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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狱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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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话我听出毛病来了,敢情大叔跟我玩怀柔战术呐!上报支队减轻处罚还带“免于”的?真要是犯了罪,支队说了能算?管事儿的那还是检察院、法院!我立刻警觉起来,叔叔,别玩这个!大侄儿我这半年也练成了半个律师呢。你这才是真正的诱供呢……我心里哼了一声,他奶奶的,谁不知道你“侦破”了一个所谓的大案,好立功受奖啊!
  “段科长,”我索性大叔也不叫了,拿眼紧紧盯着他,“我跟你说实话吧!打人我确实是打了,可是寒露说我踩他的肚子踩出饭来,那是没影的事儿!更不用说逼他吃下去了……”
  “哈哈,又着急了不是?”段科长往后仰了仰身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我说胡四呀,说你年轻了你还不服,”把桌子上的材料轻轻往前一推,“有没有兴趣看看旁证?”
  “给我看看!”我伸手来拿桌子上的材料。
  段科长一把捂住了我的手,厉声说道:“大胆!你还真来劲了是不是?这些材料是你应该看的吗?”转瞬,语声又轻柔下来,“胡四呀,不是大叔我说你,你咋那么不懂事儿呢?你非得让别人把主动权全抓在手里你才放心吗?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难道你不知道郭鲁明、宫小雷、李展业他们都是怎么交代的吗?人家可是把这事儿交代啦!然后人家推得干干净净!说这事儿大部分都是你干的……其实,打个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你们踩人家的肚子就变了性质啦,这叫手段残忍你知道吗?”
  他说的那个郭鲁明就是老傻,我根本就不相信!就凭老傻那个精明劲儿能楞往自己身上抹屎吗?想到这里,我在心里笑了一下,操他妈,他还真往自己身上抹过屎呐!不过那种屎可以洗掉,但这种屎是一辈子也洗不掉的……宫小雷?我相信他,他更不会傻到那种地步!瘦猴?我不敢往下想了……我抬起头装做很诚恳的样子说:“段科长,我知道了,您问吧。”
  “鞭子你参加抽了吗?”
  “鞭子是李展业抽的,”我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我不想背这个黑锅,“别人没抽。”
  “好,马桶是谁让钻的?”
  “郭鲁明。”
  “踩肚子呢?”
  “没有的事儿!”一听这个我就来气,寒露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好了,你不要跟我在这儿玩游戏了,”段科长翘起了二郎腿,“我可告诉你,法律上有规定,只要旁证清楚,当事人即便是没有口供,一样定罪。你不要以为就这几个人能证明此事,看守所里只有你们几个人吗?呵呵,不是还有同监的吗?不是还有武警战士吗?”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呆了好几分钟,我喃喃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没踩他肚子。”
  “好啦好啦……来,签个字儿。”段科长把几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凑上去一看,操!那是谁的口供?早他妈的写好了呐!踩肚子!踩肚子!还是踩肚子!玩儿谁呐!
  我闷声说:“段科长,这不是我说的话,我不能签。”
  段科长收起了笑容,慢慢合上皮包:“看来你是不想合作了。你走吧,明天我会另外派人来审问你的。”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胡四啊,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自己慢慢考虑这句话吧……”
  “段科长!我早就考虑好了,”我涨得满脸通红,忽地站起来,“打死我我也没踩肚子!”
  段科长不再看我,径自走到门口:“郑队,好了!带他回去吧。”
  郑队正蹲在大门口抽烟,听见段科长招呼他,连忙跑了过来:“段科,这就完了?”
  “完了!”段科长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郑队,这句话你来告诉他吧,不出十天就判他的刑!娘的。”
  晕晕胀胀的回到小号门口,我反倒轻松了许多,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很亲切!
  “报告!”这一声喊得声若驴鸣,雄壮无比。嗡嗡的回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听起来是如此的回肠荡气,与孟姐的吕剧倒有一拼。高队看样子又喝上酒了,这一次好象比上次喝得还大,瞪着血红的眼睛问我:“妈的,这是哪个吊毛灰在爷爷这一亩三分地上乱叫唤?!”
  郑队一看高队那副样子,鼻孔里闷闷地哼了一声,猛力把我往前一推,转身走了。
  “高队,是我——胡四。”我趁他乱晃悠身子的空挡,拿眼往值班室里瞅了瞅,嚯!药瓶子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床上,那张妖喽罗脸此刻已经变成了猴子屁股,精光四射。见我抻着头往里看,连忙朝我挤了挤糊满眼屎的眼睛,伸手指了指高队……我看出来了,敢情药哥想“鼓弄”高队让我也来两口呢……我心领神会,啪地给高队打了一个立正:“报告政府!犯人胡四给您敬礼!”
  高队倚住门框定了定身子:“哈哈,是你小子呀!说,判了几年?”
  我作出太监扶皇上的样子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悄声道:“报告政府,还没判刑呢,我还得在这儿多伺候您几天。”
  看来高队是真的喝大了,叽里咕噜地打了一串声震天外的酒嗝,指着我的鼻子含含混混地说:“你……你他妈的混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冤枉的?寒他妈什么露?应该揍……揍那个鸡巴操的!他明明是欺负你嘛!”
  我吃了一惊,乖乖,酒鬼怎么倒明白事理?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瞄药瓶子,药哥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明白了……好样的药哥!看来药哥在高队面前把我描绘成了行侠仗义的武二郎了呐!我更来了情绪,点头哈腰地说:“高队英明!高队实在……高队……”
  高队好象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把将我推进了值班室:“姚平光!给胡四倒上酒……我敬好汉一杯!”
  一听他叫我好汉,我差点儿拉了裤子。药瓶子忙不迭地跳下床来,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一瓶白酒,哗啦哗啦给我倒了半茶缸子酒:“来吧兄弟!今儿高队高兴,咱爷儿仨喝他一家伙!”
  高队趔趔趄趄地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喷着满嘴酒气说:“小伙子!使劲给我'造',老子有得是酒!”
  这声小伙子我听着受用!这才是真的!我顾不上回头看他,双手端起茶缸子“咕咚”灌了一大口,嗓子眼立马像着了火一样,辣得生疼,肚子里也像是突然塞进了一把乱草,刺痒得厉害……我拿起酒瓶子一看,嘿!果然是上次高队说过的东北烧刀子,这酒真冲!要不说人家林队不敢接招呢……高队见我难受的样子,哈哈大笑:“怎么样?这个痛快吧……想当年我老高在北大荒干兵团营长的时候,天天喝这玩意儿!呃……不提这事儿啦。来来,吃烧鸡。”说着从桌子上抄起半只烧鸡,撕下一只大腿塞到我的手上,“吃!过了今天……这个村,就没有明天那个店儿啦……以后,就他妈的没有这个事儿了。”
  这话有理!兴许明天你消了酒,还接着“忙活”我呢。我也不再客气,用电影上日本鬼子的方法,三两下把半只烧鸡吞下肚去,软和的骨头我也没客气,一遭推进了我的肚子。高队有点儿吃惊的看着我,我估计他在想:这他妈的是只狼吧,人有这么吃东西的吗?
  “高队,”我咽了一口酒,开始蹬鼻子上脸了,“这火腿我也来来?”
  高队回过神来:“吃吃,都你的。”
  眨眼工夫,那根杯口粗细的火腿也装进了我的肚子。
  药瓶子很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肚子:“兄弟,是不是半年没吃这么顿好饭了?”
  我的嗓子逐渐适用了烧刀子的劲头,一边大口灌着酒一边回答:“咳咳,哥哥,谁说的不是?”转过头来,冲高队一笑,“高队,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甭谢!我老高没看走眼,”高队好象是有点儿消酒了,“从你那天来我就觉得你是条汉子,起码不'逼咧'!那天光顾着生气去了……谁知道你不是那么回事儿呢?我老高还从来没错打过人呢……唉!不说啦……赶紧把酒喝了,滚回去吧……回去要是乱叨叨,我……”
  “我就'造'死他了,还用你?”药瓶子连忙接过话题。
  回去的路上,我的双腿飘得更加厉害了,就象是走在软绵绵的云彩上,脑子也糊里糊涂的……我感觉我这是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大哥正在旁边数落我,你这个鸡巴玩意儿,你想把咱妈气死?你整天不回家,在外面“作”什么呐!我三哥和我二哥劈面就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老胡家早晚死在你的手上!姐姐也奔我来了,她手里拿着擀面杖……
  “老四!趴墙上干什么?”药瓶子扳着我的脑袋摇晃着,“我操,哭他妈的什么哭?喝大了?早知道你就这么点儿酒量,我就不让你喝了……快走两步,到了!”
  我哭了吗?我抬手摸了摸腮帮子,唉!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尿。走到铁门的时候,药瓶子边开门边嘱咐我:“老四,回去就睡觉,千万别让别人看出你喝酒来,这事儿牵扯到高队的饭碗问题!”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老母亲老泪纵横的脸,木呆呆地没有说话。
  回到号子,我头晕得厉害,点上药瓶子给我的烟,还没抽完就迷糊了过去……外面走廊上“咚咚”的踹门声夹杂着孟姐似唱似哭的骂娘声,一浪高过一浪……我烦闷地坐了起来。咦?妈妈怎么来了……我揉了揉眼睛,猛地爬起来向她扑过去,老母亲转身就走,我跟在后面没命地追:妈!妈!好儿子,快跟我回家!母亲头也不回,迈步朝大门跑去……回来!郑队手持一根黑糊糊的电棍撵了上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撒腿向妈妈追去,郑队把手里的电棍猛地向我扔来,“梆!”——打在我的头上。妈妈也不见了……我摸着涨得生疼的脑袋,侧了侧身子,枕头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我想家了,我想外面灿烂的天空,我想尽情地呼吸自由的空气,我想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我真挚的朋友们……
  “咣当!”我听到走廊头上的大铁门打开了。
  高队的粗门大嗓传了进来:“一个个的都给我排好队!你们这群畜生!姚平光,给他们分号子!”
  哈哈,又来新朋友啦!我连忙爬起来,把头从窗口伸了出去……嚯!来的人还真不少呐!只见药瓶子象一只刚踩完了母鸡的公鸡那样,趾高气扬地甩着钥匙环前面带路,黑压压的一群青脑壳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高队不时用脚挨个的踢着他们的屁股,赶牲口一样的往里踹着这群“畜生”。
  “药哥,怎么这么多人呐?”我吆喝了一声。
  “操!楼上面的人'鼓'啦,盛不下啦!刑期长的先搁这里暂时一放,”药瓶子开始挨个门的往里塞人,“他妈的不知道咋回事儿,郑队不会把他们往队里发吗?呦,错啦!你,那个戴脚镣的!你判了多少年?”
  一个三十多岁凶巴巴的汉子回头看了药瓶子一眼:“我说瓶子,不认识你大有哥哥啦?”
  “大有?”药瓶子把他拽到跟前,“呦!哥哥,您怎么不早说?都他妈一个样儿,谁能看得出来?有哥,判了几年?”
  “先别跟我这扯逼拉吊的!这儿你说了算啊?”汉子退了出来,抬手捣了药瓶子的胸脯一下。
  药瓶子嘿嘿笑了两声,摩挲着胸口说:“有哥还这么有劲啊……兄弟我也就算是个值班的罢了,不过队长不在,咱就充充大头呗。有哥,你到底判了几年?兄弟也好给你安排个住处不是?别太难为弟弟了……”
  “这把哥哥算是出不去啦!弄了个'缓杀'!”有哥大大咧咧地往上提了提脚镣,“怎么?快死的人你们照顾?”
  “哪里哪里,有哥,你上最里头那间,那边还宽敞一些。”药瓶子抬腿一脚把旁边伸着脑袋听说话的一个瘦猴子蹬进了号子,“有哥,你先跟我来。”
  大有哥挺胸抬头,跟在药瓶子后面往里走去,“哗啦哗啦”的脚镣声给他伴着奏——很是壮观,颇有李玉和上刑场视死如归的派头……我发自内心地高声赞叹了一声:“好汉子!”
  大有哥侧目看了看我:“兄弟你好!”
  “有哥好!”我慌忙回话,“有哥,我是胡四,有机会咱哥儿俩聊聊!”
  “会有机会的。”大有哥一甩头作骑马状往里面晃去……嘿!这哥哥有气势!怎么跟祥哥和迪哥一个态度?这人我得交!我打定了主意……寒露,只要我不死,我就要利用这帮哥们儿玩死你!“缓杀”?缓杀不就是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吗?没听说还真有两年以后“打眼儿”的!哥哥,等着我!我要跟你交朋友!哈哈。
  不一会儿,药瓶子打开了我的号门:“老四,再给你塞进来三个人!”
  三个?哥哥哎,你是不打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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