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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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盈觉得浑身又烫又难受,还晕沉沉的想睡觉,可是喉咙间却干渴得厉害,不由朝外喊道:“凝珠,水!”
凝珠一脸惶恐的捧了茶进来,小声道:“奶奶,大爷好像生气了。”
“我生病,他生什么气?”初盈脑子里成了糨糊,端起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然后躺了回去,“眼睛烫得难受,去给我拧一把凉水帕子过来。”
简妈妈和浮晶等人也随之进来,各自团团转忙开。
“你呀。”简妈妈又气又疼,不停的给初盈擦拭额头,“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不要紧的。”初盈倦意浓浓,眼皮子直打架,不自控的迷迷糊糊合上双眼,睡了一小会儿,耳畔传来凝珠的声音,“奶奶、奶奶……,太医来了。”
“太医?”初盈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床帐子放了下去,自己的手则伸到了帐子外面,感觉搭了一块轻薄的绢帕,不由问了一句,“谁让太医来的?”
“我。”外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微微含怒。
初盈打了个激灵,迷糊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方才谢长珩没吃饭出门,是跑出去找太医了?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医院的人早就全都回家,难不成……,是跑到人家府上去请的人?这也……
一双干瘦沉稳的手搭了上来,细细的切了切脉。
“怎么样?”大概是太医的脸色不大好,简妈妈似乎很是焦急,“章太医,我们奶奶没什么事吧?”
“没事!”章太医松开了手,口气很是有些不快,“贵府奶奶不过是受了凉气,染上风寒之症罢了。”语音一顿,“谢大人,下次不用这么慌慌张张的,一路紧赶,倒是叫人惊吓不轻。”
“是。”谢长珩声音不大自然,回道:“让章太医受累了。”
大约是念在傅、谢两家不好得罪,章太医没有很说,转而道:“我给贵府奶奶开个方子,吃上几副养养应该就会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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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苦!”初盈皱着眉头,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丈夫,嘟哝道:“你该不会偷偷的放了黄连吧?”
“快点趁热喝完。”
“哦。”初盈忍住浓浓的苦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干净,赶忙朝凝珠招手,拣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奶奶,我先出去了。”凝珠有些受不了屋里的低气压,果断选择当了逃兵。
屋子里静静的,谢长珩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初盈莫名有些心虚不敢看他,干脆躲进被子里蒙了头,闷声道:“你快去吃饭吧。”
“是面子要紧,还是你自己的命要紧?”
初盈的心病被丈夫一语揭破,羞恼道:“不过是伤风,哪里就要死……”
“还敢胡说?!”
初盈被那严厉的语气一吓,赶忙打住。
可惜身上还是燥热难耐,想捂也捂不住,只得扯下被子露出半个脸,小声道:“方才太医不是说过没事,我会好好吃药的。”
“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
初盈被他一番连训待斥,心中不由生出委屈,…………要不是他去了秋绫那里,自己何至于病了都不方便说?在他看来是件小事,可是自己成天要在后院立威的,被妯娌仆妇们笑话,是那么好忍受的吗?
越想越委屈,眼睛本来就烫得不行,顿时滚出热泪来,“又不是我想病的,你对我发什么脾气?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行了,不说了。”谢长珩看着那张粉光融滑的小脸,忍了忍气,念着她此刻是在病中,伸手替她拭了拭泪,“早点睡罢。”
初盈闭了眼睛装睡,渐渐地不由自主困顿,倒真的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谢长珩过来给自己盖被子,还在床边坐了好久,也不说话,醒来自己觉得怪荒唐的,不免摇头笑了笑。
凝珠进来服侍穿衣服,问道:“昨夜大爷进来瞧奶奶,怎么反倒把人给撵走了?”
初盈一怔,…………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凝珠又道:“早起大爷留了话,说是他会去给夫人那边打招呼的,让奶奶不要出门到外面乱走,记得按时喝药。”
初盈没有说话,不免想起昨天那张冷冰冰的脸。
而此刻在上房,谢夫人也正说起了儿子,“我还道老大是个稳重的,这会子为了自己媳妇也慌了脚,大晚上便是再着急,叫个小厮去请大夫也就是了。”
苏妈妈劝道:“这是大爷和大奶奶感情好,夫人也能早点抱孙子。”
“我当然是巴望着他们都好。”谢夫人叹了口气,“只是这么毛躁,还风风火火的摸到章太医家里,这下可好……,不出几日就要传遍京城了。”
94、琐碎(下)
今天初盈不用去给婆婆请安,加上人还软绵绵的,索性窝在被子里不出来,由简妈妈一口一口的喂粥,吃完笑道:“还是妈妈疼我。”
简妈妈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呀,就净淘气吧。”
初盈腻歪过去,哼哼道:“人家都病了。”
“病了还死撑着?”简妈妈从小把她奶到大,感情丝毫不输宋氏,甚至因为是一对一的关系,比宋氏还要多关心几分,“好好捂着,等下喝药发了汗才好。”
“妈妈别走,陪陪我。”初盈眼巴巴的央求,将头歪进了乳母怀里,像儿时一样享受温暖的怀抱,小声道:“等下长珩回来,你可要记得帮我说几句。”
简妈妈“哧”的一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谁怕他了?”初盈的表情有些别扭,辩解道:“还不是因为昨儿夜里,害得他顶着大雪出去了,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才想着要让他几分的。”
“行了,少装大人。”简妈妈又好笑又好气,“也不知道是谁让着谁?”有些唏嘘,“连我都没想到,大爷会亲自去章太医家请人呢。”
初盈心里涌起淡淡暖意,嘴上偏道:“小题大做。”
“那也得愿意做才行。”简妈妈帮她捋了捋头发,柔声哄道:“盈姐儿,别再整天跟大爷生分了,我看大爷心里有你,你可不能把人往外面推啊。”
初盈抿嘴沉默,半晌问道:“妈妈,我是不是一个醋瓮子?”
“哪里是醋瓮?简直就是以个大醋缸子。”简妈妈一面笑话她,一面用手夸张比划了一圈,不免微微叹息,“大约当初夫人也没有想过,你会给人做嫡长媳,不似对皇后娘娘那么严厉,倒是把你带得太娇了。”
初盈在心里摇头,…………其实自己是想多了,想要的太多了吧。
“妈妈。”她突然轻声道:“其实那些道理我都懂,也都明白。”
一个明智的主母应该怎么做,一个完美的妻子应该怎么扮演,自己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该去怎么做。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生出一点小小的坚持,那些笼络和讨好丈夫的心术,不愿意用在他身上罢了。
可是那份小小的坚持,在自己从小所接受的女子教育中,在母亲的谆谆教诲里面,是不应该存在的,…………也曾想要死心不去想的,偏偏又一次一次的燃起火苗。
简妈妈是过来人了,初盈又是自个儿一手带大的,如何看不穿她的心思?不由轻轻叹了一句,“傻丫头,情情爱爱都是靠不住的。”柔声劝道:“别太放在心里,不然将来苦得人可是自己。”
初盈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朦朦胧胧知道情是什么滋味,…………那种甜蜜,哪怕只是在浓浓苦涩下的一丝,仍然能够蛊惑自己的心,宁愿甘之如饴。
“哎。”简妈妈连连摇头,只是也不好继续泼冷水深劝。
有些事情别人说没用,总得自己醒悟过来才会真的明白,自己看着小主人一点,只要大规矩上不出错,再添上一个小少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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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
“嗯。”简妈妈看了看里屋,回道:“早上喝了药,说犯困,我想着发发汗也好,让人多加了一床被,睡着有一会儿。”
谢长珩点了点头,随手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杏黄色的帐子挡得严严实实,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用手指勾开帐子往里瞧了瞧。
那张白皙胜雪的脸庞,因为烧热未退带出一层粉粉的红,闭上了眼睛,两排漂亮的睫毛轻轻覆盖,透出一种淡淡的静谧安宁。
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又怕惊醒了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帐子。
于是转身去了暖阁,因为今儿回来的比平时早,还没到吃午饭的功夫,便随手找了本书翻开,还没翻几页,手边便突然多了一杯热茶。
谢长珩抬头看了看来人,继而伸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秋绫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立即露出一脸巧笑倩兮的笑容,问道:“刚泡的枫露茶,大爷喝着味儿可出来了?要不要再来一碟子点心?”
谢长珩放下了茶碗,再次抬头,淡声道:“你们奶奶病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秋绫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赔笑解释道:“奶奶她睡了……”
谢长珩看着她精心收拾过的妆容,还有身上细节处的点缀,…………以他行走仕途的那份慎密通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跟个丫头的心思较劲,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挥手道:“去里屋门口守着,你们奶奶醒了过来报我。”
“是。”秋绫站在那里,感觉自己上上下下被看了个透,心肝脾肺都是清楚的,再顾不得趁机讨好邀宠,忙不迭的出了门。
而这边,初盈一直睡到快吃午饭才醒。
简妈妈和凝珠进来服侍,前者道:“大爷让你不用起来,自己在屋里吃,他等下吃完了再进来。”一面过去帮忙穿衣服,低头小声,“盈姐儿,等下可不许再拌嘴了。”
“知道,知道。”初盈自己挽了头发,软绵绵嗔道:“妈妈你都说了快一百遍。”
哪知道人还没有下床,上房的良辰就带着小丫头过来了。
初盈下地喊了一声,“良辰姐姐。”
良辰笑道:“夫人听说大奶奶身子抱恙,让厨房单独熬了珍珠粳米粥,还配了几碟子小菜,免得大奶奶吃着味儿淡。”
其实初盈想吃什么,简妈妈一早就让人准备过了,然而婆婆送过来的是一份心意,赶忙道了谢,又让凝珠拿荷包出来给良辰,“大雪天的,辛苦良辰姐姐亲自走一趟。”
良辰传完了话,便不再代表谢夫人的威仪,赶忙扶了她,“大奶奶快回去捂着,一冷一热当心再冻着了。”又说了几句,便就笑吟吟告辞出去。
到了外面,正好赶上谢长珩从暖阁出来,道了一句,“良辰姐姐慢走。”
良辰是谢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不似别的人,一见了他就先害怕起来,抿嘴一笑,“大爷不用送了,还是进去瞧瞧大奶奶吧。”
屋里的丫头齐刷刷的低了头,一个个状若未闻。
谢长珩微笑着目送良辰出门,回头扫了屋子一圈,然后不疾不徐走到侧厅,在饭桌前坐下,对丫头吩咐道:“摆饭。”
等都饭菜摆了上来,却是一怔,两个人一起吃了半年的饭,今天又回到了没成亲前,说不出哪里有些不习惯,连饭菜也变得没滋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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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珩吃完午饭,进屋陪着初盈说了几句便走了。
天快黑的时候方才回来,进门先到里屋,伸手摸了摸初盈的额头,皱眉道:“还是有一点烧。”又问:“鼻塞好些没有?”
“好些了。”初盈有些发窘,小声道:“下午二弟妹她们过来坐了会儿。”觉得丢脸又丢人,昨晚这么一折腾,结果闹得全家上下都知道了。
谢长珩见她满面的赧然臊意,一副小儿女姿态,正看得入迷,忽然瞥见一支碧玉长簪,不由勾了勾嘴角,“不怕簪子被跌了?”
初盈愣了一下,继而看清了他眼里的戏谑之意,脸色更加红了,微微羞恼,“我在床上能往哪儿跌?”说着,反手把簪子拔了下来,“不戴了。”
谢长珩笑了笑,从她手里抽出簪子重新插了回去,“跌了也没关系,我再买一支赔给你就是。”
初盈咬了咬唇,拿眼瞪他,“回头每天跌坏一支,看你怎么办?”
谢长珩忽而心情大好,笑道:“真是败家媳妇,养不起了。”伸手捏住她的耳珠,因为在家养病没带耳饰,正在可以在指尖把玩揉捏,粉粉嫩嫩又软又滑。
初盈一把拍向他的手,偏头闪躲,“耳朵都给你揉没了。”
“阿盈……”谢长珩看着软语娇嗔的小妻子,一时没忍住,俯身在另一边耳珠上亲了亲,随之一路往下滑去。
“嗳……”初盈顿时大窘,脖颈间毫无征兆的酥麻了一下,暖暖的气息袭来,更是叫人浑身无力,不由低声急道:“等会儿丫头们进来……”语音含混,“我、我的病还没有好呢,当心过了病气……”
片刻后,谢长珩松开了那柔软的娇躯,缓缓坐直了身体,眼里的**还没有完全退散,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自己也觉得有些孟浪,妻子眼下生病正虚弱着,不该欺负她的,平缓了下气息,转移话题,“听简妈妈说,老二媳妇和你娘家嫂嫂有往来?”
初盈脸色潮红,正在着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