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的两极-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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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气候炎热,上海的居民大多忌食油腻,邵万生就抓住时机,趁着黄泥螺、鲜鱼的市场供应量大,就糟制黄泥螺、青鱼、鲤鱼应市。同时还不忘宁波老人们特别青睐的“三臭”,满足人们的需要。俗称“三臭”的臭冬瓜、海菜梗、臭黄豆,是标准的“闻闻是臭的,吃吃是香的”传统饮食,适时推出,亦广受欢迎。
秋天,大闸蟹逐渐应市,就卤制醉蟹。说起醉蟹,又要讲起创始人邵六钵头了。阳澄湖大闸蟹用船运进苏州河,码头上的苏州阿三就会挑着“只只活”的大闸蟹,到邵万生来推销。邵六钵头在店门口放一只笼子,一只只地过堂,过小的自然不要,过大的他也不要,只要三两左右的,而且必须只只是雌蟹。“九雌十雄”啊,谁都晓得农历九月的雌蟹似乎最为鲜美的。选出来做醉蟹,那味道怎能不美。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行人回去之后口口相传,邵万生的醉蟹名声远播,起了活广告的作用。
百年老店邵万生(2)
冬天,鸡鸭肥壮,蛋品也大量应市,邵万生就大批量制作糟鸡、糟鸭、糟鹅。近年来推出的糟烤鸭,在传统的基础上运用了电烤技术,深受顾客欢迎。邵万生的辣油咸蛋,也是远近闻名,蛋黄色红油浓,看去活似辣油。
故而,邵万生的四季应市糟醉食品,被人盛赞为:
春意盎然上银蚶,
夏日炎炎食泥螺,
秋风萧瑟出醉蟹,
冬云漫天品糟鸡。
祖籍宁波、绍兴的港、澳、台同胞、海外侨胞和在外地工作的游客,对邵万生的糟醉食品也是情有独钟。造船大王包玉刚年年来邵万生选购适时的黄泥螺、醉蟹,被传为美谈。连那些初次尝到糟醉美味的食客,也会喜欢上邵万生。他们夸道:“中华糟醉席上珍,众口皆碑邵万生。”
百年老店,岁月沧桑。
一百五十多年的沧桑岁月,邵万生也不是一帆风顺、乘风破浪的。
抗战时期,日本人的炸弹扔到上海滩,敌伪势力猖獗。邵万生一度货源断档,营业困难。这时有人瞄准了他这块品牌,提出要以三万枚“袁大头”买“邵万生”的招牌。当时,国难当头,商店老板、职工同舟共济,宁肯自己和家属节衣缩食,决不出卖金字招牌。
文化大革命中,南京路是一个大字报的海洋。我就读的中学在外滩,每天要在南京路上来回走一趟。就连我们这些天天走过南京路的学生,也被每家商店橱窗贴满的大字报弄糊涂了,买帽子的走进了鞋店,买扇子的走进了笔庄。邵万生的店堂直接面对南京路,不设玻璃橱窗,店面也就封不住,不能把大字报贴在食品上。不过,他们的销售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那时候的邵万生,店堂是标准的南货店模式,色彩要深沉一些,味道要浓烈一些,购买方式和营销方式,包括包扎、包装技术,也要传统一些。
在邵万生一百五十年店庆之际,邵万生已和沪上同样享有知名度的三阳南货店、大丰土产食品商店、川湘土产食品商店组合成邵万生商贸合作公司,成为上海食品杂货行业唯一保持完整公司建制、拥有较高市场份额和盈利能力的企业。公司党委书记兼董事长冯丽华告诉我,企业今后的发展,主要有三条:一是以知识经济搭建新的发展平台,经营高附加值产品。二是以传统老字号的特色商品抢占市场制高点,如川湘发展香辣食品为主的品牌,同样创设于清咸丰年间、有一百四十年历史的三阳南货店则在传统糕点不断创新上下功夫。三是在外延上走新路。正如邵万生南货店现任经理范粉小所说:要以我们的特色商品留住固定客,要以休闲旅游食品吸引旅游客。比如常年经销的金华火腿,“邵万生”深入产地,了解到“金华火腿在东阳,东阳火腿在上蒋”。上蒋村的火腿才是真正的好腿、精腿,邵万生就直接从上蒋进货,保持金华火腿的品牌优势。
新的世纪,邵万生今天的店堂已是面貌焕然一新,深沉暗淡的色彩已一扫而光,代之而呈现在南京路、山西路口上的,是明亮通透的店堂,洁净雅致的购物环境,工场设在离店面不远的市区,而生产工厂已设到空气清新的城郊结合部康桥。一连串往上攀升的数字,说明了邵万生还在创造着新的辉煌。
但是,超市和大卖场的不断涌现,使得邵万生也深感挑战和机遇,必须以市场化的法则,参与到竞争中去,才能使百年老店真正走出一条新路。
作为一个始终关注着邵万生的顾客,我衷心地祝愿邵万生在南京路上成为全市、全国、全世界都瞩目的亮丽的“风景”。我愿在范经理的两句话后面,再加上两句:
以立足全国的胸怀,推出各地独特的风味食品。
以放眼世界的目光,弘扬烹饪之国别致的饮食文化。
邵万生的明天,定将更美好。
(2003年4月)
街头的风景
非典袭来,在办公室和书房呆了一二十天,只觉得疏远了绿色和大地。
非典逐渐离去,遇到了一个明媚的双休日,走上街头,只见一片透明的空气里溢满了清新的味儿,天刚刚在热起来,满街的年轻人已经是凉爽的夏日装束了。别说多彩多姿的姑娘们几乎是约好了一般穿出争奇斗艳的休闲衫了,就是平时印象里无甚分别的牛仔裤,也都让青年男女们穿出了个性,穿出了特点。瞧啊,
有大裤腿的,有窄裤管的,有挽起裤管的,有齐脚背的,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姑娘,牛仔裤上缝着几片醒目的叶子,还有一对女孩,干脆把牛仔裤膝盖以下剪去,作为中裤穿。那一个更绝,不但把裤管剪短了还开了衩。式样真是多种多样,配上红色的、橙色的、黑色的、条纹的、雪青色的;花色的一字领、无袖衫、T恤、吊带衫、小褂热闹的十字街口,整个儿是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风景。阳光热烈但不刺眼,风儿轻拂送来阵阵音乐,正在过马路的那个姑娘露出瘦瘦的肩,身旁走过去的露出的是后背,嗨,刚过去一位露出上半截背的,又迎面过来一位穿着露脐装的。每个人都是走得悠闲自在,每个人都显得轻松休闲。没有人大惊小怪,更没有人会傻乎乎地盯住一个姑娘看。
一路散步过去的我,欣赏着这流动的变幻的都市里司空见惯的风景,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久远的往事和不很久远的往事。
四十多年前的上世纪60年代,复兴路上走着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们穿着花色醒目的短衫,一个穿了件圆领衫,一个穿着一字领,还有一位胸前的鸡心领,开衩开得低了点,外加上她们的发式烫得较为时髦,一个剪着齐耳短发,一个披着大波浪,还有一个把所有的头发扎起来,挽在头顶上,显出几分别致和风趣。谁知她们刚走过上海电影院门口就遭到一帮人的围观,三个姑娘害怕了,放快了脚步疾疾离去,哪晓得跟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知哪个人先叫了一声:“女阿飞!”紧接着,一声声女阿飞直追三个姑娘,吓得她们脸变了色,撒腿跑起来。可追着她们的大人小孩,仍不罢休,欢叫一声也放快脚步奔上来把她们团团围住。直到马路上的警察闻讯赶来,把三个姑娘领进派出所,风波才渐渐平息。
二十多年前的1979年,丹麦的文化代表团到上海来,举行安徒生作品展。上海作协给了我这个来自贵州的年轻作者一张请柬,让我参加国际饭店的开幕酒会,酒会间隙,站在国际饭店十四楼孔雀厅的窗口,我俯身朝着南京路上眺望。南京路上涌动着潮水一般的人流,络绎不绝。我定睛瞅了一阵,陡地发现,这股不息的涌动着的人流,全是以上青和铁灰为主的深颜色。铁灰色是风行全国的涤卡,上青色是正流行的呢子中山装。人流中也有几个穿着过时的军装的,穿着其他色彩服装的女同志,全都淹没在这一大股深色的服装组成的河流里。
可能我是第一次登上国际饭店的十四层楼,可能是这一眼的印象太深刻了。这幅画面久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上海街头的风景,已经完全变了。变得连我也要时时惊叹感慨了。
哦,街头的风景,展示的何止仅仅是时尚,对于我来说她展示的还是时代的变迁和风情俚俗的演变。
(2003年7月)
春天的新茶
春天随着春风的轻拂,春雨的飘洒,亲朋好友的礼尚往来之时,少不了的一道风景,是奉上春日里的新茶。
过去上海人喝得最多的新茶,是西湖的龙井和太湖的碧螺春。喝得多了还有讲究,说龙井只是统称,细分起来则有浙江龙井、西湖龙井,还有梅家坞龙井。当然,最高级、最上品的,是梅家坞龙井,其次是西湖畔的、杭州的、浙江的。
碧螺春茶也同样,最好的碧螺春,望去是毛茸茸的一片白,那样要茶农用去三个早工,采摘六万个以上的茶尖,才能得到一斤茶叶。
曾几何时,这些老的名茶喝不到了。茶罐上标的明明是碧螺春和龙井,喝过以后,说这不是真的,真的很难寻觅。六万个以上的茶尖制成的一斤碧螺春,卖到好几千元一斤,没人买得起。而龙井,则大多数变成假的了。说是那些贩茶人,从内地购来嫩茶,打上龙井标牌,卖高价。就是真的龙井,也被人测出什么物质超标,报纸上一登,很多人不敢喝了。我插队落户的山乡也产茶,农民告诉我,这些山里的茶,年年都给卖到浙江去,标上龙井的品牌出售给你们上海人。我黯然。心里说,怪不得在杯子里泡过一夜的茶,都成深褐色,原来不是真龙井。
但是且别急,老名茶喝不着了,新的名茶推出来了。
不是说龙井假的多嘛,浙江开化县推出了龙顶茶。龙顶就是产在山巅上云雾中的,没有污染,清香扑鼻。第一年推到上海市场,还是纸盒装的,随着品牌意识的增强,罐装的,密封的一年比一年设计得漂亮,茶叶质量也越来越上品。现在很多上海茶客碰到一起,就会说,我们不喝龙井喝龙顶。
同样也是浙江,不过是在湖州的安吉,近几年里精心推出一种茶苑奇葩,叫“白茶”。只因这茶在春天冒出的茶芽,呈绿脉白叶,捎带些淡黄,故简称白茶。前些年,去莫干山小住,我也曾喝过白茶,观赏过它的叶子,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近年来,经过茶农改进加工技术,白茶泡来,滋味鲜爽,还带有一股特殊的芳香,一年喝出了滋味,来年春天一到,就会思念那股难得的茶香哩。
我插队落户山乡的“柳匀毛尖”,原本就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只因茶味浓郁,苦涩劲大,冲泡一杯,往往可以续十来次开水茶味也不淡,上海人觉得它苦,喝不惯。这几年里,贵州山里的茶农也与时俱进地改变了加工方式,使得它茶味浓郁,茶香经久,淡雅清甜,并作了精心包装,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在国内市场顿时大受欢迎。
江苏溧阳天目湖畔,山青水秀的茶坡上,近年来推出一道新茶名“碧波翠柏”,听到茶名,就令人想到波光潋滟的湖光山色,乍一上市,就被人称作“茶中极品,非同一般”。
春天的新茶,春天的新品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开水泡来,茶色清澄,茶香四溢,茶叶漂浮如有灵性,茶汤碧嫩,令人心向往之。
青春岁月里,我在茶山里种过茶。我爱茶乡碧绿的山野,我更爱春天里的新茶。
愿春天的新茶树立新的品牌,愿春天的新茶茶香四溢。
(2003年5月)
上海人的“轧闹猛”精神
上海在我的眼前已经变化了五十多年。
前三十年她变化得比较缓慢,比较迟滞,特别是在市政建设上,在我们天天行走的马路上。
后二十年的上海变化得快起来。特别是近十几年来,上海的变化更令人欣喜异常,眼花
缭乱。我的一位俄罗斯朋友,圣彼得堡的汉学家罗季奥洛夫先生,1994年在复旦大学学习,自认为对上海是相当熟悉的。今年又来上海,他对我说:我已经不认识上海了,她太美了,她变化得太快了。
五十年来上海也有不变的东西,那就是上海人喜欢轧闹猛的风气。喜欢热闹,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可以说是很多中国人的追求。但是没有一个地方,能像上海这样为“轧闹猛”提供一个舞台,经久不衰的舞台。在中国所有的大中城市,几乎都有一处或几处公众的娱乐和休憩场所。没有一个场所能像上海的大世界那样著名。在我小时候,外省市或是农村里有亲戚朋友到上海来做客,家里人、邻居们、弄堂里的熟人们见了,都会问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