娘把三个大包裹送到槿莲的房间,两人关在门内,说了好久的肺腑知心话,云娘一边给她试衣试鞋,一边像亲娘般提点她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