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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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采女这么悲惨的遭遇,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就傻眼了。
杨氏脾气爆,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要冲过去跟洪家理论去,却是被陈采女死死拉住了,哭着说:“娘你争一口气,到时候大妇又有借口收拾我了,你就当疼女儿这一回,别去闹了。”
这还真的是不好说,除非陈采女真的出了洪家的门,不然大妇有的是机会跟借口为难她,杨氏挣了一会没挣脱手,气的拿着手指直戳陈采女的额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没用的丫头,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好歹你也是下了聘礼上了户籍的,也算是他洪家半个主人了,你看看连丫鬟婆子都欺负到你头上了,真没一点用!”
陈采女也不反驳,光哭不肯说话,没有办法,这一场饭后闲聊就在这么悲切切地结束了。睡觉的时候,陈采女还在呜呜地小声哭,陈采春跟陈霜降躺在一起,很小心地找了些小时候欢乐的事情来说。
听了一会,陈采女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最后说了一句:“小妾真不是人做的,下辈子死都不要做了。”
陈霜降还好,年纪还小没想那么多,陈采春今年已经九岁了,在何家做短工接触了不少人,对于妻妾之争,多少也有看过,那么欢乐活泼的陈采春都叹了一口气说:“要是家里能有钱一点的话,那就好了。”
既然已经把自个的出境给说清楚了,陈采女也就不用摆那种所谓的体面了,大妇给她回家穿的衣服怕弄坏,第二天就换了下来,穿了一身以前她做姑娘时候留下家里的旧衣服,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旧衣服更自在一点。因为怕邻居问起来,陈采女连家门都不敢出,整天躲在家里,杨氏估计也有点内疚,也不叫她干活让她好好休息着,陈采女倒是闲着无聊偷偷帮着陈霜降绣了好几条丝帕的。
等第三天,陈采女又换上了她那一身漂亮的衣服,乖乖地坐着等,果然午饭后,洪家接人的马车就来了。陈采女想哭,但是被婆子眼角一扫,又忍了回去,只是对着杨氏拜了拜,说:“就当女儿求娘了,多疼惜点两个妹妹吧。”
弄得杨氏悻悻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赶紧上吧。”
陈采女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洪家的丫鬟婆子毫不客气地冲进屋,把陈采女带来的东西哗啦啦地全搬了出来,末了还要加上一句:“瞧仔细了,别给落下了。”气的杨氏浑身发抖又要发作,被陈世友死死拉住这才罢了休。
马车带着陈采女轱辘轱辘地走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个啥时候,陈霜降有些低落。
在家的时候,因为岁数差的多,说不到一块,陈霜降跟陈采女并不怎么亲,倒是陈采春跟这个大姐感情很要好。这几天三姐妹挤一个床,陈采女悄悄地拿了两个小银馃子分给两个妹妹,特地叮嘱了,千万别被杨氏知道。听着陈采女在洪家的遭遇,再摸着她瘦得硌人,也能想到这两个小银馃子是她辛苦积攒下来的,一开始不肯收,但是留着傍身,用不着当个念想也好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面的,这才收了下来,又抱头哭了一阵。
想着陈采女的话,总觉很有点不好的预兆,陈霜降这天就很有点恹恹,提不起精神来,杨氏还以为她生病了,担心了一阵,特地把陈采女带回家的肉食拿了一点出来烧菜,只不过天气热,就算杨氏已经提前泡在盐水里面,肉食也有点发厌。杨氏舍不得扔,硬是多沸了一阵,还是端上来吃了。
半夜的时候,陈霜降就开始闹肚子了,悉悉索索地起来要解手。
睡在前面的杨氏听见了,就问:“大的小的?大的去外面,拉在屋里面臭死了。”
马桶就放在楼上角落里,用布帘子隔开,陈霜降都已经掀帘子了,听到杨氏的话,小声地说了一句:“快忍不住了。”
“那还不赶紧出去!”杨氏喝了一声。
陈霜降没有办法,赶紧套衣服,慌乱中直接穿了陈采春的鞋,也不管,踢踏踢踏很响地跑下楼,跑出了门。
乡下的没有专门的茅房,一般都是把一个大水缸埋半截到土里面,上面再搭个小棚子挡挡雨,所以大多数状况下,也都叫茅缸,都是在角落里下风处搭的。
离陈家最近的一个茅缸也在路的拐角,要走上好一段路。
拼命地跑了一会,眼看着茅缸就在面前了,陈霜降忽然听到噗的一声,肚子一轻,裤子却重了。
陈霜降一下子就懵了,半天才想起来哭,一边掉眼泪一边往家走。
等杨氏知道,气的脸都绿了,手一扬就给了陈霜降一个巴掌,一边骂:“你这个死丫头,多大岁数了,还拉在裤子了,你这是想存心气死我不是!”
“你干什么,没看四丫头闹肚子了么,还不是你给整出来的,好好的,非要她跑出门的!”看着陈霜降不躲不应,光哭的样子,连陈世友都觉得可怜,起身下楼给打了水,拿了盆给陈霜降擦洗,又浓浓地倒了一碗盐糖水给陈霜降灌了下去。
隔壁房间的陈书楠都听到动静,开门探头一看,陈霜降正被杨氏扒得光溜溜地扔在澡盆里,吓得他立刻又钻了回去,不满地嘀咕一句:“怎么洗澡也不说一声的?”
“这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谁说我扒谁的皮,赶紧死回去睡觉!”作为一家之主,难得地发一次威,连杨氏都觉得怕,老实地应了,陈世友才把陈霜降给抱回了床上去。
这一辈子陈霜降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样,躲被窝里了,还哭得一抽一抽的。陈采春看着不忍心,小心地安慰说:“等姐有了钱,专门给你买个马桶,不给娘一块用啊。不哭了,乖……”
第八章:陈世友走私
哭着哭着,这两个小的总算是累了睡着了,陈世友却是躺着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好了,想想终于还是推了推杨氏,说:“你也别怨了,这俩丫头多懂事的,别人家想求还求不来的。只是我们是苦了她们啊,我真是没用啊。”
“闹什么,有吃有穿的,睡觉了。”
虽然并没有别人看到,但是陈霜降脸皮薄,臊得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估计是被陈世友说教过了,杨氏居然也好几天没来理会陈霜降,倒是让她很安心地绣完了那几条丝帕,苏师娘帮她换了钱,扣掉押金,一条丝帕能赚个九个铁铢,不算多,但是对于一贫如洗的陈霜降来说,也不算少了。
在陈霜降慢慢恢复心灵创伤的时候,陈世友的表现却是很奇怪,好几次回来,陈霜降都看到他悄悄地装了盐回来,几天下来也有小小的一箩筐了。
偷听了陈世友跟杨氏的对话,陈霜降才知道,陈世友居然想去卖私盐。
“抓到可是要砍头的!”杨氏唬了一大跳,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了嘴,很心有余悸地压低了声音说。
“大力说,他有门路,很稳妥的。”陈世友翻了个身,似乎是觉得躺得不舒服,好一会才说,“四丫头还好,采春也快十岁了,过两年也该找婆家了……”
陈书楠跟陈采春是双生子,准备了陈采春的婚事之后,就该操心他的了,想想家里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杨氏也默认了。
就算是卖私盐,但是每个月要交给盐司衙的分量又不能少,陈世友几乎是一天一点地积累着,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过一下秤居然也有五六百斤了。那边的陈大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收集了不少,就约定卖盐去了。
自从上次看到陈大力偷盐之后,陈霜降怕被报复一直不敢说到处躲着陈大力,但是等到陈世友要跟着陈大力卖私盐,陈霜降立刻就慌神了,终于鼓足勇气把藏了很久的偷盐事件告诉了陈世友,最后还总结了一句:“那个陈大力不是好人,爹不要跟他混。”
这个事情给了陈世友一定程度上的打击,但是这种打击还并不足以巨大到改变他主意的地步,在月末的某一个晚上半夜时分,陈世友悄悄地挑着两担盐就出了门。
在海港这边,陈大力已经借了一条小船等在这里,对于私盐查的还是很紧的,陆上官兵比较多,所以打算渡过一条海峡,贩卖到乐县去。
这天基本没什么风,两只桨叶静悄悄地黝黑的海水里划动,这一艘小船几乎像是没有移动般,两岸都是黑黝黝的一片影子,唯一发光的就是天幕上挥洒的星星了,看着很有点恕�
好在这一个海峡并不是很宽,对这一片海又熟,摇了两点钟之后,隐约都能看到村落的形状了。
“快到了,不要说话。”安静了很久陈大力突然开口,吓了陈世友一跳,赶紧点头,悄悄地拉了拉箩筐,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刚好是凌晨天最黑的时候,有些早起的人家也才刚刚点起灯,稀稀落落的,看着倒还比刚才多些人气了。
看来对于这个事情,陈大力干了不少次,很是熟门熟路地把小船摇到了一处小码头上,栓好绳子,刚准备把盐抬上岸。忽然陈世友就看到一队火光沿着路遥遥地晃动了过来,他有些吃惊:“啊,大力,他们来这么多人啊?”
这边可是只有一条船,两个人的,陈大力也没有听说过交易这边会来大部队的,搭着眼看了一下,立刻就感觉事情不对劲,赶紧解绳子开船,在那一队火光到达之前,又向着海港里航行了一段。
那火光果然在刚才上岸的地方停住了,蹿动了几下,隐约还可以看到衙役装扮的人影在晃动,试图把火把往海面上照。
泄……泄密了!陈世友终于了解到了这一个事实,当时立刻就感觉心跳如擂,两耳嗡嗡地响,一直在想杨氏说的那一句话“抓到可是要砍头的!”,害怕地手脚手发抖了。
陈大力对着陈世友吼了好几声,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一火大对着陈世友踹了一脚,大喊:“赶紧划船逃命啊,你这混蛋!”
陈世友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抓起船桨拼命地划,划了几下,忍不住就回头看了看,那边衙役们也已经发现了这一艘小船,对着这面喊了几声,没见停下来反而离得更快,衙役们立刻就出动了追击船。
对于这次私盐的贩卖,衙门似乎是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早有准备的样子,连追击的船出动得都是相当的迅速,而且还是帆浆并用的大船,开起来动力强悍,并不是这种两人的小船可以媲美的。
虽然小船已经尽力开划了,但是跟官船之间的距离是在一点一点的减少,被追上不过一时半会的工夫,都快可以看到船上衙役们拎着腰刀的凶悍模样了。
这样下去会被抓的,这样下去会被砍头的!陈世友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恐惧,他怕死,他不想死,家里还有一帮的儿子等着他养活呢,他还不能死。
“快一点,要被追上了,混蛋,你在干嘛!”多少还有点被追击的经验的陈大力还算镇定,指挥着陈世友左转右转,努力逃避着官船的追击,只是突然发觉陈世友那边的桨叶没有用力,害这一小船差点转了个圈,气的陈世友直骂,赶紧转头一看,居然只看到陈世友的半个身体往外一倾,跳到海里去了。
“这混蛋找死么?”陈大力傻了一下,下意识地趴下船舷上看了一下,这一片茫茫的海水,哪里还能找的到陈世友的身影,后面的官兵追的又急,陈大力一咬牙,抄起桨拼命地划。
只不过陈大力的船毕竟小,慌乱之中没把握好方向,被官船靠近一掀,浪一大,就翻了个,只剩下个底朝天。
第九章:陈世友遭罪
衙役们拿着捞子捞了半天,只捞到两个破箩筐,哪里还能看到啥人影。
“淹死了吧,不淹死也会累死在海里,离岸这么远的。”衙役们猜测着,天都快亮了,忙活了一整夜也觉得累了,于是只是随便在附近转悠了一下,就开船回去了。
在船离开之后很久,海面突然冒出一阵的咕噜咕噜小气泡,不一会倒扣的小船突然被猛地掀了过来,然后是已经在水里泡得有些发白的陈大力,突然冒了出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在船底下那有限的空间呆了这么许久,就算是身体再健壮也有点承受不了。
比起躲在船舱下面逃生的陈大力,半路跳船陈世友的逃生过程就艰苦很多,他几乎是一路游着上了岸,比较幸运的是,他跳海的时候离岸还算近,基本方向也没有弄错,只不过因为要避开官兵,他在海水里面远远地绕了一大段路,差点没累死在海水里,好不容易爬上岸,几乎喘得跟条死狗一样。
在滩涂上躺了很久,陈世友才蓄积了一点力气,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这是上了乐县的岸,因为周围都是不熟悉的景色,在偏僻的地方找了一户人家打听了一下路,居然也没有漂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离家还有一条海湾的距离,陈世友找不到船,又没带钱去搭客船、马车,只能沿着海岸线绕回去,这一条两点钟船程的路途,他走了两天,一点东西都没吃,渴了也只在边上水沟里喝点脏水。
瘦的都不成人形,赶到家的时候,杨氏都不敢认,只会对着他呜呜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