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当差-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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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想边走到最后方的小营帐,他相信何予威指的〃差别待遇〃,也包括这一样吧。
他破例让秦曦拥有一个一人住的小营帐,这是出外野营时所搭的帐篷,里面空间极小,一张以被褥铺叠成的小床外,所有的衣物用品只能塞在角落,连油灯也只能斜挂在帐上,连长桌椅也放不下。
但能一人一帐,的确是差别待遇了。
至于他的这份私心,连他都不是很清楚原因何在。
他只知道这家伙太在乎自己那张女人脸了,做事拖拖拉拉,个性也扭扭捏捏,而队上士兵虽然重军纪,也知道他的严厉,但他仍不免担心有些不正经的士兵会对他嘲弄甚至轻薄,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他才给他这个特别待遇,让那些士兵们不敢造次。
此时,他拉开帐门步入,斜挂在上方的油灯已快熄灭,过于娇小的秦曦紧抱着一条厚被子蜷缩着,正沉沉的熟睡。
那张完美无瑕的睡容看来纯真而无辜,他专注的凝睇着,说不出是什么撩拨了他一向平静的心湖,进而挑动了他的恻隐之心,把他带到这里来。
〃秦莫,你这臭家伙。〃
竟然连在梦中都骂他!秦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秦莫,我警告你,我身价不凡喔,疼我的人更是一大堆,我有爹、娘,我有大哥、姐姐、爷爷、奶奶,还有一大群的好朋友,你敢欺侮我,你死定了……我打你一拳,对,哥,你也打他一拳,呵呵呵……〃
睡梦中的晨懿还真的拳打脚踢起来,甚至勾起嘴角一笑,而那倾城一笑莫名的勾动了秦莫的心弦,他陡然一惊。不!他不可能对男人有感觉!
只是秦曦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明是个没名没姓,没有亲友的乞儿,连作梦也渴望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家庭里?一股怜悯之情再次涌上心坎。
他对秦曦的确多了一份难以理解的心思,但不知怎的,有股他无法克制的保护欲在他心中窜起,到底是为什么?
自找麻烦,或许是秦莫得到的第一个答案。
一连数日,不管是凯络,还是特意去接近秦曦的何予威都给了他一样的讯息。
〃秦曦要变成一个男人,可能得日出西方、铁树开花。〃
〃要他肩挑扁担去挑水,他只能挑回一口水。〃
〃手不能挑,先让他劈柴,训练臂力,但惨不忍睹。〃
〃看来,这些训练完全不适合他,可能得从别处着手。〃
秦莫听了,只得抽空前往看看秦曦的近况,不过他并没有接近伙房,而是特意策马至山坡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伙房的动静。
但映入眼中的那一幕,甚至是那几如杀猪的哀叫声,让他的脸都要绿了。
〃啊啊啊!〃晨懿拿着重重的斧头明明是对准前方的木材要看下去,没想到,她一高举,反而被斧头的重量往后带,整个人也被迫往后退、退、退!
然后,狼狈不堪的跌坐地上,斧头则砍入泥地里。
果真是惨不忍睹。秦莫将那糗状全看在眼底,对秦曦的表现很是失望。
〃将军都看到了,秦曦不仅外貌像女子,也跟男人一样手无搏鸡之力。〃
说话的是他的得力助手凯络,这段日子,他已特别关照秦曦了,但这小子显然是一块朽木。
〃秦曦对我安排的事都是这样无法顺利完成,不过,他会一直碎碎念着要见将军,还千拜托万拜托,说他真的有重要的事跟将军谈。〃
秦莫抿紧薄唇,炯炯有神的黑眸则定视在起身拍了拍屁股的人身上,〃我知道他想在我的手下做事,你跟他说,我不要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厮,如果他想在我身边当差,那他最好先学习如何做好你交代他的事。〃
〃是,将军。那……手下想将他调往酒窖?〃
凯络的眼神也定在那个弯下腰伸手要拔斧头的人身上。
那家伙在干什么?一心二用的秦莫蹙眉问:〃酒窖?〃
〃是,那是比较不费力的差事。〃
凯络看着晨懿那瘦如竹竿的手臂,跟那把斧头的木杆部分相比还差了一截。
秦曦要是拿得出来,天也会下红雨了!
天呐!竟然连把斧头也拿不起来,他的差事的确得找省力点的!秦莫看着他努力的拔、努力的拉、努力的揪,但那把斧头太重了,又有一大截嵌入土中,瞧他气喘吁吁仍无进展时,不禁咬了咬牙,强忍住想朝他狂吼的冲动。
他一边回应凯络,〃他可能不会写不会读,而酒的进出要记录……〃
〃这一点,将军不必担心,秦曦说他虽然没上过学堂,但天资聪颖,靠着这些年来乞讨流浪的生活,他认了不少字,也自学了不少字。〃
是吗?他蹙眉看着晨懿一再拔不起斧头后,竟火冒三丈的踢了斧头一脚,又哎叫一声,抱着痛脚跳啊跳的,还对着不会说话的斧头叽里呱啦的猛骂。
〃噗!〃身旁的凯络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但又连忙咳了一声忍住笑意。
秦莫坚毅的下颚抽动,只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他抚着发疼的额际,摇摇头,〃就照你的安排吧。〃他随即策转马儿离去。
第3章(1)
唉,这是第几天了?
晨懿坐在这个依天然屏障形成的一个小山洞的洞穴门口,张开十指数着。十天了,若再加上之前在伙房的日子,她在这个军营里也有一个月了啊。
〃秦曦,两瓮酒。〃
何予威将手上的酒单交给这名愈看愈美的少年郎,一边回头以眼神示意,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立即上前,跟着晨懿步下阶梯,到酒窖里搬出两瓮酒先行离开。
晨懿则回到桌前,拿了毛笔随便的在那本被她撇得跟鬼画符没两样的册子上写了两笔,再请何予威签字。
若没到军营,她还真的不知道这酒还得管制。
何予威将毛笔放回桌上,〃将军还是不见你?〃
〃是啊。〃她很不平,〃凯络跟我说,将军不要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厮,如果我想在他身边当差,就要做好差事,我这几天还不够安分吗?〃
他瞟了一眼那本被画得黑漆抹乌的册子。〃够安分但是不及格。〃
这娃儿不知道每天都有士兵会将那本记录进出的册子送给秦莫过目,从她鬼画符的字迹观来,秦莫一定觉得她不够认真。
不及格?晨懿看着这名斯文俊逸、但多了抹难言狡点的男人。从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攀谈时,他便表明身份,是秦莫的好友,也是他的最佳战友,但他却拒绝带她去见他一面。
而这个处处都设有岗哨的军营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她就是接近不了将军的营帐!
〃再努力吧。〃何予威笑笑的转身就走,不过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开口,〃这几年,秦莫的生活都被军中的大小事填满了,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做——〃
〃军爷想说什么?〃她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
〃依我那好友的性子,我想你要再安分下去,可能得再呆上一年,才有机会见到他。〃丢下这句话,他笑着离开。
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啊?
再安分下去……难道是在暗示她,她可以扰乱秦莫的生活,让他的生活不只有军中的大小杂事?
不对啊,她在他眼中是男的吧?一个男子去扰乱将军的生活对他有什么好处?
还是……他看出她是女的?
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失速狂奔。不可能!不会的!她别着急吓自己了。
她若真再待上一年,别说弄不清失踪的恩恩主仆俩有没有回到浚王府,她的亲友肯定会倾巢而出的四处寻她,届时,额娘跟阿玛就算再宠她,也会把她骂到臭头的!
那——她得作怪喽。
不过,认真说来,能管理酒窖是一件极幸福的事,除了伙房需要酒来佐料外,仅有特殊日子,例如战胜日或高阶将士的生辰,或是特殊庆典才能前来领酒,所以,她在这里工作是单调却轻松的。
而前三天,酒窖里又进了不少酒,因为六月中旬,这边依例会举办祭天仪式,以祈求边塞和平无战事,而边塞的藩属为表达支持,也会派员前来参加祭祀,维持和平。
传闻这几年有不少边族公主也会参加,原因全是看上了俊美又严谨的秦莫将军!
想到这里,晨懿的柳眉就皱了起来。这男人的抢手程度真是令天下男人眼红啊,但她就不懂,那长得跟大熊一样的男人,哪里值得这么多女人青睐?
〃真好的差事,这儿凉,还可以闻酒香,不像我们,大太阳下,还得去田里上工!〃
〃人家是将军带来的,待遇自然不同,走了走了,田里要洒水,快要收成了,至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两名经过的士兵双手提着水桶,讲话酸不溜丢的,晨懿认出他们是在伙房里做事的士兵,没想到他们也要种田。
种田?一抹笑意突地浮现她的嘴角。她知道要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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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将军,秦曦拿了酒去田里洒水,不过一夜,原本可以收成的菜叶全都枯萎了!〃
凯络走进将军营帐,一脸莫可奈何的将一早就冲来向他告状、气得差点没跳脚的负责西区田地的士兵所说的话转告。
秦莫放下手上的兵书,抬头看着他,〃他人呢?〃
〃我叫他留在田边,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不敢对他严惩,毕竟是将军带来的人啊。
秦莫抿紧了薄唇。他不相信秦曦会无知到用酒来灌溉,这是在逼他出面!
看来,他不得不去见他了。
他起身,〃你下去吧,我会去处理。〃
〃是。〃凯络立即行礼退下。
片刻之后,秦莫已策马来到西区的一块农田,也很快的看到晨懿过于纤细瘦小的身子就杵在田埂上,他立即策马趋近。
〃自从你进军营之后,我听到的都是你这事做不好、那事做不好的耳语一直在荼毒我的耳朵,干脆你来告诉我,你到底能做什么差事?〃
炎热的大太阳底下,一片干枯的田地飘着酒香,晨懿蹲在田埂上忏悔,但忏悔当然是假的,她在等,等的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只是,一抬头。怎么——她眨眨眼,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这名陌生的男人,再看看四周。没有,这片田地里,除了他跟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可是——
〃几天没见,就忘了我长什么模样?〃一见她一副生疏的神情,秦莫眼神一冷,又是冷冷的喝斥。
真、真的是他!〃你的、你的大胡子不见了!〃根本成了另一个人嘛,她瞠视着他,视线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他的五官深邃俊雅,挺直的鼻梁下,有一张坚毅的薄唇,全身上下在自然的散发着一股震慑威严的气势,身形挺拔颀长,穿着一身盔甲,黑色皮靴,此时的他看来一点也不像熊,而是一名雄霸一方又俊美过人的大将军。
她不清楚是这张没了胡子的俊脸,还是此时他这一身如天神下凡的威武气势影响所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速,怦怦直跳的撞击着她的胸口,这实在太诡异了!
〃胡子不见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秦莫简直快被他气死了,他咬咬牙,〃我只想知道,你不是要当个男人吗?为什么没有一件事做得来的?〃
怎么不值得大惊小怪,见到熊跟见到人有差吧!她仍在心中嘀咕,但也不忘回答,〃我是要当男人啊,可又不是来当伙夫、柴夫,还有管酒的——〃
〃你需要磨练。〃他直接打断她的抱怨。
〃那不是磨练,那只是要我做杂务。〃何况,她是女孩耶,她可不希望变得跟他一样壮啊!
但秦莫怎会明白她心思,他脸色一沉,〃你想一步登天?〃
〃不是,我只想跟你谈‘重要的事’,如果你可以仁慈的拨空让我——〃
〃我对一个无心想做好事的人永远都没有时间。〃
晨懿瞠视他严峻的脸孔,那双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怒火,令她的声带像瘫痪似的的发不出声音来。
而在他昂然的策马离去后,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回神。天啊,她在干什么?怎么错失了这个跟他讲清楚、说明白的好机会?
但能怪她吗?瞧他以那副〃没志气〃的轻蔑眼神顶着自己时,她气到不行了嘛,这——
她瞪着她故意以酒浇水的田地。没志气吗?
但她来这儿,无非是因为要见他一面是极为困难的事,以为自己得混些时日才能找到机会见他,哪知道他们在半途就遇上了。
不过,事实上,要见他一面也的确很难,他的营帐就位居营区的中央位置,其他营帐分为三区,一区一区的以他为中心点扎营,最外围就是他们这种菜鸟小兵,第二区则是老兵的营帐,最接近将军营帐的则是副将、执行宫等高阶将士,这让她在老兵的营区前就被喝止,根本进不了秦莫的身。
听闻他天天巡视城墙、听去军报,甚至在东面的一处操训平地操兵,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