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沉璧-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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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怎不弄些油纸糊一糊。”
卫林下抱着一个陶瓷做的笨笨的水炉,这些年,虚真道姑一直用这个,她记得小时候,一到了冬天,年长的道姑们便在睡前用着大大的水炉灌了滚烫的水放在她被窝里从被头移动的脚底,一下子就暖暖的了。
“谁又没请你来,嫌冷?活该。”随着门被大力推开,一股冷风呼地钻进厅中,被冷风裹着的就是太清,她看一眼卫家兄妹然后露出些不屑的神情:“哼,娇气。”
“是,就小仙姑你不娇气,每天都乘风御气自有真气护体,这世间小小寒冷哪放得了您的眼中。”卫风致说道。
卫林下摇摇头,起身。太清这为暴躁仙姑似乎尤其和卫风致八字不合,见面就像两只红了眼的斗鸡,非要把对方的毛都叼下来才解恨的样子,她还是远离战火明哲保身为上策,遂借着出恭的借口跑了。
屋外的风很冷,不过,从那边的望仙台却可以看见王城,大有登泰山而小鲁的意境。从望仙台一边的石阶走下去,几个弯弯绕绕之后就是一片很有层次感的树林,一年四季色彩都不同,树林的尽头有一座废弃已久的木屋,她问过虚真道姑是谁建的,虚真也是笑而不答。
这木屋,她和太清发现之后常来,夏日里花开的时候还会采许多花或放在花瓶里或变成花环挂在门窗上,走近一看,花都已干枯了,随风颤抖着,摸出只有她和太清才有的钥匙开了门,房内桌上落了不少灰,显然太清已经太久没打扫过了,这个懒家伙,卫林下一边心里暗骂一边拿了鸡毛掸子抚尘,因她一直很讨厌灰尘所以索性便去推窗,谁成想,窗一推开便吓了她一跳。
窗外站着一个男人,岁数,不大好说,和霍王年纪相仿的样子,大概因她推窗的动作太过突然男人也受了惊吓所以也愣在那儿。两人对视,倒像是双方都是鬼。
“敢问仙姑,这是你的房子?”男人毕竟年长许多,很快回过神来。
因卫林下冷,这道观里又有她以前常穿的棉衣棉裙所以就套上了,这男人见她如此装扮是以才有此一问。
“不是我的,是观里的,我偶尔过来打扫一番而已。”卫林下回答道,一边暗自揣测这男人的身份,从他一身灰白衣衫来看大概家境并不大好,可他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愁苦之意,而且,即便他只是随意这样一站似乎也很有气势,这种人,卫林下迅速把书里的人物都回想了一通,终于对上了,深藏不露的高手,估计还有些痛苦往事的高手。
“仙姑?”男子皱着眉又唤了屋内的小道姑一声,难道她从未下过山未见过男人所以吓傻了?
“啊?您有何事?”卫林下回过神。
“小仙姑,我想借助这房子可好?放心,我会给观里香油钱的。”男子说道,生怕卫林下不答应似的。
卫林下摇摇头说道:“这房子许久未住过人,我和太清也是无意中发现才收拾出来的,你若想住就住吧,不过这里仅有一床被褥,没有炉子,大概夜里会很冷。其实,从那边的山路下去就有一个小镇,先生可以去镇上找一处客栈住下,并不贵,好歹比这里暖和。”她和太清费了好大劲收拾干净的房子,给人住倒是无妨,可这种天气,冻死人可怎么办?
男子听她这样说才放下心来,轻轻笑了笑道:“只要小仙姑容我住在这里便可。”
既然他决意如此,卫林下也就不说什么了,从香囊里的夹层里摸出钥匙放到桌上:“这是钥匙,等你走时把它放在门口的花盆底下吧,我们自会来收。”
卫林下步出木屋略与那男子点点头便错身而过,奇怪,她竟不怕这男子,也许他并不凶神恶煞的模样吧,卫林下想到,那男子又在叫她,卫林下回过头。
“敢问小仙姑仙号?”男子问道,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卫林下摇了摇头提起裙子跑了。等她跑回去,奚临轩已经针灸完毕,正和虚真道姑坐在内室里喝酥油茶,太清和卫风致却不见了踪影,虚真说他们两个说要去分个高下,卫林下无奈,她哥哥的女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差,一个又一个,每个都跟他水火不容似的,认识了许多年的太清是这样,刚认识的燕郡主也如此。
虚真问她去哪儿了,卫林下说随意走走,正好有道姑来问虚真事情她便撇下奚临轩和卫林下走了,剩下卫林下和奚临轩面面相觑。
不知道说什么,卫林下只得问:“殿下,腿可感觉好些?”
“没有。”奚临轩干脆地否定了。
“没关系,虚真师傅的医术很高明,一定会有些用处的。”卫林下说道。
“但愿。”奚临轩又是干脆的两个字,似乎十分不愿与卫林下交谈。
卫林下又不是不会看脸色,见他如此,况且与他待在一处也着实不自在,所以卫林下便说:“我去找找我哥,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否则天都黑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奚临轩轻轻捶捶自己的腿,有些酸,但愿能完全好起来。然后又想,这个卫林下,他又不是鬼,与他多说两句话都不乐意,跑得比兔子还快,若换做是奚照庭坐在这儿,想必她就不会跑了吧?哼。
10
虚真道姑给了卫林下一本书,上头记载着人身上的各个穴位,密密麻麻的,道姑让她下次上山之前务必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时候好教她如何下针,因卫林下正看那些江湖侠士之类的书,对这本书便十分有兴趣,背好了对照着那些书看发现有的地方都错了,本要医人的却用了杀人方法。
因近年底,各府里都忙,奚照庭身为王太子自然更忙,燕郡主也被她的姨母任妃接到宫里去了,奚临轩推辞身体不好不便挪动回了宫里,加上栗薇姮自然也不常来,热闹了几个月的卫府终于归于平静,只有卫夫人每日里风风火火地忙着,只单纯地想让奚临轩在过年的日子能减少些思乡思亲的念头。
其实,卫府的大年夜结束的很早,守岁的时候通常只有卫林下和母亲,身为太傅的父亲要在宫里和众大臣陪霍王守岁,卫风致要跟着奚照庭,都是在家天擦黑便吃毕年夜饭然后入宫,有时候霍王兴致好大摆筵席官员们就要陪伴到大年初一早上,很快又要去神庙祭祀,所以往往是到了大年初一晚上一家人才能团圆。今年,多了个奚临轩,从遥远京城而来的十三皇子。
京城里给十三皇子的赏赐已经送到,并不丰厚,他并不感兴趣,让太监分成几份都当做礼物送了人。
守岁的时候,卫夫人带着奚临轩和卫林下,听着炮竹声声看着火树银花,其实还是有些凄凉,卫林下偷偷看奚临轩,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孤寂,但,没有,奚临轩仍旧是平日那个有着淡漠表情的他。卫林下这几天被那经脉图弄得有些头晕脑胀,又加上陪同奚临轩跑了几趟山上所以有些累,没等到城外冷溪寺新旧年交替钟声敲响便偎在卫夫人怀里睡着了,没过一会儿,丫环匆忙跑进来说,太后和王后赏了吉祥糕,已送至门口,卫夫人便轻轻拿过一个枕头将女儿放下匆匆出去了。
虽有几个丫环侍立,但这一点也不耽误奚临轩就着通明的烛火看睡着的卫林下,因是过年,所以卫夫人特意给她做了喜庆颜色的衣服,绣着银线芙蓉花的缃色衣裙,连头发上都插了两只平日里不见戴的钗子,这样看起来似乎还活泼了些,也才更像一个马上就十三岁的女孩子。
“阴陵泉、阳陵泉……”卫林下小声念叨了几个名字又顿住,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会又继续念叨:“百里、解溪”。
“梦里也在背书,真是呆子。”奚临轩暗想。
忽地,外头不知谁家的炮竹惊雷般响起,睡着的卫林下大概也受了惊吓,倏地睁开眼睛,有片刻的茫然,待视线与未及移开的奚临轩相撞,卫林下的眼睛眨了又眨,似乎还在茫然。奚临轩本是偷看,被她这样一瞧立刻有些不自在。
“我娘呢?”卫林下仍旧侧身躺着未动,眨着眼睛问奚临轩。
“宫里来了赏赐,卫夫人去接了。”奚临轩说道。
卫林下“哦”了声遂又闭上眼睛睡去。
难道卫林下刚才只是梦游之症?否则以她那样规整的大家小姐做派怎么还可能这么安心睡去?
奚临轩有些迷惑。
年过完了,热闹的霍城恢复了平静,奚临轩又在卫家兄妹陪同下上山,虽已过了月余,但霍地依旧寒冷。山路两边的树依旧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绿意,倒是有许多的老鸹窝,山路无人,卫林下撩开帘子数鸟窝,忽听得后面有哒哒的马蹄声,扭头往后看,果然几道身影,卫林下忙放下帘子,不想那马蹄声近了却来敲的车板,原来是燕郡主,她今日刚从宫里返回卫府,听说他们都出来了所以也跟着来凑热闹,燕郡主只与她打了个招呼便又跑到前面找卫风致说话去了。
到了山上本来安静坐了会儿与虚真师傅说话,燕郡主和太清不知为何拌起嘴来跑到外面去了,卫风致就搬了把摇椅坐在门边,裹着厚厚的狐裘,看热闹。
虚真见卫林下将穴位都记下来了,索性就想让她跟着去瞧如何给奚临轩下针。
“虚真师傅,这,男女有别,我怎么好进去。”卫林下说道。奚临轩就在屏风那头坐着,想必已经听见了虚真的话,真是让她不自在。
“哦,是了,瞧我老糊涂倒忘了这事儿。那你外面候着,一会儿我再来指点你。”虚真说道,捧着那通体乌黑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盒子绕到屏风那头去了。
卫林下站在外头,百无聊赖就在地上走来走去,不知道虚真师傅能不能治好奚临轩。过了好半天虚真才出来了,让卫林下随她到她房中,虚真打开那个卫林下一直很好奇的一人多高的柜子,里面黑乎乎的,再一看,原是块儿黑布,应该是用它罩着什么东西,虚真一把拉下黑布,卫林下瞄了一眼,不自觉“啊”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脸红,红到耳根儿。
“你这孩子,红什么脸,这不过是蜡捏出来用来练习玄针的。”虚真笑。
卫林下这才回过头,将那蜡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好,虽栩栩如生,但不辨雌雄,虚真并没有把人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捏出来。虚真给了她一把普通的银针让卫林下先练习找穴位,卫林下看那些个快意江湖的书时一直就很羡慕那些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也幻想有一天自己也一身白衣飘飘,在某一个如仙境般的山野有一处茅草屋救死扶伤,所以,卫林下练习得很起劲。等虚真去瞧了趟奚临轩回来她那一把银针已经用掉了一半儿。
虚真给她指点了下便在一旁坐着默默地看,那一双历经沧桑的眼似沉寂了千百年的古潭,幽深而沉静,卫林下背对着她也看不到她的眼神,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玄针女神医”美梦中。
临走之前,虚真师傅送了卫林下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蜡人,通红的。卫林下抱着盒子出来的时候,奚临轩、燕郡主他们已经在中厅里喝茶了,太清本来斜倚着,见她抱着个盒子立刻便跳起来,口气不善地问:“你又骗了师祖什么好东西?”虚真师傅无奈劝她:“太清,不得无礼,那是卫夫人求的仙,让林下拿回去的。”太清又软软歪着去了,还哼了一声。
回到卫府正是晚饭时候,卫太傅正和卫夫人闲谈,几人各自回房换好衣服再来,燕郡主闲不住的嘴又开始说她和太清的“恩怨”,然后又问卫林下:“你以前住在观里的时候她也这样么?”卫林下点头复又补充:“太清只是嘴硬,其实心软。”
因今天卫林下得了合心的东西所以有些坐不住,无奈今天燕郡主话多,她也只得作陪,强作微笑一边却想着,若是太清在这儿肯定会大喝一声让她闭嘴的,可惜,她不能学,她得规矩,否则会吓坏爹娘,可巧她房里的丫环慌慌乱乱的跑来说小鹤呕了一天,卫林下“呼”地站起来提裙跑了两步惊觉失态,回身福了福才缓步走了,不吭声的奚临轩只又暗自摇头,卫林下这女孩子总是能时刻提醒自己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可爱。
听说有小白鹤,燕郡主也跟着去凑热闹,几乎是咻的一下便消失在门口。第二天早饭,卫林下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依旧肩平背直,燕郡主来晚了,打着秀气的哈欠,问卫林下鹤怎么样了,卫林下说:“早上时好些了。”
“我熬到子时都熬不住了,你难道整晚没睡?”燕郡主问道。卫林下只轻轻扯扯嘴角算是回答,怎么睡得着呢,自小在观里和那些只漂亮的鹤一起长大,它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是多么让人揪心的事。
卫林下因自幼见虚真养鹤所以也略略懂一些医治之法,让仆人去买了药她又亲自照料着,过了四五天竟慢慢好转了,栗薇姮大概是听燕郡主说了所以也巴巴跑来看,自然,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