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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戏梦(鲜网版) by 卫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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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睬他的问题,张臂把行云抱回怀中,然後撑著自己站起来。 
“你和他?”那个人向後退了半步。 
“你杀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在问。 
是我的声音吗?是吗? 
是我的声音吗? 

微细的声音“铮”一声响起,双盈剑弹了出来,握在湿润冰凉的手中。 
“你杀了行云?”我又问了一句。 
声音象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眼睛也不是,我找不到自己只有怀里的,已经冷却的,残破的行云。 
只有行云是真实的。 
可是行云死了。 

他张口结舌,又退了半步。然後突然象是想起了什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都说你不记得前事我看这传言倒是真的 

,不然你怎麽会忘了这个贱货是怎麽羞辱了你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天奴,要他侍宴居然还敢拒绝。我替你杀了他,你应该 

多谢我” 
他的眼睛在惊怖恐惧中睁大,迅速充血而鼓涨起来。 
他看到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一瞬间四分五裂碎成块块,象朽木一样颓然的散落在地上。 
看到双盈剑上的森森银辉。 

可惜他看不到自己飞起来的头颅。 
他那双象死鱼一样凸出来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那应该是世上最恐怖的情形。 

血横著飞洒,扬起半天高。 
我紧紧抱著怀里的行云,小声说:“行云,这个家夥是坏人。我替你杀他了。你醒过来吧” 

醒过来,行云。 
别留下我一个人。 

有惊喊嘶吼的声音响起来在身周,一瞬间身周全是杀气。数不清的寒刃,在月光闪动利芒,向我刺了过来。 
我把脸埋在行云茂密的发丝里,剑信手挥出去。 
他们都是坏人对不对 

我杀了他们,行云不会怪我的吧 

他们是坏人,我杀他们不是做错事,对不对,行云。 
他们想分开你和我,他们不对。 

脚步凌乱沈重的向前,飞溅的血肉打在身上脸上,我会小心的避让不让它们沾上行云。撕心裂肺的惨呼一直延绵不绝。 
手臂已经麻木了,可是剑还是在不停的递出去。 
眼前象是什麽都看到了,那些团团包围上来的人,恐怖的狰狞的脸孔,闪著寒光的刀剑,断体残肢被荡开,血腥漫天的泼下来。 

强烈的痛楚,象是把心肺活生生的,一分一分的撕裂扯碎,尖锐的痛在胸口突窜。我喉头发甜,强硬的把涌上的血腥咽下 

去,抱著行云的手臂紧了一紧,勉力擡腿向前。 
眼前一阵红,又一阵黑。 

身後有强劲的气流,激射而至。 
无声无息,迅疾如斯。 
我侧身险险让过,劈下的剑被反挑了回来。 

那人喝叱了一句什麽话,我听不见。 
他的刀横推过来,斩向我的腰间。 

我腾身劈开这厉不可当的一剑,拾回一点儿神智,看著眼前那出刀的人。 
星华的战刀在月光下闪闪的发亮。我不动,他也不动。 
“飞天,冷静些!”他喝道。 
刚才好象也是这麽一句,但是我听不进。 
我呆滞地看著他,他向我伸出手来:“别冲动,把剑放下。” 
嘴唇开合,我轻声的说:“星华,你来了?” 
他向我走近了一步。 
“行云,星华来了。”我低头说。 

“飞天,行云已经死了,你把他放下吧。”星华说。 
来不及想清楚他的话是什麽意思,忽然一柄剑从他身後掠了出来,径刺向我的面门。我头微微向後偏了一偏,双盈剑迎了 

上去。 
星华的战刀横劈,把这一招化解开。 
我努力睁大眼看他:“星华,你要杀我?” 
“不是,不是的,飞天。你听我说”他的刀头又垂下去,急切地说。 
“还有什麽好说?”一个女音插了进来,她就站在星华的身後,现在向前一步,目光中全是怨毒:“他杀了我弟弟!” 
我看看自己一身浴血,行云的身上也尽是腥红。 
行云很爱整洁的,现在身上这麽脏,他会生气吧 
等下我们离开这里,我帮你净身就象我们第一次,在凤林的花园里交欢之後,我抱著你,那样做的。 
温热的水气中,那张美丽的脸。 

行云 
裂肤的寒劲无声的涌至,我反手还了一剑,身形向一边飘退。 
星华爲什麽要爲难我? 

星华和那个女子拉扯著,余人又向前涌过来。 
行云,我要带你走,谁也拦不住我们。 

已经腾空的身子,却突然硬生生的煞住,脚上一紧,失了平衡,向下仆跌。 
我低头看到脚踝上一条细的银鞭,双盈剑撩上去,那鞭却灵动宛如毒蛇,一下子缩了回去。 
阻了这麽一下,我又落回了人丛中。 

他们手中的兵器团团的围著,身周不过方寸之地,密密的锋刃利芒。 
银鞭在空中夭矫如游龙,我沿著那银光看过去。 

人丛分开的地方,辉月站在那里。 
他缓缓走了过来,踏著满地的鲜血,不疾不徐。 

“飞天。”他轻声说:“把行云放下吧,他已经死了。” 
我摇摇头,看著陌生的,眼前的所有。 
“你抱著他也没有用,他已经死了,活不来了。”他的手扬了起来,玉白晶莹的,在空中划了道圆弧。 
我手中一轻,惊骇欲绝的低头,发现行云被乌发卷包的身体,那垂仰著头颅的身体,竟然化做了一团闪亮的烟幕,万点飞 

尘,一下子消没在空中。 
“不————行云不要————”我嘶喊起来,眼眶剧痛得流下血:“不要行云————” 
我张开双臂用尽全力的拥抱,可是扑了一个空,那件沾满了血的衣裳轻飘飘的落在我的肩上,里面空空如也。 
“啊啊啊————————行云——————”我紧紧抓著那件衣裳,把脸凑上去,拼命想找回一点他的气息,他的尘埃 

,他的痕迹。可是那衣裳单薄的,垂死的,无声的,依在脸上,冰冷血腥的衣裳。 
“啊啊————————”凄厉地,象是垂死的野兽的叫声:“行云——————行云!” 
“把行云还我——”双盈剑破空劈了去,砍向站在那里的辉月:“把行云还我!把行云还我————” 
手腕一紧,辉月手中那长的银鞭紧紧绞住了手腕,挣不脱,撕不断。 
“他是羽族,死後化灰。”他冷冷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我听而不闻,用尽全力和那银鞭纠缠,扯不开,撕不断,双盈剑在挣扎中掉落在地,我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热红四 

溢,一点儿都不痛,那银色的鞭象蛇一样越绞越紧,勒进肉中,深得触到骨头。 
满嘴的血,可是咬不断。 
行云的衣裳还在我的怀里,可是行云没了。 
我找不到行云。 
行云。 

我的行云。 
我找不到行云。 
我咬不断这银色的捆绑。 
我找不到行云。 

象重伤垂死的兽一样嗥叫著,被人按住手脚压在地上,狂乱的挣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长长的凄厉的叫声,划 

破漆黑的夜。 

“行云————” 

行云, 

行云。 

行云。 
67 
石牢里黑得很。 
我不知道辉月殿里还有这样的石牢,从前我只看到这里光明的那一面。 
墙上不知道是嵌了什麽东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块地方。 
我坐在那光团的下面,仰头看著那点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手脚都因爲寒冷麻痹了,刺刺的痛。 

“殿下?” 
一只手摸在我的脸上,声音细弱:“殿下?” 
我慢慢低下头,看到一脸惶急的汉青。 
汉青。 

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恐惧的表情。他看著我的头发,半张著口说不出话,泪一下子流出来。 
“吓到你了麽?”我转了一下头。我早就看到了。 
看著头发一寸一寸,由黑转灰,由灰变成苍白。 
象是顔色褪尽的月季花,那种将死的黯淡的白色。 
“殿下”他拉著我的袖子,哀哀啜泣:“你爲什麽要走爲什麽又要回来。你杀了七神之一的菩罗,天帝陛下已经 

动身赶到天城来了殿下,” 
“别哭,汉青。”我的手没法儿动,被牢牢钉在墙上:“别哭。我要去见行云了,你也不要哭。” 
他泪如雨下,打湿了我变白的头发。 
“不要哭,汉青。” 
别爲我哭泣,其实死亡没有什麽可怕。 
最可怕的我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麽再能更可怕呢? 
人死後有没有灵识?有没有魂魄?既然有天人,有妖,有魔,那麽,鬼魂应该也有的吧。行云现在会不会在什麽地方看著 

我,等著我和他一起走? 

“殿下”汉青咬住唇,不再哭泣,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滚落。他翻开我的衣服,给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上药。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以後要是有事,找平舟帮你。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舟总管在在落阳武馆,我见过他的。”汉青抽噎著,气有些促。 
我轻声跟他说:“你回去吧。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他用手背抹泪:“辉月殿下知道我进来,他说你受了伤。” 

是麽? 
其实伤不重,最深的一处,大概就是手腕,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 
辉月的功力真的深不可测。 
汉青擦掉那里的血污,看到狰狞外翻的皮肉,红红白白的,眼泪滴在我的伤口上,灼得有些疼。 
“疼吗?”他小声问。 
“也不疼。”我轻声回答他。 
真的没觉得怎麽疼。 
辉月也算手下留情的。要是他不拦阻,可能那些围上来的人会当场杀死我吧? 

我并不需要他来这样维护。 
因爲他没有保护行云。 
他没有保护行云,行云是在他的地方被人杀死了。 
爲什麽现在不杀我? 
还要等待什麽? 

不知道行云走了多远,回来我能不能追得上。 

行云有的时候喜欢捉弄人,也许会故意躲起来不让我找到。 
汉青哭了一阵,替我收拾了伤口,慢慢的走了。 
平舟和汉青,应该不会被牵累。 
这就行了。没什麽可挂心的了。 

我看著头上微弱的寒冷的光,等著时间过去。 
等著死亡来临。 

身体越来越冷,连手足的那种麻痛都渐渐消失了。 
我看著头上那一点光,很奇怪爲什麽那光看起来越来越遥远。 

“飞天。” 

我呆滞地看著头顶唯一的光源,似乎也听到了有人喊我的名字。 
“飞天。” 
有人捏著我的下巴,我被动的看到一张秀丽的脸庞。 
“飞天。” 
他看著我,目光停在我的头发上。 
很难看麽? 
行云如果见了会不会嫌弃我? 
会讨厌这样子丑陋的我吗? 

“奔雷已经到了。”他站起身来,声音清冷自持:“他会亲自审问你。” 
我想点点头,不过脖颈已经僵硬,于是只好眨一眨眼。 
“你想给他殉情?”辉月冷冷的声音里带著嘲弄,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说话:“你以爲以他的身手,菩罗一个伤得了他麽 

?他的仇,你就扔下了?” 
我心头一震。 
辉月站在朦胧的昏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脸:“还有谁?” 

他冷冷的笑了一声:“等你从奔雷那里活著出来,再问我这个问题。” 
他走得决绝,再也没说一个字。 


我又一次见到了奔雷。 
想到上次与他的相见,真是恍如隔世。 

他并没有穿著那样金彩辉煌的礼服,甚至没有象辉月说的那样把我带去审问。 
他来的时候,我还是被牢牢锢在墙上,头无力的垂著。 
他摸著我的头发,把我抱住,一声一声唤我的名字。 

“我会死吗?”我问他。 
“不会。”他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痛。说明我是活著的。 
“你要怎麽和其他人说?”我看著他。 
奔雷把我的头发握在手里,语气温柔但是目光坚定:“我要你活著,你就不要管其他。” 

是麽? 
有这麽容易吗? 
奔雷抱著我离开石牢,一路上,许多的人跪伏著,头抵在地上。 
在回廊处,星华迎面拦著我们,急切地说:“破军在集结人手,怕是一定要发落飞天,你们现在不要出去。” 
我手脚渐渐回复知觉,看著星华憔悴了许多的脸,觉得他意外的陌生。 
“我的剑呢?” 
我挣扎下地,又问了一次:“我的剑呢?” 
星华扶了我一把,把背上的剑解下来递给我。 
“你尽量能走多远走多远。”他眼睛红红的:“再也别回上界来了。” 
我冲他笑笑。 
我算是杀了他小舅子,他还跟我讲义气。 
可是,行云的仇人,我还没有杀完呢。 
我不会走。 

奔雷伸出手来想拉住我,我反过剑锋来在他袖子上割了长长一道口子。 
“飞天?”他不解的看我。 
“陛下,你刚硬正直,因私废公的事,不该你来做。”我看著在明亮处立著的他,何必多拖一个人下水:“我是伤了你逃 

脱的,你现在可以去调集人马来捉拿我。” 
我居然笑了笑:“不过,调的慢一点好了,我还想去会会七神的老大呢。” 
“星华,昨天,究竟有多少人,伤了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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