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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何苦为难-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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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红玲姐闲聊带诉苦,我说:“姐,你家这块骨头不好啃啊,对手又太强大,我恐怕要辱使命了。”红玲是淑女气质,连吐起槽来也不失幽默风趣,让人在感受她的痛苦煎熬的同时也不会觉得枯燥,甚至还忍俊不禁,红玲用实例启发我说:“内女的”是个开淘宝店的,还是那种皮包公司。自己没货,在网上挂个空店,盗几张图,有下单的就转到别的店去发货的那种,换做通俗的话讲就是空手套白狼,不是个正经人。
  “内女的”平时就挂在网上,大概就是闲的,瞎逛。逛着逛着,就遇到张健了。“内俩”在网上论坛里认识的,一帮人灌水发段子传图片,这网络真神奇,多闷骚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什么结巴哑巴大舌头,平时连吐葡萄皮都说不利索的人,上了论坛妙语连珠的,个个都和从德云社出来的一样。这灌着灌着就灌出联系了,留电话加QQ加微信加微博,玩儿得不亦乐乎,要说别人也就算了,我们家老张,平时那么正直那么木头的一个人跟着他们学的,一把年纪了还买了根笛子吹,四十加奔五十的人和大少年一样骚得一塌糊涂。然后这群神仙纷纷下凡,一帮狐朋狗友互相约了吃饭唱歌,今儿你请明儿她请,就这么一来二去就混熟了,熟了以后就群聊改私聊,你说多有讨厌。你问我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掐死在襁褓里?那一大帮人在那儿聊我能说什么,家里装修的时候还都过来给帮忙,逢年过节还来串串门,人怕见面啊,管多了好像多事儿大妈似的。
  圈子的力量是强大的,回到公司,我把情况一汇报,林岳孟白我们几个人马上开了个会,决定修改方案如法炮制。
  说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那可是赫拉之尊全体同仁们的强项,于是择良辰摘吉日,赫拉之尊倾巢出洞,全都拉到“小洞天”,再叫上红玲和张健。貌似张健这种闷骚宅男通常都很懂得享乐,会吃会喝也很会玩,关在家里能宅成一块矿物,放出去就浪成一个尤物。市内各大小饭庄如数家珍,哪家的招牌菜特色菜也是烂熟于心,这种人尽管不是多么能说会道,但是在朋友圈里还是相当的有人缘。
  彭洽的观点和我不谋而合,她说像张健这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骨子里浪着呢,是吧,要不怎么找小三了呢。这个世上找小三的男人主要有三种原因:精神空虚、皮肤饥饿、追忆似水流年;而相对于三种原因,男人也因此分为三种:猎艳型、儿童型和干爹型。彭洽同学善于归纳总结的好习惯却着实让人好生敬仰如滔滔江水。这大套大套的理论,听得我如痴如醉获益匪浅。
  那我家段鹏是哪种呢?
  我说:“老彭,你这一职业化了,我有点不适应了。你赶紧分析下,这个张健是哪种类型的,咱们好对症下药,救死扶伤。”
  “老张——张健,就属于皮肤饥饿,也就是儿童型,他缺少的是关爱呵护,我们既不能指望他像情圣一样给你什么浪漫的惊喜,也别指望他像干爹一样送房送车,所以呢?我今天……”彭洽故作羞涩地一笑,她一进门我就看到了,深V!深深的V!不由偷眼看了下孟白,孟白老兄,你还好吗?
  大家都笑了,我笑着说:“彭洽你有点阶级感情好吗,老张是我的,我可是张太唯一指定、名正言顺的三儿。”彭恰说,大家都是本着一颗红心让出轨羔羊迷途知返,但是,没有谁一定就是牧羊人,谁把羊赶圈里,谁就是牧羊人。林岳含笑不语,肖佳边听边笑着看着彭洽,孟白提醒:“哎美女,我们可是正经公司。张太要是在这,还不让你吓得撤单啊。”小美仍在挫他的指甲,嘀咕着:“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红玲挽着张健如约而至,男的儒雅女的温柔,说真的,他们真的很般配,无论是相貌身高气质,分开来看他们个性都很强,但是当放到一起,真觉得这就是书上说的天作之合。当他们坐到一起的时候,话语不多,但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乃至一个语气词都深含默契,分明是一份滴水不漏的感情,真的不该被写到“赫拉之尊”的工作日程上。
  大家彼此认识了,红玲借故离开。于是彭恰同学粉墨登场,深V在饭桌上对老张呵护备至极尽温柔,尽管穿成那样,但分寸拿捏的非常好,举手投足间都是一份端庄典雅。孟白的表情,怎么说呢,我突然有些看好他了,他一直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彭洽,是对一个妩媚女人的欣赏,也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意中人内心的玩味。
  饭后大家前呼后拥地去唱歌。这是继上次生日后,我第一次故地重游。上次生日大概是在隔壁间,也是大间,一帮朋友在给段鹏过生日,他们俩却暗送秋波互诉衷肠。那天张玫一脸的凄婉,满眼的茫然无助楚楚可怜,声情并茂地唱了曲《葬花吟》:
  “ 花谢花飞飞满天……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天尽头何处有香丘……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人亡两不知。”
  真是如泣如诉,哀婉动人。我醉眼朦胧傻呵呵地说,张玫你真像个古典小美人,尤其还唱这么怀旧的歌。张玫苦笑,斜眼看着别处,貌似是回答我:“我老了,就喜欢老歌,怀旧。不似有的人那般狠心。”我像个傻大姐似地说:“我年轻,我就喜欢摇滚,我给你唱个吧,你喜欢听啥?我小时候就喜欢黑豹还有唐朝,我给大家唱首《无地自容》吧。”张玫依然斜眼看着别处,好像是和我说话:“有爱的人才有资格年轻,才有资格喜欢摇滚,我哪儿有资格听你唱歌?”我继续颠着,打着酒嗝凑过去:“哎哟,酸溜溜的呢,是不是看上我家老段啦?要不来我家吧,我大你小,嘻嘻。”张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一眼当时没觉得,后来想起时,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一旁的叶之蔓,那是张玫的死党,职业司机,在单位给书记开车,和其他的小车司机不同,大概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吧,说不清,反正这妞比较地心高气傲。叶之蔓听我说完柳眉倒竖,没好气儿地说:“和彤彤,嘴巴别这么贱行吗。大家给老段过生日,人小玫唱的这么感人,你说的叫什么话?”我一下懵了,我说错什么了?到了此时,那个“别处”崩溃了,众目睽睽的生日派队上,拉起古典小美人就走。我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顺手一把把段鹏薅住,当着一大堆人还有张玫豁出去了,我说:“段鹏你干嘛去,你跟我回家去,今晚洞房明早领证。”
  屋里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张玫撇了段鹏背对着我们站在门口不来也不走,我看着段鹏,强忍着不让身体哆嗦,强忍着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但是我是真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几个人僵持着,朋友们都没有吭声的,如此可怕的沉默。也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都祝福,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在昨天,就在昨天我们商量叫哪些朋友来庆生,段鹏说叫上张玫吧,我还说,人家和你有那么熟嘛。是,就是我最傻。那个背影此时那么自信那么有力,气场那么足地戳着。
  段鹏看看那个背影,回过头来对我没有一丝犹豫地说:“不行。”转身走向那个背影,我顺着他们的方向,看到一对亲密无间的背影,人一下子崩溃了,我啊地一声扑向那个背影,但是,我又失算了,一个人的狂妄自大必将导致咎由自取,一双手臂伸了过来,抓住我一把将我扔在地上。
  一切就是这么仓促地发生了,又迅速地结束了,我茫然地看看周围这群我当做亲密伙伴的同事好友,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又为什么你们的表情让我如此的陌生,难道在你们眼里那个大傻子早就成了别人幸福的绊脚石,是别人不得不背负的负担。可是,大傻子也有尊严!大傻子也有眼泪!大傻子也知道疼!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们难道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我不需要你们可怜我,不需要!我恨,我恨这个没有规则的圈子,我恨你们每一个!
  你们都是帮凶!
  看着那对身影离开,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回家!我要回家!
  如果你早就厌倦了我的存在,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退出的,三个人的世界太挤了,退出你的世界才是我能给你的最贵重的生日礼物。
  梦境是弱者另一个可以栖身倚靠的世界,在一个个被重重心事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漫漫长夜,它能够改变人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感觉,以及对于那个无能自我的清醒认知。在那个世界里,破败不堪的生活重又被完美的修复:梦里,那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抱起,和从前一样再次将我揽入怀中,再一次刮着我的鼻子叫我傻瓜蛋,再一次在阳光下帮我梳理头发,再一次握起我的手,再一次被我怀抱着,无比心安地沉沉睡去。
  梦醒时分,收到短信:“对不起。”
  小时候玩过一种叫做“三个字”游戏,孩子们分成两帮,相互你追我赶,当快要被对方捉到的时候,只需要高喊一声:“三个字!”对方就不能再追下去,而是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要喊“三个字”,“三个字”又到底是哪三个字,今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当对方说出那三个字,就是退出了你的游戏,你就不能再继续追赶和纠缠。那设计游戏的人一定是一个哲人。
  故事就这么凌乱又潦草的结束了。
  追求了,得到了,失去了。不圆满,却是有始有终、有笑有泪,更多的是无法释怀的悲伤,但是,我仍然爱着这个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

  可怜的小白兔我打不过,性感的女汉子我仍然惹不起吗?想想自己惨败的人生实在是晦暗,不行!老子怎么能情场失意再职场失意,情场又失意职场又失意?再这么打着滚地摔跟头,我还活着有嘛情趣,不如找块豆腐一头碰死。突然发现情场和职场其实是相辅相成的。
  我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认认真真地回忆张玫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以及段鹏这一年中间的种种变化,和他谈起张玫时候的语气。
  这是一个令人痛恨又深爱着的网络时代,有太多残留下来的碎片让人有迹可循,我翻遍了能够找到的所有关于他们留下的信息,发现真的是自己太粗心了。有时候我会试着去想她当时的所思所想,大概就是这种种的回想太多,像评书里说的,此时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立时就张玫附体了。我也是一头长发一身白衣,孤零零轻飘飘,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幽魂,在一片闹哄哄的烟火男女中独自躲到一边,拿起麦克风,点好歌,在这群俗货的瞠目结舌中,开始哼唧: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人亡两不知。
  原来佛魔一瞬间。
  彭恰后来说,彤彤你那通哼唧啊,你在那还没哼唧完,我就知道我一晚上白忙活了。我听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通过我之后一段时间的观察,老张那人其实最容易沉溺到一种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朦朦胧胧的感情。他没有胆子可以和家人闹翻,将事情搞到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地步,但却向往一种在大家庭的背景下,寻个小欢,做个小乐,搞点小暧昧,绝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将自己的想法向张太做了如实的汇报,觉得可以收兵了,没有必要小题大做,这种小妖儿绝对撼动不了您这尊大菩萨,等老张折腾够了,自然就散伙了,红玲并不满意,说那不行,感情是纯粹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必须杜绝这种暗度陈仓,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铲草必除根,我一细琢磨——也有道理,并且谁跟钱过不去呢。
  “内女的”,也就是老张的那个三儿依旧隔三差五,经常趁红玲不在家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俩人腻过来腻过去的,这段时光大概是老张人生经历中活得最滋润的时期,知性的妻、多情的三儿,还有婉约的四儿。这丰盛的精神滋养足够他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方小世界里反刍半生。
  这么下去不是长久的办法。我于是开始教果果弹奏一些闺怨的曲子,什么纠结弹什么,小姑娘很上道,边弹还边唱: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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