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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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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林见到过的黑色蝎子挥着它的两只螯,一下子割开他手上的皮肤,一步一顿地顺着血液游走在自己的躯体内,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啃噬干净。素以却是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恐惧或者是恶心的事情,遇里看着素以反应,心里很是高兴,于是便更加仔细地和她讲解着百斩林中的毒草和毒虫,以及她所制的毒药。苏醇塬起初听着时还需要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牢牢地禁锢思绪,竭力不去想服下那些毒药后的惨烈景象,但渐渐的,也就习以为常了,听着遇里的描述,到觉得和日常吃的白菜萝卜没什么两样,习惯,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二十六,凤水問

当日如果遇里不拉他挡了那个中年男子一掌,或许这一段时日自己应该纵马在江南小榭中,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骑着马一路逶迤而过,惹得青葱少女频频回眸,自然也需躲那些瓜果躲得略显狼狈,或者在梦里醉乡和一群如他这般的朋友把酒言欢,五蕴城中有双姝,尽在梦里醉乡,听小蛮唱尽婉转缠绵的小调,看绿绮妙曼无双的舞姿,广袖一甩,便能甩出一阕《惊鸿舞》,众歌姬在水榭之上妩媚而舞赏不尽的云鬓乱洒,酥胸半掩。

素以则是一整天都跟在遇里的屁股后头,给她端茶送水的,为的便是学上一学如何炼淬毒药,遇里觉着她的脾性颇为对着自己的口味,也就半推半就地拿素以当半个徒弟。

一天,素以刚刚帮着遇里配完了钩吻——入口封喉的毒药,但凡只要沾染上了一点,在七步之内必回出现幻觉,就像是被美人勾住了魂魄,烈焰红唇贴在嘴上,然后便死去,死状恐怖,穿肠烂腹,肚子碎裂,内里的器官全都随着脓血流出来,和幻想中的美妙景象截然相反。

“遇里,你的毒药都是和美人有关呢,只是死相惨烈。”素以看着一只老鼠服下钩吻后的惨状有些不忍直视。

“美人是这个世间最毒的鸩酒。”遇里端坐在四面通风的竹楼上,将烤制完的茶饼研磨成细细的粉末,再就着一捧清晨从竹叶上收下的露珠水,放入釜中煮水煎茶,她跽坐于案前扇着风炉,藕丝衫子柳花裙,腰褥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蝶,葳蕤自生光,温软的风拂过黄桷兰,白色的花瓣旋旋而下,跌落在带着香泽的罗琦之上,平添一分肖想。

素以埋了死去的老鼠,净了手,也学着遇里跽坐于案前,茶沸了,遇里伸出藕臂,撩去浮渣,舀出黄澄澄的茶汤,注入白瓷的茶盏中,“这湘波绿,你觉着滋味如何?”

素以接过,品了一口:“香气清高鲜爽,滋味醇厚爽口,当是佳茗八百延年药,香味万千醒梦丹。”

“巧舌如簧,”遇里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扇子递给素以,“小丫头,这把扇子你且收着。”

十六支细金雪雨满堂髹漆黑紫檀扇骨,洒着点点的金粉,吊着一颗血玉,是花生的式样。

“太珍贵了。”素以罢了罢小手。

“咳,多大点玩意儿,什么珍贵不珍贵的,不过是个死物,二十年了,你和凤家那个臭小子是唯一两个进入百斩林的人,我和你这般投缘,就当做是一个小礼物吧,小丫头,若是我女儿还在世的话,应该也和你一般惹人喜爱,我就可以把全身的毒学传给她了,只可惜,老天爷向来都是瞎了眼,该死的活得好好的,不该死的却在我怀中断了气。这把扇子可不是一般的扇子,你一个小女儿家的若是再遇上这般的事,还能能用来防身,你看这粒花生血玉,内里是凿空的,里面放的便可以放毒药。”

素以挑起那颗扇坠,果真有一道很细的开关,轻轻按下,便有细粉散出来。

“那是迷迭,能够顺着风势而行,但凡吸入一点,毒素便会残留在体内,根除不去,每晚血腥的梦魇都会来光顾,只有紫留香能解。”

“我很喜欢,谢谢。”素以朝着她甜甜地笑了一番。

“这天,我看着是快要变了。”遇里只是怔怔地盯着有些灰蒙蒙的天际。

素以也抬起头,天似重铅,乌云重重滚动着,风中已经带着泥土的腥味和细密的砂石。

“丫头,我们也快些进去吧,”遇里起了身,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倘若以后一个走在路上,遇到手腕上绘着一尾蛇的人,能走多远便走多远,近来五蕴城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竟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了天子脚下。”

素以微微怔了一番:“是,我晓得了。”

心下却是开心的,遇里这么说是准备要放苏醇塬和她出去了?素以手脚更加麻利,不一会儿功夫,便把一套茶具收拾妥当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滚滚的风早已把挂在竹檐之上的风铃吹得七零八落的,连“叮叮咚咚”的声音都被割碎散落在风中。素以将支着竹窗的细棍子取下,猎猎的风把窗纸吹得呼呼作响,颇有长驱直入的气势。素以插上了窗栓,看见一株香已经燃到地步,只剩下一脉微红的点,便重新燃了一支,插在香炉中。

浓郁的药香提醒着她又到了给苏醇塬端药的时候了。于是,素以便收敛了一番心神,将药碗放在木质托盘之上,敲了敲他的门,把药碗放在苏醇塬手中时,那颗花生落在了袖口之外。

“子虚,你可知道血玉是怎么形成的吗?”苏醇塬的凤尾扫过那粒翠中带红丝的花生。

“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素以说得轻轻巧巧,一丝害怕也无,仿佛不过是在说一个睡前的床头故事。

“那……你怎么还佩在身上?”苏醇塬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颇为胆大,和这些日子以来他所见过的不一样。

“我这个人向来胆子比较肥沃,而且,遇里送我的东西,我不敢不随身带着,”素以扫视了一番他,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腰间的羊脂玉佩之上,虽然一直听着遇里喊他为凤家的孩子,但是皇子这般多,素以并不清楚他到底是哪一个,得宠还是只是一般般,“醇塬,你腰间佩的这枚玉佩倒是很是新奇,我可以看一看吗?”

“自然没问题。”苏醇塬只是轻轻地用手指挑了一番,原本盘踞在腰带上的玉佩便递到了素以的手中。

入手是一片腻滑,泛着油脂性光泽,端是洁白无瑕,羊脂白玉上刻着连云纹的式样,上面只刻了一个简单的字——“問”,素以心下了然,名字中带着这个字的人,皇室中,只有一个,那便是祁帝和萧皇贵妃最为钟爱的儿子——凤水問。

想不到,苏醇塬的灵魂竟然进入了传闻中最为得宠的皇子的身上。凤水問,素以慢慢地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散开时简简单单,合拢在一起时却能翻天覆地的名字,笑了笑:“这块玉佩看着便是很珍贵,醇塬你得好好收着,五蕴城中小偷小摸还是挺多的。”

“多谢提点。”凤水問(以后一般情况下便叫苏醇塬为凤水問啦)只是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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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遇里之伤

“我还要帮着遇里去收些草药,便不陪你了。”

素以收了一番药盏,便转过身子,当她的脚将要跨过门槛时,忽的听见凤水問唤了一声:“素素。”

柔情似水,一如前朝。

她差一些便要转过身子,下意识地想要应上一声,最后却是生生地收住了身子,等到整个人都走到门槛外时,才慢慢地转过身子,声线平稳地问道:“素素是谁?”神色颇为平静,就像是她并不认识这个名字的主人。

“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总觉得子虚你很像她。”凤水問说不出内心的感受,他总觉得子虚很像是素素,然而等证实她并不是素素时,心好似送了一口气,却带着莫名的失落,五味交陈的,说不清道不明。

“这个世上,相貌相像的人总是不少的,醇塬你也不必太焦急,等你出了百斩林总会找到她的。”素以朝着他温软地笑了笑。

“是么?”凤水問嘴角苦笑了一番,“可是我能去哪里找她呢?倘若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没有了她,我又该怎样才能找到她?”

素以忽的觉得面前这个场景有些酸涩,便也不再开口,四年了,她和醇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地淌过了四年,可是,她却是觉得至今都没法看透这个人,他说爱她,心里只有她一人,却能在转头,为了自己开的公司能够不破产,瞬间和温湪在了一起,他说不爱温湪,可是不爱着她,又怎么能承受住温湪那个公主脾气呢?而且事事都是迁就着温湪,好像自己和他在一起时,凡事都是以他为天的,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忍得下温湪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而且还把脾气控制地如此之好?

“如果有缘,上苍自然会垂怜你们。”素以说了这番话,便走出了竹舍,她拿了一个川梨,削去了皮,切成一颗一颗的小碎块,孔雀爱这般吃。素以也不叫唤,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块玄石上,将川梨碎块随意地洒在乌昙跋罗丛中,不一会儿,那只浑身长着翠羽的孔雀便出现了,它踱着高贵冷艳的步子,一点一点啄食着,也不感激素以的一爿好心。

此刻的阳光很暖和,晒在身子上,完全没有前一刻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素以觉得自己又被环在李轻轻暖软的怀中中,听着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拍打着自己的身子,唱着一阕妙曼无双的歌。

“娘亲,我很想念你。”素以用双手环着器盖,将头埋在臂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天空中的月亮从满月变成了弦月变成了朔月,又恢复为一轮圆澄澄的月饼状,苏醇塬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遇里心情高兴,做了几个精美的菜肴。

“明天我便送你们两个出百斩林。”遇里看着头顶的月亮,忽的便吐了出来。

凤水問听着却是颇为惊讶,原本以为是要经过艰苦卓绝的抗争才能重获自由的,却不曾想到这般容易,遇里便将他们两个送出去,素以却是心下了然的样子,就连眉梢也没有挑一下。

凤水問由于兴奋,拿着水壶的手一抖,便一不小心将滚热的水撒到了遇里的袖子上,不一会儿,袖子便冒着热气,遇里把筷子往石桌上一放:“臭小子,当真是没有尝够相思针的苦楚吗?竟然敢在姑奶奶的手上乱洒水!”

“不敢,不敢,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凤水問赶紧地拿起石桌上丝巾想要帮遇里擦拭。

“姑奶奶也不介意你在这里多呆上些时日。”遇里滴溜溜地转动着滚圆的眼珠子,笑得灿若灼灼的桃花。

凤水問的身形一顿,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只能讪笑了一番。

“所以啊,姑奶奶最讨厌的便是口是心非的人。”遇里慢条斯理地用丝巾擦着水渍,袖口被略微挽上去一些,露出一截惨不忍睹的手腕,和脸上欺雪般白嫩的肌肤截然相反,就像是一截失却了水分的卷心菜,干巴巴的,还遍布着一道一道的伤痕,教人不忍细看。

素以和凤水問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直愣愣地盯着,于是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眼观眼,鼻观鼻地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遇里却是自己先挑破了口:“没有想到,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沉得住气,倘若是换成旁人,早就尖叫起来了,呵呵,不过,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没有机会再看见比我这手臂更为惨烈的景象了。”

素以和凤水問听得心下都一震,虽然一个月前早已见过遇里的心狠手辣,然而在这个百折林中,她除了整天对着凤水問骂骂咧咧凤家的“混小子、臭小子、死小子”之外,倒也没有再怎么用毒药来折磨他。

遇里微微收拾了一番,便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尘封在她心头已久的故事:

我的爹爹是琅鹊那叭喂戎饔龇纾悄晡艺羌绑侵辏α讼鹊鄣难迹ス形霉箦骼砩碜樱胰砟ビ才莶诺胰牍患孪适露纯从惺裁春屠奴谷中不一样,爹爹怜我年幼丧母,总是不忍心拂我的心意,虽然心下不是很乐意,却挨不过我左一句哀求,右一句保证,终于带着我入了宫,然而,我却不知道,这却是拉开我一生悲剧的帘幕。

她顿了顿,仿佛是在稳着心绪,素以看见她胸口起伏地厉害,想着应该是回忆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遇里拿起石桌上的杯子,添了一注水,便就着喝了一口,继续开口缓缓讲着:

我记得那是一个艳阳天,天空湛蓝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便就只这般看着就会让人觉得是一种美的享受,云朵就像是棉花糖,一团一团白得可爱,我在御花园中遇到了刚刚行过弱冠之礼的凤骁峒,那个时候,总觉得什么都是天赐的金玉良缘,我对着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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