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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十方策-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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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满意地嗯了一声,解开她穴道,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床上,伸了个懒腰后朝她摆了摆手,“明白就好。现在先去弄点吃的来,饿死大爷我了。还有,再打桶水来,我要洗洗,地牢里蹲了几天,身上都馊了。”
  就在云竹忙着伺候安逸时,云问终于回到睿王府。燕诩的书房里,几名云卫噤若寒蝉地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云问抬眼看了一下,燕诩坐在案几后,指尖揉着太阳穴,双眸垂着半睁半阖,看不出情绪。但跟了他这么多年,云问知道主子此时心情极糟糕。他不敢耽搁,轻声禀报:“明焰司。”
  虽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可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他实在不希望云问带回来的是那三个字,可眼下云问那句声清晰无误的话,已打破他心中最后一丝希冀。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人终究对十方策不死心。他疲惫地阖上眼,微微抬了抬手,所有人立即无声地退了出去。

☆、第67章 斗气

  天色渐渐发白,早出觅食的雀儿开始在枝头叽喳吵个不停。坐了一夜的燕诩终于睁开眼,一夜没睡,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一双眸子深沉如水。
  燕诩步出书房,站在廊下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廊下的那盏花灯。一片枯叶不知何时粘在灯壁上,燕诩眉尖轻蹙,上前一步细细将那枯叶拂去,指尖沿着灯壁上那两朵小小的萱草花缓缓描了一遍,这才缓步离去。
  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去给父亲请安,今日也不例外。
  或许是昨夜晚睡,睿王今日比平时晚了起床,燕诩来到时,他仍在用早膳。睿王示意燕诩一起吃,燕诩只温顺地站在一侧,替他舀了一碗鲥鱼汤,“父亲慢用,孩儿不饿。”
  睿王没勉强他,他喜欢吃鱼,尤其爱喝鱼汤。一碗滚烫鲜美的鱼汤下肚,睿王接过一旁侍女的帕子,仔细拭了拭嘴角,曼声道:“世人常抱憾,鲥鱼多刺,海棠无香。鲥鱼虽鲜嫩美味,奈何刺多让人无法尽兴,也只好用来熬汤了。世事多无奈,让人抱憾的又岂止鲥鱼多刺?然而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此生无缘,就算你再执着再不甘,到头来也只是无奈。瑾云,你是成大事的人,鲲鹏展翅万里,岂能因失了一根羽毛而困于方寸,舍弃那浩瀚天宇。”
  燕诩神色如常,似完全没听懂他言外之意,“父亲既然爱吃鲥鱼,孩儿命人觅个会剔鱼刺的厨子来,专门替您剔鲥鱼骨,您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睿王淡淡瞟了他一眼,语气变得冷硬,“没有刺的鲥鱼,还是鲥鱼吗?”
  他只笑笑,“这也是孩儿一番孝心。”
  见他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睿王心里有气,却又不想此时发作,只道:“你母亲来信,甚是挂念你,尤其你的婚事,她向来身体不好,近两年常感晕眩,你若真有孝心,尽快将与华媖的婚事办了,早点开枝散叶,好教她放下一桩心事。”
  燕诩没有接话,夹了只水晶包子放到他碗里。睿王却没有再吃的意思,又道:“听闻昨日伏羲八卦被盗了,你打算如何?”
  燕诩垂下眸子,“不如何,没了就没了吧。”
  睿王的眼睛倏地变得锐利,冷冷看向燕诩。睿王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虽低调忍隐多年,但身上那股掌权者的威严气势半分没减,此时冷眼一扫,气氛顿时变得肃然。他摆了摆手,一旁大气出不敢出的两个侍女顿时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不如何?你且告诉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诩抬眸,面无表情地迎向睿王的目光,“父亲,之前我就说得很明白,天下我要,但十方策……我不要。伏羲八卦没了就没了,我不在乎。谁想要就谁抢去吧。”
  说不在乎其实是假的,那只是膈应睿王的气话。他虽决定了放弃十方策,但心知这天底下想得到十方策的人不知多少,他们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魑魅,一不留神就会蹿出来遗祸人间。伏羲八卦唯有在他自己手里,他才能放心。
  当年因顾惜月的事情,他心里一直对亦离有无法释怀的怨恨,但重活一世,他心里看得很清楚,他之所以恨亦离,其实归根到底,他恨的是他自己。明知她不爱自己,他还是强娶了她,总以为只要娶了她,以他的才华和家势定能让她过得幸福。然而父亲一席话,他亲手让她在自己手中凋零。是他毁了她,若没有遇到他,她会过上普通女子的生活,嫁给亦离,生儿育女,虽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平安康健。
  他恨自己,潜意识里却将这种怨恨发泄到亦离身上,这种怨恨已形成习惯,哪怕重生,他依然做不到就此罢手。所以他仍是等到亦离将伏羲八卦送来,才告诉亦离救顾惜月的方法。那日他狠狠挥鞭抽在马背上,看着那辆载着顾惜月的马车离开自己视线时,他耿耿于怀多年的执念才终于得到解脱。
  拿到伏羲八卦后,他本想立即毁掉以绝后患,但转念一想又忍住,想着等哪天将萱儿接回来,再当着她的面或者让她亲手毁掉,这样比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多爱她更让人信服。
  没想到一念之差,竟酿成大错,他自然不允许伏羲八卦流落在外,他只是有意膈应一下睿王而已。可睿王哪知他心思,闻言勃然大怒,“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你已经想清楚了,没想到你的眼界还是那样浅,眼中除了那个山野女子,什么也看不见!你真是出息!我燕霄棠没有你这种扶不上壁的儿子!”
  燕诩静默地站着,眸子微垂,眸中有讽刺的眼波流过,他妻妾好几个,却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没有他这个儿子,除非他再生一个出来。
  睿王手指虚点几下,咬着牙槽道:“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极阴之日,我要看到你拿着伏羲八卦出现在十方。”
  睿王心里蓄着一团火,却不想在此时和儿子翻脸,毕竟非常时期,他们还要一致对外。他强忍怒火,起身往外走,在门口又顿住,“还有,华媖只能嫁入睿王府,你好好准备一下。”
  燕诩的手不由攥紧,原本还带着丝嘲讽的眸光骤然一寒,可一瞬之后却忽然笑着道:“父亲说得对,华媖嫁入睿王府,与平安侯强强联手,确实有利无害,孩儿知道了,定会好好准备。”
  睿王微微一怔,心里那团火到底消了些,冷哼一声后长扬而去。
  “只要找到安逸,就地处决。”这是他自睿王屋中出来后吩咐云问的第一句话。
  云问昨晚也是一夜没睡,闻言微微一怔,正想问那极乐丸岂不要不回来?可当他一抬头看到燕诩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和阴沉的脸色时,脑子一下清醒了。跟了燕诩这么多年,排名云卫四大护卫之首,他做事向来胆大心细,且深知燕诩心思。
  叶姑娘被明焰司捉走,自然是睿王的授意,但世子身为儿子,总不能明着和他父亲撕破脸,而明焰司是睿王的左臂右膀,削掉他的左臂右膀,是世子对他最直接的报复。那一百颗极乐丸,别说安逸没交出来,就算他肯出来,世子也会毫不犹豫地毁掉,云问很庆幸刚才没有问出声来。
  燕诩顿了顿,又道:“还有,那天和你说的事,今天就去办了。”

☆、第68章 险情

  这两日里,翼城似被一只密不透风的网罩住,四个城门唯有东门可进出,所有要出城的人或物,都被里里外外捣腾几遍,只差没让人脱光了。可被搜捕的人似水雾蒸发了一般,依旧踪迹全无。魏太子的人头依旧高高挂在东门的城墙上,魏国来人要了几次,苦苦哀求后只要回了发黑的尸身。
  因叶萱失踪,云竹原本被派去调查此事,但她哪敢离开房间半步,只好装病请假,她做事一向认真有交待,云问也没有多想,还很担心,叮嘱她多休息。
  安逸那日说他受了伤并没骗云竹,他是真受伤了,伤得还挺重,夜里还发烧了。云竹本就是装病的,就让小丫头替她抓了退烧的药来,但他身上的刀剑伤,她不敢贸然向王府的大夫要药,怕引起别人怀疑,幸好她屋子里本就备有常用的外伤药,这两天全用在了安逸身上。
  这晚云竹刚刚替安逸换了药,门外就响起敲门声,“云竹姐姐,您的药熬好了。”
  云竹吓了一跳,一把将安逸推倒在床上,随手将床上褥子往他身上一盖,遮了个严严实实。安逸痛得龇牙咧嘴,掀开褥子露出脑袋,恶狠狠地朝她瞪眼。可云竹这两日已恨透了他,恨不得将他剁开几块喂狗,回瞪一眼便将帐子落下,这才趿着鞋子去开门。
  那小丫头不但送了药过来,还贴心地带上夜宵,云竹一开门她便挤了进屋,一边将药碗放桌上,一边从食盒里取出几样糕点和一碗八宝粥,“怕您一会喝了药觉得嘴淡,云问大人特意吩咐我送些夜宵过来。”
  云竹在桌前坐下,假意端起药碗喝了一小口,皱着眉道:“这药可真难喝,闻闻都想反胃,先搁这儿吧,我一会再喝。很晚了,你回去歇息吧,东西明天再来收拾不迟。对了,替我谢谢云问大人。”
  小丫头笑着道:“云问大人可真是关心你呐,这几日我都没见他阖过眼,可他一回来就记挂着你病好没,要谢一会可你自己谢他,他说了过会来看你的。”
  云竹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你替我转告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会身上时冷时热的,别过了病气给他。何况,他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的,还是请他早些歇息,待了我好再谢过他。”
  话音刚落,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小丫头将手拢在嘴边低声道:“姐姐你就别狠心将他拒之门外了,他都记挂两天了,要是你再不让他瞧瞧你,今晚他回去也是睡不着的。”她说罢也不理会云竹,飞快跑过去把门开了,还很有眼色地朝云问眨了眨眼,一溜烟走了。
  云问进屋后见桌上的药却没动过,不由蹙起眉头,“药都快凉了,怎么还不喝?”
  安逸就在自己床上,云竹此时心里象悬了几只水桶,七上八下的,生怕云问发现端倪,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只道:“大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听荷露说大哥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云竹偏巧这几日病了,不能替大哥分忧,还请大哥见谅。”
  云问居四卫之首,云竹平日称他为大哥,云海为二哥,云山为三哥。
  云问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两眼眼底乌青,脸色憔悴,少了几分平日的英姿飒爽,难得地添了些娇柔媚态,不由心生怜惜,却不知这全因她两日来都担惊受怕,又被迫照顾安逸,根本就没休息过。
  他柔声道:“府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云卫这么多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生病就好好养病,有什么比自己身子更重要的?尤其是女子,别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子,将来有得你好受。”他将她面前的药碗朝她推近些,又掏出一包松子糖打开放在碗边,“你就是怕苦,我若不看着你,这药放到明天你也不会喝完。苦口良药,快喝啊。”
  云竹极少生病,但每次生病,云问总是买了松子糖哄她喝药,可这回哪一样啊,云竹心里暗暗叫苦,虽说没生病白喝一碗药也不会把人喝坏,但她若是把药喝了,安逸就没药喝,他没药喝就一直病着,一直病着就不离开她的闺房,他一日不离开,她就一日不得安生。
  可眼下云问眼巴巴地看着,她毫无办法,唯有硬着头皮将药喝了,云问满意地笑了,看着她捏了一颗松子糖放进嘴里,“甜吗?”
  云竹赧然地点了点头,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随口问道:“事情如何了?还是没有头绪?世子打算如何?”
  云问摇头,眸中笑意散去,变得有些阴沉,“那姓安的果然好本领,心也够硬,他亲叔叔的人头挂在东门都快变成肉干了,他也无动于衷,当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这样的人,将来不是枭雄便是奸雄,绝非池中物。”
  云竹两指抠着碗边,有点不以为然,心道那人没个正经,死到临头还不忘贫嘴,这种人也能成为枭雄?“会不会是那日被围攻时受了重伤,熬不住死了?”
  云问摇头道:“你是不知,这几日翼城连只苍蝇也没能飞出去,列只蚂蚁也能找到尸体,他若死了,倒是比活着还容易翻出来。”
  云问叹了口气,又道:“事情都堆到一块儿去了,世子这几日也是忧心不已,叶姑娘那里仍是……”
  听他要提起叶萱,云竹抚着额哎哟一声。云问脸色一变,忙起身道:“四妹,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云竹揉着两边穴道,“没事,头有点晕而已。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连日奔波,难得今晚早回,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云问虽不放心她,但见她神色疲惫,只好道:“那好,你早点睡,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有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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