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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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监国,现如今,恐怕朝臣都不再记挂着其实在宫中还躺着一个重病的祁帝,只是一味地奉承着紫虬国未来的国君,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谢侯。
凤水問默默地打量着干枯的祁帝,有些难以将眼前这个头发斑白,形容枯槁的病人和之前那个英姿勃发的九五至尊联系在一起。三分之二的金乌军队被羌黎族绞杀在边陲,接着便是金乌将军萧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意孤行地护着他那个副将被判通敌罪,他曾偷偷地去地牢中探望过萧蓟,想要从他问出当时的情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以为只要他说出了口,萧氏便还有希望,谁知道,萧蓟却是如据嘴葫芦一般,除了一句“我死不足惜,无颜面对萧氏的列祖列宗”之外,便什么话都掏不出口。
那一刻,他便知道了今天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谢皇后竟然能狠心如此。
萧氏九族被诛,紧接着,便是母妃被赐死,这一些打击接踵而来,早已把祁帝压得喘不过气来,之所以还躺在这吞噬了无数人生命的宫殿中,无非是咽不下这一口气。
谁又能够咽得下这一口恶气?
药效渐渐过了,祁帝半睁开眼睛,看见凤水問单薄的身子跪在自己面前,脸隐在一片黑色中,看不出表情。
“皇儿……”祁帝开口唤了一声,声音却是因为接连几天没有说过话而嘶哑不堪,只是这么两个简单的音节他的胸口便像是撕裂了一般疼痛,祁帝缓缓地移动了一下手,想要抚平这痛楚,却是无奈地发现,自己连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了。
凤水問一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连忙抬起头,看见祁帝暗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父皇!”他激动地站起身来,“可是要宣太医进来瞧上一瞧?”
等了三天三夜,终于是把他给等醒了,现如今的自己深陷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除了这个躺在龙床之上的男人,已然没有了任何依靠,到处都是谢氏的爪牙,明里暗里在等着自己出错,或者讲得更加准确些,是在挑着自己出错,好让太子在龙椅上坐得更稳当些。
“不必了。”祁帝闭了闭眼睛,看着凤水問那与萧燕燕如出一辙的嘴唇,不由得想起了香魂已散的爱妃,心中的痛楚与仇恨便在一刹那间蔓延而至,一重高过一重,九五至尊,哈哈,有自己这么无能的九五至尊吗?竟然连着最爱的女人和儿子都保不住,什么权倾天下,什么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讲的都是别的帝王,落到了自己这里,还要仰仗着他人的鼻息过活,自己,不过是那张龙椅之上的傀儡罢了,二十年前,他们既然能将自己扶上那把尊贵无比的龙椅,二十年后的今日,自然也是有法子将自己拉下来,换上他们心目中更为称心的人。
祁帝看着凤水問,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在偌大的后宫之中孤立无援,不,不对,那时的自己尚且有皇兄护得自己周全,而自己的皇儿却是有着一个日日惦记他性命的皇兄,他缓缓地开了口:“皇儿,父皇想要把你送入琅取!�
虽然在脑海中思索了很久,祁帝还是将这个决定吐了出来:“皇儿,在云落之地,若是有一处地方是谢氏的势力所伸不到的,那必是琅任抟桑富什幌肽阌惺拢灾荒芪阋环萸胰ネ奴谷了。”
“父皇……”凤水問伸出手握着祁帝枯槁如鸡爪般的手掌,突出的骨指烙疼了他的掌心,心里却是明白大势已去,留在这里,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比质子的命运还要惨痛上几分,除了枉送性命,便再也得不到什么。只是,若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离开皇宫,离开紫虬国,他不甘心!太子不过是一个脓包,整日介只晓得炼丹求仙问道,做一些神神叨叨的事,至于国事则是一概不闻不问,不过是有谢紫陌这个母后替着他盘点一切,朝堂上有谢侯为他周旋着,太子这般的人都能坐上龙椅,他凤水問如何能够对着那么一个脓包俯首陈臣,将所有的一切双手呈上?
“皇儿,父皇知晓你的抱负……咳咳咳咳……也明白,倘若你能登上大典……咳咳咳咳……必定是恩泽百姓的好君主……咳咳咳咳……只可惜,少了王氏和萧氏支撑的我不过是……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朝中大臣多数……咳咳咳咳……多数都站在谢侯一边……只要他说往南走,就没有人敢说……咳咳咳咳……一个不字,皇儿……皇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咳咳咳咳……等绊倒了谢氏,这个天下还是你的……父皇无能,只能将你护送到琅取瓤瓤瓤取酉吕吹囊磺斜阋磕阕约毫恕!�
祁帝因为接连说了几句话,气息不匀,便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脸上一片潮红。他整个人都在床上不住地颤抖着,身子因为咳嗽的疼痛而蜷缩成虾米的形状。
凤水問赶忙从案几上捞了一个珐琅釉茶盏,倒了一注热水,放在唇边吹了吹,直到只有七分热度时,才端到了祁帝的唇边,喂了他几口,然后将手放在他的胸膛顺了顺。
祁帝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皇儿啊,我年轻的时候,曾对琅裙戎饔幸环怪鳎朔丫闪艘桓鐾降芎湍阋豢槎ィ诶奴谷待上一段时日后……咳咳咳……”祁帝又咳嗽了起来,一阵比一阵厉害。
“父皇,你先歇息一番吧。”凤水問有节奏地拍打着祁帝的后背。
“不,皇儿,父皇这个病是好不了了,若是不快些把这些话给你说,怕是以后便不会再有机会了,”祁帝颤抖着手,从针头下摸出一块虎符,递给凤水問,“这一块是萧蓟在死前的那一天塞在孤手上的,还有这一块,原本就在父皇的手上,有了这两块虎符,那剩下的金乌军就要听从你的号令,皇儿,你的身上寄托着萧氏一族的希望,也寄托着父皇的希望,萧家的罪名,还要靠你去洗涮,这个天下,还要靠着你来守护……”
祁帝说到激动之处,险些晕厥过去,凤水問手中紧紧地握着虎符,老虎翘起的尾巴抵着他的掌心,传来刺啦啦的疼痛,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紫虬国最为强盛的军队再加上自己在扶箕城练出来的武邑军,只要能够活着出了到了扶箕城,他必定要让谢氏血债血偿。
三十,
北蔡斜倚在双交四菱花扇门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黄琉璃瓦歇山式的屋檐顶,檐角之下安放着五个形态各异的走兽,都是她只在书中见到过的,器宇轩昂,其中有一个龙身豺首,嘴中叼着一把剑,威风凛凛的,那是睚眦,“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报则不免腥杀,檐下是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装饰着龙凤和玺彩画,明晃晃的都是黄色,颇为单一无聊,她看了看关合着的双交四菱花扇门,嘴巴里嘟囔了一句“无趣地紧”,打了一个哈欠,微微的泪水充盈着眼眶,北蔡伸出手指揉了揉,又顺着这座宫殿转了一圈,看见西耳殿挂着一块匾,上方龙飞凤舞地写了“寄所托”这三个大字,北蔡推开一扇琉璃门,一副美人丹青便赫然出现自己的眼前,画中的女子娇俏而立在火树银花不夜天之下,手中拿着一枚昆仑奴面具,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锦绣制成的裙缘和金线织就的点缀于裙摆之上,繁花似锦,将她的锦瑟年华点缀成了华丽的锦缎。
画中的女子眼神全都注意在她身侧的那一株挂满了各式各样灯笼的树上,笑意吟吟,北蔡凝神细看时,似乎还能看见一个男子的侧影,在烛花的衬托下,露出一截朦胧的剪影。
冯智玳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北姑娘,寄所托若是没有陛下的指令,谁也不能进来。”
北蔡被他雌雄不辨的尖细嗓音给吓了一大跳,转过身去,看见他恭顺地团着手臂弓着身子立在他面前,于是打了一个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
转身走开,不由得抱怨起师尊。什么让自己好好在五蕴城历练一番,都是做不得数的,找完了赵夫人之后,还未来得及在这个众位师兄口中的花花世界中历练历练,师尊竟然让狐鹰捎带了指令过来,便是跟在七殿下身后一道回琅龋媸且患蘖牡氖拢净瓜朐谖逶坛嵌啻羯鲜比眨词遣辉氲胶托慌娼芊直鸬娜兆永吹恼獍憧臁�
北蔡打了个哈欠,摊开四肢伸了一下懒腰,宫殿中总是不乏开的正好的花,虽然快要进入冬季,菊花却是开得异常烂漫,安台瓷浪、碧玉银凤、抚醉归、蜀水清诗、天河落雁……琳琅满目的花看地自己迷了眼睛,比琅戎衅分只挂嗌傩矶喟。辈桃恢暌恢甑乇嫒献牛⑾值胶罄矗褂泻芏喽冀胁簧厦帧�
“北姑娘,皇上宣你。”冯智玳尖细着如女人一般的嗓子来到北蔡身边,把正在专心赏着菊花的北蔡给吓了一跳,她抬起眼睛,看着没有胡子的冯公公,手臂上接连跳起一颗颗的鸡皮疙瘩,活到了今天才算是真正知道,原来皇宫中除了女人、男人,还有不男不女的。
北蔡跟在冯智玳的身后,眼睛却是咕噜咕噜地一刻不停地转动着,这里的事物,对于她而言,所有的都是新鲜的,从未见过的。
冯智玳尽职尽心地在前面带路,对着北蔡僭越的行为权当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候在一边的宫女们打开了双交四菱花扇门,恭敬地弓着身子,像冯智玳和北蔡行着礼。
北蔡刚刚跨进门槛,温热的气息夹带着浓重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北蔡连连打了三个喷嚏,才止住鼻头的痒,她伸出手极为不雅观地揉了揉鼻子,冯智玳看着她这个粗俗完全没有女儿姿态的动作,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心中满是担忧,这般没有礼节的女孩子护着七殿下一道同行,会不会出言顶撞?
他从小就跟在祁帝身边伺候,陪着他一步一步从一个懦弱无争的皇子走到了现在,七殿下是祁帝的心头肉,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对七殿下的疼爱完全不比祁帝少上一分。现如今,原本应该是被捧在手上肆意疼爱的七殿下却是成了谢氏的眼中钉肉中刺,险些沦为阶下囚,他自然也跟着心焦,然而人弱势单,怎么都想不出什么可以护着七殿下的法子,现在,终于是盼来了救星,却是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北蔡见到了躺在龙床之上的祁帝,干皱着一层皮肤,颧骨高高地突起,手上只有一层虚薄暗黄的皮,青筋掸出,瘦骨嶙峋,胸口不住地起伏着,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进气少出气多,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是师尊在这里,也不过是能吊上他一段时间的命罢了。北蔡从小便见惯了人的生死,那些被送进琅瓤床〉娜耍嗍遣∪敫嚯恋模ψ鹩钟幸桓龉制⑵街稳舜永床豢炊苑降谋尘埃皇撬孀抛约旱男模裕芏嘤星南缟鸲急痪苤磐猓采夭∷懒耍裕劳龆杂谒跃拖袷羌页1惴梗幢闶枪槲灰还木鳎参薹ㄌ油阉郎竦暮艋健�
祁帝转过头来与北蔡的双眼对上的时候,眼珠子倒是焕发着光彩,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他伸出鸡爪似的手,嘴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北蔡姑娘……”
北蔡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边,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神往他那可怖的身上瞟。
“北蔡姑娘,皇儿……皇儿就要麻烦你了,还望你能一路平安将他护送回琅取!闭庖痪浠案崭账低辏畹郾悴蛔〉乜人宰潘盒牧逊危盟埔颜龇味伎瘸鲂靥拧�
北蔡从怀中取了一颗芭蕉丹,想也没想便按入祁帝的口中。
冯智玳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抽:“陛下!”
按着规矩,祁帝进食或者喝药之前都是要有一个试菜太监食用过后无碍才行,而这个北蔡姑娘自然是不懂这个事。
“无妨。”祁帝朝着他挥了挥手,一骨碌便吞咽下了这颗药丸,瞬间觉得神思清明了很多,嗓子也不像之前那般毛剌剌地难受了。祁帝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多谢北蔡姑娘。”
北蔡点点头,只是绽放出一个笑容:“皇上请放心,师尊有令,我必定会安全地护着七殿下到琅鹊摹!�
祁帝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点点头,又合上了眼皮,沉沉地睡去。
谢皇后持着一把金剪子,细心地修剪着一株香里御殿,一十六瓣花瓣呈船底形,依次铺成开来,围成一个圈,花团锦簇,哄哄地开在来仪宫之中,将这个雄伟肃穆的宫殿衬托地越发的热闹,增添了不少的生气。
近来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然而谢皇后却是觉得这是自己过得最为顺遂的一段时日,什么都可以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担忧,只是这般平平淡淡地拿着一把剪子绞去那些多余的、冗杂的枝叶,她很喜欢这般的感觉。
谢侯端坐在檀香木圆椅之上,手中持着一盏湄潭翠芽,刚毅的脸倒是变得有些柔和,脸上也挂着隐隐的笑意:“再过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