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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候选王妃-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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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心里面的寒冷才最令人难受。梅清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在这里,没有平等,只有层层不同的特权;在这里,没有自由,只有不同圈子相对的平衡;在这里,自己只是一枚身份不上不下的女子;在这里,家只是一间屋子,亲人……其实很陌生……

吃饱肚子又喝了两盅茶之后,梅清的情绪终于渐渐缓了过来。呵呵,古人说,饱暖思**,果然是基本需求满足之后就另有所求了。自己不管怎么说比别人多活一世,已经是偏得的。在这个时空里,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主儿,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姐,何苦和自己过不去,还不如放空心思,潇洒走一回便是。

想是一回事儿,做是另一回事儿。

陆斐今日来得特别早些。自陈家有了新宅院,梅清基本上是独门独户,陆斐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他进来的时候,梅清正在修补一副工笔丹凤朝阳的长卷。

画卷已经很是有些年头,纸质泛着岁月的微黄,原本细腻灵动的线条变得模糊细碎,但是整幅的构图运笔用色无一不显出大家风范,乃是前朝花鸟名家笑禅大师的真迹。

传说笑禅大师得佛祖真传,乃是拈花一笑的迦叶菩萨转世。他的画极具禅意,据说对画参禅者常能悟得无常真谛,故此其画作极其珍贵。如今传世逾百年,更是有价无市。

现在修补的这一幅并不是收购得来,而是最爱字画的宁老王爷拿出来的,现在山武会里头有能人,善能复旧如旧这一说法,已是名声鹊起,在勋贵的圈子里并不是秘密。而陆斐是山武会的总瓢把子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故此宁老王爷特别拜托了陆斐。

梅清一见到这幅画便喜欢上了,花鸟本是她的专长,当她捻起细细的画笔,有特制的颜料轻描浅画,心中常常升起一种类似入定的感觉,仿佛世间诸人诸物均已淡去,仅余此时此刻此身此画而已。

陆斐刚弄出点儿动静,梅清便立刻放下了画笔,她不想发生任何可能出现的失误。抬头看了一眼刚刚从窗子翻进来站定的长身男子,梅清莫名地有想哭的感觉。

而看着原本低伏着腰身,因自己而抬起头来的姑娘,陆斐忍不住漾起满满的笑意,伸手将垂在脸庞边儿的一缕碎发拂在耳边,便看着那微湿的眸子再也移不开去。

梅清伸出手揽住了陆斐结实的腰身,这是她第一次采取主动。

陆斐大感意外,身子反倒僵了僵,他直觉地感到自己钟爱的女子有些莫名的情绪。一只手有力地搂紧那苗条的身躯,他明智地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另一只手轻扶她的背脊。

温暖的怀抱和无声的安慰让梅清觉得非常惬意。她像猫儿一样拱了拱脑袋,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刚才突然而来的泪意如今又突然而去。世界很大,而自己需要的空间很小,有这样一个怀抱就够了。

两个人腻了一会儿,梅清轻轻挣脱开来,笑道:“你这几日忙什么呢?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没?”

陆斐伸手到怀里掏了半晌,笑道:“只怕都被你挤坏了。”说着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看时,里面的麻糖粘成了一坨,模样儿颇为古怪。二人笑了一回,取小刀来切成小块儿来吃,果然酥香甜美,唇齿留香。

梅清笑道:“这个虽然香,却是甜得很,需配普洱茶方可。”因现找了银签子,从普洱茶饼上剔了一块儿下来,煮了滚水沏了一壶酽酽的热茶,一边儿喝着一边儿说话。

原来陆斐这几日都忙着和安邦侯府的祝小侯爷多多往来。

一则他觉得梅清关注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事。按照陈伟岩给过来的画卷所提示,接头的人应该是安邦侯南书院里扫地的阿伯。这位阿伯虽然从前见过,却从未说过话。如今自然要多找借口和这阿伯熟络起来才好。

二来北戎慕容一族自多年前被大昌战火屠戮,留下的人也好,物也快,都实在有限,陆斐也满怀期望那半枚狼符能有所收获。北戎在大昌之北,蒙萨在大昌之东,两国也有不少地方接壤,若是能携手并进,将来机会可期,至少比对立要好得多。

“我比照着狼符上的狼头,让人制了一个荷包。”陆斐说着拍了拍腰间。

梅清仔细看时,果然挂着一个巴掌大的荷包,非绸非布,竟是革制的。那革鞣制得十分柔软,其上烫印着狼头的图案。那狼头和狼符上的姿态一样,仰首向上,张嘴露齿做长啸状,看起来非常剽悍,倒是极适合男子佩戴。

“然后就戴着这个去那位穆老伯面前晃荡去了?”梅清问道。

“你真是太聪明了!”陆斐赞叹道,伸手将梅清嘴角的一颗芝麻捻去,“这芝麻点在这里,像颗痣似的,倒是挺俏皮的。”

第一百四十章 吾心

梅清笑着扭开脸儿,追问道:“咱们说正经的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没有后来啊。”陆斐摊开双手做叹息状,“我招摇显摆了好几天,那老伯好像不认识这狼头似的,我打算过几天再去看看。”

“好吧。”梅清对此事的原则是循序渐进慢慢来,自己现在可是在大昌国里头,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便宜老妈好像是北戎长期潜伏的女谍,便宜老爹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帮凶,自己现在是帮凶二号,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过一阵子,蒙萨的使团又要过来了。”陆斐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嗯?这就半年多了么?

蒙萨的使团每年来大昌两次,不知不觉之间,时光就从指尖儿溜走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发生了不少事情。

“这次使团过来,除了常规的使者,我母亲的妹妹,也就是我小姨,会一道过来。”陆斐看着梅清,语气温柔,若有所指。

“你小姨过来干嘛?顺道游玩儿么?”梅清还呆呆的。

“大昌有意为我指婚,总要跟我父母说一声儿。”陆斐只好解释了一番,“父王和母后虽然都不能反对,但总希望未来的儿媳妇不要太差。呵呵……”

陆斐嬉皮笑脸的怪样招来了一通粉拳,总算梅清并没有真打,只是打道他恢复了正经神色而已。

“父王也还罢了,他现在心思据说主要在俪姬身上。”陆斐略微有两分黯然,“母后还是很关心的,她自己不能前来,便让我小姨过来了。”

“你小姨多大啊,美吗?嫁人了没?”

“应该有三十多了,早就嫁人了,还有两个儿子呢。”

“美吗?怎么不提这个?”梅清追问道。

“呃,这个,嗯……美,你见了就知道了。”

“美就美呗,你刚才干嘛故意不说这个?”

“她的美,呃,有些特别,你见了才会明白。”陆斐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你老实说清楚。”

“都说了见了才知道,根本说不清楚啊……”某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刁蛮。

陆斐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婚事自己不能做主,只能旁敲侧击地想办法,虽说宫里边儿走了宜妃的路子,据梅清说也有谭贵妃帮忙在太后耳边吹风,可是最终也还难说得很。

其实他已经暗暗下了狠劲儿,做了铺排,一旦被指婚的不是梅清,那么就对不起了,只怕某位准王妃说不定便会不小心“被恶疾”

了。他并不想下狠手,但是娶一位自己不想娶的女子,其实对那位女子也不公平吧。

随同使团的消息一道传过来的信息,其实相当严峻。父王对俪姬虽然宠爱,似乎也还只是男女情爱而已,但是对俪姬推荐的齐先生,却是日益倚重,几乎所有的国政,均是齐先生一力主持。

这次齐先生可能会与使团同行,亲自进入大昌体察民风,不过这个消息尚未落实,要等使团出发之后才能确认。

这位齐先生在北戎长大,却是位汉人,据说形似文人,儒雅大方,谈吐有方略,做事极其细密。而借助使团往来加强大昌和蒙萨的交易,进而藏富于民,就是齐先生的主张。几年下来,效果还相当不错。故此父王也越来越放心将政事交给齐先生,自己乐得清闲。

相应的,俪姬一脉也得了不少人的支持。王后仅有的嫡长子留质大昌多年,颇有些人支持由俪姬所生的留王陆栖继承王位。蒙萨国内暗嘲汹涌,还是尽快将婚事落定,想法子回去才是。

陆斐并没有向梅清隐瞒,而是大略将情况都说了一番。他对梅清很有信心,自己所钟情的女子不会是温室的花朵,遇到困难便退缩。反之,如果真的畏难不前,大抵也不值得自己钟情。

梅清听得津津有味,政治权谋非己所长,但是作为曾经的赝品世家掌门人,梅清对于掌控局面和运作大型机构还是颇有心得的。

其实她最感兴趣的是齐先生,此人连陆斐也没有见过,形象十分模糊。在这个时代固然没有经济学一说,关于贸易和通胀之类也没有系统的研究,但是梅清直觉地感到这位齐先生与其说是一名政治家,不如说更像一名朴素的经济学家,心下不禁颇为期待有朝一日可以与齐先生探讨一番。

至于陆斐若隐若现表现出的少许对未来的担忧,梅清并不放在心上,所谓没事儿别找事儿,有事儿别怕事儿,顺其自然就是。人生就像心电图,如果一帆风顺,就说明……挂了。

跟陆帅哥倾谈了一番,梅清心境大好。直到陆斐已经人都走了,嘴角的弧度仍然很高。

但是慢慢从爱意中平静下来,梅清发现自己的位置不怎么美妙。

作为陈氏一族长房嫡女,自己是刑部侍郎的女儿,是大昌的臣女。

自己喜欢的人来自蒙萨,是地位尴尬的蒙萨质子,能否成为他的妻子还是未知数。而做他的妻子,绝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国家、政治、宫廷,这些都不是有情谊就能处理好的。

拿着从母亲手里传下来的北戎信物,自己和北戎的关系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而且自己对北戎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唯一见过勉强算认识的北戎人就是宜妃。可按目前的情形看,恐怕无论如何都得给个交待,可是如何交待,又是大问题。

大昌、蒙萨、北戎,都有干系。蒙萨和北戎固然陌生,对大昌却也没有归属之感。若是想八面玲珑四面逢源,也许有人能做到,但梅清自问没这个本事。

眼看自己一天天长大,总要有所抉择吧。不知怎的,梅清倒忽然想起陈娟来。自从上次胡蜂事件之后,陈娟便如水底沉石,再无一丝动静。现在想起来,她说不定就是在迷惘的心情下孤注一掷……

梅清带着两分怅然看着窗外的月光。

月是故乡明。

可是,故乡在那里呢。

明月清辉,恍如梦境。庄生梦蝶,说不定我就是那只蝶。梅清的心境渐渐清明。

吾心安处是吾乡。

随缘去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遇

再一次有人在上课的时候过来找梅清,大家都表现出一种“又来了”的样子。

很幸运或是不幸的是,又是闵先生的课,倒是不用来人再废话了,刚说明白是找陈姑娘的,闵先生便爽快地冲梅清扬了扬手,示意她可以走人。

这次来的不是栾姑姑。

领头儿的是名太监,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不过梅清知道其实这人也就二十出头。

宫廷里面的人非常奇特,似乎主要只有两个年龄阶段,要么是十来岁稚气未脱,跟在姑姑或是主管太监后头,垂头屏息小心翼翼地学着办差;要么看起来仿佛二三十岁,成熟稳重,一举一动中规中矩。而中间的年龄段十分少见,好像这些人都会某种特殊的本领,能够一下子就长大一样。

时间长了,梅清慢慢发现,那些看起来老成的人,其实年纪并不大,好些人你将他看起来的年龄减掉十岁就对了。

宫廷果然是所巨大的学校,要么成长,要么淘汰。

梅清认得这名太监是皇上身后的太监们之一。

跟着皇上的太监看起来风格非常一致,都长得白白净净,身高体态年龄都差不多,最有特点的是脸上的神情,带着三分笑意,十分得体,看起来赏心悦目。

那太监用特有的介于男女之间的一种声音开口说话,介绍自己姓孟,职位是御书房的侍监。介绍完了孟公公便向南方施礼,之后端然而立,正色道:“皇上口谕。”

多半儿还是和前几日宜妃吃错东西的事情有关,肯定没好事儿!

梅清肚子里嘀咕,还是不敢怠慢赶紧行礼做倾听状。

“着陈氏女雅,时常择时往至坤宫陪伴宜妃。”

这口谕并不长,就是……很模糊啊,什么叫“时常”?又什么叫“择时”?,还有,“陪伴”是什么意思啊?

梅清摸了摸袖子,平时都惯常带着些散碎银两的,挑了一个扁扁的装着银票的荷包,递给了孟公公。

孟公公不动声色地接了,心知这位陈姑娘少在御前走动,恐怕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便笑道:“今儿中午皇上在至坤宫里头和宜妃娘娘一道午膳。两位主子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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