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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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苏幕也不是什么特别活泼的人,一冲动叫住了陈霜降,看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苏幕立刻感觉小火烤一样,脸上热热的烫,讷了个半天也讷不出个什么内容来,害的陈霜降很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刚转身想走,苏幕这才找回来了自个的舌头。“那个……你最近都没来学堂听讲?”
“家里事多,最近都没空了。而且……老麻烦师娘的也不好。”
“……有空还是来听听吧,先生开始讲大学了,多学的也好的。”
大学?陈霜降歪了脑袋想,陈书楠的课本她也有翻过看的,大学的东西大部分她都看不懂,听陈书楠讲解过一点,感觉是考科举用的,所以陈霜降也不大感兴趣。想说那个学了也没用,又想想苏幕还特地告诉她一句,算是很好心了,也不好直接说对大学没兴趣的。点点头,说:“要是先生不嫌的话,有空我会去的。”
说完这一句,陈霜降还等了一下,看苏幕没有说话了,还以为没有自个的事了,就拎着水桶往回走,没想到苏幕傻傻地居然也跟着来了,陈霜降无奈地说:“回家的话,你该走那一边。”
“啊,是啊。”这一下不止是脸,连耳朵都蹿得通红通红的,玲珑剔透,格外的好看,苏幕啊,啊了半天,顺着陈霜降指的方向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很小声地对着陈霜降说,“瘦了很多……自己多保重。”
啊,陈霜降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脸,看着苏幕很有点仓皇逃窜的背影,看了一会,才猛然清醒了过来,突然有点意识到苏幕话里面蕴藏的那种关心,慢慢地走着,忽然也觉得有些脸红了。
十几天专心料理下,原本陈霜降以为是被骗的棉种,居然还真的抽出了小嫩芽,碧绿碧绿的,瞧着格外的可喜,然后小嫩芽渐渐地长高长粗,还顺利地开出了粉红或深红的花朵,一整片的,非常漂亮的花朵。
从住在县城里面的舅舅那里听说,京城那边开始流行一种棉布,贴身穿又软又舒服,据说就是用这个棉花做的。
这一个消息让陈家人都有点兴奋,转头看那一亩地的棉花立刻之间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连风吹过,都仿佛能看成一串串黄灿灿的铜铢在招手一般,心情一好,杨氏的笑容都要比平常要多许多。
只不过,今年的年景并不大好,入夏之后已经刮了好几个大的台风,雨水下的也很急。幸好在海边的人家已经很习惯台风来临了,房子都是用大块的岩石用稻草黄泥垒合起来的,很是坚固可靠。就连长久没有修葺过的陈家也只是被掀飞几片瓦,漏了一阵雨,没有出现大的状况,只是这雨下得实在是有点大,好几十年没有这样的大雨了。
陈世友很有点担心,拿了两块油纸把箩筐一包,不辞辛苦地,居然在这样的大雨中把盐棚储存的盐全部挑回了家。看着浑身湿透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的陈世友,杨氏很有点埋怨,陈世友却是很有点担心,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地喝,一边望着天,忧郁地说:“这雨下得太猛了点。”
一连下了五六天,这雨还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因为新一轮的台风到临,更是跟黄豆一样猛砸。
PS:老外公生病住院了,明天的车回老家,也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手上存稿不多,可能要拜托谁来帮更了。
真的不是弃坑。
第十二章:水患成灾夜逃难
陈世友总有点不大好的预感,翻来翻去整夜地睡不着,因为风太大,怕窗户承受不住这种里,早早地就用木板把窗口门口给固定了一遍,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房间里黑的跟墨一样,弄得稀化不开。
凑到窗户缝往外看了看,风雨太大,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陈世友呆呆看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这雨……把土都泡化了。”
只是天不由天愿,陈世友叹了一口气,吹熄了油灯,刚躺了回去,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铜锣声,隐约的还有人在喊:“倒堤了,发水了,倒堤了,发大水了!”
听到第三次,陈世友才听清楚了这一个喊话,立刻吓得弹了起来,赶紧点灯,下楼看了看,顺着门缝涌进来的水都已经积了浅浅的一层,陈霜降常用的那一个小箩筐也不知道从哪里漂了出来,缓缓地在水面上滚动来滚动去。
“发……发水了,赶紧起来!”傻了一下,陈世友赶紧拼命地喊,往楼梯跑了几步,又赶紧下楼,淌着水把装盐的那两个箩筐一背,连拖带拉地把已经化了一半的盐给拖到了二楼。
“起来,起来,发大水了!”
陈霜降睡得浅,醒的也快,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清醒,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衣服穿衣服,还拿着梳子给自己梳了一个整齐的小辫子,被同样迷糊的陈采春撞了一下,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发大水了,准备逃难了,要赶紧收拾值钱东西才是。
听着陈世友杨氏跑上跑下,忙着把一楼的东西往二楼搬的匆忙脚步,那声响仿佛一下一下敲在陈霜降的心头一样,越是想着清醒,越是觉得脑筋迟钝不能思考。
这个时候陈霜降最先想到的居然是她那一双刚做了没穿几次的新鞋,赶紧去翻出来特地换上了,然后扯了一个包布,很努力地把衣柜里地衣服都往里面塞,还没有等包好,陈世友就叫走了,陈霜降来不及大包,只能傻乎乎地全给抱上了。
杨氏看了一眼就骂:“笨蛋,赶紧放下,带不了这么多的!”
陈霜降这才清醒过来,把包裹给扔在了床上,刚只来得及拿了自个的小荷包,就被陈世友拉着拖了下去。
等出了门才发现,水涨的速度要比预料的快,本来还只是浅浅地到脚踝,只不过这么收拾了一会,就已经没到陈霜降小腿肚了。
台风还没有过去,风雨很大,就算是带了伞,但是也根本撑不了,只能吃力地顶着走,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湿透了,幸亏这是夏天,没觉得冷,只是衣服湿湿贴在身体上感觉很不舒服。
几乎是一出门,陈霜降就后悔了,新换上的鞋有点大,并不大合脚,淌水走几步就觉得要被水冲走一样,很不大好走。
而更危险的路还在后面,陈家后面是一条小河,河边的路并不宽,而且一片水茫茫的,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路哪里是河的。
幸好这一条路是走惯的,而且水并不算太满,陈家的茅缸刚好是建造的河边上,只淹没了小半个,这个时候就成为了一个显着的路标,尽量远离着河靠着另一边,跌跌撞撞的,一个紧拉着另一个的手,总算是安全走过了靠河这一段。
这算是逃难吧,扯着陈世友衣角跟着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陈霜降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回头看了看,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毫无关联的事情,这水要是再涨上来,迟早会淹没这一个茅缸的吧……
一想到自己的脚居然踩在这样的水里,陈霜降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赶紧快走了几步。
等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人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都是携家带口匆忙跑出来的。陈世友找了一块高地把几个孩子抱了上去,然后跑过去跟那边的人打听了几句,然后沉重着脸回来了,消息确定了,倒塌的是隔壁清县的那一段海堤,台风又刚好撞上大潮汛时间,海水一下子就蜂涌了进来,因为涨潮,就算是开了闸门,水还是根本放不出去,这已经是没有办法可想了,除非等到退潮,不然这水是不会退的。
“怎么办?”杨氏有点急了,陈家的地势有点低,按照这样涨水的速度,很快就会被淹没的。
看了看天,风速虽然并没有减少多少,却是渐渐地转成了东南风,“回南了,这台风快过去了。”
水渐渐地满了上来,刚才还在石头下面,一会就漫过石头,浸到了陈霜降的脚,吓得陈霜降赶紧尖叫。
这里怕是也呆不下去了,陈世友一拍大腿,做了决定,去官道。
官道的路基垫的高,水还没有漫到这边来,除了陈世友这一家,还有不少熟人也满当当地挤在这边,看过去,都是苦着一张脸,很有点无助地望着那一片水茫茫的天地。
台风刮了一夜,在天亮的时候终于渐渐地停息了,天也慢慢地晴朗了起来。
陈世友想了想,让杨氏留在这里带着孩子,他自己下了水慢慢地摸回去看看情况。
陈霜降正翘首展望着,忽然听到咕噜咕噜肚子饿的叫声,回头一看,陈采春红着脸别过了眼,陈霜降刚想笑,又是咕噜一声,这一会是从她肚子里面发出来了,立刻也有点脸红了。
杨氏正担心陈世友中,听到这一声响,顿时有点火大,咕咕哝哝地骂:“死丫头就知道吃,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样了?”
还没有等她骂完,咕噜一声,陈书楠的肚子也叫了,然后再咕噜一声,她自个的肚子也叫了,最近吃的都是稀的,又是紧张地折腾了大半夜,难免会觉得饿。悻悻地在身上摸了摸,这一家五口的,临走前还收拾了半天,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带点吃的,身上一粒米都没有。
不过只要有钱,还是能买到东西的,在官道边上就是一个烧饼小摊,居然还开着,只不过平常卖七个铁铢一个烧饼,现在卖到了两个铜铢一个,差不多贵了一倍的价格,而且还很有点供不应求的架势。虽然心疼,但是杨氏还是担心真把孩子饿坏了怎么办,只好狠狠心买了四个,包回来。
第十三章:大灾过后人两分
陈采春跟陈霜降两人一个,陈书楠一人一个,杨氏也撕了半个,剩下的仍旧包好,准备等下留给陈世友。
不过一个点钟左右,陈世友就回来了,拧着衣服摇头说:“不行,深的地方都到胸口了,我没敢再进去。水闸已经开了,不过水太深,估摸着也要放上一整天的。”
商量了好一阵,陈世友跟杨氏去村长里正那里看看,小的们让他们自个去外婆家住几天。
“认识路吧?”陈世友很有点担心,“采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陈采春一手拉着陈书楠,另一手拉着陈霜降,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外婆家陈霜降是去惯的,离的也并不是很远,这一路又都是官道,除了少数的地方,基本没什么积水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不好走的地方。只不过不时地看到,三三两两脸色愁苦的人们走过,陈霜降才感觉到一阵害怕,要是这水涨得再高一点,再猛一点,那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三姐,这水还会涨么?”陈霜降忍不住还是问了。
陈采春这才注意到陈霜降的手有点抖,不只是她,就连她自己的手也都有点抖,想到昨天那一场大水,才觉得后怕,居然他们就这么安全地走过来,在那样漆黑的晚上,那样狭窄的小路走来,都还是完好无缺。
“说什么呢,只要不涨潮水就会退下去的,衙门也会有人来抢修堤坝的,别想了。”这个时候,陈书楠倒是最冷静的那一个,看着那两姐妹很有些疲倦的样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烧饼,递了出去,说,“吃了赶紧走路,没准还能赶上吃饭的。”
陈采春相当高兴地接过来分成了三份,刚往嘴里一塞,突然又生气了,忿忿地咬了一大口:“刚才你明明已经吃了一个了,怎么还有一个,娘真是偏心!”
在外婆家呆了三天,陈世友倒是托人带来口信说,让他们再住几天,只是外婆是跟着舅舅一起住的,家境也不是特别的好,一下来了三个客人,舅妈立刻就有意见了,尤其是做饭的时候,因为心疼粮食,舅妈总是要指桑骂槐地嘀咕骂几句。
陈采春性格最是火爆,好几次几乎都要跳起来骂回去,都被陈霜降给拉住了,陈书楠就建议还是早点回家吧,想想也是都已经三天了,水也应该退了,于是就从外婆家出来往家里走了。
虽然已经放了三天,但是低洼处还是有不少的积水,土也没有完全晒干,附近的那一条小河的水面都跟路持平了,看着仿佛是小河一下子变宽了一倍样。
陈世友跟杨氏正在家里收拾,水居然漫到了二楼楼板上,就算是陈世友辛苦地把那两箩筐拖到了二楼,最终也没有逃脱被水化掉的命运,留下一层的薄薄的淤泥,看着格外的凄惨。而一楼,因为有门槛挡着,水还没有退干净,夫妻两个正一盆一桶地往外勺水,看到姐弟三个突然回家有些惊奇,不过也没有多说话,点了点头,说:“来帮忙吧。”
一家人忙活了一整天,才把家里打扫了干净,只是楼下的地面是泥土铺的,被水泡了三天,泥泞的不得了,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重新干燥结实,踩上去的时候也不再粘在脚底甩不掉了。
就算是这样,陈家村的灾情还算是比较轻的,倒塌的可是那边的海堤,几乎是直接面对上浪头,据说当场就被卷走了好几个,因为房子树木毁坏压到的也不在少数。
因为这一次大水,之前积累下来的盐全部被水融化,回归了大海,陈世友忐忑不安了好几天,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