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晚熟十六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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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是谁的声音?!何以听着竟然熟悉至如此?倒像是多年之前在哪里经常会听得到似的。
那声音的主人进门来了。
韩子笑韩大夫伸长了脖子努力地看向那来人,脑袋飞速地转着。哦!他想起来了,多年之前总是跟在唐慎之身边和他说话的,就是这个声音。
☆、第三十六章 韩子笑的好奇
如果说“金鳞才子”唐慎之是一把刺伤对手却不沾血的匕首,那么这位自小跟着他厮混、一处长大的洪临川,便是一柄从未开刀锋的钝刀——
当初韩子笑初出茅庐、扬名立万的时候,济世百草苑中出过一次重大的危机,那一次师父洪三受到重创,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自己背叛师门、想要欺师灭祖。
认真推敲起来,当时若不是有洪临川在,洪三只怕都已经被韩子笑失手错杀了。这样算起来,眼前这个人也算救过自己一命,韩子笑心道。
韩子笑看着那来人向自己走近,笑道:“洪二公子,二年多不曾相见了,别来无恙。”
洪临川拱手,施礼道:“我自然是无恙,但是府上有人又来差遣我跑腿儿。”
韩子笑心中只当他话中说的那人是洪临峰,便道:“洪大公子遣你过来的罢。”
洪临川摇摇头,道:“此人并非是我长兄……不过,话说回来,韩大夫话中说道是我长兄派遣我过来药铺?可是我家长兄以往曾经过来看诊取药的吗?我家长兄身体素来很是强健,并未有过几次吃药的经历啊。”
韩子笑道:“原来洪二公子你并不知此事。”
洪临川闻言不禁奇道:“不知此事?何事?”
韩子笑道:“洪大公子在元邑城郊为几个孩子置办下一处田产,不过……那几个孩子似乎天生就患有慢疾,每月十六日左右时光,洪大公子便会托人来我这里取药。今日正值十六,我还以为,是洪大公子托二公子你到我这里来取药材的……”
“……?!”洪临川闻言不禁惊道,“长兄居然在元邑这边置办下了田产?我们合家上下竟全不知晓的吗?”
洪临川突然太佩服起他这位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波涛汹涌的长兄来了。
能够瞒得过洪府上下所有人的耳目,做到独自一人完成这么大的决定——这种事情,除了洪临峰,想必整个洪府上下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有这样的本事了。
“具体详情其实韩某人也不甚清楚,只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对洪大公子不利。”韩子笑道,“虽然说洪大公子他为人耿直良善,也并不一个会计较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物,不过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府上商议协定出一个结果的吧。”
洪临川见他说得含糊其辞,实际上不必细问也能明白韩子笑话中的意图:
想来像洪临峰这样身份的人,在洪府外面置办田产、包下得病的孩子们来收养,若是这样的事情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们知晓了,必然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匪夷所思地风言风语出来。
若不是自己对长兄人品性情都有所了解,他能够笃信长兄是什么样的为人。可是外面的人并不能了解,他们是不能人人都明白洪临峰洪大公子的人品性情是如何的。
因此,流言蜚语虽然不足为听,可是却着实是可以在某一些特定的时刻,彻底地压垮一个人的意志力的。
“不过,话说回来,”韩子笑韩大郎中不由得凑近洪临川洪二公子,刻意压低了声音,颇为好奇地问道,“你们洪府的嫡亲长孙洪大公子——他当真不是在外头有了什么相好的人家、生下了有所缺憾的孩子,所以才背着你们洪家的人,暗中置办房产来安置他们的吗?”
“……”洪临川一阵无语,而后果断地道,“自然不会。”
其实,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心虚过的。毕竟,自己已经离开京城两年多了。这期间家中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情,他洪二公子是一概地不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洪临川就是觉得,自家长兄是不会背着洪府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第三十七章 偶然入坑
韩子笑跟着洪三修习医道,也着实算得上有些年头了。不过,韩公子却并不会觉得孤单,和他一同学习的,还有洪三少爷的许多门生,他们或多或少地也都憧憬着医道的精进,想着能不能在某个不远后的某一天里,有幸修行成为一个赛过“华佗”的医圣高人,用高手的两只眼睛去看病、用高手的双手去诊脉、用高手的头脑去思考问题、解决诸多疑难杂症……不过,作为同辈中的,却唯有韩子笑一个,哦,不对!是唯有他“一位”而已。
不错!韩子笑是一位入门最晚医者。而且还是一块深埋于偏远小地方出来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许多年前的一日,有两位参加过贡院杏林诊断的高手由于不胜酒力,自洛城郊外一处小村庄中不慎醉酒后遗落了一份手抄本的疑难病例,无巧不巧地落在了韩子笑家中。两位高人似乎是“贵人多忘事”,摇头晃脑地就出了洛城郊外的小村庄,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韩子笑原本想着等到那两位高手回来后就将他们遗落的东西还给他们的,但是久久见不到人回来找寻,。便忍不住翻开看了看里头的内容,想不到越看下去越觉得有趣,便自此开始了自己的学医生涯。在这条修习的路上一边横七竖八地向前行走着,一边还吐露出一些原本不应该由医者口中吐露的秘密——
这个秘密的名字叫做——“预防为上之道”。
身为医者的韩子笑,自然是心中明了,若世间每人强身健体、减少生病的几率,自己恐怕就无法养活自己的生计。但是他也十分地清楚,这些道理,即使找来同辈的人,也一样无法真正做到预防无患的地步。因此他不禁思索,究竟如何,才能在治疗伤病与预防病发之间寻求到真正的平衡。
后来,韩子笑认识了路过洛城郊外小村子的洪三,再无旁人会因为无意之间偷听到了素有“医仙人”称号的洪三醉酒后的谈天闲话,也听着名动杏林的洪三爷说出了一些不经过大脑的话语。洪三事后觉得不能放着这样的人流落乡野落下把柄,就提出带着韩子笑进城修习医术,韩子笑便自此踏上了修炼医理的“不归路”。
韩子笑并不十分贪心,他从不曾想着要“修炼成神”。但是他却想要做一个了不起的医者,想要成为像曾经宿在自己家中的杏林高手那样,用双眼去观察、用双手去诊断、用心灵去触摸的——医者!
为了达成自己的这个夙愿,韩子笑便冒着被洪三爷那样的江湖老油条“坑蒙拐骗”、“带入歧途”的风险,下定了决心要跟随洪三到他名下的药铺里去谋个差使做。
按照道理来说,洪三身为“流放”民间曾经的杏林国手,私自收徒立学本是重罪,倘若再加上擅自经营药铺,那便是罪加一等。因而当韩子笑发觉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违反了贡院杏林规矩的人的入室弟子的时候,便徒然清醒,觉得自己被拐带入坑吗,吓得脸色都霎那之间变得惨白。
为了保全自身,韩子笑只得苦苦央求洛城郊外老家的村民众人皆为自己和洪三爷一同保守秘密、不要将此事泄露半个字出去;而作为交换,韩子笑便答允下来将自己名下所有的田地宅产毫无保留地全部送给为自己保守秘密的村民——自此之后,韩子笑再无任何退路而言,至于自己跟着洪三将来究竟能否顺利地生活下去,便是依着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洪三爷带着这个弟子,时日久了惊觉其人又通医理,学得又快,还常常很能举一反三、给自己带来诊断上的惊喜,更加难得的是,韩子笑不仅治学严谨、医理颇通,而且为人正直不阿、人品过硬。既然捡着这么一个天大的“便宜”抱在怀中,自然是要两只手牢牢地捂好了,片刻也不能丢了,因此决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韩子笑,让他在自己百年之后继承自己的衣钵。韩子笑将这个修炼医理的心法口诀日日在脑海之中过上好几遍,就是生怕有朝一日一觉醒来,一个不小心将所学会的东西全都忘光了。
韩子笑什么都挺好,但是,就是唯独——
记性不太好。
☆、第三十八章 立下的志愿
元邑城虽然只是一个小城,药草材料如此之多、种类繁杂,每一个修习医术都有修习上进的资格;倒也不是歧视谁、瞧不起谁,但是——身为修炼医道之人至少也该有个做医者的自知之明不是?身为行医世家的孩子的话倒是还则罢了,可是,身为像韩子笑这样出身的人……吵着闹着要“修炼成行医高手”,还在众多亲朋好友们的一片反对声浪之中闹得如此之高调、弄到这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的尴尬境地,难道也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除了同门的几个人之外,韩子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被看好的。
在老家乡亲们的一片异样眼光注视之中,韩子笑开始了他无比艰难的“行医之路”。
韩子笑想做被人敬仰的医者,想了许多年。现在他终于得到机会修炼,自然没有就这样放弃的道理。他觉得自己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很难再有下一次了。
现在,韩子笑已经修炼了十一年,按照常理来说,再有十二年,他就可以成功了。
“如果现在放弃了,那我还得再从头修炼二十多年,可是若能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说不定再过个五到七年……或许用不了十二年,我就可以成功了。”
这样想着,韩子笑就不会觉得那么辛苦,他觉得自己所付出的年岁、所承担的辛苦,也都是值得的。
灰暗、没有天日的日子里,如果不要修炼,如果只是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一个行医的人,他或许就不会觉得日子有这样地难以煎熬。、
韩子笑不止一次地想着要放弃,不止一次地看到其他同龄的乡亲们舒舒服服、安逸闲适地躺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家里睡大觉。如果不用修炼,他的生活原本也是可以和他们一样舒服安逸的。
如果不用修习成医者……
是啊,如果不用修习成医者,他或许早就可以在乡村田野之间某一个角落里平凡地度过他的岁月了。
可是——
不能自由地行医、不能看到病患康复后的笑颜、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救治着那些正在忍受病痛折磨的人们、不能让他们恢复健康、尽情地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他不能获得与成为医者之后的欣喜与成就感——什么都不能做,就唯有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安分守己地待在他出生的小村庄,安心地做他的小农户。自然,即便是如此,他也依然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漫长岁月,他本是深埋于小村落中的小农户,一辈子就算在如何努力,最终也只能成为元邑这样的小城中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只要不是那么执着地想要成为医者,即便是在乡间种田、一辈子潦草度日,年复一年地暴露于烈日暴晒、雷雨击打之下,只要不被狠心地逼迫着自己被枯燥无味的行医生涯的岁月风化,他的日子,本就可以过得长久滋润、永葆无虞。
……只要他不要过得那样贪心……
然而,这终究并不是他想要度过的生活,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漫长岁月。
或许师父洪三说得话是对的,他就是被自己执迷不悟地本心所困,终究找寻不到得以解脱的方向,他是一个固执而且自私的医者,满脑子想着的都只有为病患医治疼痛之后的无上欢乐。
洪三曾经说过:“做农户有做农户的好处,做医者也有做医者的艰难;你现在满眼所见尽是做农户的不快、满脑袋所思所想的也尽是做医者的好处……长此以往、如此下去,如何是好?真是……啧啧啧啧。”
韩子笑皆无视之。
他就是要做医者,不要永远一生一世地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人家。即使安分守己地做一个农户,可以给他带来无尽的安逸和衣食无忧、可以为他带来安逸闲适的美好生活,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还是一个不能将自己毕生所学施展开来的郁闷和痛楚……韩子笑就觉得自己简直就快要难过地不能呼吸了一般。
他并不是在世间唯一一个产生出不合自己门第的人,韩子笑无比相信这一点。但是他却是第一个敢于为了追求而奋不顾身的人,这才是他自己所最确信的。
“韩子笑啊韩子笑……这个小子,必然是疯魔了。”
所有的乡亲邻里都在摇头叹息着,想着这个出身寒微的韩子笑必然是会以失败而告终,而且必将会是那种“惨不忍睹”的巨大失败。
但是现在,哪怕身边充斥着任何声音,韩子笑却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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