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随心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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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可还有要别的吩咐?”
“大夫人吩咐,府里这番打扫,前面的人手怕是不够,要从后院各房里都抽一人调去前面帮应。晚上也暂时统一宿在前院了。”那丫鬟轻扫了蓁儿一眼,声音平板地回道。
果然是没什么好事。我望了碧云一眼,缓缓颔首道:“我们院里能用的上的人也就只有碧云了,便让她同你去吧。”
“是,小姐。”碧云躬身轻应了一声,双眉却微微蹙起,略不放心地看着我。
宽慰地点头一笑,我站起身轻拉着她的手对那丫鬟道:“我们这院里病的病、小的小,所有事都靠碧云一个人打点,等前面忙过了,可让她早些回来,这院里可离不得她。”
“三小姐放心,等忙过这些天就会将她们调回各院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们出了房间,若有所思。
“哼,说什么各房都抽调一个下人凑人手,其他几房里哪个不是四五个丫鬟仆从伺候着,惟独我们院里里外外就靠着碧云姐一个。”蓁儿瞪起圆溜溜的双眼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声音恨恨道,“她们把碧云姐调了过去,那夫人……”
“夫人自有你伺候着。”我淡淡打断她的抱怨,回身往里屋走着,“这几日里材食就由你去取,除此之外,不要在外头乱跑。”
“知道了,小姐。婢子会伺候好夫人,也不会在外面惹事的。”蓁儿忙应了一声,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步,却仍自有些不甘地道:“奴婢只是想……”
“你只要想着怎么照顾好夫人也就够了。”再次打断她的话
3、话里话外 。。。
,我不由微沉下面色转身盯向她,“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至少也要在外人面前记得。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清楚了后果。”
对蓁儿自己的确是太过宠惯了。虽然我是很喜欢她纯挚率直的性情,可在这高宅大院之中以她这种性子再这般放任下去,早晚会惹出麻烦。
许是第一次见自己动了真气,蓁儿有些慌了神。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小姐,婢子知错了,婢子以后再不会乱说话了,求小姐不要生婢子的气。”
“唉……”轻叹口气,我伸手扶了她起来。本是想借这机会约束一下这丫头的性子,可看着她那张惶急委屈的小脸,又不免有些忍不下心。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原也是情有可原。
我伸手捏了捏她有些急红的小脸,“蓁儿,你要记得,在这府中他人面前,你只是崔府一个无势主子的小丫头。”
“是,小姐,婢子明白了。”蓁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满意地一笑,蓁儿的聪慧我是知道的,亦相信她一定会想的明白。
回头看了一眼隔着前厅与里屋的门帘,想了想,我轻声对她道:“蓁儿,你先下去休息吧,晚膳时再过来便是。”
“是,小姐。”
看蓁儿应着去了,我方微顿了顿脚,挑帘走进了里屋。
绕过屏风,便看到母亲倚着床头半躺在床上入神地想着什么,神情有些郁郁。
“娘,”我轻唤了一声,也靠坐在了床边,握起她的手,“你都听见了?”
“凝儿……”母亲回过神来转头凝视着我,双眼泪泫欲滴,却踌躇着没有说什么。
知道她心里始终介意着我因她这个母亲的身份而不得父亲宠爱。刚刚听到我与小桃的话怕又引的她难过了。
“娘,你知道我早已不在意父亲怎样看待我这个女儿,”我将头轻倚在她肩上,“即使得他看重,那也不是我所渴望的父爱;即使得这府中尊荣,那也不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唉……”母亲轻叹一声,抬手轻拂着我早已散开的长发,“凝儿,自从上次你病醒后,就仿似一夕间长大了许多……这段日子里,你的懂事、聪巧,娘都看在眼里。虽你没说过什么,但娘知道你做何事已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娘没什么学识,很多事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母亲顿了顿话音,将我揽进了怀里,“你要记得,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
我抬头望了母亲一眼,对她这些话心中并无多少诧然。母亲从小看着自己长大,所谓母子连心,很多事情即便瞒了所有人也是瞒不过母亲的。其实,抛开那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我也从未想过特意瞒她些什么。
母亲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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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系于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牵绊。即便将来我要离开这崔府,也定是要带着母亲一起的。而之所以没有早些将自己离府的打算告诉她,也不过是因着时机还尚早,不想她过早为此事而忧心费神罢了。
“娘……”我抬起头对她灿然一笑,转而又扑进她怀里磨蹭了一通,“女儿可是打算赖着娘一辈子的。娘你日后可不能反悔哦。”
“你这孩子!”母亲轻点了点我的额头,唇边亦漾起一抹浅浅而慈和的笑意。
看到母亲重又展了笑颜,我不由暗舒了口气,放松了心情陪着她另说起一些好笑的趣事,连连讲了几个玩笑逗她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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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但闻君声 。。。
刺史府这一番大扫便足足用了五日。几日里,‘薇芜院’倒依是平静如昔,丝毫没受到府中那份忙碌紧张气氛的影响。
只是碧云不在,蓁儿这丫头要做的事便也多了起来。
说起这丫头,原本我还有些担心那天被自己说了几句会让她在我面前也难免拘束了起来。谁知不过两天,这丫头便恢复本性地依旧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罗嗦了个不停。
好在出了‘薇芜院’却也谨慎收敛了许多,几日里去大厨房领取食材也是速去速回没有与人发生什么口角,这番长进倒也足是让我欣慰了。
母亲的病终于完全康复是令我最为开心的。而且经过这一病,母亲那心中的郁结好似也随之发散了出来,整个人都变的轻松了许多。
而我嘛,这几日无疑过的是逍遥似神仙。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心满意足地爬起来,用过膳便陪母亲聊聊天,亦或是懒在榻椅上独自看书布棋,品着清香花茶,用着精致小点,伴着初夏暖暖的熹阳和熏熏醉人的软风,说不出的惬意悠然……
。
碧云回来时却是带了些细碎的消息,说是府里几日后要大摆宴席以待贵客,而这一番大动作的清扫翻饰也是源自于此。这倒是让我心中不免亦有了几分的好奇。
要说我那位刺史父亲,放眼整个苏州,这官做得最高的也便属他了。素日里那些大小官员争相宴请于他还来不及。即便偶尔几次于府中设宴,也从未见有过这般大肆铺设的。真不知这一次来的会是怎样尊贵的客人。
不过,左右这些与我们这‘薇芜院’是扯不上半丝关系。既然到了现在都无任何人来知会一句,想必这场大宴照例是不需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列席的。
既是仍不用上早课,更没有闲人烦事来扰心,我自是乐得悠闲。嘱咐了碧云和蓁儿这几日里若非必要都不要出了这个院子,免得在这个时候冲撞了什么,到时怕不只是一顿板子便能了事的了。
只是,我倒也偶尔仍会去那颗常去的大槐树下看书歇息。不过是想到这样杂草丛生、荒旧而僻远的地方,想来那些尊贵的客人纵是怎样绕也总不可能绕到的。
可又怎知……这世上便偏偏就有这般不合逻辑常理的事。
这日午膳后我照例来到槐树下,半倚着树干惬意地享受着周围的那份静谧。可手里的书册不过翻了半卷,却远远听到几声隐隐约约传来的话语声。待仔细辨听,那声音倒像是出自于我那位二姐崔媛歆口中的。
这位天之骄女般的二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我心里不免诧异的很,却也不由轻轻起了身,紧贴着树干将自己全身藏于了树后。
我可是不想在这里迎面与她碰上!也还好这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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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足够的粗壮,听辨声音以她们走来的方向是绝然不会看到藏身树后的自己的。只希望这位二小姐走近后看到这片幽僻的景色能很符合她身份性子的立刻调头离开。
可惜,今日看来是注定了诸事皆与愿违……
片刻间,那窸窣纷沓的脚步声已是越至越近,细碎的话语声也愈加的清晰了。我不禁微蹙了蹙眉,极力放轻了呼吸,越发地贴近了树身凝神仔细听着那渐近的话语声。
“王爷,这里荒僻的很,实是没什么好看的。若要赏景不如去前面园子的好,此时园里的几株兰花正是开得最艳的时候。”
崔媛歆娇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我竖起的耳中,却是不由令自己心中一怔。
王爷?哈,这位怕就是府里几日来一直忙着准备宴请的客人吧,还真是有够尊贵的!
难怪我那位父亲大人会这般费心费力的大肆铺设,还由着掌上明珠般的宝贝女儿亲自陪着游园。
呵,这下子自己却是更不能露面了,只拜托这些人能快些离开的好。真不知这位王爷怎么游府也会游到了这里来?
“哦?崔二小姐不觉得这里却是别有一番景趣吗?”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随之徐徐传来,清朗中微带了点点的磁韵,透着些许的慵懒随性。
“有吗?嗯……”崔媛歆的声音略带着迟疑,似想说些什么相应,却又实是寻不出哪里好来。
“华园幽槐自合天,草长风舒绕云屯。平凡之中却是自有其韵。”
那位王爷却自顾低声自语般浅吟了两句,也不待崔媛歆答话,又漫不经心般低笑了一声,转而言道:“崔二小姐想是不会欣赏这种平凡的了。呵,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也免得扰了这里的一份清静。”
也未听到崔媛歆怎样的回话,可脚步声确是已渐渐远了。哎……我心中不由得几分纳罕,这位二小姐怕是从未有过这般无言以对的哑忍过何人吧?以这位二小姐一贯高傲的性子,能这般宛然相就,当不会只单单是因着对方尊荣的身份吧……
心下禁不住稍转过几许好奇,耐着性子,直待远处步履声已是渐不可闻了,我稍稍探出了头凝目向着那众人远去之处看去。隐隐约约里却是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在跟随于后众多丫鬟婆子的彩褂叠裙间只隐有一角皂玄色的长衫扬扬。
回身背靠向树干,我轻轻舒了口气,缓了缓在方听到那两句随意而作的诗句时,心中便泛起的一丝诧然。
真的是想不到呢,竟会这般遇见一个与自己同样一般欣赏这里的人。而且这个人,竟是还有着如此尊贵的身份。想到刚刚那人两句不过随口而作的诗句,所道出的却也恰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这里时而为之深深吸引的。呵,不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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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能算作英雄所见略同呢?生于富贵,长于荣华,却是能领略了这般的平凡之韵,倒是也不矢为一个妙人呢。
不过……微摇了摇头,驱掉心中那最后一缕的好奇,我弯身拾起书册匆匆向‘薇芜院’赶去。
再多奇妙的人也罢,不过都是自己唯恐避之而不及的。这一刻我已是打定了主意,这几日里自己是如何也不会再踏出半步的院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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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回院的一路上再没有遇上什么意外。将院门牢牢地插严了,我不由轻舒了口气。可待进到屋中时,却是怔然见着房内几人脸色都是沉沉的,而母亲更是眉间一抹难掩的凄色。
问过蓁儿方知道,是大夫人刚刚派人传下话来,交待了今日府内盛席宴客,却也同时吩咐下了‘薇芜院’内所有人一日不得擅出得院门。
只不知为什么这贵人都到了府中了话才传了下来。也好在碧云机警,一番推搪倒是未让来人注意到这院中正少了个人。
这样的待遇于‘薇芜院’实是早已习惯了。母亲和碧云都好说,笑语宽言几句也便好了。却是蓁儿这丫头照例依如往常般,始终黑着一张小脸。
晚上回到房间后,我早早便将她打发了出去,唯恐这丫头忍耐不住又好一番不绝于耳的牢骚砸下来。
烛火摇曳、明灭案头。
静坐于窗案前,听着前院远远传来的隐隐鼓乐声,我不禁失然而笑,于心中第一千零一次的幸谢自己这不得父亲丝毫重视待见的身份。
抬头望着幽深夜空中那一轮皎皎明月,脑中竟不觉间又莫名浮起了午间那两句偶然所听到的诗句。
一时的心血来潮竟是难以抑制,我回身取过叠放案头的纸笺平展开来,推砚研磨、提笔舔毫,细细地将那两句诗文书写其中。
凝思微顿,复又续笔自填下了未尽的两句——
华园幽槐自合天,
草长风舒绕云屯。
往来喧嚣纷尘堕,
落繁深处揖清芬。
望着素白的笺纸上四行端正的蝇头小楷,我不禁失笑出声。这两句续的倒是顺手,说到底,却不过是借了他人的诗引续尽了自己心底的一分慨盼。
天高云淡、草长风舒,纵身自在而畅心悠然。这样的逍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得现呢?
喃喃复又低念了两遍,摇头轻笑一声,将笺纸轻折随意地夹入了书册。
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