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浅灰城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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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慕妈妈终于打破了这沉默。
　　晚宁伸手去推轮椅，慕晨的手也刚好落过来，皮肤相贴的一刹那，晚宁条件反射般的缩回手去。慕晨皱眉：“我的手是有毒怎么的？”
　　晚宁没出声，转身走在前面。
　　“你这样欺负他，我们小早要不高兴的！”慕妈妈忽而转头说。
　　慕晨无言以对，嘴角一丝嘲讽的笑，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你中午吃什么，一会章煜带过来。”慕晨把解酒药瓶子扔进垃圾桶，转头问她。
　　“不用，我买了面包。”晚宁都没看他。
　　“你都吃些什么乱起八糟的？”慕晨主要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我爱吃面包。”晚宁很平静。
　　“最好瘦成一堆骨头！”慕晨嘴里哼着。
　　章煜提了一堆吃的进来就看见这样的景象：慕晨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的对着电脑；许晚宁在窗边擦着花叶子，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的擦；慕母睁着眼睛，一会看看他、再看看她……
　　“哎嗨，吃饭了！”章煜进屋，轻松愉悦的说。几双眼睛看了看他，就又回复到刚才的状态。除了怪异，还是怪异！
　　“我尽挑好的点的，都来吃啊。”章煜把菜放在茶几上，转头说道。
　　“人家又不稀罕，你瞎殷勤个什么劲儿！”慕晨言语愤愤。
　　不过晚宁还是过来拨了些饭菜，拿去给慕母吃。慕晨见状，也拿过饭盒，赌气似的吃起来。
　　怪！从在餐馆里许晚宁第一次出现起，他俩之间就存在着这种怪异的气氛，章煜明里暗里的也问过慕晨，但慕晨只用一句老同学就给唬弄过去了。既然人家不愿意明说，章煜也乐得看热闹。但自家老婆的吩咐又不能不听，也就只能牺牲一下这小子了。
　　“嗯哼……那个，晚上跟我出去吃个饭。”章煜插话进来。
　　“不去！”慕晨直接拒绝。
　　“不行，你必须得去！”章煜也坚持。
　　“我不去天能塌吗？”慕晨问。
　　“天不能塌，但小橙会唠叨死我！”章煜快哭了。
　　“师姐？你们两口子玩什么把戏？”慕晨斜睨着他。
　　“帮她表妹介绍对象，催我半年了，一直没合适的，正好你来了，救救火呗。”章煜说。
　　“拉我当拖儿？”慕晨都笑了。
　　“人家女方条件很不错的，你去见见也不亏。”章煜眯眼笑笑，眼角扫过许晚宁。
　　慕母突然咳了几声，晚宁站起来倒水。慕晨也偷偷瞄她，她神色如常，安静得过了头，像一潭死水。她给慕母喝了水，转头把水杯放在柜子上，从始至终看都没看他一眼。
　　慕晨突然就来了气，“去就去，在哪？”他说。
　　“那说好了，晚上6点，不见不散啊，地址我回头给你……”章煜生怕他反悔，逃也似的走了。
　　“莫名其妙！”慕晨失笑。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发现母亲也正看着他，不免有些窘迫。“我要去相亲了，这下你家小早就不用担心了。”他又偷偷看向晚宁，却见她将散落的头发别向耳后，露出原本盖着的皮肤，而那皮肤上正覆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绯红。
　　慕晨又心情大好，拿起电脑做图去了。期间晚宁带母亲去散步，他也没再跟着。临近出门，他左晃晃右晃晃，但晚宁拿着一本书，看得正来劲，头都没抬起来一下。“那我就先出去了，去相亲！”他对着母亲说，声音不小。
　　母亲只是笑笑，高深莫测的样子。
　　而许晚宁又翻了一页书。
　　到了章煜说的餐厅，时间刚刚好，不过慕晨有点后悔了，干嘛要来趟这浑水，这不是欺骗人家善良女同胞么？“许晚宁这家伙，真能添乱。”他心里咕哝着，自然而然的把这个也算在了她头上。想到她那冷淡的样子，又不免来气！反正来都来了，也只能进去。
　　章煜早就到了，一见慕晨，一颗心才又放了回去，不过打量了他一下，又皱眉头了，“你穿得也太随便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慕晨自动落座。他一身牛仔T恤，外加一件格子衬衫，随意卷着袖子，看着闲适又懒散。
　　“你这样哪像30岁？”章煜上看下看，没一点精英建筑师的样子，欺骗表小姨子，罪名不小，他很担忧。
　　“别乱说啊，还差一个多月30呢，小生年方29！”慕晨怪里怪气。
　　“你受刺激了？”章煜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Maybe……”慕晨喝了口水，但笑不语。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也不见女方来。慕晨有点不耐烦了，“要是不来我就走了。”这正合他意。
　　“等会，我问问。”章煜站起来，到一边去打了电话，片刻之后回来说：“到门口了，马上进来。”
　　慕晨也拿出手机，他并不依赖手机，没事可做的时候他宁愿放空精神。但今天，他手机里藏下了一个秘密。
　　打开相册，一张照片占据了屏幕：一双在阳光下舒展着的手，手指纤细，连无名指上套着的东西也看得分明，那是用青草编成的绿色的指环。
　　一切太美好，他一念贪婪，想把这留下。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有人对章煜说。但慕晨却认识这声音，他收起手机，一抬头却见田依也看着她。她双颊绯红，一眼迷离。
　　“你怎么喝酒了？你姐没和你说吗？”章煜小声对她说。
　　“姐夫，你千万别告诉我姐，求你了！”田依双手合十，扶着额头。“给我介绍的是他吗？”她指着慕晨笑。
　　“疯了……”章煜头痛，“你赶紧坐下。”他拉田依坐下。
　　“哎呀，你别拉我……”田依挣脱开，“我们认识，我还真挺喜欢他的呢，呵呵……”田依自己坐到慕晨身边。
　　章煜傻眼了，慕晨朝他点点头，小声说：“是认识，审了我好几次了。”
　　“田大警官，田大小姐，什么情况这是？”章煜也坐下，给她递了一杯水。
　　“喝了点酒……”田依接过水，一口气喝光。
　　“我是问你……”章煜手机又响了，他一看不敢怠慢，赶紧接听，“小橙……她来了……但是……好吧！”章煜电话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挂了。
　　“我得回去了，这就交给你了啊。”章煜一脸无奈。
　　“别呀，一个喝醉的女孩子和我在一起算什么事啊？”慕晨不愿意。
　　“她可是警察！”章煜预先付了钱，走了。
　　“你自己能回家吗？”见她靠着椅背，特别安静，慕晨以为她要睡着了。
　　“慕晨，你会想你爸爸吗？”她突然问。
　　慕晨愣了，突然盯住她，那张骄傲的脸上此刻竟满是哀怨。虽然她醉着，但也是警察，慕晨别过头来，“为什么这么问？”
　　“我有时候会希望，我也没有爸爸……我是不是很坏？”田依抬头笑着问，睁着着迷蒙的眼。
　　“……嗯，那很痛苦，最好不要。”慕晨对她说，但眼睛却越过她，看着远处。
　　“小时候，我觉得爸爸特别厉害，他是我的偶像……我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可现在……现在他却变了，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能力。你知道吗，他要把我调走，调去做户籍……”田依一股脑的说着，越说越激动，胸口上下起伏。她伸手想去抓住慕晨的胳膊，慕晨轻轻的避开，她的手就落在自己的手提包上。她突然伸手到包里翻找，不多一会拿出一支粉色钱包，她打开，“我更喜欢那时候的他！”她指着一张合照说道。
　　慕晨看过去，照片上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娇笑着坐在秋千上。她身后是一对夫妇模样的人，女人也笑得一脸幸福，而她身旁的男人，眉目朗秀、正气盎然，应该就是田依父亲，好幸福的一家！
　　慕晨心里既羡慕又酸楚，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他们一家如今也可以享受这般天伦之乐，当然许家也是一样。他一时竟移不开眼睛，仿佛看着这照片，也能弥补一点点他丢失的幸福。
　　“怎么样，很帅吧？”田依献宝似的。
　　慕晨承认，田依父亲确实很有气势，但仔细看来，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目前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这个，幸好田依虽然醉了，但也没丧失警察的冷静，给慕晨指明了去警局宿舍的路，又提前给同事打了电话。等到达警局宿舍门前，小陈已经等在那了。
　　“我的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陈也是头一次见田依喝酒，有点惊讶。“是你啊……那谢谢啦。”见是慕晨，小陈有点心领神会。
　　“人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有些事越描越黑，慕晨也懒得解释。
　　“Bye…bye！”田依还不忘和慕晨道别。
　　这和田依往日模样，简直判若两人。酒这东西，还真是危险！想到这，慕晨心里轻轻颤抖，仿佛又勾动了些沉寂已久的往事。他赶紧收拾心绪，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
　　回到住院部，往母亲病房走，路过2号大病房时，慕晨听见有人叫他。大病房门开着，慕晨往里面看，靠窗1号床的张奶奶正向他招手。
　　“您叫我吗，张奶奶？”慕晨走过去，笑着问。
　　“给，把这个给你媳妇儿带过去吧，替我谢谢她了！我女儿今天不在，我腿脚又不方便，就麻烦你了。”张奶奶把保温壶递给慕晨。
　　“啊？”慕晨懵了。
　　“我都听你妈说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开放，不就差一张结婚证嘛，说是你媳妇儿也不为过，其实俺们乡下的年轻人也都这样。不过你也得早点和人家领证啊，你看人家姑娘对你妈多上心，连我这亲闺女都比不得。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张奶奶笑着说，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
　　“啊……是！”和老人家不好解释，但他自个很明白，这是闹“绯闻”了。
　　回到病房，母亲已经睡了，许晚宁正在收拾沙发，那是她的寝位。见他进来，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继续。
　　“给你。”慕晨把保温壶递给她。
　　晚宁接过来，放进柜子里，转回头却见慕晨已经斜躺在沙发上，晚宁瞅着他不说话。
　　慕晨无奈：“你就不能和我说句话啊，咱俩又不是猴子，非得大眼瞪小眼吗？”
　　“你起来，我住那。”晚宁说。
　　“今天我住这儿！”慕晨翻了个身，可沙发太小，他的腿还当啷在外边。
　　“这儿有折叠床。”
　　“我就在这儿。”慕晨赖起来了。
　　“那小，你睡不下！”晚宁提醒他。
　　“工地上我都睡过，这算什么啊。”慕晨嘴里小声咕哝，人却立刻爬起来，“折叠床你藏哪了？”他笑着问，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晚宁帮他找来了床，慕晨便忙着铺起来。屋里的窗户开着小缝，室外温凉的风吹进来，满室清新。慕晨在铺床的空隙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屋里有他、他的母亲、还有她……有一种东西，在心里慢慢回温、疯狂滋长。
　　他来了兴致，想找点话题碰碰许晚宁这颗钉子，像当年那样。于是他想到了田依的照片。
　　“你猜今天和我相亲的人是谁？居然是田依！”他直奔主题，找了个最煞风景的话题。
　　许晚宁一语未发。
　　“我对她倒是没什么，但看了她小时候的照片，觉得比现在可爱。”慕晨索性一煞到底。
　　果然，沉默依旧。
　　“他爸倒是挺帅的！说起来我觉得眼熟，感觉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这下慕晨的话有了回音，却不是许晚宁的。
　　许晚宁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碎得满地残渣。
　　“杯子和你没仇，你杀它干嘛！”慕晨看她站着发呆，笑着蹲下去捡。
　　“你真不记得了吗？”晚宁站着看他。
　　“记得什么？”他抬头看她一眼，手里拿着碎片。
　　“你还得感谢他呢。”晚宁声音幽幽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啊……”慕晨没听真切，站起来问。
　　晚宁轻叹一声，抬头看着他：“你忘了吗？田依的父亲，现任市公安局长，当年的重案队长，田…海…昌！”
　　玻璃碎片划破了手指，血沿着手指滴在地板上，慕晨低头看去，点点暗红与他脑海中的某个片段重合。那画面中，有同样的血的颜色、有他的惊惧、她的绝望……
　　只是他俩都没注意，病床上一只也带着绿草指环的手，正悄悄的纠缠着被角，紧紧的、深深的……
　　

☆、故人生日

　　“哎，哎，你轻点，这是人手，不是木头！”慕晨疼的呲牙咧嘴。俗话说十指连心，伤口大小不打紧，但疼在他身那可是真真切切的。
　　“你别乱动……我看不清伤口。”晚宁实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才答应帮他处理，但他又不配合，她额上因此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行不行啊？”慕晨瞅着她。
　　“那你自己来！”晚宁求之不得。
　　“还是你来吧。”慕晨小声说。
　　晚宁没说话，按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