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道堂吉祥饰品店-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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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售货员愣了愣,忙七手八脚地将她扶出试衣间,搀到外面的沙发上。
“请问这是谁家老人?”一个售货员问。
听到这话,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看旁边的试衣镜,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双手捧着苍老的脸庞,喉咙中发出了人类所能发出的最凄厉嘶吼:“啊……我的脸……啊……不……”
从她扭曲的脸庞中,我忽然看出了些眼熟的东西。顿时全身冰凉,如坠冰窟,骨子里都渗出了一股寒意。
这个老太太,是刚才试衣间里的年轻女孩!
两分钟不到,红颜老去,青丝变白发,到底发了什么可怕的事?!
……
在JC赶来之前,易道将衣服钱放在柜台上带着我们离开了。商场里已乱哄哄的,我们转车到重庆路万达看电影。
妖怪和人类毕竟不是同类,少华和易道似乎对刚才那个女孩瞬间变成老人的事毫不上心。
可我是人类。
青春是女人最宝贵的财富,眼睁睁看着那女孩的青春被什么东西夺走,非常难受,还很害怕。胸口又闷又堵,泛着阵阵恶心,直到电影开始还没缓过来。实在难受得紧,我对少华和易道说要上厕所,独自出了电影院,坐在休息区换气。
忽然,不远处飘过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和易道堂门上的铜铃声一模一样。
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动漫城旁边有一扇小小的格子玻璃门,门上方挂着个木招牌:简。画。
原来是简。画画廊。
田野跟我说过,简。画画廊是本城最著名的画廊,听说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时开的张,店名还是蒋宋夫人题的。当时收藏了大量民国著名女画家潘玉良、蔡威廉人等的画。解放后简。画收归国有改成书店,渐渐被人给淡忘,前几年又被某个外籍华裔商人买下重新开门。因为画廊经纪很有品鉴水平,又有商业头脑,简。画的画很难得地受学院派和市场的双重欢迎。
渐渐的,是否有作品被简。画看中,成了衡量华北画家水准的标杆。大凡名不经传的小画家,都削尖了脑袋想让简。画代卖自己的画作。
田野曾经花一年创作过一幅质量和技法都上佳的《一生所爱》,希望简。画能帮他代卖。那天我在楼下紧张地等,他上楼送画,回来后笑得很勉强。画廊经纪说没人愿意买无名画师的画,但为了鼓励田野,经纪出400块钱买下《一生所爱》私人收藏。田野说,400块钱虽少,但简。画画廊经纪对《一生所爱》的肯定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为了庆祝,田野用那400块钱给我买了一堆巧克力和五个85°奶油黄金球。
推开玻璃门进去,穿过一条米黄色的长廊就到了画廊。画廊旁边是喧嚣的动漫城,画廊内部居然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楼上楼下两百多平的纯白空间里,挂着几百幅画。国画,油画,工笔画水彩画都有。
匆匆浏览了一圈,我鼻子一酸。
画廊的一角挂着一副熟悉的油画,淡蓝的天空下,湖面水波荡漾。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站在湖边鹅黄绿的垂柳边,轻轻地相拥而吻。这幅画的灵感诞生于我和田野第一次接吻时,许多笔都是我看着他画上去的,闭着眼睛都能回忆起画布的每个细节。
强忍住马上要夺眶而出眼泪,弯腰透过雾蒙蒙的双眼看着画框下的标价。结果被价钱吓了一跳。白纸黑字标价牌上清清楚楚一串数字:340000。
又仔细数了数,没错,四后面四个零,三十四万。
还不相信,凑近了看画的右下角,上面用几根野草组成了“YL”的图案。
终于忍不住,双手扶着墙痛哭出声。
真的是田野的《一生所爱》,他说所有大画家都有自己的独特签名,而他的独特签名是我和他的名字缩写。
他说,等他成名后,如果有记者采访他,他就骄傲地宣布:我所有画作都献给我亲爱的老婆。
他说,等他成名后,就能让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说,等他成名后,就有钱带我环游世界。
……
耳边传来一道低低柔柔的声音:“小姐,眼泪会伤害这些珍贵的画作。如果爱它们就不要在这哭,好吗?”
扭头一看,对上了一双奇异的眼睛。右眼淡淡的琥珀金,左眼翡翠般剔透的翡翠绿。
递过来一张熏衣草味的纸巾,那人温柔地笑着,如一团春日阳光般温和:“我叫kris,是简。画的主人。”
110、第四章
Kris是“简。画”的画廊经纪,华裔瑞典人;他让助手带脸上哭得脏兮兮的我去洗漱。洗漱完毕;我说想向kris谈谈《一生所爱》,助手又将我领到画廊后方中国风装潢风格的接待室。
Kris正向下属布置着什么;听完助手的话,他笑着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亲爱的小姐;我受宠若惊,因为我们画廊的《一生所爱》能把小姐你感动成这样。”他的中文虽然流利;但语法却很凌乱;“它是著名年轻画家田野的作品,田野英年早逝,作品甚少流传。我保证;这将是你最独特的藏品。”
我没坐下:“kris先生,田野是我的男朋友。”
闻言,kris微微蹙眉:“是吗?我非常遗憾,他是个出色画家。”
鼓起勇气,我继续道:“我只是想问问先生,田野将《一生所爱》卖给先生的时候,先生出价400块,现在为什么卖34万?”
显而易见,kris骗田野贱卖了自己的画作。
Kris微微一笑:“小姐,这是生意。自己画卖34万,我想田野会很高兴。”
我捏紧了拳头,还想说什么。
一个女人从侧门走来,温婉地一笑:“kris,华先生到了。”
我循声看去,忍不住怔了一下。
人总会对美丽的人感兴趣,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羡慕。
那女人脸似圆盘,肤如凝脂,明艳动人。身穿白色旗袍,旗袍上绣着一支栩栩如生的红梅,勾勒着曼妙的曲线。手持一柄合拢的檀香小木扇,落落大方。站在古色古香的牡丹屏风旁,几乎凝结了近百年的时光,仿佛从三十年代雪花膏广告画上走下来的民国美人。
Kris对我说:“小姐抱歉,我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下次有空再聊。赵和,送小姐出去。”说完走向那个美丽女子,两人一起进了侧门。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我只得愤愤地往外走。
“小姐,我送你。”屏风后突然转出个男人,很年轻。酒红色的中长头发,脸上带着副金丝眼镜,眼睛笑得弯弯的。穿着黑白格子衬衫,牛仔裤,手上还沾着一些油画颜料。
“谢谢。”我道过谢,同他一起往外走。
走到接待室外,那男人笑道:“刚才听你跟kris谈起田野,真是太巧了。我是田野的师兄,我叫赵和。”
听他这么一说,我忙道:“你好,我叫白霖。”
赵和说他比田野高一届,毕业后在简。画帮忙至今。田野来卖画的时候他也在,因为《一生所爱》是幅上等画作,所以他记忆犹新。
“田野是个天才,他的画有灵气,《一生所爱》的构图和技法远远超过我们这些师兄弟,也超过画廊中很多其他画作。”往外走的时候,赵和说。
我咬了咬牙:“所以,kris真的骗了田野?”
“不,那时候,田野的画确实不值钱。”
“为什么?”我不解。
赵和苦笑了一下:“梵高生前落魄而死,死后画作卖价万金。买梵高作品的人有几人懂梵高?买的不过是梵高的名字和死灵。同理,田野活着,是个没名气的年轻画家,还能画很多画,他的画就只值400块。他去世,就是一颗陨落的新星。才华横溢,英年早逝,画作又只有有限的几幅,物以稀为贵,自然能涨到34万。如果有人捧场,价格还会继续涨下去。”
我沉默不语。
“画画画得好,要饭要到老。”,这是油画系学生们的口头禅。真正学艺术的人很难养家糊口,就算天才如田野也不敢靠画画为生,而是打算开广告公司。现在看来他的抉择很英明,因为就算他死了,画作加上他的死灵,也仅仅只能卖到34万。
这个操|蛋的世界!
赵和微微皱眉,继续说道:“不过,简。画的画最多挂三年,绝不降价。《一生所爱》还有一个月就挂满三年,再卖不出去,kris为了画廊的声誉会把它毁掉。”
“啊?”我大吃惊,气得双手发抖,“怎么能这样?!”
“kris从不会看走眼,如果被人知道他看中的画挂三年都没卖出去,简。画以后怎么做生意?”
奸商,唯利是图的奸商!卖不出去就毁掉,焉知毁掉的不是未来梵高的作品?
定了定神,我沉思片刻,央求赵和:“你是田野的师兄,我也就叫你赵师兄。师兄,我去筹钱,在我筹到钱之前,请你保护《一生所爱》。”
我的法拉利虽然摔过,卖五十万还是没问题。卖车,不行就卖房,总之决不能让《一生所爱》这幅田野最得意的作品被人毁掉。
赵和掏出一张带着体温的名片递给我:“好,我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帮你保住这幅画。”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我反而一愣:“师兄……你信我?”
赵和露齿一笑:“田野叫我大哥,我也不想他的作品被毁掉。”
冥冥中进了简。画,冥冥中看到《一生所爱》,又冥冥中遇到赵和。一定是田野在指引我,让我保护他的《一生所爱》。
觉得鼻子阵阵发酸。
抑制住感激之情,掏出手机照名片上的号码给赵和拨过去,道:“赵大哥,这是我的电话号。你放心,我这就去筹钱。”
赵和点点头,将号码存好:“好,随时联系。”
这时,少华迎面走过来:“妈妈,我和爸爸到处找你。”她瞥了赵和一眼,轻声道,“不许靠近我妈妈,不然吃了你。”
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
赵和认识田野,也算是我新交的朋友。但我没办法向这个新朋友解释,自己怎么会有一个十几岁大,性格还十分怪异的女儿。
我十分非常尴尬,转身朝赵和挥手告别。
幸好赵和只是笑,向我挥了挥手。
出门,易道等在门口,见到我淡淡地说:“你迟迟不回,少华怕你出事,拉我来寻你。”
我忙对少华说:“谢谢少华关心。”
少华敛眸:“妈妈太脆弱,不好好保护会后悔的。”
我还以为少华的话是对我说的,不料易道轻声答:“生死有命……”
抬眼,剔透的红眸扫向易道:“爸爸……我很失望……”
他们这是在吵架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我还是赶紧劝架:“少华我带你去吃哈根达斯火锅?”
浅浅一笑:“妈妈,我想回家。”
回到易道堂,推开客厅门。胖子立刻迎上来:“先生你回来了。”又看着少华,弯下腰,笑得一脸猥琐,“小姐还是那么美丽,不,比去年更美丽,真的好美丽哦。”
我移过身体,挡在少华面前,挖苦道:“胖子,你能不能换个形容词?”
没等胖子还击,易道面无表情地问:“秦相容,这几天不开门,忘了吗?”
胖子直起身,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老板,这是我老邻居家的姑娘,你得救救她?”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忧心忡忡搀着一个用白色床单蒙着上身的人。那人身上穿着蓝白病号服,看身形应该是个姑娘。
易道走过去:“什么事?让我看看。”
中年男女忙伸手揭中间那人头上的床单,这当口,那个原本坐着一动不动的人突然从沙发上直挺挺跳了起来,口里发出阵阵苍老的嘶哑叫声:“不要碰我!我不要见人!我不活了!不活了!”
听声音,那人是个老太太。
旁边的一男一女刹时就变了脸色,两人好不容易才将那人抱住。中年女人哄道:“好女儿,让先生给你看一下,先生能救你。”说着,终于将蒙在那人身上的被单扯下。
那人果然是个老太太,脸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皱纹,一头短发像罩了层白霜。眼睛红肿,鼻涕横流,惊恐地看着四周。挥舞着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的手臂,嘴里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尖叫。
“易先生啊……”中年女人一边抱住老太太,一边凄凄哀哀地哭诉,“求你救救我女儿……一夜之间就变这样了……她才二十岁……医生说她得了什么皮肤松弛症……皮肤松弛头发会白吗……”
一席话听得我心头咯噔一下,恶心和害怕的感觉重新泛了上来。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