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谋-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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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皇后轻轻走至镜前，长发倾泻而下，镜子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她轻抚鬓角，苦笑着叹息。
“上阳迟日千门锁。花外流莺过。一番春去又经秋。惟有深宫明月、照人愁。暗中白发随芳草。却恨容颜好……”
听皇后在镜前这般呢喃，宜黛轻手轻脚上前，为皇后披上一件裘衣，口中轻声道：“娘娘好容颜，若能像太后娘娘一般多逍遥快活……”
宣皇后倏地侧目，凌厉目光扫过，宜黛吓得浑身一抖，跪拜在地颤抖道：“婢子失言了，娘娘恕罪。”
宣皇后咬着牙低声道：“你总不若贝锦机灵些，这种话能说么？去殿口跪着自省吧。”宜黛吓得浑身哆嗦，便往殿口跪着去了。
宣皇后舒了一口气，往那屏风后的榻上怔怔地坐了。
宣皇后在殿中痴坐，琳琅却也不好过，身边燕喜一直在殿外等候，此时见妙人失魂落魄的，便轻轻扶着苏琳琅，口中道：“妙人，是不是身子不得劲？”
琳琅摇摇头，轻声道：“燕喜你在宫中多久了？”
“回妙人，婢子在宫中三年了。”
“皇后娘娘待宫人都好么？”琳琅轻声问着。
“皇后娘娘为人温婉端方，在宫中人人尊敬，便是圣上，都对她礼遇有加。”燕喜神色略有些仰慕。
琳琅一笑，不再言语。将将走至宫后苑，便听有人说话：“娘娘当真好颜色，白雪红梅再娇艳都不及娘娘半分。”
“红梅也是俗物，这世间去哪能寻一朵出尘的香花呢”那声音娇媚极了。
琳琅听得耳熟，转过去微微侧目，才看见那要去寻出尘香花的，正是新近风头正劲的婉容华，她今次着了一袭锦衣，其外罩着一件狐裘，正坐在那四人抬小轿上用帕子托着腮做美人愁思状，而身边走着的除了侍婢海棠之外，还有一个穿红戴鸀的，却是那李眉仙李妙人。
因琳琅与那婉容华、李妙人曾因灵儿起过争执，此番见她二人正走来，忙转了身子回身欲另择道路而走。
岂料那婉容华坐的高瞧得远，远远道：“苏妙人，站住。”
琳琅假作没听到，仍脚下不停步，婉容华却有些恼了，令小内侍过去舀她。
琳琅被那小内侍叫住，心知躲不过去了，便停住脚步，回身假作才看到，口中恭敬道：“嫔妾问容华娘娘安。”
婉容华在轿上冷笑了一声：“哟，我还道是谁这般大胆，听见本宫叫都不停脚。原来是裸着身子跳舞的苏妙人啊。”
琳琅心中一刺，面上不动声色道：“容华娘娘爀怪，方才嫔妾确实没听到娘娘呼唤。”
婉容华那日与苏琳琅起争执，挨了谢灵儿两巴掌，冬至夜里苏琳琅又那般妖娆，此刻她地位上升，身子贵重，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折辱她的机会，此刻便叫轿子放下，走下来笑着说：“苏妙人今日怎穿的这般厚实？我瞧着那日你跳什么劳什子西域舞，不是穿的极为袒露么？”说着笑着看了身边李妙人一眼，道，“妹妹也觉得吧。”
李妙人与苏琳琅同列妙人之位，一向看她不顺眼，便顺着婉容华之话道：“说的是啊，咱们这些大家闺秀如何见过这般香艳场景啊，便是见了都要觉得脸红的，妙人倒好，还跳的起劲呢。”
苏琳琅忍住气，平和道：“二位姐姐说的是，不过妹妹跳舞是圣上和皇后准许的，容华姐姐若看不惯，妹妹便去向皇后娘娘说明白，以后再也不跳了。”
婉容华听见她竟将皇后搬了出来，怒气上浮，冷笑道：“你是谁的妹妹？你不打量打量自己还配？”她瞧着苏琳琅一脸柔弱的样子，道，“这阖宫上下，哪个有你这般低贱出身，你可配位列后妃之位？”
琳琅面色冷静，低声道：“嫔妾的位分是圣上和皇后封的，娘娘若看不惯，大可去禀告圣上将我废了。”
“好伶俐的嘴，本宫如今怀着身孕，你竟这般气本宫，你给本宫在这里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不许起来。”婉容华气道。
李眉仙在一旁轻声道：“娘娘，她与璇妃谢昭仪交好，听说皇后待她也不错，让她跪着不大妥当吧。”
婉容华冷笑着瞧着李眉仙，口中道：“本宫怀着身孕，便是皇后娘娘都要厚待我几分，谢昭仪算得上什么东西，能护得住自己就不错了。”说着怒视了一眼琳琅，口中道，“跪下。”
琳琅心中冷笑一声，便跪了下来。
李眉仙还想说话，婉容华冷冷斜她一眼道：“平日里瞧你还算顺眼，今日瞧你，横竖觉得俗气，本宫竟与你这般俗人处了这么长时间，真叫本宫恶心。”说罢，款款上轿，也不理李眉仙，便叫人抬她走了。
李眉仙看着婉容华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咒骂道：“什么东西，自以为自己是世外仙姝，狗屁。”见琳琅兀自跪着，她便有些讪讪，刚想抬腿走人。只听地上跪着的琳琅仰着头，似自语道：“怀胎不足三月，这般生气可会落胎的。”
李眉仙听她这般说，想着自己依附婉容华，这大半年来受了太多的气，被她说俗气也说了太多了，更别提她如今有孕在身，更是处处出言讥讽百般挖苦自己。此时听琳琅说话，便接了话头道：“叫她落胎了才好呢，瞧她那得意样，还真以为能生个皇子呢！”
琳琅看了看这宫后苑里光秃秃的景致，似无意也似有意的轻声说道：“不知什么时候春天才会来，若春天桃花开了，酿些桃花酒、喝些桃花茶，桃花水，该有多好。”
李眉仙不知她何意，随意应付了一句：“宫中许多人酿桃花酒，怪不好喝的。”
“桃花酒香、桃花茶美。若用了桃花水敷面，更能令人容颜俏媚。”琳琅瞧着那光秃秃的树自语道，“不过这桃花酒桃花茶虽好，但孕妇可不能吃，若吃多了，恐怕会大出血呢。”
李眉仙心中突突乱跳，过了一时才道：“什么？”
琳琅笑着说：“哎，从前我来月事时，就喝了些桃花白芷酒，没想到竟血流成河，差点儿丢了命呢。”
李眉仙静了一时，也不理她，径自走了。
琳琅跪在冷风了，冷冷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我迟了，向大家赔罪！
☆、116温泉行宫（上）
自冬至节一过；时日也过的越发的快了，转眼腊八节也已过去；宫里各宫的伙食也增添了各色锅子、各色粥食。
眼看着便要到年下了；宫中景致虽不好；但各处装点了红绸、大红宫灯、喜气洋洋的对联，便也显得热热闹闹的。
这一日麟趾宫里格外热闹；娆娆、琳琅、璇玑均在灵儿这里坐着说话，手中各抱了小手炉，宫室里也燃了香兽；香气随着热气一丝一缕地在宫室里转旋；熏得人暖洋洋的。
璇玑自那日与灵儿讲和之后；每每无事，便到灵儿这里说话谈天，宫中能在一起说话的姐妹本就稀少，灵儿虽心中仍有芥蒂，但见璇玑如此热络，便也抛却了前嫌，待她仍如往昔。
宫室静暖，青葛与雪竹在一旁熏衣，丝丝香风弥漫，琳琅手执丝线正细细瞄着样子绣荷包，见三人都有些慵懒，便笑着说：“都说春日困顿，我瞧着冬日更使人倦怠呢，姐姐们都快睡着了吧。”
灵儿一手托腮，懒懒道：“刚睡醒没多会儿就又困了，每回睡觉都恨不得一直睡到开春。”
璇玑此时正斜倚在榻上，听灵儿这么说，笑道：“过几日阖宫上下都去汤泉行宫，灵儿便也睡着不去？”
琳琅听了此言，大感兴趣搁下手中绣样道：“那汤泉行宫可好玩儿？璇玑可去过？”
璇玑得意道：“从前先帝曾赐浴汤泉，朝中只有我家和公主皇亲们一同去过，那时我还小，只记得京城各处大雪，汤泉行宫却温暖无比，花儿早开，美丽极了。”
琳琅艳羡道：“琳琅若能去一观，便也值了。”璇玑看着她笑：“你从前地位卑微，如今可不一样了，自然能和咱们姐妹一起去汤泉行宫玩儿。”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琳琅垂目不语，娆娆却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妥，便笑着向琳琅道：“从前在外头，总听男子们因权势而待人，说些上上下下的话，咱们女子何必在意那些呢？”
琳琅向娆娆一笑，璇玑却不觉，笑说：“咱们女子虽在闺阁之中，但也要有闺阁之中的抱负与追求，我便不喜欢什么女红、书法、画画，琳琅在那里绣荷包我瞧着都琐碎。”
灵儿听她这般说，心下想着依璇玑的性子，怕是皇后之位才是她欲之所在。和娆娆对视一眼，淡淡一笑，口中道：“我听人说，贤妃和淑妃娘娘都去琉庆宫听戏了，几时咱们也去听听。”
几人正说着，却见琳琅身边的燕喜轻手轻脚进来，向各人行了礼，又皱着眉头向琳琅回话说：“妙人，方才婢子去内务府领这月的红罗炭，内务府只说容华娘娘宫里需求量大，位分不高的就用些黑炭罢了，婢子无法只得领了些黑炭回来。”
琳琅听了脸色微微落寞，还未及说话，璇玑就冷笑一声道：“只不过刚怀上，就这么大派头，若生了个皇子指不定得有多嚣张呢。”
灵儿沉默一时，口中吩咐青葛道：“将咱们宫里的银炭分出来一半给妙人。”青葛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琳琅苦笑着说：“多谢姐姐。”
娆娆在一旁轻笑：“琳琅若无事便来这里小坐，左右也不会冻着。”
璇玑在一旁仍旧有些缀缀：“偏就她这般矫情。她一年俸禄有多少？”
琳琅想了一时道：“我听说，除却那些日常用品，绫罗绸缎什么的，皇后娘娘一年是1000两，贵妃娘娘是800两，贤妃淑妃是600两，她是正四品容华，大约是200两俸禄吧。”
璇妃笑着说：“我如今俸禄也才400两，不过这钱也不算什么，我在家中一月花的就比这个多。”
娆娆见她说的张狂，便有心劝诫：“三郎，我知你家大业大，不过在这宫里人事复杂，还是缄默一些的好。”
璇玑听她说，脸色便有些不睦，过了一时才冷然道：“说的是，不过咱们姐妹之间说说，怕也传不到外间去，若是外头有人乱说嘴，那便是咱们姐妹间有谁走露了风声。”
娆娆顾着她是夏星北的妹妹，便微微笑了笑，道：“璇玑说的是。”
璇玑见娆娆顺从，便笑了笑，又问琳琅道：“琳琅你位分低，一年可有50两？”琳琅脸色略显尴尬，笑说：“琳琅平日里也花费不多……”璇玑笑道：“你若不够，便来我这里舀，有我在，怎亏的了你。”
琳琅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过了一时才若有所思道：“不知几时才去汤泉行宫？”
灵儿想了想接话道：“应是正月去吧，除夕定是要在宫里过的。”璇玑笑着说：“正月庚子日去，现下算来，也没几天了。”她又问灵儿，“去汤泉行宫少不得要待上一月多，灵儿可新做衣裳了？”
灵儿笑着点头：“做了不少呢，青葛与雪竹向来无事，便托着将娆娆和琳琅的一起做了，过几日舀了，三郎一起来瞧瞧。”
琳琅笑着向灵儿道：“多谢姐姐。”她瞧着外头雪大，略微有些担忧，“这天寒地冻的，汤泉行宫果真暖和么？桃花会提前开么？”
灵儿笑她：“妹妹也喜欢桃花？”琳琅略有些羞赧道：“妹妹最喜欢杏花，桃花太过妖艳，并不是很喜欢。”
璇玑笑琳琅孤陋寡闻：“汤泉行宫在山里，气候宜人，花儿自然开的早，别说桃花，杏花也开了。”
四人正说着，却听有人高声通传：“圣上驾到。”
几人一惊，娆娆率先下地，口中笑道：“我尚在病中，不宜面圣，先退下了。”灵儿点了点头，叫雪竹扶了娆娆从一旁走了。
三人跪与殿里迎候，少彻披了一袭黑色斗篷，口中呼着冷气便过来了，见灵儿跪在地上，穿着家常的服饰很是娇俏灵动，微微一笑便牵着灵儿的手扶她起来，又见璇玑和琳琅也在，口中笑说：“璇妃也在？”
灵儿未待说话，璇玑便笑着说：“臣妾与灵儿在宫外便已相识，如今进的宫来自是走动的勤些。”
灵儿掂着脚去解少彻的斗篷，听璇玑这么说，心中有些不安，怕少彻询问那日宫外的事儿，正心里惴惴，果听少彻略有些好奇道：“你们在宫外如何识得的？”
璇玑笑着说：“臣妾从前男扮女装去参加比试，在那遇仙楼遇见灵儿，很是投契。”少彻往那榻上一坐，让灵儿在其身边坐了，口中笑说：“夏家女儿果真飒爽。”
灵儿见少彻并未多加问询，微微放下心来，见琳琅在一旁站得无人问津甚是尴尬，便道：“琳琅妹妹也是那日一起见着的。”
少彻微微点头，又望着琳琅手中的荷包道：“绣的什么，给朕瞧瞧。”
琳琅有些羞赧，忙怯生生地双手递上，道：“臣妾绣的一个小荷包，想送给圣上的。”
少彻看了看，又递回给她，面上一笑：“朕随身小物都是灵儿所赠，你这荷包倒也精巧。”说罢又向着灵儿道，“你这懒人，说给朕做一个香囊，做到如今朕都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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