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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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这鹿和羊是大奶奶母家送来催生礼,只为这两个活物都是讨口彩,这一死了,那还了得。下人不敢隐瞒,急急就来禀告金氏,绣云虽拦得快,还是叫金氏知道了。
金氏听闻这信,心直往下沉,便认作是个不祥之兆,想她已是临近九个月身孕,行将临盆,受了这个惊,身上就不好了,腰酸腹痛,一口饮食也吃不进去。
绣云自己是生产过,见了这样,便知道金氏怕是要生了,也亏得有她,一面着秋月快去二门上叫小厮去请员外回来;一面又叫篆儿告诉管家快去接稳婆,又命冬竹到厨下去煮参汤,只叫她亲自看着,寸步不许离开,煮得了自己端回来,再不许假手于人,冬竹答应了,两只小脚也迈得飞快就往厨房里去。
绣云自己回来在床边陪着金氏,又说些话来宽慰她,金氏只是忧心忡忡,抓着绣云手道:“好好儿,那羊和鹿怎么就死了!我心上很不安,只怕不妥当。”说了就落下泪来。绣云见她这样,少不得宽慰道:“奶奶想多了,那羊同鹿,婢子瞧着死了才是好,它们既是老孺人送来吉祥东西,怕就该着替我们两个小员外挡晦气。你倒是别多想,闭着眼养一养神,一会子参汤来了喝几口。你可是双生子,比别人都费神。”
金氏听了,也就笑道:“亏得有你在呢。”说了只觉腹中抽痛,不由哎哟了声,脸上颜色就白了。绣云握着金氏手道:“奶奶忍耐些,婢子已经叫管家接稳婆来了。”金氏点头,只觉得腹中揪着似疼,过了一会就好些,一会子就又开始疼,金氏便道:“有句话我想着现时不说,怕就来不及了。若是,若是真不好了,你同你们员外说,千万保住孩子,有他们活在世上,就譬如我活着一样。”
绣云听了这话,不由急了啐道:“奶奶,你素日那样一个冷静聪明人,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说这样混账话,可不是剜人心吗?这话儿我是不会同员外说,一会子员外回来了,你自己同他说去。”说了,眼中就落下泪来。
金氏此时痛得好些,张开眼见绣云哭,就笑她:“你平日那样严厉一个人,这会子这样哭,仔细小丫头们瞧见了,回头不怕你。”绣云拭泪道:“都是奶奶招我。”
这里说话冬竹已熬了参汤回来,一看绣云同金氏眼圈儿都红红模样,她到底是女孩子,不由慌了扑了过来道:“奶奶,奶奶,婢子熬了参汤来了,你喝一点子。”说了也要哭,绣云忙啐她:“轻声些儿,奶奶如今可经不得你这样大声。”说了接过了冬竹手上参汤,叫冬竹扶了金氏靠起来,自己吹了吹,就喂金氏,金氏腹中疼痛,胸中涨满,哪里喝得下,只是也经过团圆儿生平安 ,知道要熬许久,好歹要吃点子东西,勉强张口喝了。冬竹又扶着金氏躺好。
“奶娘怎么要生了,这日子可没到呢。”说话间团圆儿急急就进来了,身后正跟着夏荷。金氏哪里愿意见她,只闭了眼不做声,绣云便道:“丁香,你在外头呆站着做什么?怎么随意就叫人进来了!”那个换做丁香小丫鬟,忙道:“绣云姐姐,婢子说了姨娘不能进来,丁姨娘要往里闯,婢子拦不住呢。”
绣云就放了碗下来,到了团圆儿跟前,笑道:“丁姨娘好良心,也知道来看看我们奶奶,只是我们奶奶如今不想见外人,丁姨娘还是在外头守着好。”说了又叱夏荷,“夏荷,你离了奶奶这里才几日,怎么连规矩也忘了?这那有姨娘直闯奶奶卧房理?你个做丫鬟竟还跟着,可是昏头了,还不扶着姨娘出去!”
那丁香也过来道:“姨娘,如何我说你老不能进来罢,还带累我被骂。你老且在外面等着,也是你老孝心。”说了,就拿着手去推团圆儿,团圆儿叫绣云一番话抢白得脸色发白,只是做不得声,又看了夏荷一眼,却见夏荷两眼都含着泪,便道:“你如今可不是这里丫头了,这里也没你站地,快不用你假惺惺了。”说了也不用夏荷扶,自己甩了手出去。
夏荷听了团圆儿那些话,脸上就很不好看,又瞧了金氏一眼道:“奶奶,婢子。婢子也不想。”说了拿着帕子捂着脸出去了。
只说团圆儿在金氏门外站了,见夏荷出来,又冷笑道:“怨不得你们奶奶不要你呢,我瞧着你这假惺惺样儿也怕。”夏荷听见这几句,竟是一句也不敢辩驳,只是低了头拭泪。团圆儿便叱喝丁香:“小丫头,我虽进不得你们奶奶香闺金地,可没坐不得椅子罢!害不搬了椅子来我坐!”
丁香正要去搬,就听苏员外道:“她不爱站久叫她回去,哪里来这么多事。”说了,一眼也不瞅团圆儿,径直从她身边过去,进了房。
绣云见苏员外来了,忙从金氏身边立起身来,道:“员外。”苏员外摆了一摆手,过来在金氏身侧坐了。握着她手道:“前儿胡大夫来说,还有一个来月呢,怎么就要生了。我在外头听了这话,真真吓煞。”
金氏此时又痛了,额上都是汗,只咬着牙不出声。苏员外见她一头汗,不由就慌,叫了绣云问:“你们奶奶怎么出这么多汗,还不替她擦擦,站那里做什么。”绣云忙过来给金氏擦汗,口中道:“员外,老孺人送了来鹿同羊忽然就死了,奶奶受了惊吓,这才动了胎气。”
金氏此时痛过了,才开得出口道:“相公进来坐什么?这女子生产血房不祥,你快些出去。一会子稳婆来了就好了。”苏员外见金氏推他,反不忍就这样出去,道:“那不是稳婆还没来,我再陪你一会子。”说了,就道:“你也不用怕,那鹿本来就是个稀罕玩意,想必是我们不会养,没什么,你可饿不饿?要吃些什么?叫厨房里现做去。”
金氏只是勉强笑道:“相公那样说了,妾也放心了。只是妾胸中涨满,吃不下。”正说着,稳婆就请了来,却不是从前给团圆儿接生那个,这一个年俗稍涨,一脸笑容,个子却瘦高,瞧着倒像是精明能干模样。
苏员外见了人不由诧异,便问怎么不是从前那个,篆儿到底年纪小,不知轻重,便道:“员外,管家爷爷说了,从前那个替姨娘收生稳婆龙氏,替邻县一监生小妾收生时,收了正房银子,故意害得那小妾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叫监生捆了送在衙门里,一顿板子给打死了。如今这个行包,管家爷爷打听过了,最稳重干净。”
金氏在床上听得那个龙氏害死人命叫打死了,这一唬还了得,只觉得下腹一阵挣痛,只叫得一声就晕了过去。苏员外见了金氏这样,也吓得手脚都软了,险些跌在地上,亏得绣云手快给扶住了。
那稳婆包氏见了这样,忙过来看了金氏,回身道:“请员外避一避,奶奶怕是就要生了。”说了就要热水,烫过剪刀等物,自己回过身来,在金氏人中上掐了,金氏方悠悠醒转,此时已痛得不分日夜黑白,只是哭喊叫痛。
苏员外已叫绣云扶在了门外,看着一盆盆热水送了进去,不由就在房前打转,口中只道:“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保佑得我娘子母子平安,小人必定给你重起庙宇,再造金身。”又听着房内传来金氏哭叫声,这三月天,苏员外额间汗水也涔涔而下。也知过了多久,这中间就有下人两次来请员外过去用饭,苏员外听得金氏在里头叫疼,忧心着孩子怎么还不生下来,又想着金氏素来孱弱,怕她顶不住,哪里觉得饿,只是挥手叫人退下。
团圆儿见了员外为金氏这样挂心,心中酸妒,脸上却也做个关切模样道:“观世音菩萨保佑,只要保佑得我家奶奶母子平安,小女愿吃三个月斋。”说了,也闭眼做个祈福样儿。
苏员外见了团圆儿这样,也就有些欢喜,只道:“你这样才对,如何从前就那样不懂事,处处同你奶奶过不去。”团圆儿听得苏员外这句,险些把银牙都咬碎了,脸上却笑道:“是,妾从前不懂事。如今妾叫奶奶用《女戒》《女则》教诲了,妾已明白了些道理。”
苏员外还要再说,就听得房中传来一声婴儿啼哭,苏员外听了,人就有些怔,旋即又抓了团圆儿手道:“你们奶奶生了,生了。”说了就哈哈大笑。团圆儿心上更似倒翻了五味瓶,嘴上却道:“恭喜员外,贺喜员外,只不知道是小少爷还是小姐。”
却见门一开,绣云走了出来笑道:“恭喜员外,贺喜员外,奶奶生了一位小姐。”说了依旧返身进去。苏员外听了是个女孩子,脸上笑就有些淡,口上却道:“女儿也好,女儿也好。”
团圆儿正在酸妒,听得金氏生得是个女儿,心花怒放,这一会倒是真真笑了,拉着苏员外手道:“奶奶是个美人儿,小姐像奶奶,必定也是个美人儿,就凭我们家家事,待得长大了,怕不是千人求万家聘,什么样人家攀不上,员外欢欢喜喜就等着做老岳丈罢。”
苏员外口上虽曾说过女儿也是一样,到底盼望着金氏生乃是嫡子,此时听得是女儿,本就有一些不快,再叫团圆儿那几句话一激,也就翻成了三分,冷着脸道:“你当我们家跟你那个糊涂娘一样么?生个女儿就当是神仙下凡?”
团圆儿听了这几句,真又气又羞,无可答言,暗恨员外说话刻薄,专踩着人心窝上,只是不敢辩驳。
夏荷在旁看员外讥讽团圆儿,十分称意。就过来笑道:“恭喜员外,贺喜员外,奶奶这是先开花后结果哩。奶奶先生个小姐,再生个小少爷,这才是凑成一个好字,龙凤呈祥呢。”
苏员外听了这句,脸上也就笑开了,指着夏荷道:“若是应了你吉言,我定好好赏你。”团圆儿叫夏荷这几句气得脸都有些红,把个银牙咬得紧紧。
又过得片刻,房中又传了来一声婴儿啼哭,倒仿佛比方才那个更响亮些,苏员外听了,十分喜欢,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哭声儿多响亮,必是个儿子!”他这话音才落,房门又开了,绣云脸上都是汗,脸上却是笑盈盈,福了福道:“恭喜员外好事成双,奶奶这回生是个小少爷,真真是龙凤呈祥,凑成个好字。”
苏员外听了这句,欢喜得那还了得,只搓着手转圈,好一会才转头问:“你们奶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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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金氏生下龙凤双生,苏员外欢喜至极,又问绣云金氏如何,绣云笑道:“员外放心罢,奶奶没大碍,只是累极了,已睡了。员外也不饿在这里站着了,都快一更天了,员外倒是先去歇一歇。”
苏员外原担心金氏生产不顺,没想着吃东西,这回绣云一提,方觉得饿了,他倒也仔细,又问:“你们奶奶可吃了没有?”绣云笑道:“奶奶若是没吃过,怎么顶得下这一整天呢。白日里婢子就服侍奶奶喝过两次参汤,又吃了一点燕窝粥,如今奶奶已睡了。这一页婢子同冬竹必然守着,奶奶要饿,有我们呢,员外只放心去歇着罢。”说了,自己又退回房去。
团圆儿听得金氏生了龙凤双生,又见苏员外欢喜成那样,不住口问金氏如何,早打翻了一缸子醋在哪里,正要赌气走开,转眼一想,倒是欢喜起来,就过来拉着苏员外道:“员外可听见绣云姐姐话了?奶奶才生产,正累呢,我们倒是别站着这里说话,倒啰嗦得她不能好睡,你也一天没吃东西,奶奶知道了,可不要心疼呢。”说了,就拉苏员外走。
苏员外此时满心欢喜,听着团圆儿话也是有理,就跟着团圆儿到了她房中,团圆儿便命人备了酒菜来,只说要给苏员外贺喜,撒娇撒痴地灌酒,原想灌得苏员外有些酒意了,就拉着他进卧房,想金氏身子不便,他禁~~欲必已有些时日,又喝醉了,必定经不住撩拨,说不得能重拾往日恩爱。
想那苏员外饿了大半日,腹中空空,这几杯下去就上了头,两眼朦胧,说话舌头也大了,只点着团圆儿道:“你就是个糊涂,白长了张聪明脸孔。一点不知道进退。你奶奶是什么人?她父兄都是做官,她是赫赫扬扬官家小姐,论起门阀来,我倒是高攀了,也难得她从来不拿着架子我瞧。倒是你,你不过就是个卖油女儿,别以为你娘梦见了月亮,你就真是嫦娥托生,就敢挑唆着我休你奶奶。我只告诉你从今而后老老实实就罢了,但凡再不老实,我就休了你,连着平安我也不要了,横竖你们奶奶已给我生了嫡子了。”
团圆儿听了这些话,即恨又凉:我只当着你同你们奶奶好,原也是为着她是官家小姐,我是小户女儿。说什么梦兆非常,嫦娥托生,原来都比不过一个好娘家。只是既然进了这个门,说不得也只能咬牙认了,金氏出身我是比不了了,倒不如趁她现在生产,再把员外哄着是正理。
想到这里,团圆儿咬定了牙关将泪珠都忍住了,过来扶苏员外,口中道:“员外,你醉了,妾扶你去歇歇。”说了,又叫素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