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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素手窃国-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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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没醒来?”
  “夫人莫急,下官这就为郎君医治。”
  一番针灸和按压穴位之后,赵汶的呼吸正常了,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可就是还没有醒来。按照医官的说法,是醉得厉害了,一时半刻醒不来,须得耐心等待,以后也要悉心调养,不能再次酗酒。交代完毕,这才下去开方了。
  药方开完之后,医官似乎不太放心,又过来察看一番,然后用不太肯定的口吻对牧云说道:“寻常人只要不是经常酗酒,一般是不会如此的。以下官看来,郎君应该是长期情志抑郁,无从宣泄,以至气滞横逆,久而久之就伤了脾胃。在服药调养之余,还要保持心情畅快,才不容易复发。”
  牧云的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难过。她点了点头,“嗯,知道了。”等医官退下之后,她这才低头打量着昏睡中的赵汶,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她一直坐在榻前守候着,等待汤药煎熬,一勺一勺地喂他服下,然后继续看护。直到实在捱不过困意,这才趴伏在栏杆上睡着了。
  等牧云从睡梦中醒来时,天色大亮了,明媚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样进来,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惬意。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赶忙舒活舒活麻木了的手臂,坐直身子,朝赵汶看了看。
  赵汶仍然在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而绵长。比起昨晚,他的脸色好了点,却仍然略显病态。脸颊侧面的伤口结了血痂,还好不甚严重,应该不至于落下疤痕,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向来身强体健的丈夫一下子变成这般模样,她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戚然;想到他昨晚大醉之时说的那些胡话,干的那些疯狂举动,她又不禁惴惴然了。心烦意乱之下,她手扶着床栏起身,想要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
  然而一低头时,她注意到自己破损的袖子,这是昨晚被他拽坏的。看着残缺的袖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蹲身在地上寻觅。找了好半天,总算在榻前矮几的缝隙间找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团。
  捏着这个纸团,牧云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了地。这是昨晚宴席上,赵演趁着和她对话的功夫,悄悄塞给她的。她当时不敢看,将纸团胡乱塞入袖子里。现在袖子被扯坏,幸好纸团找到了。
  她看看赵汶并没有醒来,于是背过身去,展开了纸团。只见上面写道:“母妃欲以段韶之长女为二兄侍妾,故预先告知,望嫂嫂早做准备。阅后销毁。”
  看后,牧云心中一凛,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找灯烛,想把它烧掉。可是侍女显然进来收拾过,顺便把灯烛也悉数熄灭了。她自己没有东西引火,只得将它揉成团,胡乱放入嘴里,想要吞咽掉。
  还没等咽下肚,门外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有侍女的问候声:“奴婢给大郎君请安。”
  她慌忙站起身来,使劲儿咽下纸团。这时候,赵源已经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虽然在好转,可视力恢复仍然不是那么快的事情,因此他出行时还需要别人引路。
  见到牧云,他的手从侍女的手臂上移开,然后冲她微笑道:“云儿。”
  119
  119、破茧成蛾 。。。
  牧云想要答应一声,无奈刚才吞咽那个纸团的功夫蘸干了口水,嗓子里格外干痒。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一声。
  “云儿,你怎么了?”他颇为诧异,脸上露出了关切之情,立即朝她面前走来。
  她怕他到了自己面前会做出什么亲昵举动,万一惊醒了赵汶,让赵汶看到这一幕,肯定又要受刺激。因此她赶忙快走了几步,走到屏风边上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什么事都没有,咱们出去吧,你弟弟在睡觉呢。”说着,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赵源现在眼神仍然不好用,当然瞧不见她给的暗示,说话的声音没有半点压低,反而大大方方地摸了摸她的脸,仔细地打量着她,说道:“我刚才听你咳嗽,还以为你着风寒了。真的没事吗?哦……倒也不热。”
  牧云不放心地回头看看榻上的赵汶,后者仍然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对于赵源的说话声没有任何反应。她的一颗心仍然悬在半空,只能将赵源的手扯了下来,小声提醒着:“别在阿汶跟前这样,有话出去说就行了。”
  他明白过来了,却并没有顺从地跟她出去,而是笑了笑,说道:“咱们俩有都是时间说话,不差这一刻。我听说那小子昨晚酗酒发疯,怕他伤了你,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瞧瞧他。”
  “你知道了?”牧云不觉有点意外,她以为赵源这段时间在蛰伏养伤,对晋阳王府又不熟悉,按理说应该耳目闭塞才对,可他收到消息如此之快,难道他在这周围也有耳目?
  赵源看不清她现在的神态变化,只是摸索着朝屏风内走去。很快,到了榻前,俯身望了望,然后在赵汶耳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唤道:“侯尼于,你小子折腾够了没有啊?醒来醒来,别睡个没完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你……”
  看着他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及话语间按捺不住的笑意,她忽然又觉得这家伙很欠揍了。按理说经过那一场生死劫难之后,他应该老实点,学会收敛,低调做人,来个破茧成蝶一样的蜕变。没想到,他非但没成蝶,倒是成了蛾子飞出来了。飞到哪里,惹人厌到哪里。
  这一次赵汶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皱起眉来,轻微地呻吟了两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微微侧脸朝里,继续昏睡。
  “我,我怎么了?我叫他起来撒尿。他小时候就爱赖在榻上睡懒觉,要不是我每天早上特意叫他,他准得尿在褥子上!”
  赵源的回答居然如此理直气壮,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把牧云捉弄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是在故意戏谑。
  “你呀,烦死了,你不知道他昨晚醉酒伤身,把胃都喝坏了吗?现在他要清净休养,你别在这捣乱了,出去出去。”她一面低声责怪着,一面将这个不速之客向外推搡。
  赵源一脸得意之色,朝弟弟又瞥了一眼,“哼哼,这回知道厉害了,看他下次还逞能不。不能喝还望死里灌,这次吐的是血,便宜他了。再这么不自量力瞎折腾,下次把胃都吐出来。”说罢,随手将他的被角往上拉了拉,替他盖严实了,这才转身而出。
  牧云很是气恼他在这种时候还过来说风凉话,一张大嘴巴胡咧咧。万一给赵汶听见了,心里头肯定气闷得紧。因此,她特地俯身下来打量打量丈夫的情形,只见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睡着,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对于刚才赵源的奚落没有任何耳闻。她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叫来侍女,吩咐侍女在这边替她守护,然后起身离开了。
  出了房门,就见赵源在台阶下的不远处,搬了个胡床坐着,显然在等她。她也拎了张胡床过去,在他对面放下,坐了上去。
  “你呀,就是不会说点好听话。你要真是来探望他的,就别赌气说反话,你当我瞧不出你嘴硬心软吗?”牧云忍不住责备道。
  此时他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情已经荡然无存,似乎心情不怎么好,所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粘上来,对她动手动脚的,而是皱着眉头说道:“我一大早就听人说他出了点事儿,就特意令人寻了医官来问,才知道具体情形。算他运气好,我周围就有人是喝酒喝死的,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攥起拳头,在自己的脑袋上烦躁不堪地敲打了好几下。她估计他这是又开始头痛了。自从上次受了重伤之后,就落下这个毛病。按照崔季舒的说法,是和脑子里的血瘀还未彻底化掉有关,所以他的视力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
  看他这般模样,她心里又反感不起来了,只得起身到他身后,用双手替他按揉着头部,柔声劝慰道:“好了好了,是我误会你了,你别烦心了。现在是不是又头疼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寂,她注意到他正在屏气,双手也攥得紧紧的,显然是在忍痛,不由得更加担忧了。
  过了好一阵子,赵源终于再次开口了:“好了,没事了。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没有那么厉害了。”
  牧云侧头过去看了看他,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有些许汗水,仍然不放心地问道:“你别骗我,真的不疼了?”
  他浅浅一笑,松了口气,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来,令她坐在自己的膝头,“本来不舒服的,不过经过你这纤纤十指的按揉,马上就舒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连忙拨开他的手,从他身上起来,回到对面坐下。还不忘朝周围张望一番,然后小声道:“别在这里这样,好歹是你弟弟眼皮子底下,你不能欺人太甚了。”
  赵源倒是没有再无赖纠缠,而是用颇具玩味的目光瞧了瞧她,促狭道:“怎么,你心疼你家男人了?要是我现在眼神好的话,估计能看到你眼圈发黑,眼睛里红红的。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她略略一怔,又恢复了强硬姿态: “那又怎么了,他好歹是我夫君,伺候一下汤药是应该的,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爽朗大笑:“好好好,我不嫉妒。只是要跑来在你眼前晃一晃,就算惹你烦也不打紧。总之叫你每天都想着我,记着我,免得把我抛在脑后,被侯尼于骗了去。”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阵子,牧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端正了神色,压低声音说了出来:“你家家好像准备给他纳妾了。”
  “哦?有这等事?”赵源先是略显诧异,不过很快失笑了,“看来家家还是没打算放过我,又有下一步筹谋了呢。”
  “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家家准备给侯尼于纳的小妾,是不是鲜卑亲贵的女儿?”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牧云在暗暗吃惊之余,点了点头,“你猜对了,是段韶的大女儿,曾经当过广阳王妃的那位。”
  他的眼神幽深了片刻,长吁了口气, “真是……既在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家家这样做,不就是把我和他都架在火炉上烤?她明知道我最不得鲜卑诸贵的待见,还偏偏要给他寻这样的外助,看来她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望着他难得一次显露的忧伤之色,她有点后悔把这事告诉他,令他寒心了。可是她又怕他毫无防备,将来再次中了圈套被陷害,也只能这样了。因此,她试探着宽慰道:“别老是往坏处想,我倒是知道那位段氏夫人挺中意阿汶的,说不定是她向你家家主动请求的呢。你毕竟是王妃的亲生儿子,就算当年为了孝瓘的事情得罪了她,这好几年过去也该消气了,她不至于……”
  赵源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行了,我和家家的恩怨,我自会解决,你不要为我闯下的这些祸端犯愁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后悔的。”
  “那你……你打算如何应对?”
  他沉默了,久久不曾言语。
  初夏的清风徐徐而来,将他单薄的衣衫吹拂得蹁跹起舞,宽大的袖子也滑落到臂弯里,露出肤色洁白的手臂来。原本完美无瑕的肌肤上,平添了好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疤,浅粉色,微微凸起,显得格外不协调。望着他的手臂,她想象起他遭遇殴打时的惨状,回想到他伤势沉重时吃的苦头,就忍不住再次心酸了。
  “阿源,你能不能为自己着想着想,别再老这样让我担心?”
  面对她期望的双眼,他终于叹息道:“她终究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是她将我抚育长大。我不但没有报答恩情,反而那般忤逆她。她现在恨我,也是正常的,我心中有愧呀。”
  牧云急了,就算有离间他们母子情分之嫌,也顾不得了。“你再这么愚孝,只怕下次就没这么走运了。只怕她看不见你的孝心,只当你是在忤逆!”
  “行,我知道了,记住了,你别着急嘛。”赵源连忙哄慰着她,保证道:“经过这次风波,我比以前小心多了,也知道对她多加防备了。你放心,我早晚有办法解决此事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想死,我更不会为了孝道而当第二个扶苏,我要做郑庄公。”
  牧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春秋五霸之一的郑庄公因为出生时候致使母亲难产,以致被母亲厌恶。后来他被父亲选作继承人,顺利继承国君之位。他母亲则支持一贯宠爱的二儿子密谋叛乱。郑庄公虽然洞悉他们的阴谋,却表面上按兵不动,说他这个弟弟“多行不义必自毙”。果然,后来两兄弟交手,郑庄公大获全胜。
  他母亲因此怨怼不已,与他隔绝,说是不到黄泉绝不相见。他派人挖掘了个地道,挖出了泉水,然后与母亲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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