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 作者:舍念念-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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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中蛊
这一夜就这样惊心动魄的过去,沈宗正犹自还因为太子竟然短短两年时间学会了缩骨功而担心皇上这回没要了他的命他回去不知能干出什么,要知道单凭两年时间学会缩骨功不知要抻筋锻骨几何程度,若非没有仇恨之心怎能两年时间练成,既然太子能忍切肤之痛,谁知道放他回大理还会不会生出更大的事儿。
他担心这些个,皇上却是一句都没提,仿佛就算太子回大理要生出什么事端他也能如昨夜那般将太子双膝砍断然后将人扔出城外去。
皇帝一句不提,沈宗正也就一句都没言语,只是不知太子这回想要带走静妃是因为什么,静妃眼下在后宫是全然的没有威胁,太子断不会因为皇上紧张静妃而生出用静妃威胁皇上的念头来,太子是大势已去然并不是个傻子,太子要的是皇位,先前拿静妃威胁过皇上,转瞬间就兵败如山倒,这回决计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她拿静妃又是因为什么?况且宝和怎的在太子手里,皇上将人砍成那样,不知宝和有无生命危险,怎的皇上全然不管?沈宗正心下疑惑。
他留了一肚子疑问,旁人也是一肚子疑问,清丰还因为他手里有母蛊而那苗疆西婆没有母蛊隔空就能操作静妃而震惊,皇上临走之前问那西婆怎的操纵静妃,是否还下了其他蛊,那西婆却说他就是用清丰下的蛊操纵静妃的,把清丰听得一愣一愣,如若不是皇上提着孙子说清丰但凡敢跟着那苗疆西婆走他就要瞬间将孙子给扔死,清丰就要跟着那西婆入苗疆研究这些个去了,因为皇帝举动,他只得悻悻罢了。
高祖驾崩葬在皇家陵墓里,然他牌位一直供在相国寺,太子用曳影剑求相国寺庇护,皇帝没有怪相国寺,只是夜里因为驱虫鸟点的火他临走时没着人灭,时已转冷,秋风催的草木发黄变干,那大火烧了一整夜,直将半个城都照的恍若白日,惊的山下老百姓仓皇奔走救火,真个是喧闹了一夜。
这一片慌乱里,不光是将士百姓相国寺慌乱,静妃也是空前的不安静,从睁眼看见太子一双断腿的时候她就惊俱,被皇帝抱回山下的时候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浑身颤抖骇怕的路都走不动,皇帝一把将她抱起来,她缩在皇帝怀里也是犹自哭个不停,大有将生平泪水都在今日流光的趋势。
是时有众将士围着皇帝下山,皇帝怀抱静妃在那许多人前是没甚表情,本应该被侍卫送着回宫,一下山皇上却是提气纵起丢下众人急着回宫。
有被大火惊起来的老百姓隔着人群窥见皇帝身影,便见他身形伟岸着九天飞龙服脸膛被火光映得发红,在这一片发红的火光下,皇帝一手抱怀里人,一手捂着她头脸,是个不愿意她受惊的模样。传说今夜宫里静妃丢了,皇帝现下抱着的怕是宫里静妃罢,传言静妃受宠,今日看来传言也像是真的,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出在宫里天家,看见的人不由称奇。
严五儿在倦勤殿里急的团团转,静妃丢了,皇上出宫去了,宫里侍卫又出去了一大半,瞬时间整个皇宫都仿佛被清空了,边儿上又有惊慌失措怕掉脑袋的倦勤殿一干奴才,简直叫严大总管恼火又烦心。
“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严五儿冲缩在一角的奴才们没好气的一通呵斥,这当口,殿里烛火一闪,殿门口明黄裙摆一现,却是皇上终于回来了,怀里还抱着静妃。
“我的天爷,皇上,您终于回来了。”严五儿简直要喜极而泣,连忙迎上前去,皇上神情没顾上看,却是看见皇上抱着的静妃是个抽抽噎噎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静妃还穿着白色寝衣,一头长发全披散着,寝衣下摆还沾了不少泥土杂草,她手上好像也有点划伤,怎的脸上也像是被什么划出了红痕,因了头发披散没穿外裳,静妃就无端少去了许多气势,往日里没觉着她这个打扮像个小女儿家,今日也不知怎的就看着像个还没出阁的小闺女,鼻头发红,嘴唇发红,眼里更是时刻噙着泪水,噙满了就掉出来,噙满了就掉出来,从殿门口走到床榻跟前她就已经掉了两串子眼泪,直将严五儿惊了个后退。
“天爷哎,这是怎么了这是。”依着静妃这个模样,不定皇上要怎么了呢,严五儿嘴里一连念叨天爷天神观世音,手忙脚乱指挥殿里还缩着的奴才端热水熬安神汤。
皇上将人抱到床榻跟前要放下,却是穆清揽着他脖颈不愿意躺到床上去,皇帝蹙着眉头,直觉眼下的穆清同这几日在宫里乱蹦跶的人不一样,一时脸色也僵住了,不及细想许多,穆清却是将自己头脸挨在他颈窝里,双手困着他脖颈双腿也盘在他身上,边哭边板,不愿意躺到床上去。
皇帝无法,重新抱起人自己脱鞋也上了床,见她犹自是个泪流不止的模样,遂问“哪里疼么?”穆清却是不回答,皇帝又问一声,她就将自己手伸出来,上面不过一点树枝划痕,不至叫她哭成这样,皇帝攥上她的手,心道莫不是正好入了蛊时候一睁眼看见一双断腿给惊着了?
穆清先前几日到底入蛊没入蛊,皇帝不好说,跟清丰说了一句,清丰信誓旦旦说一定是入蛊了,他已经将蛊放进去,母蛊都没什么异常,静妃怎么会不入蛊,下蛊的人是他,皇帝是全然没接触过这些个,遂就没说什么,只是确信眼下的人是真的中了蛊模样。她是个长身条,往日里最是不愿意这样竖着窝进他怀里,前几日也是,这会儿却是两腿跨在他腰侧如同小儿般整个人伏在他身上,是个全心信赖他的样子。
皇帝低头,看穆清两排眼睫湿漉漉,侧脸枕在他肩上不时还抽抽噎噎的,竟然生出了一股永世要将她定在这个样子的念头来,简直想要立马出去找清丰着他找寻天下的奇术。他一动,穆清眼里又滚出一串眼泪,如此他也就暂时按捺下心里的冲动,只一手揽着穆清腰臀,一手摸着她后脑勺将人安抚住。
不多时殿里奴才们端着热水进来了,皇上今夜出手耗费许多心神,静妃又是那么个走了远路的模样,这时候定然要梳洗,只是皇上一动,穆清又抽抽噎噎哭起来,“要去洗洗啊。”皇帝低头对穆清说道。
严五儿因了去殿外看熬安神药情形这时候刚刚进殿,乍一进殿便见烛火下皇上低头这么哄静妃,一时间脚下生乱险些自己将自己绊倒。他是看见过皇上哄过静妃几次,可都是一个干巴巴的语气,除了他能看出来皇上是让着哄着静妃估计旁的人是看不出来,这时候皇上却是千真万确用了哄人的语气,语气柔软,真真切切的在劝哄静妃。
他不是不会这些么,怎的突然就无师自通会了这些正常人的情绪?!人真是会变么?严五儿先前是坚定不移人的性子不会变,怎的皇上仿佛对着静妃就一直变。
他将这些情形看在眼里,无端生出了一点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来,还有点自豪,仿佛自家小子终于有点出息的自豪,见端着热水的奴才僵在地上不知所措,严五儿走过去洗了布巾想着将皇上露在外面的手脚给擦洗一番。
他知道皇上是不在乎这些个的,这时候因了他觉着皇上仿佛成个人了就殷勤的想为皇上坐上点什么,他一挨上皇上的手,布巾却是劈手被夺了去,皇帝瞪严五儿一眼,拿着布巾将穆清脸蛋手脚擦了一遍将布巾扔到严五儿头脸上。
因了皇上像个人似的给静妃擦洗了一遍,严五儿好脾气的没有同皇帝计较,也就暂时退下去。
不多时清丰终于从宫里进来了,皇上要先走一步的时候着清丰进宫之后来倦勤殿,这时候看起来终于是赶回来了。
“怎么样?”皇帝问。
清丰把着穆清的手腕半天方说,“脉象端直以长,止有定数,确为惊恐主病,却也有脏气有恙之意,静妃先前元气大伤,还须得慢慢进补。”
清丰说完皇帝没有若往常一样呵斥他怎的这样长时间静妃还是这样个破败身子,却是突然开口道“她现在年龄多大?”清丰一愣“静妃年方……二十?”他哪里知道静妃年龄,随即看皇上忍住骂人冲动便省的“年龄还是她的年龄,心性却是小了许多……这几日你不看着么,看不出来静妃心性?”
皇帝瞪清丰一眼挥手叫人滚出去,这几日她还是她的年龄。
清丰走后不多时穆清便慢慢安静下来,仿佛累极慢慢合了眼,今日白日里她一通的疯跑,晚间时候又被骗出宫去,看样子从宫里一直走到了西山上,体力耗费许多,殿里安静之后窝在皇上怀里就睡过去,睡过去也还将皇帝脖颈抱的紧紧。
皇上也不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别扭,被穆清那样抱着他觉出了一点满足来,就那么一直抱着人到天亮。以往里也是抱过她,总也不是她主动的,这时候却是她主动这样巴着他,他稍微一离开她就不能行,简直是要长在他身上的架势,即便中蛊了,这样巴着他的总归是她自己,皇帝就因为这在黑暗里还扯出了一点笑意来,那模样叫人看见非得吓死不可。
第64章 胡吃
白日里的种种,晚宴上的种种还有西山上的那些个,仿佛是个不曾发生,倦勤殿里这时候安定的不得了。
二日,早上上早朝时候穆清还沉睡着,皇上在床榻上坐了一夜,到上早朝的时候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穆清睡的同个小孩儿一样,皇上轻手轻脚揩了揩她脸蛋便就上朝去了,朝堂上,众臣对于皇上突然提出要攻打大理的话而震惊,随即便是一通的劝说。
大理国处在我朝西南方向,其地势复杂山林茂盛多瘴气,经有沅水、澧水两大水,民风鬼测,多聚集蛮夷之族,甚至还有好些蛮族聚居山洞尚未开化,野蛮之风盛行,当年高祖铁骑在西南险些碰壁,此时当朝兵力经了先帝一朝早不复高祖模样,况且眼下先有水灾肆虐后有凉州回纥生变,再者天已转寒恐不日就要降雪,这时候要打大理无疑是极不合适。
再再说来,就算皇上因为大理收留前太子而生气,可你明明逮住人将前太子杀了不就完了么,怎的还要打大理国,大理国历来乖顺,这样轻易就要动兵,简直是弃一干百姓生死于不顾,视我朝国运为无物,大臣们哪里能答应。
皇上有什么决定,韩应麟向来在朝堂上不会当着众臣的面同皇帝说,今日却也是开口了,实在是这个时候提出攻打大理我们不占任何优势,我们长途跋涉要去别人家门口打别人,这怎么能行。
朝堂上怎么说,皇帝都是无动于衷,甚至有老臣想要以死上谏,只将自己额头在地上叩的“砰砰”响,众臣霎时乱成一团,皇帝坐在上首仿佛是个执意要攻打大理国。
唯祯那个野种但凡敢将宝和惯常用的银针呈上来,便就知道自己同宝和之间的关系,他有恃无恐胆敢入京,宝和必然是真被他擒住了,这是其一。其二便是那野夫,皇帝怀疑那野夫就是传说中凉州六谷藩部第四子,怎耐派出去打探的人一直见不到那老藩王第四子,当日跟着野夫一齐出城的人也被半路甩开,皇帝未能获得准信然却是直觉野夫便是老藩王四子。那天那曳影剑明明是野夫拿走,眼下却出现在唯祯手里,而且宝和竟然在凉州被太子擒住,他恐那野夫同唯祯勾结在一起,倘若两人真勾结在一起还算好说,可如果藩部和大理国勾结在一起,到时便就被动极了,还有那虎视眈眈窥着中原地方的西夏和辽金。
皇帝之所以没提出大力将凉州六谷藩部一举收回来便是藩部的地理位置太特殊了,特殊到那个地方一动,四方都跟着动,那藩部恰好处在西夏和辽之间,就算大理是极不容易打,可现下大理国主事的还是杨干贞,虽是与高祖有过交面的人,然毕竟眼下已经老年到足以昏聩的地步,相比动凉州,大理仿佛是稍微好一些。
朝臣说的都在理,可皇帝总不能将当年陈家灭门一案还留有子嗣一事说出来,且宝和当年下相国寺将高祖遗物烧尽只留了牌位,犯大逆不道之罪,若是说出来朝臣们只怕要生嚼了宝和去。若是收藩,倘那野夫开口,必是只有一个条件,朝臣们但凡听说能送去一个女人免了战乱,恐能煽动天下百姓将静妃从宫里抬出去送到藩部,此间种种,皇帝只字不提,只歪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一团乱。
“下朝。”唱监的太监一嗓子喊出来,皇帝起身就走,留底下涕泪交错的朝臣们生乱,他自己径直往殿外走。
将将一出殿,却是头脸一润,皇帝抬头,细细的雨丝夹着几片雪花飘飘洒洒的往下落。今年的的冬日仿佛来的比往年要早一些,冷风和着雨雪往下掼,不过片刻光景,那雨不见了,大片大片的雪被风吹得四散,不多时树枝都要染白。
皇帝站半晌,他总是格外不喜冬日,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