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旧刀·忘情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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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去了哪里?快告诉我。”这句话,嬴川几乎是吼了出来。素来冷静如冰山的他,竟似乎失了分寸一般。
“南海剑派既已覆灭,你说那小姑娘会在哪里?”
“你,”嬴川脸色铁青,突然之间,他竟按耐不住要出剑了。然而瞬间就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别上当,我们现在不能就这么把她杀了,她一定知道幕后的人物。而且南海剑派数百名弟子,我不相信,会真的全军覆没。”顾朝雨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梨花主哼了一声,她细细瞧着这四位年轻俊彦,眼神打着转儿,忽然又开口道:“东海香神居,巍巍六如楼。迢迢……”
就在她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神色忽然变得痛苦莫名,口边竟渗出紫色的鲜血来。紧接着她的身子微微一软,倒在了陆葳蕤的身上。
“是,是,优昙,优昙……”还未说完这一句,她的气息,忽然断绝。唯有唇边一缕紫血,似在昭示着什么。
风神秀口中念叨着“三花”“六香”“优昙”等字眼,显然他已为这女子所说的密辛而动容。他自然没有察觉到此刻的陆葳蕤,俏丽的脸庞上竟闪过几丝迷惘。
想不到间不容发之刻,形势再为之一变。
“优昙是什么?”半晌,嬴川压下心头的惊怒,问道。
“优昙,便是优昙婆罗,《妙恋法华经》记载,佛难值得,如优昙婆罗华。这花便是一位古佛证道之时所依之花。意味,难见难得。”顾朝雨一边解释,一边又瞧了一眼发呆的陆葳蕤,继续道,“它,也是天香楼中六香之一。”
“其圣如谪凡之樱,其娇如百里之桃,其清如东海之梨,其幽如远山之蔷,其洁如深宫之棠,其静则如古佛之优昙婆罗。此之谓六如天心。”陆葳蕤似在呓语,似在呢喃。
就在嬴川和顾朝雨面面相觑之际,陆葳蕤又说话了。
她是对着风神秀说的。
“神秀,我想我又要走了。”
神游天外的风神秀终于回过神来,他深深望了一眼陆葳蕤,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你要回天香楼么?”
陆葳蕤轻轻点了点头。顾朝雨心头一震,此事竟又牵扯出一个天香楼了吗?天香楼似乎已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却偏偏与点苍、南海两大剑派的案子牵连甚巨。
风神秀忽然轻轻点了点头,竟表示了同意,然而他又说道:“东海香神居,魏巍六如楼。你要走,我自然不会反对,但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去。”
陆葳蕤皱眉,天香楼虽不太过于插手门下弟子的私事,但却在六如楼中。是万万不可让男人进入的,这本是天香楼的根本律令之一。
风神秀瞧见她的神情,不自觉的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既然天香楼有了危难,我们自然可以随机应变。况且……”
“况且什么?”陆葳蕤眉头微蹙。
“况且我已猜到,为什么天香楼主,会跌落三花融身之境界。”
“为什么?”
风神秀双眼望着远方,他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临安的时候,我带着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陆葳蕤疑惑:“你说的莫非是小九?”一说出这个名字,她的脑海中便已浮现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身影。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我只知道小九的父亲,表示当年听雪楼四剑之首聂观雪。”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陆葳蕤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她呆呆看着平静的风神秀,脑中不禁又跳出一个影子。
难道是……
“她是谁?”顾朝雨和嬴川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时他们虽然不在临安,但在周墨那儿已听过这女孩的故事,他们心中也早已打算要认识认识这个能将风神秀,叶初尘,周墨这三位当今世上可说最一流的年轻人物也不禁要深深折服的独特女孩儿。
风神秀忽叹了一口气,他盯着陆葳蕤的眼睛,说道:“想必,葳蕤你已猜到了,小九的母亲,也正是你的师傅,当今天香楼的第一高手,宁疏影,宁楼主。”
陆葳蕤三人的神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竟然是她?
“神秀你又是如何断定?”陆葳蕤心下虽承认,但她依旧问出。
难怪,师傅一直都不干涉我与神秀的事。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原因吗?
风神秀嘴角逸出一丝苦笑:“你曾在临安与小九相处过一段日子,莫非你没有感觉到,她的体内,其实还留存着一丝与你们天香楼极为相似的异种真气吗?”
“自从临安一战,聂前辈便不见踪影,而他早前托我照顾小九,我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风神秀语气之中已有十分的把握。
“他,一定是去找你师傅去了。”
第七十三章:东海六如
夜,已深了。
刺鲸山庄的夜,也如其他地方一样,静谧而安详,即使在发生了如此多事的关头,也依旧不显得乱了阵脚。
庄外几声鸟鸣不时地响起,却一点没有打破这份寂静,反而,令这分寂静更深了。
一间厢房内,有一灯如豆。一位年轻的剑客正在灯下用手帕轻轻插拭着她的宝剑。
灯火恍惚,双眸初定。顾朝雨忽然听下拭剑的动作,看向了窗外。
窗外,无月,而悬有无数星辰。
只可惜风神秀他们已走了,嬴川居然也跟了上去。他说,若是南海剑派的人还有活着,便与天香楼脱不开关系,甚至,他们就被带到天香楼去也未可知。再不济,他还可以为他们复仇。杀鲸剑从来都是一个重视恩仇的人。顾朝雨开始重新认识这个少年一般。悬剑实在缺不了这样的剑客。
然而,顾朝雨却选择了留守刺鲸山庄。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没有“天南仙剑”嬴烈坐镇的山庄,必定需要一个能够镇住场面的人存在。这是一个大局,即使山庄就离越州府城不远,然小心则无大错。
他的选择本无错,直到他等到一条消息和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从越州城往东三十里处,便是出海的港口。平常时候,这里的小船少说也有七八十,然而,在当日匆匆赶来之后,风神秀却发现,这里的船,竟只不过十于艘。若是以前,他们即使微感诧异,也不会想得太多。可偏偏就在这个关头,正与他们心中所想相合。
所幸的是,刺鲸山庄也有专供海路的大船。
船上,风神秀凝望着大海的风景。远处黑黝黝一片,仿佛择人而噬的鬼怪般,恐怖莫名。
陆葳蕤就站在他的身边,她的双眼显得那么深邃。她在担忧着师傅。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天香楼孤悬东海,踪迹难寻。事实上,也的确没人找到或进入过那个地方。
除了聂观雪。
世上除了天香核心弟子,便只有他,知道所谓“六如”天香楼的方位。
只不过,他隐居蜀中十多年,却从未去找过他的妻子,这本是十分令人讶异的。风神秀忽然想到小九,小九是不是还在印月寺喝酒?
她为什么那么爱酒?
或许,只有聂观雪知道答案。
陆葳蕤也在思考。她已思考了很久。
嬴川呢?
这个倔强而孤冷的少年剑客正靠在船桅上,他的神色一贯的冷。
他的怀中还抱着他的剑。
杀人的剑!
他已时刻准备杀人。
海风轻轻地吹着,船也始终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神秀睁开眼,天已亮了。
这天的阳光很好,海水湛蓝,天空也如被雨水洗过般。舱门外几只海鸥轻快飞过,留下白色的影子。
一切似乎还很美好。
可是这个时候,风神秀却察觉到几分不对来。
他走出舱门,却没有瞧见陆葳蕤和嬴川两个人的身影。
也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忽然间,他眼角往后一瞥,豁然发现,就在大船二十来丈之后,竟又出现一条同样大的船。
这是一艘和刺鲸山庄的船相差仿佛的船,白色的桅杆,颀长的船身,船舱竟是开着。
风神秀瞬间回神,双目一凛,轻踏甲板,人已凌空飞起。
海波涟涟,二十来丈之距刹那间便至。
落在甲板之上,却感到丝丝摇曳之感,同时,自舱内传来清脆的刀剑交击声。
一声声急促,却又连绵不绝。
风神秀神色一动,身形却奔走如风,瞬息间冲进舱门之中。
只见,宽阔的船舱内,东倒西歪地躺着数十位黑衣男子,一动也不动。
而陆葳蕤与嬴川赫然正同时与四位黑衣人撕斗着。
其中嬴川所对的两个人,所用的正是藏剑楼的剑法!
而另一面,陆葳蕤如穿花蝴蝶般游走在两道细长的剑影之中。这两人所用之剑法,竟显狠辣刁钻,却与藏剑楼的剑法颇为不同。倒是与南海剑派的龙鳌剑有几分相似之处。
所幸,陆葳蕤与嬴川,皆是处于绝对的上风。
就在此时,风神秀忽然踏风而至,随手出刀。
一刀舞出八面风!
秀刀之极致,意在招先。
下一瞬,四瓣银色的面具从空中飘落,映出两张惊骇绝伦的脸!
看到这两张脸,陆葳蕤神色一惊,脱口道:“东瀛人!”
话音甫落,她俏脸又是一变,只在刹那之间,两柄狠辣的剑,竟同时刺入彼此的胸口要害。
一击毙命!
风神秀看得不禁一呆,他绝想不到,这两个东瀛人,竟然以如此方式而死。正因难以想象,故而难以阻止。
一声轻喝,一道惨叫,嬴川的剑如击败革般刺入其中一个敌人的咽喉。还活着的黑衣人看不出表情,然而他的剑竟也忽然一个旋转反刺。
他也想自杀!
嬴川顿时明白,瞬间一剑回旋,一道寒光忽闪,一声凄厉的喊叫顿时响起!
啊!!!
只见那黑衣人握剑的手,竟被嬴川生生砍了下来。
而在这个时候,嬴川顺手一摆,那精致的银色面具便从脸上飞了起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苍白而阴翳的脸。
“南海剑派的人,被你们抓到了哪里?”嬴川冷语道。他的心中,始终还保持着一丝念想。
黑衣人一脸痛苦,却是一言不发。
忽然陆葳蕤一指点出,激得此人面色一变。他以为自己也必将要死了。很少有人能直面死亡,即使是在杀人入草芥的藏剑楼精英弟子中。
然而陆葳蕤却只是点在了他肩上几处穴位处,那血流不止的断口竟慢慢止住。
原来,她并不是要杀他!
陆葳蕤明媚的眼神闪烁不定,她的心中已有些不安起来。
“藏剑楼竟与东瀛浪人勾结在一起?”
黑衣人的脸色苍白中恢复一丝红润,他虽受重伤,说话却也不难。
“东瀛助我藏剑夷灭吴越四派,藏剑楼也助东瀛夺得大权,这只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罢了。”
他又看了一眼嬴川,继续说道,“至于南海剑派的人,要不是天香楼的优昙主下令留下十来位女弟子,早就死光了。”
嬴川闻言一喜,如此说来,连城活着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了。
只有风神秀,目光注视着陆葳蕤,透出疑问之色。
天香楼,竟关乎东瀛大局?
感受到他的目光,陆葳蕤深吸一口气,方说道:“天香楼在东海立足数十年,与中原联系不多,与东瀛的关系却是更好。上上一代,即是我的师祖,更与东瀛皇族有师徒之谊,这也使得皇族的势力一举超过各大将军,坐稳了皇位。即使十年前,师祖寿尽而终,我师傅继承天香楼主之位,也还保有此种联系。故而,天香楼弟子,在东瀛的地位,一向是超然的。”
这番解释,风神秀突然明了,为何当初她如此了解东瀛,又能够调度东瀛伊贺门的人。
“那为何只有你们在这里出现,藏剑楼和东瀛的人现在都去了哪?”陆葳蕤忽然又问道。
黑衣人嘴角浮过一丝苦笑:“要不是因为前几日突遇信风,我们的船队绝不会分散,说不定就已经登临天香楼的六如之地了。”
听到这里,陆葳蕤忽恢复了几分神采,她喃喃道:“原来是信风,我一定还来得及回去。”
海风,带着几分咸湿和血腥,天虽蓝,却好似有些幽冷。
陆葳蕤立于船头,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了那层高高的楼,楼上住着天下间最美的女孩子们,她们的身上,散发着天底下最好闻的味道!
那就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天香楼!
风神秀现在就站在她的身后,他所想的不是天香楼,他想到的,是那位总是穿着天蓝色服饰的中年剑客。
他想着那一招!
傲寒孤绝千秋冷,快雪初晴洗寒江!
这样一个绝对骄傲的男人,会怎样面对那个艳名与可怕程度都不在幽梦楼洛轻烟之下的宁疏影呢?
船在前行,人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