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宅斗日记-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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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也不领情,那我就不说了。”徐策笑道:“我只是看不得,徐家三郎为着一个妇人如此痴傻罢了。”声音一顿,“不过我倒是好奇,咱们大妹妹都真的死了,那顾氏你又藏在了何处?可是在母亲的寝宫里面?说起来,我倒是想见一见她呢。”
徐离心中警铃大作,“见她作甚?”
徐策哈哈一笑,“见了面,问一问她,是怎样把皇上你的心抓得牢牢的?这份心思和手段委实惊人,实在值得一学。”
他看似谈笑风生,不过是在抒发这些年来的怨气罢了。
反正已经和兄弟闹到这份田地,要死要活,全凭兄弟一句话决断,万一小兄弟是个心狠的,都提前说出来了,自己也好死一个痛快。
不过……
徐策复又笑了起来,问道:“之前皇上安排的那么细致、毒辣,是不是……,心里头还念着一分兄弟之情?打算给哥哥留一条活路?”——
好成全他明君和爱护手足的名声,在母亲面前扮演孝子。
徐离知道那件事,不可能一直瞒着狡狐一般的兄长,也没打算瞒他,——和那些从小被宫人们隔绝的皇子不同,自己和哥哥是一处生活,一起长大,还一起浴血厮杀奋战过,彼此相救相援。
即便他的属下朝自己放了冷箭,都还是……,不愿走到那血腥决绝的一步。
说起来,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功劳。
如果不是她在自己和兄长反目之前,迅速的说服了母亲,控制住了幽州之乱,那么就很可能真的走到对决那一步。你死一员大将,我亡两员心腹,你损失几万人马,我折损几万部将兄弟,——血与仇恨,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加大的。
在兄弟彼此反目的苗头出来之际,被她扑灭了。
想到这里,徐离心里不免又泛起一层柔情,她对自己的情意,大约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只是那时候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也不肯承认罢了。
徐策见兄弟一直沉默不语,明白他心情复杂,但却没想到他又儿女情长起来,只是自顾自说道:“不管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我,好歹隔了这么多年,我又千里迢迢的回来了,总让我见一见母亲、妹妹,还有我那几个孩儿罢。”
徐离收回心思,淡淡道:“会见到的。”
******——
江陵王徐策擅自离开所属驻地,无故返京,被龙禁军在郊外抓获!
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遍了皇宫和整个京城。
“莲娘!”皇太后摒退了所有宫人,抓住了顾莲的手,目光铮铮,问道:“你能不能帮哀家一个忙?”神色满是黯然,“你劝一劝皇帝,不管他哥哥做错了什么,该责该罚都行,好歹留他一条性命。”
说着,便有眼泪掉了下来。
顾莲听了怔在当场,再想不到太后是为这个叫自己过来的。
不由微微苦笑,“母后,我哪有那份本事?”同样身为母亲,当然明白太后的挣扎痛苦,却无能无力,“王爷心不平,皇上便意气难消,有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岂是我能劝说的?”
皇太后的心早就乱了,可是再也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怎肯放过顾莲?一面伤心垂泪,一面道:“三郎最听你的劝说,你又怀着孕……”满腔心痛,越发语无伦次,“他如今躲在启元殿不出来,根本就不想见我这个母亲。”
自己当然可以过去找皇帝,可是闹将起来,母子之间怄气事小,若是再惹得小儿子对二儿子忌恨,岂不是更加糟糕?
皇太后手中并无任何实权,说白了,她只是皇宫里面的一个慈母,不是可以控制皇帝、要挟皇帝的铁血太后。因而无能为力之下,只是落泪,“难道……,难道要哀家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手足相残?还不如趁早勒死我算了。”
顾莲陪着她静了一会儿,万分无奈。
且不说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便是真有,眼下皇帝连太后的不愿见了,若是自己不仅见了面,还豁免了徐策的性命,——最初太后当然是欢喜感激,可是过后呢?又该怎么看到自己这个媚惑君心的狐狸精?
皇太后便是再好性儿,往后也肯定不会看自己顺眼了——
恩有多大,厌恶便有多深。
再说了,徐策几次三番想置自己于死地,虽说他有他的立场,并不是特意针对自己顾莲,——但不论如何,自己都生不出以德报怨的心来啊?
皇太后仍是不停的垂泪,哽咽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今日……,就不该生了他们出来,就不该……”
洪妈妈一直在门口守着,听到这茬儿,忍不住进来劝道:“太后娘娘保重身子。”为难的看了看顾莲,回头提醒,“况且瑛嫔还怀着身子,受不得累。”
万一她肚子里的肉有了事,不说太后心疼后悔,皇帝恼火,——单是为了江陵王才出的事,岂不是让江陵王死得更快一些?忽地一惊,莫非……,这也是江陵王算计中的一步?继而又一想,自己委实想得太多了。
江陵王连瑛嫔是谁都不知道,又拿能算到太后伤心,就会抓了她来哭诉,就猜到要乱了她的胎气?可见心情紧张,都弄得自己草木皆兵了。
只不过,看了看旁边这位娇花软玉,皇帝为了她,可是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不免再次把心提了起来。
反正不管与不与江陵王相干,孩子都是要紧的,这一位也是要紧的。
因而倒把安慰皇太后给暂放一旁,也不等皇太后发话,便僭越的朝顾莲劝道:“瑛嫔你是有身子的人,久坐不得,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皇太后正在伤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着顾莲逃也似的走了,才想起朝洪妈妈发火,“你这是做什么?我让她去劝皇上一句,她还没有应承,你就把她支走了。”
洪妈妈不好直说心头那些猜想,只是劝道:“眼下已经够乱的,再让瑛嫔的身孕有事就不好了。”——
孙子虽好,到底比不得自己一手生养的儿子。
皇太后在伤心焦虑之下,不由冷笑道:“想来你是觉得我老了,将来那一位才是你的正经主子,这可不就上赶着护上了。”
洪妈妈知道她这是心头有怨气,无处发泄,况且给人做奴婢的,白白挨个骂受个委屈什么,也是平常的很。
只能无奈分辨,“天地良心,奴婢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
皇太后亦知道自己是胡乱发火,反倒没了脾气,只是默默的流泪不止,忽地有宫人进来报,“启禀太后娘娘,乐宁长公主进宫求见皇上,现下正在启元殿内。”
******
“三哥……”徐姝抓住兄长的胳膊,一语未必便浮起泪光,“你与二哥之间的那些事情,原本轮不到我来插嘴。”她道:“可是今儿咱们暂且不论君臣,只说手足情分,不管如何……”她和母亲的心态一样,“好歹留二哥一条性命吧。”
哪怕是终生□呢?也好过,天人永隔再也不得见面。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已经死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不想……,不想临到了这一天,反倒自相残杀再断手足。”
徐离听得皱眉,“够了!尽是胡说八道!”居然喊了宫人过来,厉声道:“送乐宁长公主出去,没有朕的传召谁也不见!”
徐姝不甘心的大喊,“三哥、三哥……”
高勤怕她再嚷嚷出什么难听的话,低声提醒,“长公主,你是来江陵王求情的,可不是来给他添祸的。”说得对方一怔,知道这是听了进去,“要帮忙,也得好好的想法子再帮忙,专惹皇上生气可不合适。”
“放开我!”徐姝愤怒的甩开了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懿慈宫,见着母亲却只能陪着她掉泪,忍了一阵,最终又去了玉粹宫一趟。
找到顾莲,将来意细细说了。
“我去劝?”顾莲简直瞠目结舌,怎么连徐姝也……,但是和她素来亲近,没有在太后跟前那么多规矩,因而直言道:“姝儿,我与你说实话,不是不肯帮你,是真的没有那个本事。”
徐姝的眼圈儿还是红红的,“我知道为难你。”一阵心酸,一阵落泪,“可是皇上不见我,也不见母后,除了你……,还有谁能劝他一句呢?”
顾莲满脸苦涩,“瞧你说的,好似我说什么皇上便会应什么。”
徐离爱重自己不假,但……
江山美人,从来都是江山在前、美人在后,江山是那锦绣缎子,美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朵花罢了。
人啊,掂不清自己的份量可是要吃大亏的。
徐姝伏在她身上呜呜咽咽的哭,哽咽难言,“那要怎么办?……怎么办?难道二哥不是死在沙场之上,不死在仇人手里,却要死在自己的兄弟手里么?这天下都已经是徐家的了,为什么……,还要发生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我好恨……”
叶东海也好恨。
就这么眼睁睁的,叫曲奎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后来不甘心,抱着一线希望让人去酒楼打探,人自然是早就走了,伙计和掌柜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不过是白白失望一回。
“二爷,外头来人让送一样东西。”
叶东海正在满心懊恼和烦躁,加之自己临时回京,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来送东西,正要喝斥那丫头,心内忽地一动,——莫非是曲奎来找自己了?他如此大费周折,总应该是有所图才对吧——
竟然被他猜对了。
的确是曲奎找他,不过……,不是本人,而是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
倒把在跟前服侍的晴娘吓得一声尖叫,飞快的转了身,将好奇的七七和宥哥儿一起挡住,急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先出去。”
叶东海虽然惊疑万分,到底还是先顾及一双儿女,赶忙关上盒子吩咐道:“晴娘你带七七和宥哥儿回屋,先别出来。”
七七看着性子泼辣,实则很是懂事,没多问便乖乖领着弟弟走了。
很快,段九和谷涟漪闻讯赶了进来。
“有人送来曲奎的人头?!”
“是。”叶东海亦是一头雾水,“听说那人撂下东西便走,并不知道是谁。”——
大仇得报!虽然悬起的心落了地,但却是这般突兀古怪的方式,像是被人半道儿截了胡,说不出的怪异和失落。
心下更是万般疑惑,是谁?是谁杀了曲奎,还专门把人头给自己送过来。
然而并没有迷惑太久,便有了答案。
谷涟漪心细胆也大,打开那盒子人头瞧了一瞧,从旁边捻出一封沾上鲜血的书信出来,疑惑着递给了叶东海,“二爷你瞧瞧。”——
竟然是一份供状之词。
上面是曲奎的口供,讲诉自己如何因为被叶家辞退大掌柜,心生怨愤,继而绑架了叶二奶奶,又如何与辜家四房夫妇联系……
“辜家?!”叶东海仔仔细细的将信看了两遍,那些经历过程都没甚看头,自己心里早就清楚知晓,只辜家这一件却是意外!原来以为,只是因为袁幼娘被退亲,所以心生愤恨,才和曲奎联手做了这等毒辣之事。
没有想到,辜家居然也掺和其中!
一个仇人死了,又牵扯另外一个幕后黑手。
“是皇上吧。”叶东海松了手,血信飘飘然落在地上,“我进京,肯定是瞒不住皇上的。”看了看段九和谷涟漪,“包括你们的所作所为,皇上肯定都是了如指掌,所以才会有这颗人头和供词……”
段九闻言一默,“这么说,是皇上的眼线追上了曲奎他们。”想想也对,不然还有谁会这么关注叶东海,甚至关注他的仇家,最要紧的是……,有本事在两位师兄手下杀了曲奎!除了皇帝,再无他人之选。
叶东海说不出是什么复杂心情。
她活着的时候,自己就争不过皇帝、慢一步,她死了,还是一样。
只怕她在天有灵,心也偏向皇帝那一边了吧——
心灰的无以复加。
叶东海的这番曲折心思完全是多余的,顾莲既不知道他回了京城,也不知道中间夹杂了曲奎的事,徐离更不会告诉她,自己把曲奎的人头送去了叶家,——那份供词,不过是想给叶东海找点事做,赶紧滚出京城,别整天惦记自己的女人罢了。
顾莲一无所知,眼下烦心的是江陵王徐策的事。
往狠了说,自己当然巴不得徐策死了干净!
可是他到底死不死的,不在自己,全看皇帝是一个什么打算,——他想杀,自己救不下来;他想留,自己也没法子杀了徐策。
倒是皇太后和徐姝轮番哭诉轰炸,真是叫自己头疼。
徐离听了信儿,问道:“母后和姝儿找你求情了,是不是?”
“是。”顾莲瞒不住,也没打算欺瞒。
徐离淡淡问道:“你怎么说?”
顾莲不敢随意回答,轻声道:“我能说什么?这样有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其实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以插嘴的?只能劝一劝母后和姝儿,让她们别太着急上火,凡事……,想来皇上会有决断的。”
大约是这话太过滴水不漏,徐离听了,不冷不热“哦”了一声,又道:“且不说朕有什么决断,你怎么想呢?”
顾莲心头忽地一跳,越发觉得他今儿像是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