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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素手窃国-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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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的,颇惹人怜爱。她是赵演的妻子元氏,两人成亲已经三年了。
  “你还是到你夫人那边坐吧,别冷落了她。”牧云小声提醒道。
  他满不在乎,继续给孝瓘剥葡萄,“不差这一会儿,我陪陪我侄儿又没什么了。”
  孝瓘一连吃了十多颗葡萄,不渴了,开始向她讲述猎场上的见闻。他先是手舞足蹈地吹嘘了一番自己的表现,然后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对母亲和叔叔说道:“对了,今天在猎场上,大伯着实抢了天子的风头,可把天子气坏了。”
  “哦?”牧云朝赵演瞥了一眼,他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注意什么。她不免疑惑了,因为赵源现在的眼神不好,箭术肯定远不及元善见,不知道他是怎样出了风头的。
  孝瓘见叔叔并不附和他,倒也并不影响兴致,索性自己来讲,“您没看到,天子在场上纵马驰骋,越跑越远,后面有都督骑马追赶,一路高喊,‘陛下跑慢点,大将军要生气的!’哎呀呀,我们快要笑死了。天子被追回来之后,那脸拉的,别提有多长了,哈哈哈……”
  172
  172、“狗脚朕” 。。。
  大概是太过得意了,他忘记了压低声音,以至于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面色有些古怪。
  赵演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却很快注意到了气氛的诡异,连忙收住笑声,很不自然地咳嗽起来。
  牧云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好笑的,反而隐隐有些反感。她觉得儿子这样幸灾乐祸实在不厚道,按理说他应该接受过不少君君臣臣的教诲,知道臣子不可僭越犯上,可眼下看来,这孩子显然把博士的教导当成了耳边风。又或者,他经常和赵源厮混在一起,没准是被这位“伯父”言传身教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赵源有些怨怼了,怪他自己不知检点,还带坏了孩子。看来以后要让孝瓘少缠着他了。
  孝瓘注意到母亲的神色不悦,很自觉地忍住笑意,不再继续口无遮拦。这时候有别家的小童来找他玩耍,他很快拉着对方的手,一起跑出去玩耍了。
  看着他那小小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牧云方才摇摇头,无奈道:“这孩子,就是不学好,看来以后要好好训诫了。”
  赵演说道:“嫂子不必对他督导过严,否则成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呆子,是不会成器的。他现在这样聪明伶俐,还是任其自由成长为好。”
  她不以为然道:“这个性子可不好,瓘儿都八岁了,也该懂事了,不能再任着性子胡作非为。像你大哥那样,二十几岁了还锋芒毕露,四面树敌,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赵演最近的个头长得飞快,相貌也越来越接近成人了。以前经常闪烁着狡黠目光的双眼,越发细长了,给人一种和善可亲、温文尔雅的感觉。他笑了笑,说道:“大哥那样的性子,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幼稚简单、乖张放纵,可大哥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打算,你觉得真能看个透彻吗?”
  牧云刚刚要不假思索地回一句,“他什么想法我怎么会不知道”,却突然犹豫了,好像心中突然顿了一下。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也许真的不清楚赵源那没心没肺的笑脸背后,是否真的了无心机。
  见她不回答,他并不追问,而是优哉游哉地摆弄起面前的银著来,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真正的城府不是挂在脸上的,让人看不出有心机的人,也许才是最高明的。我大哥表面上看起来一直在到处惹祸,没有半点心机阴谋,让人不屑防备。可你看得见,他是世子,是齐王,也许还是将来的天子。你说他若没有真正的手腕,如何能一步步上位,而不是被其他人取而代之呢?”
  对于他的分析,她隐隐有点悚然了。她这几年来一直觉得赵汶不声不响的颇为神秘,却一直把赵源当成个傻乎乎易冲动的大男孩。可现在看来,这两兄弟,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正走神间,周围人纷纷起身,小黄门在门口唱声道:“天子驾到——”
  她这才醒过神,和赵演一并离席,到了地当中跪下,叩首迎驾。
  很快,皇帝在几名侍从的护卫下进入殿内,快步走上御阶,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来。众人山呼万岁之后,等他允准平身,这才规规矩矩地起身后退几步,回到各自的位置坐定。
  皇帝和从猎的文武官僚之所以迟来,是因为行猎之后满身汗湿,需要将猎装换下,改穿轻便舒适的行服。然而奇怪的是,按理说皇帝应该在臣子们悉数到场之后再露面的,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在诸臣返回之前,就到了大殿,着实令人压抑。
  牧云偷眼瞧了瞧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觉得他的脸色颇为不善,隐隐有些愠色。看来,是被猎场上那个粗鲁直率的鲜卑都督一声呼喊之后,着实气到了。
  眼见如此,她不免有点同情这位傀儡皇帝了。他比赵源小三岁,能文能武,仪表堂堂,单论自身条件,哪里都不比赵源差。偏偏他不走运,生在了元氏皇族衰落之时,被赵雍推到前台当了牵线木偶,什么事情都得听赵氏父子的摆布,自己做不了半点主张,这着实够憋屈的了。
  以前赵雍在的时候,因为曾经逼走了前任皇帝元修,以致被天下人非议的缘故,所以对皇帝颇为恭敬。大大小小的政务都给皇帝汇报,皇帝每次出行,他都小心翼翼地在一边伺候,动不动就拜伏在地的,给足了皇帝面子。因此从上到下,没有哪个臣子敢对皇帝不恭敬。
  可赵源却从不礼敬皇帝,眼下轮到他当国了,倨傲更甚以往,皇帝的苦日子算是到来了。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他向来肆无忌惮地欺负,可以想见,接下来他指不定要给这位皇帝妹夫多少难堪了。
  果然,等到其余官员陆续返回,给皇帝行礼之后,赵源才最后一个出现。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行服,而是随随便便在猎装外面披了件织金蜀锦的大袖衫,甚至连胸前的襟带都没系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上殿来,给皇帝草草行了一礼。接下来,他不等皇帝赐坐,大大咧咧地在专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由于鲜卑亲贵大部分都在外征战,或者在晋阳驻守,故而邺城之中大多是贵戚宗室,公卿高官,他们对赵源的态度要更为敬畏。等赵源刚刚落座,他们就再次跪地叩首,山呼千岁。这一次的声音,居然比先前呼万岁时候还要高上几分,响彻整个大殿,回音过了好久才彻底平息。
  宴席开始之后,赵汶回到牧云身边,坐下来,却并不怎么饮酒,只是若有所思地朝皇帝那边窥望。
  牧云低声问道:“天子似乎不悦,莫非适才在猎场之上,你哥给他难堪了?”
  他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哥的表现和以前一样。就是他跟前的都督不让他走马,大呼小叫的,想借机拍我哥的马屁,殊不知拍到了马腿上,我哥也没见得高兴。”
  她“哦”了一声,不再发问了。
  过了一会儿,赵汶略略偏身,小声说道:“你当年侍奉敬宗孝庄皇帝时,可曾注意过他看慕容盛的目光?”
  她略一诧异,却很快反应过来。多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脑海中——当年元子攸盯向慕容盛背影时的眼神,和现在的元善见极为相似。那是锋芒毕露,那是恶之欲其死。傀儡皇帝和跋扈权臣,向来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赵汶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天子深恨大哥,我须着重提醒,以免他不做防备。”
  牧云想到当年元子攸手刃慕容盛的例子,想到那个血溅明光殿的可怖情景,不由得脊背发寒。望向赵源的目光里,也免不了地多了几分担忧。
  优美动听的乐曲声中,十余名舞姬袅袅入场,身着洁白舞衣,长宽舞袖,身佩玉缨瑶珰,脚踏珠靴,腰系翠带,随着乐曲的节奏和歌姬妙曼无比的歌声,开始了盛大奢华、绮丽妖娆的白纻舞表演。
  由于先前的纵马行猎,大多数人的精神都亢奋起来,很快开始开怀畅饮了,气氛非常热闹。各色刚刚打出来的山珍野味自是新鲜无比,由于时间所限,没有细细烹饪,而是架在篝火上炙烤,再逐一片下,装入盘中,川流不息地进奉到各个席位前。整个大殿里都充斥着麝兰、脂粉和荤油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女眷们纷纷皱眉,男人们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觥筹交错,不亦可乎。
  酒过三巡,赵源的眼睛里渐渐浮现了殷红的血丝,步伐不稳,眼神飘忽,显然已有七八分醉意了。他令宫女拿来一只最大的玉羽觞,斟得满满当当。然后端在手里,摇摇晃晃地朝皇帝的御案前走去。
  “臣赵源敬陛下酒,愿,愿陛下满饮此杯。”他口齿不清地劝酒道。语调里听不出半分戾气。
  皇帝看到这么大的酒杯,知他是故意灌酒,自然不肯就范。因此摆了摆手,并不接杯。
  赵源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又近前几步,步步紧逼,近在咫尺。这一次,他的态度就明显变冷了,语气和眼神无不咄咄逼人。
  皇帝的脸色变了,忿然一推。觞中的酒浆荡漾出来,洒到赵源的手上,浸湿了衣袖。“自古无不亡之国,朕连喝酒都不能自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人人都知道皇帝被逼到了急处,以至难以伪装。但是人人都畏惧赵源的权势,无人敢发一言为皇帝解围。
  众目睽睽之下,赵源突然摔掉酒觞,名贵的玉石被磕去一个边角,崩飞到旁边的柱子上。坐在附近的人险些被碎玉擦破脸,不由得身子一颤。
  他睨着皇帝,厉声骂道:“朕,朕,狗脚朕!”
  皇帝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人听闻,也各自胆战心惊,颤栗着不敢出声。
  “过来,替我揍他!”他转头望见坐在附近的崔季舒,直截了当地吩咐道。
  崔季舒愣了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无声地询问着赵源,好确认他这是不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周围鸦雀无声,人人悚然。赵源一言不发,眼神阴冷。
  无可奈何之下,崔季舒只得犹豫着上前。迫于他灼灼目光的威逼,索性横下心来,对准皇帝的脸颊就是一拳。
  “再打,再打!”
  他硬着头皮打了皇帝三拳,直到鼻血流淌。侧脸看看赵源不再催促,这才住手。
  173
  173、酒后真言 。。。
  大殿里一片死寂,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乐师早已不再奏乐,舞妓们也忘记了歌舞。在场所有公卿大臣,宗室亲眷,个个愣在当场,吓傻了。很多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或者是酒醉之后的幻觉。
  赵源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皇帝,冷哼一声,下了台阶,拂袖而去。直到这时,他的一干侍从方才反应过来,慌忙追过去护送了。被他逼迫着打了皇帝的崔季舒自知无地自容,也跟着走了。
  牧云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趁着他们出门的乱子,混在其中跟了出去。此时殿内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并没有人发觉赵汶身边的座位空了下来。
  尽管赵源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殿门外,但大殿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僵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终于,皇帝踉跄着脚步,下了台阶,眼眶里已经满是悲愤的泪水。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地中央,仰天长叹,吟诵道:“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
  赵演虽然正襟危坐,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窥着皇帝的情形。到这时候,他在案下伸手,轻轻捅了面无表情的赵汶一下。赵汶会意,连忙起身,到皇帝身边,想要搀扶皇帝。
  元善见一把将他推开,恨恨地盯着他,大声道:“你们要改朝换代就别磨蹭了,快一点来吧。弑君之时,刀子须锋利些!”
  话音一落,赵汶慌忙跪地叩首。而座中的赵浚、赵演两兄弟也再也不能安坐,纷纷起身到皇帝面前,和赵汶并排跪着,连连叩首道:“臣等万万不敢有大逆不道之心,至尊明鉴!”
  正僵持间,刚刚接到宫女通知的皇后匆匆赶来,扶住皇帝,然后一脸愠色地瞥向三个弟弟,低声道:“齐王未免过分了点,你们……”话说到一半,哽住了。
  三人无可奈何,只能极力叩头,很快,额头也红肿起来。等再抬头看时,皇帝已经被皇后搀扶着离开大殿了。
  气氛尴尬不已,赵汶从地上爬起之后,冷眼打量了在座所有公卿大臣。果然,有不少人既惊且怒。甚至有那么几个人,眼圈泛红,满眼悲愤,却不敢发一言。他将这几个人一一默记在心,然后不动声色地宣布宴席结束了。
  牧云追上赵源时,他正被一圈人围住,在半山腰的一处台阶转角处扶墙呕吐,看起来是真的喝高了,而不是装醉。
  见到她来,众侍从连忙让开。有腿脚快的已经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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