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策-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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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竹请示是否要追,燕诩一边摇头,一边揉了揉手掌,手中还有叶萱身上的余温,他朝云竹问道:“还有几日?”
云竹略一沉吟,语气肯定,“三日。”
长街尽头,那两人已完全消失,燕诩嘴角漾起一丝冷笑,“三日,足够了,且让他们高兴三日。三日后,惜月大概要回来了。叶萱……当然要活着回来,至于姓安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逸带着叶萱一路出了翼城,径直到事先准备的地方,将藏着的两匹骏马牵了出来。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了喜色,将手中缰绳朝叶萱扔去,“叶子,渡一和慧水都告诉你了?这下可好,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他们说的,你总算相信了吧,不然你也不会不辞而别,跑来刺杀燕诩,幸好刚才我的人来得及时,否则……”
想起方才燕诩扼住她咽喉的情景,他不由一阵后怕,又道:“叶子,你不该冒险的,燕诩是什么人?阴险狡诈之极,哪会允许你轻易得手?你根本不该独自下山的,你若耐心等上一日,我好歹能谋划得周详些。”
叶萱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翻身上马,“多谢你出手相救,也多谢你的马。”
她边说边调转马头,安逸怔了怔,这语气实在疏离,让他心里难受,“叶子,你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还需说这种客气话吗?哎,你这是要上哪儿?”
叶萱目视前方道:“我要去找亦离,就此别过,你还是尽快和颜奴汇合的好。”
安逸也跟着上了马,嗔怪道:“你要找亦离,难道我就不能与你同去?颜奴自有他的办法与我联络……”
他话未说完,忽然啊地一声,脑中轰然炸了个惊雷,“叶子……你……你记得颜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无论是亦离,还是渡一和慧水,都不可能知道颜奴,她知道颜奴,唯一的可能是她想起这个人,可若是她连颜奴都想起来了,那么他……他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发颤,“叶子,你……你都想起来了?”
叶萱坐在马背上,低头看向安逸,眸中不带一丝感情,“是,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想起当年你如何费尽心机,到大悲寺接近亦离,接近我,博取我们的信任。我想起当年惜月姐姐死后,你是如何凑巧地要回魏国,趁机让亦离主动提出请你带我一起走。我想起当年你如何说喜欢我,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然后一边筹备婚礼,一边筹备去十方。我还想起当年我一身喜服,在大婚之日割袍断义,今生今世,与你形同陌路。”
她说罢再不看他一眼,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第37章 雩琈
明明是风和日暖的时节,安逸却如坠冰窖,冷得浑身发抖,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上背影和飞扬的尘土,手中缰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颜奴和其余人不知何时已驾马追了上来,体态虽老迈,声音却浑厚有力,“少主,燕诩已连伏羲八卦也拿到手了,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再不抓紧行动,恐怕会被燕诩捷足先登。”
安逸猛地回头,眸中戾气暴起,“他休想!就算他有了伏羲八卦又如何?叶子已经恢复了记忆,不会再受他蛊惑,我也绝不会让她再堕入燕诩的魔掌。没有伏羲后裔的血,他根本打不开十方。”
颜奴神色一沉,语气严肃,“少主,这一点我们清楚,燕诩又岂会不知?方才他并没派人追我们,也没派人追叶姑娘,这绝不正常。当年少主在大悲寺费了多少心机也没能偷得伏羲八卦,可燕诩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亦离将伏羲八卦双手奉上,可见燕诩行事狡诈缜密,每逢出手必有后招,这一次其中亦必然有诈。”
安逸的脸色不由难看起来,伏羲八卦他确实梦寐以求,但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他,他如今想得到伏羲八卦,不过是为了摧毁它,杜绝所有觊觎十方策的人的希望,可这心思他绝不能让颜奴知道。
颜奴是安逸父亲襄王的忠仆,当年襄王被赐死,是颜奴冒险用别的幼儿换出安逸,带他逃出魏国,十多年来心心念念不忘当年襄王托付,辅助安逸寻找十方策,夺取天下。他除了救过自己,对他还有养育之恩,他的一身本领也是由他所教。为表敬意,安逸称他为亚父,亚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纵使心中再不愿,也不能对他有任何微言。
安逸强压心中不快,冷声道:“要取十方策,除了伏羲后裔的血,伏羲八卦,还要用一生至爱做祭品,可燕诩却用顾惜月换取伏羲八卦,没了顾惜月做祭品,他得到伏羲八卦又有何用?他眼下自然着急盯着亦离,伺机夺回顾惜月。伏羲八卦现在在睿王府,正是我们螳螂捕蝉的好时机。亚父,我们兵分两路,趁燕诩分心之际,您带人伺机到睿王府偷取伏羲八卦,我去保护叶子。”
安逸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行事一向率性,冲动且不计后果,颜奴原本不想和他分开,但见他分析得有道理,心里也不禁安慰。他虽尊称他为亚父,但说到底,他是主,自己是奴,虽有些不愿,但主子的话他不得不从。
他让安逸带一部分手下同去,安逸不肯,颜奴又道:“过两日便是十日之期,明焰司的人得不到极乐丸,岂会罢休。况且少主您不为自己,也得多为叶姑娘着想,还请少主慎重。”
安逸略一沉吟,不再坚持,带上十名精锐,往叶萱离开的方向追去。
无荒山草尾堂,慧水师太神色凝重,两根手指搭在顾惜月脉上已足足有一柱香时间。床榻上的顾惜月,依然无声地躺着,但此时她原本娇艳莹润的脸,却有几分晦暗,脸带病色。亦离跪坐一则,心里既忧且急,又不敢催促,额上已冒出细汗。叶萱在他身旁,同样也是忧心如焚。
又过了良久,慧水终于松开手,却闭目沉思并不开口。叶萱和亦离对望一眼,心中均是一沉。叶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太,惜月姐姐到底如何了?她会醒过来吗?”
慧水睁眼,长长吐了口气,却道:“亦离,尽快把她送回去。”
亦离和叶萱皆吃了一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亦离颤声道:“送回去?送回哪去?弟子不明白……”
慧水看向亦离,目光如炬,“她从哪来的,你把她送回哪去。她能不能醒过来,贫尼不知,但她若继续在这里,必连最后一口真气也散去,那时可真的神仙难救。”
亦离的脸色蓦然白透,叶萱急忙问道:“可是,师太,您的医术天下之一,连您也看不出姐姐得了何病?”
慧水摇了摇头,“她如今这模样,根本不是因为得病了。”慧水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望向隐在山林后的玄月,缓声道:“她本应死去,却在将死未死之际,被人强行留住最后一口真气。这种邪术贫尼以前只道是传说,没想到竟真有其事。相传世间有一种玉,名雩琈,是在极寒之地,万年不化的冰山里,吸尽天地灵气自然孕育而成的灵玉。据说,如果一个人在将死未死之际,若有雩琈之玉,能起凝魂聚气之用。”
雩琈之玉……叶萱脑中猛然想起在霁月宫的密室里曾见过的那具玉棺,以及当时顾惜月躺在玉棺中栩栩如生的模样,忙将当时情景说了出来。
慧水道:“如此说来,那玉棺应是雩琈之玉所制。欲得十方策,须以一生挚爱当作祭品献给伏羲,但死人不能成为祭品,所以燕诩将惜月置于玉棺内,将她最后一口真气凝聚在体内不让它散去。”
厢房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亦离一直沉默着听两人说话,嘴唇被咬出了血,此时终于开口问道:“师太,既然惜月最后一口真气被凝在体内,也就是说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那么……终于一天她会醒过来的对吗?师太,请您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她醒过来?”
他的眼内燃着希冀的火苗,太过炙热,让慧水不忍将之浇灭,然而,要找到让只靠雩琈之玉吊着一口真气的人苏醒,谈何容易?她谓然一叹,终是不忍把话说绝,只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雩琈之玉,贫尼相信世上定有与雩琈之玉相生相克的事物,或许真的能起死回生。只是……眼下你也看到了,她离了雩琈玉棺,怕是活不了几日,唯今之计,你只能将她尽快送回燕诩身边,再徐徐图之,寻那能让她起死回生的灵物。”
亦离听罢,身子颓然一软,随即两拳攥得喀喀作响,双眸通红似要滴出血来,狠声道:“燕诩……卑鄙小人!他早就料到会如此,所以才会放心让我带惜月走!是我不好,都怪我,我上了燕诩的当,是我一意孤行不听方丈的劝,让他骗走伏羲八卦……”
叶萱只觉心中悲凉,此时此刻,她方知燕诩的心机有多深,他曾对她说过,若恨一个人,最好的报复,是先给予他希望,再亲手将那希望扼灭。正如他对亦离所做的,他知道亦离会不惜一切救顾惜月,也算准了渡一不会见死不救,他给了亦离希望,他根本不担心会失去顾惜月这个祭品,因为亦离一定会乖乖将她送回去。他既得了伏羲八卦,又羞辱和报复了亦离。
她用力握住亦离的拳,“亦离,别这样,我们一定会找到救惜月姐姐的方法的。也许燕诩……对,燕诩一定知道让姐姐苏醒的办法。你听师太的话,我们先把姐姐送回去,伏羲八卦我们一定要夺回来,没了伏羲八卦和我的血,他找到十方也无用……”
厢房的门吱丫打开,安逸大模大样走了进来,看了亦离一眼,对他那颓废无助的模样甚是鄙夷。他朝慧水施了一礼,朗声道:“其实若要燕诩得不到十方策,简单得很。”他不顾三人愕然注目,指了指榻上沉睡的顾惜月,接着道:“既然顾惜月已是活死人,何不干脆将她了断了,燕诩没了最爱的人作祭品,就算他手中有伏羲八卦,也兴不了风作不了浪。”
话音刚落,亦离如出笼的猛兽,猛地扑向安逸。安逸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接了几招,闪躲之间一边又道:“亦离,我说的难道有错?枉你身为出家人,天天说什么天下苍生,可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为了救一个早应死去的人,竟连自己的妹妹也不顾?我问你,若你将顾惜月送回去,燕诩有了伏羲八卦和祭品,还差什么?没错,只差你这个身上流着伏羲后裔之血的妹妹,你觉得燕诩会放过她吗?你为了儿女私情,便能罔顾他人性命?你还有脸骂燕诩卑鄙无耻?你顶着出家人之名,却做不忠不义之事,你和燕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最后那话,如平地一声雷,将亦离震得一个趔趄几乎跪倒在地,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叶子……对不起,他说得对,我,我不配做出家人,可我,可我……做不到……”
叶萱上前扶住亦离,怒目朝安逸看去,“安逸,我早已说过和你形同陌路,我的事不用你管!亦离没错,我也不会对惜月姐姐见死不救。倒是你,你不告而来,胡言乱语一通,究竟有何目的?你若敢对惜月姐姐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38章 芒刺
安逸看着亦离,不屑地嗤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刚才弄皱的衣袍才对叶萱道:“你放心,我不过说说而已,你不让我做的事,我绝不会逆你的意。可叶子,你要分分清楚,你感念与顾惜月的姊妹之情,不忍弃她不顾,这是你有情有义。可亦离不应该利用你的忠义之心而恣意妄为,更不该罔顾你的安危。更何况,他为一己私欲,任由燕诩翻云覆雨,将来燕诩万一真的找到十方策,天下大乱,他又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我说这些,不过想让你看看清楚,有些人道貌岸然,偏偏做出来的事却猪狗不如,这样的人,还值得你一再维护吗?”
亦离的脸色愈加苍白,慧水垂眸,道了声阿弥陀佛。
叶萱直视安逸,眸光深凝,“是吗,他道貌岸然,那你呢?当年你对我做的事,又算什么?你大言不惭地指责他,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在我眼中,你与燕诩才是一丘之貉。”
安逸顿时呼吸一滞,刚毅的俊脸紧紧绷着,眸中却有倔犟之色,他抿了抿唇,语气坚决,“叶子,我以前错了,你恨我怨我,我都无话可说,我都受着。我对你的心没变,我如今所求,只是尽我所能护着你,我不能眼睁睁着着亦离将你推到风尖浪口不顾。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那你就看着,待我抢回伏羲八卦,我定在你面前亲手将它碾碎。”
叶萱刚要张嘴,安逸又急急打断她,“叶子,我今晚赶来,并非是想证明什么。我的人这两日都盯着睿王府的动静,燕诩已知道你回了无荒山,正调集人马,怕是会对无荒山有什么不利之举。叶子,你跟我走吧,趁他现在以为你还在山上,我们悄悄离开这里。”
叶萱怔了怔,她当然知道燕诩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不想再承安逸的情,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