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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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只是站起,将手中一直把玩的胭脂盒子放下,面色凝重地出了屋子。
而谢灵儿和苏娆娆、青葛经历了方才之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14如执炬
人间二月,江南已是春暖花开,而北方,却寒冷依旧。
魏阙在夜里也有巍峨的影子,一左一右守护着大明宫,阙顶的卫亭里,护卫秉着刀,闲闲地走着。而从外往里瞧去,宫城顶上的觚棱金爵,在宫灯的映照下,有着异常奇特的弧线,在这样寂静如井的夜里,宫阙显得如此庞大和寂寞。
丹凤门以南,有一处宫殿,殿外是点点红梅,新花初绽,还未长成可以贴鬓佩戴的模样。疏影暗香,羞涩明丽,却又耀眼悦目。
门口有曲池,一些未化的冰浮在池面上,偶尔泛起的灯光照亮了池水,有一些粼粼的波光闪耀。
内室里,一柄红烛已然流尽了眼泪,在桌面上燃成了一堆烛泪,珠帘里,一个身着宽大深衣的女子背坐着,头发依旧挽着美丽的发髻,而最令人夺目的是发髻上鎏金菊花纹的玉钗,鎏金裹着尾端,垂下一朵精致的梅花,摇摇欲坠。她的脚边是一个小小的炭火炉,炉中点点未燃尽的炭火跳跃着发出一些微弱的光亮,炉子上斜扣着一盏竹子做的熏笼,淡淡炭火中,有一些残余的香料,发出旖旎的香味。
女子背坐着,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她似乎百无聊赖地,敲着什么东西,耳朵上的两朵晶莹的花朵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一声低低的女声响起,沙哑并低沉,原来这内室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娘娘,你这样端坐已经一夜了,让奴婢扶您去榻上歇息一时吧。”
那女子回过神来,语气淡漠疏离:“天这样黑了…。。 冬冬鼓怎么还没响起来。”那女声声音中似有不忍之意,只是劝慰:“娘娘,您总这样等,可总也等不来。”
女子不再言语,只是低低垂下了头,一晌,又轻轻道:“冬冬鼓响起,他便要上朝了…。。我只想看他一眼。”
那女声低低道:“他昨夜宿在了含元殿的翔鸾阁,不会由这里经过”又停顿一时,道:“那些上京的秀女们有几日便到了。”
女子似有一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淡然道:“你知道怎么做。”
那女声过了许久才说道:“似乎有些秀女察觉了。”那女子闻言,头发上的鎏金玉钗抖了一抖,她稍稍侧了侧身子,侧面是美好的弧线,眼光看向窗外,轻启朱唇,声音更加淡漠:“等了这样久,冬冬鼓该要响了吧。”她顿了一顿,淡然的声音中有着异常的平静:“嫲嫲无用,宫里去的女官们也是无用。左右那些秀女进了宫,也是如我一般的痛苦,倒不如死了好。”
听着这样平淡的声音说着死的话,那女声似乎有些害怕,声音有些颤抖,轻轻道:“娘娘,莫要冲动。”
女子似乎低低一笑,道:“宫里有如今这些妃子们就够了,我可没什么心劲管那些新来的了,你看着做吧。”
那女声楞了半晌,低低应承。
此时,窗外已有了些光亮,而太极宫承天门的城楼上,终于响起了响彻京城的第一声报晓鼓,京城内各条南北向的大街上鼓声鳞次响起,而城内的百余所寺庙的钟声也撞响了晨曦的第一声。
天已大亮了。
☆、15半夜凉初透
越临近京城,天气越发冷起来。
望着窗外岸边的渔火,灵儿轻叹了口气,这几日,她的伤口隐隐作痛,使她整夜睡不着觉,而青葛还是小孩子脾气,已然睡得香甜。灵儿将青葛盖得锦被往上拉了拉,却看到青葛睡梦中皱起的眉头,她不禁楞了,青葛,你也有忧愁吗?
伸出手指轻轻将青葛眉间抚平,灵儿默然地抱着膝盖,下巴搭在膝盖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对面熟睡的良女,这几日似乎消沉了些,大概是因为严姣儿的被遣,让她有些戚戚然,倒让她收了点大小姐脾气。
前日的一场大雨,随着船只的行进,已然飘散的无踪无影,此时,已临近河北沧州府,谢灵儿往窗边挪了挪,窗外雾色还没有散去,隐隐约约的白气中有一些摇曳的芦苇,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鸟儿鸣叫的声音,在雾色沉沉的早晨叫的清亮亮的。
徐姐姐的花粉症经过杜秋的一番诊治,倒也好了8分,她生的本就美丽,即便有些未尽的疤痕,那也是美的。那日被黑影冲撞了之后,鄱阳王命人搜查藏有花粉之人,闹得船上的少女们惊慌失措,她去求了银冠子姑姑,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她的14岁的小孩子的心,自上了船之后,便一日一日地变得沉重起来,离开了父母兄弟的庇佑,她要独自学会如何面对出现在自己人生中的风霜雪雨。
而她即将要成为的,或许是皇帝的妃子,也或许是深宫里的宫女,这两种身份,都让她看不清楚。这一路以来,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她总以为这只是一趟旅行,到达那日,岸头站着的是可亲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依恋自己的幼弟。所以听着娆娆的担忧,青葛的烦恼,她总是不以为意,日子总是要过的,不妨过的糊涂一些。
然而,越临近目的地,越发不安,她的以后难道真的就这样了么?在那个传说中的,巍峨耸立的宫门里,过日子么?
母亲盼着她成年,许一个好人家,有一个举案齐眉的郎君,逢年过年,带着郎君回门,带着荷叶包着的鸡鸭鱼肉,和哥哥弟弟们闹上几闹,成亲、生产、坐月子,母亲能时时看着跟着照顾着。
以后怕是不成了。
从此以后,她只有一个郎君,和许多女子共有的一个郎君,这个郎君她从没见过,可能是少年、也可能是中年、老年,不知有没有胡子,长的俊不俊秀,性子好不好,脾气暴不爆,会不会和她一起赏花,折方胜、放风筝。
灵儿想到此,轻笑了一下,皇帝有皇后,有如此多的妃子,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看上他一眼。
所谓良人,所仰望而终身也,她即便得到了他的眷顾,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罢了。他并不是他的良人。
谢灵儿叹了口气,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微微合上,此时已是子时,船上静悄悄的,眯了一会儿,只听有人轻声在外面喊:“灵儿,起身了吗?”
灵儿一喜,是娆娆。
谢灵儿蹑手蹑脚地下了塌,将鹅黄绣鞋穿上,裹了一件斗篷便出来了,娆娆穿了一件芙蓉色的短袄子,笑模笑样地站在那里,像极了一朵水灵灵的芙蓉花,灵儿握了娆娆的手,两个人携手往上层走去。
天阴冷冷的,风吹在脸上有一些凛冽,灵儿和娆娆站在甲板上,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想起方才自己胡思乱想的事,灵儿脸一红,问道:“娆娆,你见过皇帝么?”
娆娆额前的刘海被风吹的乱了,她用手抚弄好,听闻灵儿这样问,她笑道:“我生在徽州,长在金陵,哪有福分得见天颜啊。”说到此,她突然促狭地望了灵儿一眼,笑道:“怎么,我的好灵儿想做妃子了?”
灵儿笑着将手抬起轻轻拍了娆娆一下,也笑道:“是啊是啊,要做个什么妃子好呢,那我就做个谢贵妃吧。”
娆娆两只手羞了羞自己的脸,笑道:“灵儿好不害臊,自己封自己做贵妃了。”
灵儿笑起来,又假意咳嗽几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家小姐貌似天仙,沉鱼落雁,也该封为贵妃,朕便封她做个苏贵妃吧。”
苏娆娆笑的弯下了腰,又嘘了嘘灵儿,笑道:“快别说了吧,小心被别人听见,好不害臊的。”
谢灵儿笑着点点头,此时风大了些,灵儿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也将娆娆拉了坐在地上,两人偎在一起。
“灵儿,你知道我小时候喜欢谁吗?”苏娆娆玩着自己的发辫,轻声问
谢灵儿一双美大眼睛望向她,问道:“谁啊,我认识吗?”
苏娆娆点点头,道:“咱们金陵城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呢。”灵儿想了想,失笑:“那个大胡子门神?”
苏娆娆也笑道:“小时候我总是不肯一个人睡,舅母便在我的房门贴了张门神,说有门神在,他可以保护我,从此以后我就肯一个人睡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门神是个大胡子,可我仔细瞧了,他有一双大眼睛,双眼叠皮的,鼻梁也高高的。”
灵儿笑道:“那个大胡子门神是咱们大周的战神啊,爹爹说,他打了五次仗便胜了五次,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苏娆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就崇敬这样的人物,若是这次进了京城能见到他,我…。”
灵儿一愣,又复笑道:“你怎么?傻娆娆,那位门神大哥,现在大约五六十岁了,说不准都报上孙子了。”
娆娆不好意思道:“我就随口一说。”
灵儿握住娆娆的手,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我小的时候,哥哥从外面听了说书回来,就给我讲三国赵云的故事,我可喜欢他了。”
娆娆闻言,好奇道:“这个故事我没听过,灵儿快讲给我听。”
灵儿得意极了,摆开说书人的架势,装模作样道:“话说这个赵子龙,大名叫做赵云,我哥说他身高八尺,长相比宋玉潘安还要俊秀。”
娆娆听到此,不屑道:“宋玉潘安?那也太过女气了吧”灵儿摇摇娆娆的手,嘘道:“你听我讲完嘛! 赵子龙身高八尺,眼睛大大的,也有一双双眼皮。”
娆娆一脸不信的样子,打断道:“怎地赵子龙也是双眼皮,不会是你编的吧。”灵儿撅着嘴抗议说:“怎么,就许门神大哥是双眼皮,别人就不许了?”
娆娆想了想,嘴里嘟哝道:“你又没见过赵子龙。”灵儿见娆娆不相信,便哄道:“好好好,赵子龙没有双眼皮好了吧。”娆娆失笑:“一会有,一会没有,我不听了,灵儿就会编故事。”
灵儿摇着娆娆的手臂,道:“我可没有编故事,你听我说,赵子龙鼻梁也很高,嘴巴薄薄的,那叫一个礀颜雄伟啊。”
娆娆看灵儿在那里大吹法螺的样子,不禁好笑,便揶揄道:“原来灵儿也喜欢礀容俊秀的男子。”
灵儿警惕地看了娆娆一眼,旋即反击娆娆:“你方才也说喜欢咱们大周的战神,还要嫁给他呢。”
娆娆涨红了脸,道:“我才没有,灵儿不要瞎说。”灵儿得意洋洋地冲娆娆扮了个鬼脸,道:“你说你没说,我偏偏听到了。”娆娆见灵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伸手便去呵灵儿痒,灵儿忙求饶,娆娆哪能轻易放过她,两人闹做一团。
忽然,只听岸边有砰砰两声落水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进水里,俩人登时被吓了一跳,两人手牵手轻手轻脚往船围走,俯身看去,只看到护卫们在外围站的笔挺,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两人面面相觑,正疑惑,却见前方之船,和她们乘坐的船缓缓停了下来,只听下层有行船的船工高声道:“水面有碎冰,暂停行船。”
灵儿和娆娆心内惊讶,二月下旬的天气,北方竟这样冷,冷的河水还在结冰。只听前方之船有说话声音,两人便悄悄回舱了。
☆、16不可说
从船外回来,灵儿蹑手蹑脚地将斗篷搭在塌前,又将绣鞋脱下,在青葛旁轻轻躺下,青葛嘴里嘟哝着翻了个身,灵儿偷笑一声,将被子裹好,窗外此刻雾气越发的大了,岸边一闪一闪的渔火在雾气里明明灭灭,灵儿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隐隐约约中,灵儿似乎瞧见远远的,哥哥在三月的桃树下笑的灿烂明亮,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小手指着树上开的最艳的那朵,跳着笑着要哥哥摘给她。哥哥将她高高举起,她伸出手去够,却总也够不着,那桃花红的惊心动魄,摄人心魂,落在眼中,满目的红。而此刻哥哥却松手,女孩儿惊叫着,瞬间落地。
灵儿从梦中惊醒,微张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青葛一张娇俏可爱的粉脸,她好奇地看了灵儿一会,嘴里嘟哝道:“小姐,你又是笑又是闹的,害的我睡得都不踏实。”说罢撅着嘴
复又躺下。灵儿惊了一身汗来,此刻平复下来,只觉得梦里的桃花犹然在眼前,绚烂无比。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却听外头,人声忽然鼎沸起来。
青葛是个极爱热闹的,听到外头热闹,她连忙一翻身,将外衣裙子穿上,又套上一件袄子,拾了绣鞋便一边穿一边往外奔,嘴里嚷着:“小姐,我出去瞧瞧。”
灵儿瞧着忙着青葛急急忙忙穿鞋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顿时觉得心情好转,将被子披在肩头坐起身来,对面上的良女伸了个懒腰,脸窝在被子里,懒懒散散地问道:“外面怎么了,吵得这样厉害。”
灵儿道:“想是船停了的缘故吧。”良女一听,来了精神,道:“难道咱们到了京城了?”灵儿失笑:“北方天冷,河上都是些碎冰。”良女失望地又将脸埋在被窝里,道:“坐船要坐到什么时候啊!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