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颜歌-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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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经常会在午夜醒来，看他沉睡的容颜才觉此时的他最为真实。可他即使是在梦里也非常的清醒，只要我有稍微的声响，他都会醒来，然后睡眼惺忪的看我说：“怎么又不睡觉？在想什么？”我不语，只是蜷缩在这一方胸怀里，唾弃自己的软弱和不可抗拒，沉浸在他的若有似无的感情中无法抽离。
隐儿，她的儿子，我不明白为何他会有如此空灵清澈的眼神，他仰着头看我的时候，眸子里会清晰印出我的容颜，让我没由来的心虚。我只有在这样的眼神下，才会笑得真诚如从前。他隔三差五的，会送来翠玉豆糕，有时是叫内侍送来，有时是自己送来，皇后身边的侍女不止一次的盯着那送豆糕的盒子，那目光像要把它劈开一般，因为他每次给我送的，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虽样式不那么美，味道不那么正，却足以让别人嫉妒，皇后却是最为嫉妒的那一个。
云瑞每天教小殿下一个时辰的武艺，在宫中，不管何样场合，我们遇到之时，皆有礼有据，让人无可挑剔。只是不管我们中间隔着多少人，我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流连在我的身上，等我顺着目光迎上去的时候，他却总是将目光轻轻巧巧的落在吟秋的脸上。这个时候，我会发现，吟秋不知何时变漂亮了，从前稚嫩的面容也染上少女特有的羞赧神色，原来就柔美的五官也因此增添了一层照人的神采，变得鲜活光艳。
最近吟秋突然对学剑有了兴趣，我把云瑞教我的剑法，比给她看，她学得用心，一招一式，竟是有模有样，不久之后，我就笑着说，“不行了，这招我都记不清了，教不了你了，看来呀还得云瑞教才是。”
吟秋会借给小殿下送东西的名义，去问过云瑞，那招应该如何，回来再告诉我。然后我笑着听她神采飞扬细说，云公子今天又教了什么什么……
42、锦瑟年华谁与度1 。。。
……
日子就这样过得波澜不惊。
盛元二年仲春，一改往年大旱之景象，细雨连绵，众臣称天佑我朝，皇上遂率朝中大臣举行祭天仪式。隐儿到我宫中，非要我去他书房，说是要为我画一副画像，自从他上次见了皇上为我画的画像之后，迷上了画画，他宫中那些个宫女太监都被他画了个遍，只是模样都怪了些。拗不过他的死磨硬泡，只好跟着他去了。门口的内侍正倚在门边打瞌睡，他也不管，只是拉我径直进去。
他的书房有一排高高的书架，摆满了各色书籍，心中觉得好笑，他不过才六岁，正是爱玩闹的年月，哪里看得了那么多。正随意的翻着，却听门外一声女声：“你们不好好照顾小殿下，却都在这打起瞌睡，还有没有规矩了？”
隐儿忙从里面探了出来，将我一把拉到书架的屏风后面，他凑着我的耳边说：“那是初晴姐姐，我们藏起来，一会吓吓她。”
初晴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我笑着依言躲在后面，不忘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一下，他就对我猛的眨眼。
“参见皇后娘娘。”内侍惊慌的声音。
皇后也来了？我欲站起来，小殿下却拉住我，对我摇头， “不要出声，不然母后又要拉我去念书拉。”
犹豫了一下，想着她大概也就是看看小殿下，要是不见人，她自然会走的，就点了点头。
“都起来吧，小殿下呢？”平静威严的，是皇后的声音。
“回娘娘，小殿下去了辰妃娘娘那里，要不，小的去叫他回来。”
一阵沉默，随后皇后道：“不用了，我进去看看就走。”
“是………”
内侍引皇后入内，隔着屏风和书架，依稀见到皇后缓缓而行，听得她说：“你看这孩子，书卷摆得乱七八糟的。”说着走到案几边，亲自一一整理，我能感觉到她做这些做得认真，我朝隐儿看去，发现他似乎面有愧色，他见到母亲一定又觉得自己太过贪玩，只是现在再出去，倒是不好。
“娘娘，您这么疼爱小殿下，可他偏偏总往辰妃那跑，您也不管一管。”初晴不满道。
皇后不语，只是认真的整理书卷，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娘娘，咱不说小殿下，就说皇上吧，他对她一日宠似一日，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呀？初晴看着都替您着急。那日皇上明明都来了，可您倒好，硬是冷着脸把人给气走了，若是当时，您肯放下骄傲跟他好好解释，说不定就能重拾昔日恩爱了。”
“恩爱？那是本来就不应存在于帝王家的东西。”皇后淡淡道。
“娘娘，您这是何苦。”初晴叹息道。
一阵沉默，许久之后，却听皇后轻叹道：“先皇封我为太子妃，本只是君命难违，可那日他率群臣于庄重的宫殿前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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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他的父皇，当时他穿着玄色的冕服，衬以白色的中衣，端立于前，那么年轻俊美的容颜，配上隆重的礼服和虔诚的神色，宛如天神。我自小随父亲一起，所见的男子皆是阳刚有余而优雅不足，可他却不一样。当先皇说，这是朕为你选的太子妃的时候，他竟是微微的失神，随即扶我起来，对我温柔的笑，那个时候，只一眼，却还是爱了。之后他对我恩宠有加，我一度以为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只是后来，他存了猜忌，我还记得他当时质问我的神情，恼怒，以及浓重的疑虑与戒备。我委屈，却不恨他，就是父亲死了，我也没怨过他，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信我，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一旦有了猜忌，不管我如何做，总会觉得我是别有目的，与其日后处处小心，不如就此了断。”说到最后语气也有些苍凉，只一会却听她又道：“还好有你在，我还记得，当时我入伊合城之时，你执意跟着，当时你留在城外，你还说，如果我失败了，你会替我收尸。”说着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娘娘，奴婢当时……”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相反很感动。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们日后会被缚在这郑临国的皇宫里。”
“娘娘，您也别太伤心了，您还有小殿下呢，皇上对他还是非常疼爱的。”
“隐儿……这孩子……太让人心酸了。我怀胎十月，期间经历那么多辛苦才生了他，可他却对那个明珂好过对我。”皇后落寞道。
我侧头向身边看去，小殿下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娘娘，那辰妃本就受宠，若是再生个皇子出来，怕是会危及到您呀。”
她却大声的笑了，像是听了最讽刺的笑话般，她说：“就凭她？这宫中真正能危及到我的，只有皇上而已；她的父亲因我而死，我念她与我一般都是孤女，本是存着怜惜之心，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隐儿来向我炫耀，我辛苦生的儿子竟是向着她，让我情何以堪？既然她那么喜欢隐儿，那就让她喜欢好了，还要自己的孩子做什么？”
她语气平淡如常，我却心潮翻如激起千层浪，虽然她说的，只不过是一个我早已认定的事实，却还没有听她亲口承认的准备，她那句“她父亲因我而死”一直在脑中不停的闪过。其他说些什么，竟都没有听清。
“娘娘，初晴不太明白，哪有人会为着别人的孩子，而不要自己的。”
“她怎么想，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不过在隐儿给她送的翠玉豆糕里面加了点东西而已。她何其有幸，竟让那孩子真心相待，这还不够么？”
我拧着衣角，她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感觉有小手覆上我的手，小殿正看着我，目中满是疑惑，他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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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还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对他安抚的笑，心里倒是希望他笨一点，不要知道这背后的意思，他若知道他一直敬爱的母亲，利用了他，他该如何来面对？
可是，只不过一恍忽的时间而已，他已经冲了出去，我上前拉他，却只及他的衣角，这般声响自然惊动了屋内的皇后。
我一直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就像见到世上最狰狞的鬼一般的惊慌失措，失了她平日里的优雅从容，她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隐儿扬声问，小胸脯因为愤怒起伏着。
“小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初晴见情形不对欲上前去，隐儿却是侧目，然怒吼一声，如闷雷乍响：“你走开。”他年纪虽小，此时却自是一股气势，那初晴竟在他的目光中，惶然失色，忙低首欠身，退到一边。
“隐儿。”我上前拉他，他不看我，只是盯着皇后。
这一会的功夫，皇后已经褪去了惶惑之色，她冷着脸，牵动着唇角，“我是你的母亲，你怎可用如此态度对我说话。”
“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隐儿问得更是大声，带着逼人的气势。
“初晴，把他带到栖霞宫去。”皇后大声道。
初晴上得前来，隐儿对她怒目相向，大声一喝：“你敢？”
初晴愣在当场，隐儿转过脸去对皇后道：“你亲自教我做翠玉豆糕，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可你……你竟然只是为了要害人，你…………”说到最后竟是说不下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带走。”皇后喝道。
初晴略微犹豫，但还是一咬牙，上前强行抱住他，就往外拖去，隐儿毕竟年少，挣扎不出，于是大叫：“我没你这样的母亲。”
“皇后娘娘，就这样强行把他带走，怕是他这一路的话语，明天一早就会传遍宫中了吧。”我看着她，平静的说。
皇后将她那冷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刺进我的眼里，然后在初晴他们快到门口之时，沉声道：“放开他，既然他不要我这个母亲，我还带他回去做什么？”
初晴松了手，隐儿从她怀里挣脱开来，他咬着唇，擎着泪，他说：“你不配做我的母亲。”说着转身跑开。
我跟着追了上去，快离开之时，停了脚步，我说：“小殿下虽然与我亲近，只是他之所以常在我宫中，不过是希望皇上有更多的时间去您那里，他平日里对我好，多多少少也是存着一份歉疚之心，说到底不过是为你这个母亲而已。您从未失去他，到如今怕是真的失去了。”
皇后死死的盯着隐儿离去的背景，眼中水色浮动，却在转脸与我对视之时，自眸中渐渐射出锐利的光，这次她的声音格外的沉：“若不是你，隐儿他不会如此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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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然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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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锦瑟年华谁与度2 。。。
我找遍了所有隐儿可能去的地方，均未寻着他的人影，回得寝宫，太医院的李太医，王太医，却候在门口。吟秋见我忙迎了上来：“娘娘，两位太医已等候多时。”
“微臣参见娘娘。”
“二位太医，这是…………”
“回娘娘，小殿下刚才于太医院宣周太医，不巧，周太医这两日告假在家，这才宣了微臣，娘娘请入内室让微臣诊脉。”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问道：“太医，小殿下呢？”
太医不语，吟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侧头看去，远处廊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这里望来。
我让吟秋带太医去内室稍坐，自己向隐儿走去，他见到我，有些想要闪避的意思，可却硬是定在了那里，一动也没有动，此时他不过是个倔强又孤单的孩子罢了。
“隐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可是找了你好久。”我笑着对他说。
他低头不语。
我又说：“我让吟秋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突然仰起脸来：“不，我不回去。”顿了一下，怯怯的说：“我给你找了太医，你让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好么？”
思虑良久，终于还是点头。
两位太医轮番把脉之后，一直皱着眉头，诊脉的时间似乎也长了些，连吟秋都忍不住问：“太医，到底怎么了？”
两位太医互望一眼，李太医上得前来：“回娘娘，从脉相上看，一切正常，并无不妥之处。”
“太医，你可诊清楚了？”隐儿扬声问。
“臣……诊清楚了。”太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室内一阵静默。
隐儿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扯开了隔在我跟太医之间的幔纱帘，“你们再诊一次。”
我见他二人跪在地上，惶恐万分，心下也能大概明白几分，若是真的一切正常，他二人何需如此害怕？
隐儿对那两位太医一字一句道：“今天是你们两说辰妃娘娘一切正常，我是记下了，回头，我再禀告父皇，若是再有其他太医诊出了什么，二位大概就可以回家去了，父皇总不至养着没用的人在这。”
两位太医只是伏在地上，不住的说：“臣惶恐。”
我从榻上起身，吟秋使了个眼色，早有侍立一边的侍女前来，收拾了散在地上的幔纱帘。
“既然没事，二位太医就请回吧。”
“谢娘娘，臣告退。”两位太医谢恩后，慌忙离去。
我颓然的靠在椅背上，茫然无措，她给我到底吃了什么？是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