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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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绝 念
“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喝过这么多,这么多的酒,”沈若雪的眼中不由自主涌上一阵痛惜,看着小梁都尉喃喃地道。小梁都尉摇了摇头,微笑着想要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提着酒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推开了房门,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秋月,突然将手中酒坛奋力丢了出去,哗啦一声碎在远处,返身抽出了佩刀,在月下舞出了寒气逼人的刀光。
刀影带出风声,在小梁都尉的手中上下翻飞,直到砰地砍入了廊下的柱子上,他丢下刀蓦地对着明月纵声高歌:——“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匣里金刀——血未干。”
唱毕,他靠着门柱颓然溜下去坐在了台阶上久久不语。
夜风清凉,沈若雪轻轻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将手慢慢地放在了他的肩上,小梁都尉抬手将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捉下来紧紧地握住,却没有转脸看她,只是仰望着那一轮圆圆的月亮。两人沉默着,良久,只听小梁都尉轻轻道:“若雪,你还记得,那次我们一起从旧城墙上摔了下来,你在草丛中坐在我的身边,说的那段话吗?”
沈若雪茫然道:“什么?”小梁都尉笑了一笑,低低道:“你忘记了,我却一直记着,你说,你心目中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几棵树,一方小小的院落,门前一条小溪,门内一所小茅屋,里面住着情投意合的两个人,永远都是那么安宁,对不对?”
沈若雪恍然记起,将头轻倚在他的肩上,笑着道:“是呀,如果能有那样的日子该有多么好。”小梁都尉转过脸来看着她,伸臂将她抱入了怀中,那双从来都是顽皮快乐的眼眸里,不知何时竟已充满了忧伤,低低道:“我虽然记着你说的话,却是到现在才感悟到那种日子的美好。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体会体会住在小茅草屋里的日子,真的。不过,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也许他们骂得对,到那一天我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阶下的露水湿了罗袜,沈若雪看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语,突然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庞喃喃地说道:“你……你此时的眼神,怎么会那样像四郎?”话音刚落,一张温软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她微微抗拒了一下,终于温柔地合上了双眸。
清晨醒来,小梁都尉只觉得头痛欲裂,他睁开眼睛,看见沈若雪把头深埋在自己的怀里兀自合衣酣睡,心中登时一甜,不由自主唇角泛起微笑,顽皮地低低自语道:“君子非礼勿动,老子居然还是做到了。唉,管他妈的,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权且珍惜眼前人。”他小心翼翼地将沈若雪从怀中放到一旁,轻轻吻了她一下,撑起身子下了床,回身将锦被重新给她遮盖好,伸展了一下手臂,府中的婢仆早已预备了洗漱的器具,他轻轻吩咐道:“让她多睡会儿,不要吵醒她。”说着回头凝视了睡梦中的沈若雪片刻,轻轻走出了房门。府中管家在廊下忍不住问道:“大人,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小梁都尉微笑道:“什么事?”管家疑惑的道:“是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这位沈姑娘才好。”小梁都尉笑道:“哦?这也算是疑问吗?”管家试探地道:“难道,我们可以称她为小夫人?”小梁都尉皱眉道:“不可乱叫。”管家为难道:“那……她与大人你每夜同榻而眠,关系着实不同寻常,我们很是难办啊,唯恐礼数不周。”
小梁都尉沉吟片刻,笑道:“你们还是暂且叫她沈姑娘吧,没事,但要小心了,我将来有一日,是一定会正式娶了她做妻子的。”管家顿时释然,笑道:“有大人你这一句话,小的们心里就全明白了。”小梁都尉抬脚便踢了他一下,笑着道:“明白什么?还不快让人给老子沏壶热茶上来,我喝了就走。”
他匆匆地赶到北营,刚从马上跳下来,就看见宁王府的长史官已立在了营门前,不禁心中一惊,沉下脸来,走过去略一拱手,客气地道:“不知长史官大人来又有何吩咐?”长史官不苟言笑,正色道:“宁王殿下令你速去王府一趟。”小梁都尉微笑道:“区区小事,让下面的人来招呼一声就可以了,何须劳动你?进营稍坐歇息片刻再回去吧。”长史官却道:“你我皆公务在身,不用客套,下官先回府复命,请小梁都尉勿要迟疑。”
“好,好,”小梁都尉笑嘻嘻地点头,看他走远,轻轻骂道:“总是板着脸,如同老子们个个欠了他十吊钱似的。”司文德走过来刚要说话,小梁都尉却向他道:“你说,像这位青黑脸的王府长史官,能有什么让他开笑脸的法子?吃喝嫖赌不知他选哪一样?老子真的很想知道他笑起来的样子会不会很吓人。”司文德笑道:“过了这一夜你的心情好了很多啊,弟妹果然是妙手回春。”
“什么弟妹,什么妙手回春?”小梁都尉一怔,司文德赶忙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小梁都尉的脸突然一红,挥拳作势欲打,司文德敏捷地闪开,两人说笑着进营,处理了一些日常军务琐事,小梁都尉带了随身的十几个军士便往宁王府而去。
到得宁王府,宁王却在后花园正跟府中侍卫拿着鞠杖练习马球,他却没有骑马,只是用鞠杖练射入球门的准头。通报说小梁都尉来了,宁王回头笑道:“梁超,过来过来。”小梁都尉走到他身前见了礼,宁王挥臂将球击入球门,问道:“本王这一球力道如何?”小梁都尉笑而不语。
宁王收了鞠杖指着小梁都尉向那侍卫们道:“这可是京都的击鞠之王啊,久负盛名,可惜本王从未能亲眼一睹风采。梁超,我因事多心烦,一时也没有赛球的情绪,但是,你何妨在本王面前略微展示展示技艺?”
小梁都尉微一沉吟,也不推辞,笑道:“卑职早知道殿下酷爱马球,料想球技非同一般,王府中的马球供奉应该也不乏高手。既然今日殿下开了金口,卑职就卖弄卖弄,请殿下赐教。”说着,走上前去,却请王府内侍拿了五个球并列放在离球门二十步远的地方。宁王好奇,将手中的鞠杖递给小梁都尉,不知他要怎样打法。
小梁都尉拿了鞠杖悠然走到球前,蓦地高举鞠杖向下猛力一挥,将一颗马球从地面击上半空,接着闪电般又一杖将第二颗球击起,这颗球飞起与头一颗在半空相碰撞,产生的力道竟把头一颗球直接准确的撞入了球门中。没等第二颗球落下,啪的一声第三颗球又被他击起,将第二颗球自半空撞入球门,紧跟着第四颗球又撞了第三颗,第五颗球又撞了第四颗,落下时被小梁都尉一杖挥出稳稳地打入了球门。这几个动作又漂亮又干脆,看得宁王欣喜若狂,府中侍卫们喝彩不绝。
“好!好手段!果然名不虚传!”宁王上前一把将小梁都尉挽在手里,连连夸赞。小梁都尉微笑着将鞠杖递给王府内侍,道:“卑职这点雕虫小技,实在不足以被殿下称道。”宁王喜地忘乎所以,忽然对他道:“我欲收你为膝下之子,你可否愿意?”周围王府侍卫们登时都露出羡慕之色,小梁都尉一愣,却没有答言。
一旁府中内侍提醒道:“都尉还不快快谢恩拜见父亲?”宁王笑着看小梁都尉,料想他定会感激不尽,受宠若惊。谁料他默然片刻,撩衣拜谢,口中却道:“感谢殿下对卑职的器重,怎奈卑职家中三代皆是一脉单传,不敢妄自更名换姓,还请殿下收回前言。”宁王笑道:“原来是一脉单传,没有关系,你起来,本王收你为子,实在是心中爱煞你,就特许你不更姓名,如何?”
小梁都尉笑了一笑,目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倨傲,并没有起身,只是依然道:“卑职万死,不敢从命。来日殿下登基自然就是君父,君父可比天,人臣即为子,眼下卑职只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宁王面露不悦之色,悻悻地抬手道:“好了,本王不为难你,你起来说话。”小梁都尉这才谢过站起。
看宁王背着手走出后花园,王府中跟小梁都尉相好的侍从忍不住悄悄道:“你素日聪明过人,今天如此难得的机遇从天而降,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却如何竟这样糊涂起来?”小梁都尉看了他们一眼,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到得议事厅,宁王坐下,目视小梁都尉缓缓道:“你知道,本王为何今日一早便让你单独前来问话吗?”小梁都尉道:“卑职不知。”宁王点点头,令侍从拿来一张信笺递到他手中,道:“你可看过这个。”小梁都尉接过低头细细的看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是一封写给前太子的密信,里面详细叙述了京都的兵力部署,并告知了宁王尚未登基,皇帝仍未大行,要前太子抓紧时机起兵反扑,这边自有内应。信尾处署有将近十位大臣的名字,让小梁都尉惊骇的不是这些个人,而是为首的署名竟然是魏王!
宁王盯着他的脸,道:“怎么?你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小梁都尉抬眼坦然道:“卑职确实没有见过。”宁王笑了一声,让人收了信笺,道:“你没有见过就不是知情不报,须知这封密信,是昨夜你的部下校尉南宫楚和施豹送入府中的。”小梁都尉看着宁王,毫不惊讶的微笑道:“卑职部下四位校尉皆是殿下心腹,他们当然会这样做。只是卑职奇怪他们是何时自何人手中得到的密信?”
宁王盯着他道:“是密信传到忠顺王处,忠顺王郑世子举报的,被你部下截获,为何却没有让你知道?”小梁都尉默然。宁王笑道:“你不用在意,速去把魏王府先给我围了,本王亲自去解决这件事情!记住,不准放走一个,否则拿你是问!”
小梁都尉只得回营点兵,司文德看他脸色阴沉,知道发生了大事,欲待要问,却见他忽然沉声喝道:“先把南宫楚和施豹给老子叫过来!”南宫楚与施豹领命跑到他的面前,不等他二人说话,小梁都尉突然拔刀便将他二人砍杀在面前,司文德骇然道:“怎么回事?你忘了他们是宁王的人了吗?”小梁都尉冷冷道:“来人,把他们两个人拖出去枭首示众,若再有胆敢越级上报者,格杀勿论!”
北营震撼,另两名校尉左江和张权愤怒地带兵赶到小梁都尉身前,质问道:“都尉为何平白无故的杀人?”小梁都尉冷冷地道:“他们违犯军法!”张权道:“我们是宁王殿下的人,你无权决定我等生死!”小梁都尉冷笑道:“哦?应该是你们曾是宁王殿下的人吧?现在在老子的手下做事,就是老子的兵,就得按照我的军法,敢藐视上司抗命不尊者杀无赦!”
他们还要争辩,小梁都尉抬步便走,头也不回的道:“这里老子说了算,执行军务!一会儿到宁王殿下面前老子也是这样说,去不去随你们的便!”
二千甲兵很快将魏王府包围,刚刚围定,宁王便亲带了贺兰明等数十骑赶了过来,魏王年轻文弱,早吓得魂飞魄散地瘫倒,待宁王走到面前时已伏地不起。宁王冷笑道:“老九,我知道咱们的前太子兄跟你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只是忽略掉你这么一个幼弟胆子居然不小,我一向待你不薄吧,你竟敢跟朝臣串通意图反我?果然那是你的亲哥哥啊!”
魏王瑟瑟抖道:“五……五哥……我,我知错了,我是被……被他们挑唆的……还有,”魏王忽然向跪在身边的魏王妃一指:“还有她,都是这个贱人她非要我这么做!”
宁王转脸森然的盯着魏王妃,魏王妃脸色灰白的抬起头,又是震惊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地望着魏王,口中低低骂道:“真是……懦夫!”贺兰明在宁王耳边道:“殿下忘了吗?这个魏王妃也是谢太尉的千金,旧太子妃的亲妹子!”
宁王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你果然不输乃父之风,有胆量挑拨我兄弟反目,要迎回你的太子姐夫和你的父亲吗?我已经饶过了你的娘家眷属,看来是你又把他们推向死路的。”魏王妃的嘴唇因恐惧而哆嗦着,却蓦地大声道:“这事与我的娘家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宁王怒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魏王妃看了魏王一眼,目中有几分轻蔑又有几分悲伤,凄然道:“因为……太子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太子妃又是我的亲姐姐,于亲于理于情,我都没有理由不这么做。”魏王伏在地下不敢看她,也不敢抬头。宁王哼了一声叹道:“你自己要寻死,却把本王的弟弟的性命也给送了。”
魏王一听此言,顿时骇然大哭起来,上前拉住了宁王的袍角,嘶声叫道:“五哥!五哥,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宁王用力一甩,冷冷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无义在先,就休怪我无情!”厉声吩咐道:“赐魏王白绫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