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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桃红-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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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婆子也吓煞了:“这、这怎么会死人呢……这不是、不是红花末末吗!”她使劲回忆,也记不清怎么堕胎药变成了毒药,见玉娥想跑出去嚷嚷,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脑袋发懵,抓起一只枕头,就要往玉娥的头上蒙。
  “救命啊——,杀人啦——”
  那叫声凄厉发颤,显见得已经怕到不行了。堂屋里老太太与鸾枝对视了一眼,晓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便从麻雀桌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房门口不冷不热地发问。
  林嬷嬷不高不低地回答:“下药了。桂婆子给月歌小姐下药不成,倒把猫给毒死了。”
  老太太不说话,拄着拐杖进去,却不安慰床上的玉娥,只道一句:“姑娘受惊了。”让人把桂婆子拉过来。
  桂婆子啪嗒往地上一跪,一手指戳向鸾枝:“老太太冤枉——是,是少奶奶做的!…就是她!她一回去就踢翻花盆,说甚么老太太偏袒那‘小贱…人’,一个人躲在灶房里做汤,做好了又不肯送…几个丫头都不送,就奴才心眼儿实在,恁的好心给她送过来,竟、竟然是下了杀人的毒药……就说她怎的忽然就病了,原来是居心不良!望老太太明察,奴实冤枉啊——”
  吧啦着大嗓门嚎啕大哭,一边数落着鸾枝的各种不是。
  鸾枝可没有耐心听下去,把一纸信笺扔她怀里,抿着嘴角笑笑道:“看清楚了,莫说我根本不敢杀人,便是一个和沈家半分关系都没有的女人,我又何必去弄她的孩子?…她爱生不生。不过是见桂婆子您那包药粉儿揣了好几天,好心给你个机会撒撒罢了。妾身还指着为少爷添丁生子呢,怎么能大过年的无端诅咒人生病?老太太您可得给妾身做主。”
  委屈地冲老太太福了一福。
  那白纸黑字,字字明了清晰……
  桂婆子恍然彻悟:好啊~!原来白天就挖好了坑等着老娘跳呢!天可怜见,她在沈家几十年顺风顺雨,哪里想到最后竟然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妮子手上翻了船。
  心中气得恨不得将鸾枝弄死,却不敢造次,只命磕着脑袋求情:“老太太冤枉,就是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杀人啊哈……哦,对了对了,想起来了,奴才路上在废院里屙了回尿!必是那屋里有人,给下了毒药……”涕泪交流,嚎啕不止。
  长廊上楼月正从院外回来,闻言不由步子一拐,躲去了别处。
  老太太抿着烟斗,暗自把鸾枝上下一扫,呵,想不到这丫头心思如此缜密,戏做得连一个奸婆子都被她瞒过。
  心中思量,不由问鸾枝如何处置。
  院子里一道紫色襦裙疾疾走进,那是闻风而来的李氏。鸾枝默了默,她只要把桂婆子赶走就行,倒没必要她死,也不想和李氏对着干,便屈膝道:“既是存了害人之心,妾身从此是不敢用了。不如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妾身愚拙,不敢冒昧处置。”
  李氏正好走进来,闻言步子一滞:“哟,大晚上哭天喊地的~!出了什么大事儿了,一个个这般严肃?”
  笑笑着凝了鸾枝一眼,心中却把冷意掖藏……呵,当真要恭喜老太太选了个好孙媳,那桂婆子是最奸最诈的,没想到还是被她弄倒。
  老太太闷着烟斗,语气少见的阴凉:“杀人呢……你房里派出来的奴才,你说是什么事儿?”
  李氏面色一沉,她尚且不知玉娥肚子里的骨肉与沈家无关,因听出老太太话中的深意,不免忿忿地瞪了桂婆子一眼——个死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便道:“母亲这话倒把媳妇冤枉了,玉娥虽没过门,终究肚子里怀的是砚青的骨肉,媳妇也当她是自个闺女的……原还想过来问问,明天上香要不要也给玉娥备一辆马车呢,既是碰到这狗奴才犯事,那便割掉她一截舌头,把她赶出宅子罢。也省得她日后再给我们大房丢人!”
  “啊!…夫、夫人……夫人您不可能过河拆……”桂婆子哪里想到李氏竟会对自己下此狠手,连忙爬过去抱住老太太的大腿,要把事实说出。
  老太太暂时还不想与李氏翻脸,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林嬷嬷便一团毛巾堵住了桂婆子的嘴巴,着人把她拖出去了。
  “啊——”院子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舌头截断,血色划破暗夜的宁静,那情形萋萋可怖。
  鸾枝不由打了个冷颤……第一回间接沾染血腥,这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磕了磕烟斗:“我们沈家…,不养那吃里扒外的毒妇。日后谁胆敢再在子嗣上作祟,不论是谁,别怪我老太太不轻饶她!”
  震慑的嗓音,说得徐缓,却字字掖透人骨髓。她已步入年老辉煌,有资格把自己曾经的作为淡化,这会儿开始关心起子嗣来了。
  李氏心中不爽,找了借口告辞。
  院子里的凄厉嚎叫还在继续,玉娥浑身哆嗦,忽而看看面前七窍流血的死猫,忽而看看明暗不清的暗夜,终于明白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自己已然寻不到半分的保护。倘若谁想让她死,只一口水的功夫就能够让她一命呜呼。
  神经错乱间崩溃,趴着跪着磕着:“二奶奶救我……是我嫉妒成魔!那孩子不是、不是沈公子的……我也不要再在这个鬼宅里多呆一日了!沈公子是你的,求求您,求求您送我回家!…”
  叹一声荣华富贵再美,等到将死,方明白它终究不及性命宝贵。
  (2)
  大年初七天宝寺上香,早早的,沈家老宅门前便轿子马车一溜儿排满。每年的春节、清明与重阳,总是宝德县最鲜艳的时候,就好似一场选美,那些从老宅里出来的女人,脸儿是白的,唇儿是红的,衣裳花枝招展,动作呢,却是懒的。味道与外头的女人全然不同,总是惹来县民们好奇观看。
  大门口围着满满的看客,丫鬟们穿着一色的衣裳,扶着各自的姨娘奶奶们挨个跨出大门。雍容上涂脂打粉,挺着背儿、翘着臀儿,没有风,便把一整条街儿都熏醉了。沈家老太太挑女人最为苛刻,八字不和的不要、生得不好的不要,旦能进去伺候的,都是数得过来的美人儿。
  鸾枝年纪最小,走在最后面。穿一件若草色的小窄袄,梅染的折子长裙,绣花鞋儿往门槛上一跨,只稍头一抬,看客们便把她的身份猜出来——
  “快看,这位听说就是南边新买来冲煞的女人了……啧,瞧她一对胸脯和屁股,那瘫子二爷真真有艳福!”
  淌着口水,只把鸾枝从上到下打量。
  旁的一位婆娘叱到:“瘫子怎么了,这年头有钱要什么没有?…恁个黑心的父母,被钱熏黑了良心!”
  “可不就是!我亲戚在里头做事,说之前还跑过一回呢,后来被老太太哄着吃膏,吃着吃着就老实了……哎,这样的人家,多好的女人进去都废了……”
  嘀嘀咕咕的议论,说的不大,却偏偏叫谁人都听得清楚。
  老太太脸色不好看。
  鸾枝便低着头,只作未闻。见沈蔚萱姐妹两在车上冲自己招手,便带着春画和梨香走了过去。
  梨香一大早烧坏了少爷的新衣裳,被鸾枝凶着了,一路走一路低着头哭。春画点着她额头,只是边骂边劝。
  嘤嘤萋萋的。
  祈裕微皱了下眉头,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对鸾枝道:“大清早的,怎么就闹成了这般……可是砚青表弟太久没有音讯,表弟妹心中着急了?”
  他今日着一袭玄色修身长袍,高坐大马,很是英武帅气。那笑容潋滟,忽然一改前几日的焦灼,满满的自信在握,把一众丫鬟的目光吸住不放。
  鸾枝把祈裕上下打量,也噙着嘴角回他一笑:“眼看有了新的主子,一个个心都野了,不把我当一回事,能不气吗?…表少爷今日倒是难得兴致,不在院子里忙活,这是要给我们一群女人保驾护航吗?”
  祈裕在鸾枝脸上看不出变化,不由有些失落:“每年都是如此。今岁表弟不在,更应该一路护送则个。那天宝寺不算近,表弟妹若是路上有甚么需要,尽可以随时吩咐祈某。”长眸含笑,暧昧之味暗藏。
  鸾枝却知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便不动声色地谢过,挡着梨香的肩膀上了马车:“呀,三奶奶也坐这辆车儿?”
  荣若昨夜头一回闹到大半夜,这会儿只怕众人问起,连忙低声道:“他还没起呢,就不等他了……”怕众人调…笑,连忙挑开帘子,红着脸问老太太月歌要不要一起去,车里头还能坐上一个。
  老太太早已听说砚邵房的小两口近日和好,口气便也不错,吧嗒一口烟道:“不用了,就留在家养着。说不准下午砚青就回来,见我们把他的人带走了,他还不高兴。”
  吩咐众人启程,不要耽误了时辰。
  “驾——”众马夫打马扬鞭,那一路上尘土飞扬,浩浩荡荡直往京郊天宝寺而去。
  忽然后面马蹄声疾驰过来,套头的是匹黝黑快马,车辕上坐着三少爷沈砚邵。走得急,差点把一个婆子搡到了路边。
  老太太骂:“坐什么急哄哄的,刚才叫你来你不来!”
  沈砚邵摇着扇子嘻嘻笑:“老祖宗息怒,都怪我媳妇舍不得叫我起床……荣若,荣若你快出来!爷大早上一口茶饭没吃,你也狠心不管管?”
  大声叫,偏把恩爱让旁人听见,就喜欢听众人夸自己如今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小姐们坐的那辆马车只得晃悠悠停下,门帘微动,里头悉悉索索,却无人出来。
  都知道三奶奶最害羞呢,丫鬟们不由吃吃低笑。
  老太太怕误了吉时,凝眉劝道:“难得你突然这么长进,这就对喽。媳妇娶回来就是要疼,做丈夫的都不疼,还有谁去疼?…荣若丫头出来吧,别让老三久等了。”
  那车帘内便传出姐妹几个嬉闹的声音,少顷荣若低着头,带着丫头怯羞羞地上了老三的马车。
  夫妻两个先一步拐去街上吃早点,再不理旁人笑话。
  “爷……”原绍见众人注意力被转移,便对主子低声附耳几句,拱了拱手悄然告辞。
  宅子里空空落落的,没有甚么人,只剩下几个守家的壮丁和婆子。
  北院上房侧厢房里,两个丫头正在打着盹,小鸡吃米一般。忽然“呱当——”一声房门被推开,几个陌生的胖大婆子闯了进来。吓得丫头们连忙恭身站起:“嬷嬷有何要事?”
  “老太太吩咐带玉娥姑娘去上香,来领人。”婆子们好生不客气,只大步将将往床边走。
  叫的是玉娥,不是月歌。
  丫头们赶紧个个拦阻。
  那婆子力气大,一下子闯到床边把杯子一掀。
  “咕噜噜”,床沿上一只长枕滚下地来。
  除了破枕头,哪里还有甚么人?
  该死的,中计了!
  来不及教训两个丫头,赶紧杀出去找原绍汇报。
  ……
  车队拥挤,走得速度缓慢,一会儿才走到贯穿东西城门的主干道。那青石长街上已有不少铺子开张,街两边三三两两的贩子们正在摆摊上货,见沈府女人浩荡出行,那一长排花衣脂粉,香遍一条街,不由唏嘘围观。
  姐妹俩个忽然闹着要吃街角的馄饨,老太太无法,只得让她们去,又吩咐早点跟上。
  “好咧,祖母您就放心吧。那天宝寺的求子观音最是灵验,我们哪儿敢把鸾枝嫂嫂给您拐走呐?”沈蔚萱调皮笑,吩咐车夫打马转车。
  车轮子轱辘轱辘,明明看起来正常,怎生得却只觉那速度越来越快?一个拉板车的过来一挡,顷刻就快要看不见了……祈裕不由多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身后有人拽他,不耐烦回头,竟是回去‘办事’的原绍,那一副焦急模样,连敬语都忘了要说:“糟糕,那贱…人不见了!”
  哼……果然如此!
  祈裕不由看向远去的马车,两道眉峰一凛,对众人抱了抱拳:“小姐们路途不熟,怕落伍了不安全,恕祈某跟去看看!”
  和原绍打马怒追。
  两匹高头大马越来越近,沈蔚媛撩开车窗看一眼,见祈裕一向潇洒带笑的面庞上阴沉沉好生可怖,不由慌张道:“想不到表少爷竟果然是这样的人……姐姐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杀了!”
  荣若几时经历过如此场面,紧张得牙齿都在咯咯打颤:“不知道二嫂和砚邵到了衙门没有……早知道这样,应该让他吃了饭再走的……”眼眶泛红,又心疼。
  沈蔚萱自己也没有多少底,便把两人手儿一握:“不会的,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除非他不想活了……”
  “迂——”话音才落,车子却忽然猛然一刹。三人齐齐踉跄,差点儿被力道搡出了车厢,连忙抱成一团。
  “表少爷怎么来了?…嗨、嗨,您别上去!”是马夫阻扰的声音,
  祈裕勾着嘴角,一掌把马夫拨倒:“哼,怕表妹们迷了路,特地不放心来看一看。”
  笑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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