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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莉莉玛莲-再见海因茨-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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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唯一的观众已经睡了过去。
  好吧,也许她是被子弹射伤了。海因茨悠闲地躺在床上,小心地安慰着自己。
  婚后第一天待在房间不出门的代价是克罗洛夫夫人无情地嘲笑,以及海因茨的光荣回归,他成为了英雄,一个无可否认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他的光荣事迹在整个莎赫蒂国际战俘营里传扬,就连外延那一小片日本和朝鲜战俘都偷偷摸摸地趁他嘘嘘的时候企图瞻仰神圣兵器。
  这可比授勋的时候风光多了,海因茨这么想着,尿尿也尿得又高又直。
  绝不分叉,这是帝国将军的荣耀!
  “也许你们很快就要有孩子了。”克罗洛夫夫人织着毛线衣,正在书记员的房间里和素素闲聊,“亲爱的叶夫根尼娅,你考虑过未来吗?好姑娘,你总不能永远待在莎赫蒂。”
  素素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小声说:“我并没打算现在要孩子,大人的世界已经非常辛苦,我并不想在艰苦的环境下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这对他不公平。”
  “但也许海因茨不这么想。”
  “他会听我的。”
  “说得对,他会听你的,所有事都会。”克罗洛夫夫人一阵轻笑,笑得素素面颊发红。“他真是个听话的小可爱。”
  只能说,幸亏海因茨没听见这场对话,不然他非得气得原地爆炸不可,他怎么能是可爱呢?伟大的英勇的战无不胜的海因茨中校怎么能和可爱这个词挂钩?他可是非常严肃非常冷峻且非常残忍的军人。
  是的,看来他必须得努力保持严肃。
  四七年的夏天,就在一场简单却期待已久的婚礼之后接近尾声,然而遗憾的是,直到这个夏天结束也没能从克林姆林宫里传来释放战俘的消息。但好在素素心里已经有过最坏的打算,所以即便海因茨得服完十年刑期,她也会耐心地陪伴他,直到永远。
  “我得走了,留给你的药都在柜子底下,有任何不正常的状况你都记得来找药吃。”
  “好的,盛医生,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如何给自己开药方。”
  临行前,海因茨赖在她身边,简直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她收拾东西。
  离别时的叮嘱总是显得尤为珍贵,以及……啰嗦。但海因茨喜欢这种啰嗦,这会驱散他身上莎赫蒂人人都有的孤独感。
  “记得给我写信,海因茨。”素素整理着他的衣领——还是破破烂烂的,内胆却焕然一新的外套。
  “好的,我的小蜜糖。不过你得叫我什么?昨晚你在床上答应我的,宝贝儿你又忘了吗?”他眨巴着他理应忧郁而深沉的冰蓝色的眼睛,此刻却在期待着主人的爱抚。
  素素咬了咬牙,小声地说出口,“我的……我的亲亲小马驹……”
  “别害羞宝贝儿,你不知道我听见这个有多开心!我愿意随时被你骑,我的主人。”他快乐地将素素举起来,在书记员的房间里转圈,“我会努力挖煤,每一天都期待你的到来。”
  素素不得不提醒他,“写好悔过书,别再敷衍了事。”
  “我会的,我甚至会在悔过书里称赞小鞋匠,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那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这会让你少挨点儿打。”
  “那可不一定。”海因茨充满自信地说,“毕竟伊万嫉妒的是我的英俊的外貌,而不是我对元首的忠诚。”
  虽然说他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很快就要步入中年。
  噢,可怕的,比魔鬼更让人恐惧的年纪。
  他看着素素,看了又看,思考了许久才由衷地发出疑问:“为什么你好像根本没有变过,还是那么年轻、并且充满少女的新鲜感。”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们的中学老师没有教过你?”
  “什么?”
  “亚洲女性能活一百八十岁,现在仅仅是我的童年。”素素推开他,将一瓶伏特加留在床底下,“天冷的时候喝一点,不要让自己沉迷酒精。”
  而海因茨还在思考刚才的“中学常识”。
  他盯着素素看了又看,面对这张仿佛从没老去的脸,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亚洲人、特别是中国人,是不是都经历过外星人的改造,一个个的都好可怕。
  看来他得向上帝祈祷,祈祷万能的上帝能让自己多活几年,至少活到素素的“中年”,这样她再嫁的几率会降低很多。
  那么……他会不会太自私了?
  不管了,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海因茨非常擅长自我开解。
  八月结束之前,素素离开了莎赫蒂,当她回到莫斯科,却收到了安娜的电报,已经嫁给美国大兵的安娜在电报中说道,海因茨的母亲,马肯森太太已经因肺炎在半个月前过世,并由安娜安排入葬。
  海因茨远在莎赫蒂,安娜又不知地址,只能由红十字会转达,因此海因茨现在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素素能够想象他收到噩耗时的情景,这让她心如刀割。但生活总是如此,无数人来过,又一个个离开,最终陪伴我们的仅剩回忆。
  然而对素素而言,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她透过在国际红十字会的朋友,将马肯森太太不断向斯大林写信并祈求宽恕的故事传扬出去,并由英美各大报刊登载,变成了战后最令人心碎的生离死别,恰巧当下各国对苏联扣留大量德国战俘的行为颇有怨言,这故事便成为了催化剂以及向苏联施压的政治手段。
  但这些对素素而言都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海因茨的自由。                        
  


 Chapter46

  
  正当海因茨还在纠结亚洲女性究竟能不能活到一百八十岁的时候,伊万突然出现在营房,通知他,“大尉要见你,猪猡。”
  海因茨没法儿拒绝,而米勒在火炉边上吓唬他,“快去快去,也许大尉今晚就要枪、你。”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前提是大尉能够经受住克罗洛夫夫人的雷霆之怒。
  冷风呼呼地刮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死人高峰期——西伯利亚高原的严冬。
  海因茨被带到了克罗洛夫大尉的屋子里,这儿的火炉烧得很旺,果然大尉就是不一样,哼哼,所谓的共产主义人人平等其实也都是屁话——他愤然地想着,直到大尉礼貌地招呼他,“坐吧……”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他深深的感觉到,也许他真的要被执行枪决,就在今晚……噢,我可怜的伊莎贝拉,你的丈夫就要离你而去,他将被葬在积雪覆盖的莎赫蒂,永远无法回到温暖美好的巴伐利亚。
  他看见大尉和善的眼神,内心却在为死亡痛哭。
  “我知道你听得懂俄语,那么,让我们开门见山地说。”
  说什么?难道要听他的死前忏悔吗?
  “我知道你们都在战俘营受了不少苦,但你们得想想自己给苏联人民带来了多少苦难,与此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是的,大尉同志。”海因茨仍然惜字如金。
  大尉瞥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文件继续说:“从红十字会转达的电报,你的母亲已经在夏天过世。”
  海因茨愣了愣,显然没能听懂,或者说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而大尉把电报递给他,那上面德语和俄文都有,俄文标注显然是由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添上去,以免被苏联内务部当成什么不可传扬的机密情报。
  海因茨捏着那张破纸在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是非常简单的几个词,他偏偏一个都看不懂,他的脑子无法运转,他什么都不明白。
  连大尉都在叹息,对母亲的爱,但凡人类都会有同理心,他好心地把莫斯科的来信递给他,“也许你会需要这个。”
  是素素的信,海因茨认得出她的字迹,在他展开信纸之后,他终于能够读懂德文,而他远在莫斯科的独自面对寒夜的妻子在信中说,“坚强起来,海因茨,妈妈绝不愿意看见你为他伤心难过——我将隔着西伯利亚的漫长铁轨与冰冷空气拥抱你。你的,唯一的,伊莎贝拉。”
  两张信纸都被他捏得皱了起来,他低下头,忍了又忍,最终也没能忍住滚烫的眼泪。他眼圈泛红,调整呼吸之后才看向大尉,“感谢您的通知,我的母亲,她是一个善良的德国妇女。”
  “是的,我相信她是。”大尉回答道,他的眼神真挚,绝不会是敷衍撒谎的人。
  然而谈话并未就此结束,大尉还有文件没有展示完毕,一则是法文消息,一则是英文报纸,“我相信你都能读得懂。”
  海因茨粗略看上一遍,他的心再度被刀锋割裂,原来他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始终坚持不懈地向斯大林写信,即便这样能帮助他回家的几率微乎其微,即便如此,她也在慕尼黑做着她所能完成的最大的努力,她并没有放弃他,一刻也没有。
  他的眼泪打湿了剪报,他听见大尉仍在说:“明天记者和国际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就要来莎赫蒂进行采访,他们一定会和你进行会谈,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够谨慎地作出回答。”
  他们都是和政治游戏沾过边的人,不必揭开谜底,海因茨就已经明白,随即作出承诺,“当然,我知道该怎么应付记者。”
  “那就好。”
  作为回报,已经对海因茨悲惨遭遇的抚慰,当天晚上他得到了加餐待遇,一根红肠以及一大颗新鲜的水煮土豆,这让他把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饱腹感降低了他的哀伤,也许妈妈会在天堂得到抚慰,毕竟那里没有对德国人的驱赶,也没有饥荒。
  “妈妈……”他做梦也在思念着远在故乡的妈妈。
  第二天一早,海因茨就像个木偶似的被勒令换上新衣服新裤子,并且剃掉了胡须还梳了个油光发亮的头发,这情形可真像他结婚那天,但他的新娘不在身边,约瑟夫也仿佛患上了疟疾,正被隔离。今晚他原本和米勒计划好,要去给约瑟夫送药,毕竟素素给他留下了不少稀缺药物。
  跟随红十字会到来的还有个美国记者,毫无意外的,他被海因茨流利的英语所折服,开始认为整个战俘营都藏龙卧虎,并坚信也许接下来他还能为美利坚发现什么顶尖高级人才。
  采访主要针对马肯森太太的故事展开,中间串联了不少对莎赫蒂战俘营的询问,美国记者太能挖坑,稍不注意就被他们带进坑害苏联人的陷阱里,虽然说那些关于战俘营的肮脏传闻都是真的,但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最后,美国记者问他,“请问你现在最希望拥有的是什么?马肯森先生。”
  海因茨回答,“是自由,至少让我回到慕尼黑去祭拜我的母亲。”
  记者也变得肃然,并衷心地祝福他,“希望你的愿望成真。”
  “是的,希望,感谢上帝我们至少还有希望。”
  篇幅冗长的报道以海因茨的最后一句话结尾,感动了无数人。在经历战火硝烟与相互屠杀之后,作为渺小而卑微的普通民众,也许能够拥有的也只剩下希望而已。
  同时,克罗洛夫大尉对于海因茨在此次报道当中谨慎配合的态度也十分满意,当然也就对他的个人评价打了高分。
  一九四九年六月,在漫长的刑期之后,斯大林下令释放第一批德国战俘。由于马肯森太太的感人故事,海因茨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而米勒因为党卫军的关系没能赶上这一批,但他仍然乐观,在离开之前陪同海因茨一起把卡尔的骨灰挖出来——小卡尔被装在素素带来的饼干盒子里,每一天都在和黄油曲奇一起欢快地舞蹈。
  “你可真是好运。”米勒弯腰挖土,忍不住羡慕起了海因茨的狗屎运,“迟早我也会找到愿意为了我跑来战俘营的好姑娘。”
  海因茨不答话,还是木头人样子,蹲在冷杉树下用手刨出了小卡尔。
  米勒把铁铲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午后的凉风,“你的中国姑娘也和你一起回慕尼黑吗?”
  “不,她还要在莫斯科参加毕业典礼。”海因茨细心地掸开饼干盒上的泥土,难得耐心地向米勒说明,“而且我们得坐闷罐车回去,我可不想她受这种苦。”
  “真羡慕你。”米勒感叹。
  “你有我的地址。”
  “当然,我一定会去慕尼黑找你,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好好喝一杯,我不信你酒后也这么不爱说话。”
  “我等你。”
  “是的,长官。”米勒脱帽,向他行礼,“祝你好运,海因茨。”
  七月,海因茨登上了西去的闷罐车,带着十年梦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考芬格大街还是老样子,安娜在道路尽头朝他挥手,莱曼太太给予他最温暖的拥抱,妹妹苏珊娜早已经出院,安安静静地坐在庭院里等他,“海因茨,我的礼物呢?”她朝他伸手,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苏联军队攻城之前,“你答应我的,巴黎的香水和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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