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忧伤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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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教训,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了一把藏刀。我采取在两家摊主面前徘徊政策,看哪家价格低就买哪家的,这把藏刀我通过邮寄送给了凌宇。
在拉萨的日子每天晚上我都可以收到朋友们的慰问电话,远在西藏的我听到兄弟们的声音倍感亲切。艾怜问我在西藏过得好不好,能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地形,很想我。我问他找到实习单位没有。他说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去找,原以为可以去西藏,抱了很大的希望,也很努力,可结果还不是梦一场。你走后,我心里空空的,落落的,就想远航的船,迷失了方向。我问艾怜愿不愿意去上海,去凌宇那里。他说,有什么不愿意的呢?现在只要给我一个地方我都会去,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好吧,我明天就跟凌宇说,你作好去上海的准备吧。一周后,艾怜去了上海。艾怜说,我终于有了归属感。凌宇很照顾我。我在上海很好,希望你在西藏更好,永远好。
在拉萨休整了一周后我终于决定去纳木错。一切都准备好了,食物、水、药品、帐篷等。我先搭车到当雄县,再从当雄县步行到纳木错。拉萨至今没有直达纳木错的班车,租越野车一天要1000多,我一个人太不划算。所以只好选择徒步,累点没关系,说不定能在路上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风景呢。
他们说的没错,我开始有了轻微的高原反应,头痛、恶心、呼吸困难。我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喝了点水,吃了点抗高原反应药红景天,状态调整后再继续前行。前面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土路,凹凸不平,时而有陡坡。据说,一个内地人在西藏室内坐着办公一天的体力消耗等于在内地的平原背负40斤重的装备。现在,我是走路,有时还要爬坡,又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这样看来,我实际上是负重100斤左右,孤身徒步在海拔4500到5000米以上的“生命禁区”。想到这我心里还挺自豪的,几乎有点崇拜自己了。我采取匀速前进的方法,上坡时将身体前倾一点,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千万不能剧烈跑动,否则的话,你有可能猝死!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我终于来到了纳木错。此时已是日落时分,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下,一轮皎洁的明月从纳木错与天交接的地方缓缓升起,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静静的湖面上,那种远离尘嚣的圣洁和超凡脱俗令人感到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洱海月与纳木错的月相比,洱海月未免有点过于小家碧玉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浩大的湖泊,纳木错不像湖泊更像大海。清澈的湖水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人,远方的念青唐古拉山默默无语的矗立在湖的对岸。传说中的念青唐古拉山神是一位身穿白衣,头戴白帽,身骑白马的英武骑士。他率领着横贯藏北的唐古拉山脉,匆匆行走于八方以行使他护法的神圣职责。时而碧蓝如玉,时而烟波浩渺的纳木错就是他关怀呵护的妻子。纳木错的旁边堆满了藏民们精心制作的经幡。有一条经幡从山顶一直悬垂到地面,足有好几十公尺之长。纳木错湖畔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玛尼堆,它们由色彩斑斓的石块堆砌而成,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顶端还能看见用以祭供天地的牛头、牛角。
我且行且看且思量。静谧。这种静谧独属于纳木错所有,它使我想起祥善的眸子。微风徐来,纳木错波斓不惊,湖面上还不时有鸟儿掠过,那清脆的叫声愈加反衬出纳木错的静谧。这种静谧只能用一个词语来概括,那就是,永恒。或许我比较幸运,来到了别人一生也无缘到达的地方,看到了别人一生也无法看到的神山圣水,这主要归功于我的造化和执著。然而,此刻当我面对西藏最神圣壮丽的山水时,我只能沉默。很多的东西只能说面对,神山圣水的内涵需要我一挚子去领悟。
我沿着纳木错湖岸行走,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祥善的名字,把祥善的骨灰一点一点的洒在纳木错里,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纳木错里。我伫立在西藏神圣的大地上,我面朝一望无际的圣湖,纳木错,我们想了你好久,我们等了你好久。我弯下腰,虔诚的捧起一汪圣水向空中慢慢的抛洒,美丽的水花幻化成千万颗水珠,下落,下落。我看见祥善了,我看见祥善的眼睛了,那么的晶莹剔透;我听见祥善了,我听见祥善的呼唤了,哥,我想去纳木错,哥,我想去纳木错祥善临终时的声音在纳木错湖泊的上空久久回荡,曾经悲惨的一幕瞬间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抱着祥善,坐在开往医院的车上,祥善的身体到处都在流血,流血。我已看不清祥善的脸,但我仍然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落在祥善的脸上,落在祥善的身体上,与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融为一体,血泪交融,血如泪,泪如血。祥善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哥,我想去纳木错祥善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躺在他去纳木错的梦里,永远的闭上了他那清澈如水的眼睛。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终于隐没在念青唐古拉山后面,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纳木错,淹没了我。我对着天空呼喊:
祥善,你在天堂还好吗?你寂不寂寞?有没有人欺侮你——
我终于停止了回忆。我实现了我的梦想,可是这次梦想的实现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以后我在西藏的日子静如止水。每天很早就起来,骑着脚踏车去上班。看稿,改稿,策划选题。周而复始。晚上看大段大段感动我的文字,写大段大段感动自己的文字,常常是写着写着就忍不住掉下眼泪,这时候我就大口大口的喝黑咖啡。依然是一个人,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忧伤到死。可是我心中还有梦吗?我热爱西藏,但八年之后我依然会离开西藏,内心深处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永远呆在一个地方的人。每隔一段日子,昕雯都会给我寄来一张当地的明信片,告诉我她在哪里。每次她都在明信片后面写上这样的文字:我始终是一个漂泊的人,你说找像风那我就像风吧,从一场繁华漂泊到另一场繁华或者从一场苍凉漂泊到另一场苍凉,不知疲倦。总有一天,我会像昕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