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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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晚上开始,每顿饭都会送一碗药进来,吃了好几天,陈霜降才渐渐地恢复了点力气,也开始能吃下饭了,不过始终是没有见到任这感觉好像是上次被佟皇后监禁一样,只不过上一次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反而是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越是不知道海盗们在想些什么,陈霜降越是觉得再惧,越是想着赶快逃跑。
也不知道何金宝怎么样了,在那船上有没有逃出去,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在挂念着她?陈霜降每想着一次,都要添出一份勇气来,那么多事情都已经经历下来了,总不能真折在这里,总能有逃跑的办法。
这屋子唯一能往外看的就只有这一个窗了,一有力气站起身来,陈霜降往窗外看了无数次,那里只一条小道,似乎是很偏僻,杂草丛生的,不停地看了好几天,都没能看到一个人经过,安静的时候,倒是还能听见一些海浪拍岸的声音,应该离海很近。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的,只不过陈霜降第一次清醒的时候,阳光正好,中午前后,那时候也没觉得有多少饿,该是没经过多久,那这里离落海的地方也是没多少路。想着海盗总不可能大模大样地藏在那么繁华的殷城县,倒是地处偏僻的杜桥县,或是附近无名小岛比较可能。
陈霜降想来想去,只觉得嫌自己不够聪明,看着外面这一片风景,居然一点都想不出来自己这究竟是在哪里,该是在哪里,而且跟那个送饭的人说了那么多次,也没能引出人家一言半字的,连是男是女都还没能弄明白。
气馁了一阵,悻悻地拿着筷子戳着碗,陈霜降只能是病急乱投医,心想要是在筷子上刻字,也不知道会不会漂到有人的地方去。
找了找,幸亏那时是去的温王府做客,陈霜降打扮的比平常要华丽一些,难得多戴了一些首饰,虽然大部分都掉海里了,却是还有两只金簪,居然好端端地也没被人拿走。
赶紧拿了下来,费力地在筷子上刻了求救的话,使劲地从窗口扔了出去,只是这里有东西挡着,也不知道究竟又没有扔到海里面的。
每次送饭过来的时候,那人总要顺便收了上次的碗筷回去,有几次,陈霜降没有及时把碗筷放到门边去,那人还会生气地敲几下门板。
所以这次把筷子留了下来,陈霜降很有些惴惴,生怕被人发现,总觉得送饭那人停的时间比平常更长一些,似乎是发现了,似乎又是没发现,陈霜降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第九十六章:小贩
晚上的时候,天刚黑,那一扇自从陈霜降醒来之后就###开的门突然就开了,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蓄着满脸的落腮胡子,看着格外的彪悍凶狠。
陈霜降被吓了一跳,不由跳了起来退后一步,不由做出了防备的姿势,却是看到那人随手扔了一样东西过来,骨碌碌地滚了过来,低头一看居然是陈霜降昨天才扔出去刻着求救字样的那一根筷子,那人看着陈霜降,冷笑着开口说:“该不会以为这种东西会带人来救你?”
说了这一句,那男人忽然又是盯着陈霜降仔细地看了一会,以颇为熟络的语气说:“果然是你这丫头,这回是得罪谁了,咱这地方可是很久没关过人了。”
这人……陈霜降仔细想了半天,才认出来这居然是同一个村子的陈大力,以前逃难的时候还同路了一阵,不过在那种食不果腹,危机四伏时候,大家防备心都重,能走这么一路,更多的是存着相互利用的心思,怕是没什么交情可以讲。
“这里是种么地方?”
“海盗窝,一整村的人都是海盗,想从这里逃出去话,除非你跟鸟一样长了双翅膀。”陈大力停了一会,毛茸茸长满胡子渣的嘴咧了一下,似乎是笑了笑,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要是你死了,我会帮你收尸的,安心吧。”
陈霜降只能是苦笑,陈大力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求救的话就算是她能开得了口,想必陈大力也是绝对不会应承下来的,或者是他根本无力应承。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陈大力就出了去,想来他吩咐了什么,不一会门又开了,这回却是来了个苍白头发的老人,听着脚步声,应该就是这些天一直给陈霜降送饭的那一个人,吃力地搬了一桶热水进来,又放下一包衣服,咿咿呀呀地对着陈霜降比划了一阵,原来这人是个哑汉。
又是落水又是高烧,算起来就陈霜降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洗过澡了,只沾着那一点冷水擦擦脸,一开始还没觉得,这会看到热水的,就突然觉得浑身痒得难受。踟蹰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躲到角落里面飞快地擦洗了一把。
那哑汉拿来的是一套普通的蓝布衫,短襟对袍,很常见的海边妇女装束。这么短时间就拿了这些东西来,那这岛上该是有女人住的,而且陈大力也是说一整村人,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海盗村,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海盗。
要真是这样的话,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个村子该是处的很偏僻不然也避不了人耳目。在海附近,又是偏僻没什么人往来,陈霜降大概是知道有好几个地方,最可能的应该就是杜桥县北面的那几个小岛了。
还没有等陈霜降想出个主意来,这囚室的门再度开了,却是又来了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也只胡须虬髯的男人。这么大冷天的,光只穿了一件背心,露着两根筋肉精壮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过来,一把抓住陈霜降的肩膀跟看个牲口一样左右打量了一圈,然后喷着满口的酒气说:“这个就是大力看上的丫头,长得也不怎么样,怎么还脏兮兮的,不是送水过来给你清洗了么就?难道天生就是这么,所以说了这个大力什么眼神,放着那么好好的美女不要,偏偏惦记这么一个丑丫头!”
身在这么一个强盗窝,又是听说过秦香兰的事情,陈霜降也是多长了一个心眼,特地把换下来的衣服塞到腰间,梳了一个团团头的发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身材臃肿相貌难看。
这人就是这一群海盗的头领,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渔夫,几年前碰上了陈大力,这两人都是胆大妄为好勇斗狠的人物,一拍即合,就召集人手组成了这一群海盗,在温州附近这一片海域也是稍微有些小名气。
其他人基本都是这渔村本地人知根知底的,唯一外来的就是陈大力,他又是结交广泛肯拼命的,不知不觉在海盗中间也是有着相当的影响。不过跟普通的海盗不同,陈大力似乎从来就没有成亲的打算,有八卦的人都在猜测,陈大力肯定是有了心上人,想着赚钱去姑娘家提亲。
海盗是拿了人的钱才来对付陈霜降他们,一开始海盗头领也没把陈霜降放在心里,抓回来就随便往牢房里面一扔,就全然不在意了。谁想到等陈大力回来听说这个事情,离了席就迫不及待去见了陈霜降,还吩咐好好待她,不由不让海盗头领想起了那一个传言,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美女才能让陈大力给看上眼。
等见了面才觉得失望的很,单瞧着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脸上一块一块污的,腰身臃肿没半点窈窕身材,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姿色。
吃不准那海盗头领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陈霜降只觉得那一双眼盯着她打量,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凶恶,别有种不怀好意气息,只能往后退了一步。
那海盗头###打了个嗝,喷了一口酒气,一把拽住了陈霜降的手臂,###了笑,摸着下巴说:“要是把你放出去做红,也不知道会有几个兄弟来抢?”
做红是海盗之间的黑话,陈霜降听不懂,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挣扎了一下,非但没有挣脱出来,反而是被抓得更紧,疼得胳膊仿佛都要被拧下来一般。陈霜降只得说:“我家在杜桥县,我丈夫只是新上任的从八品小官,太多的赎金实在是拿不出来。”
“还挺会说的。 ”那海盗头领冷酷地咧了咧嘴,说,“那要是切下这一只胳膊送回去的,不知道能换多少赎金的?”
那人是在说真的,陈霜降只觉得心越发地沉了下去,更是吓得一
动不敢动了。
正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陈大力过来,看了这一个场景,只皱了皱眉头,把那很有些醉醺醺地海盗头领给拉了出去说话,争执了一阵渐渐地远去。
陈霜降只觉得一阵的绝望,从刚才听到的那一阵争论中可以知道,海盗头领跟陈大力谁也不服气谁,决定按着海盗的规矩,以决斗来定下陈霜降的归属,时间就在明天。
无论是海盗头领,还是陈大力,在陈霜降看来哪一个都是海盗。没有太大的区别。
陈霜降想着逃跑,天公却是不大作美,这天从下午开始,天就阴的很,风劲的很,傍晚的时分就开始下起了大雨,稍微开一点窗板都觉得这风雨迷得睁不开眼睛。
或许是大雨的关系,这天的晚饭送的都要比平常迟,那哑汉这样只是开了小门,颇带点怒气地扔进了一碗就被雨水浇湿的窝头。
这样的天气,总该不会再有人过来。
总还想着逃跑,陈霜降还不死心,摸着黑仔细地在房间里再摸了一
遍,总觉得唯一的出口应该就在这一扇窗上。只是陈霜降试了无数次,这一扇装着很结实的木栅栏,根本不是陈霜降能撼动的。
陈霜降不觉失望的很,只觉得自己的前景似乎也笼罩在了这一片风雨之中,飘摇黑暗见不到任何的光芒。
突然一张被雨水淋得雪白的脸出现在窗户外面,幽幽地开口:“何夫人吧?”
这个场景太有些骇人,一瞬间,陈霜降还以为是厉鬼出现了,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吓出来,还在还有一丝理智在,想着不能不能把人给引了过来,赶紧捂住嘴,只发出了一声很短促的尖叫,幸好这风大雨大,很快就消散了。
“你先站走一点,等我把这个窗户锯开。”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个小的木工锯子,开始锯窗户上的那些木栅栏。
“这些海盗是被人指使的,有个喜欢到我们铺子里买菜,正好被春燕听到了一些,本来还不知道是在说谁,后来消息就传了过来,我们真是吃了一惊。”
“你是……”说起春燕,陈霜降总算是猜到这人是谁了,春燕的丈夫,很久以前见过两次面的那一个卖鸡小贩,虽然对他的相貌已经不大记得,但看他带着酒窝的乐天笑容,陈霜降开始有了些熟悉的感觉。
“我可是在这附近绕好几天,一直没找到机会,那天看到这里有东西扔出来,想着该就是这里了,好容易才等到今天。”
那卖鸡小贩一边小心地锯着木栅栏,一边把事情的经过给陈【文】霜降说了一遍。也没什么特【人】别的原因,只不过是【书】在杜桥县呆久了,对于这海盗的事【屋】情多少听说过一些,就撑了家里的小船出来就转悠。果然是找到了陈霜降所在,只不过平常都有海盗在边上来往,等到这么一个大风大雨天,才冒险从就后面的小悬崖上爬了上来。
“春燕可是急得跟什么样,一直总说,是她对不起你,奶奶对她可好了,简直就跟亲姐妹一样,我也是只是为了她才走这一趟的。”
陈霜降有些默然,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没想到只是那么迫不得已的一件事,春燕却是一直内疚到现在,而陈霜降自己因为觉得难受所以宁可什么都不想,只当是忘记了,从来没这个人一般。
虽然知道这人是冒了掉头的危险来救她,陈霜降颇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却不会矫情地说,请回别管我,全只因为陈霜降不想死,她想逃出这里好好地活着。
趁着卖鸡小贩在锯木栅栏的时候,陈霜降赶紧把自己收拾地利落一
些,方便行动,因为找不到挡雨的衣物,陈霜降干脆把棉袄脱了下来,不然这么大的风雨,湿透了更是沉重地走不动。
陈霜降很快就准备妥当了,只不过那木栅栏结实的很,就算是要锯也是不大容易,一时半会也是锯不断的。陈霜降只觉得那一下仿佛是锯在心里一般,既怕被人发现,又是怕锯不断,又怕那人撇下她自己逃走,心乱的很,几乎都坐不住,只能是随手拿了晚上还没来得及吃的那几个窝头,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面硬塞,总是吃了东西才能有力气逃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轻微的一声咔嚓声,陈霜降几乎是立刻蹦了起来,扑到窗口一看,卖鸡小贩正把锯断的栅栏折了下来,勉强能让人通过了。
挪了那一个空水缸踩着爬高,养鸡小贩在外面拉着胳膊猛脱。擦破了层油皮,居然硬是让她给挤了出来。
陈霜降所想着松一口气,那大风大雨的一下就迎面扑过来,呛得陈霜降只咳嗽。
风雨太大,卖鸡小贩只能是尽量靠近陈霜降的耳边说话:“我放了绳子,这边有悬崖,小心点跟着我,你会游泳的吧,这边暗礁多,船进不来。”
游泳……虽然是从小就长在海边,陈霜降总是个丫头,不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