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晚熟十六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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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要说到仕途之路,当年若不是你家大公子,我的孩子临裕如今哪里就会坠落于马蹄之下,受到惊吓后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只听赵姨娘说道,“若是我的孩儿可以正常地平安长大,自然是能够考取功名、仕途顺遂无虞的。你们大公子仗着高贵出身欺辱我的孩儿,如今娶进门来的新媳妇——又跟着一同来羞辱于我?!”
“……”苏文翡本来想脱口而出地说:洪临峰之前做过些什么事情又与我何干?!但是转念一想到自己与洪木头的“约法三章”,又不得已将这样的话咽回吞到自己的肚子里面,甚是难受。
赵姨娘所说的,都是远在她踏入洪府大门之前的事情。既然是往事,那么她身为新进门儿的媳妇,自然就没有过多评价反驳的资格。
只能由着别人去说的感觉,真是堵心啊……苏文翡不禁心中大苦不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年本来就是老五那孩子自己不小心跌下马去了,还连累了临峰那孩子为着救他一同摔断了腿……赵姨娘如今怎么反而睁着眼睛说出这样的瞎话来了?”
正在赵姨娘与苏文翡互相撕扯、陷入胶着的时刻,孙姨娘如同天降救星一般,从偏厢走出。
这些话她听得断断续续,可是越听下去就越觉得生气。
赵姨娘看了看孙姨娘,再看一看被她气得脸色通红的苏文翡,料想此刻再纠缠下去自己也是讨不到什么便宜可以沾的,便道了一句:
“大少奶奶,你不要跟我们这里摆出洪府正经主子的样子,我们再如何出身低微,好歹也跟在老爷身边,做了老爷身边几十年的人……就算没有多大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你而今如此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当心要惹恼了老爷的。”
冷冰冰地丢在这样一句话,赵姨娘极不甘心地冷“哼”一声,扭头走开了。
“翡儿,你别理会她。”孙姨娘轻轻拍着苏文翡的脊背,说道,“她连自己房里的那些事情都拎不清楚、理不顺畅。自己的事情处置不好、只是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却偏偏生得这般喜欢插手评论旁人的事情……你堂堂太史府千金小姐的出身,如今又是我们洪家的嫡亲长孙,只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咱们不跟这般人计较。”
孙姨娘本事好意劝解,却不知道这些话正像是一把尖刀,直刺入苏文翡的心房之上。
只因为她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就活该受现在的这种窝囊气吗?!
就因为她现在做了洪府嫡亲长孙的洪少奶奶,就应该高姿态、任凭别人来诋毁谩骂自己吗?!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要她来忍受这原本就不应该忍受的屈辱和委屈?
“……翡儿知道,姨娘不要担心我了……”苏文翡心中闷闷不乐,只说了几句宽慰旁人、顺便也安慰自己的话语,寥寥几句心不在焉的寒暄之后,便提步走了。
☆、第三十四章 倾诉与开解
心情低落到了谷底,身体浑身发烫,连喉咙都是一片火烧火燎地疼痛不休。
苏文翡觉得,自己今年或许是犯了太岁,命中注定地有此一劫。
她在洪家府里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任何知心的亲人可以倾诉此刻的难过与委屈,因此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得到的人——就是她的婆婆。
此刻,这个时辰的话,她的婆婆洪夫人,应该正在佛堂里诵经祈福。
苏文翡此刻不想回到住所,因此决定前去佛堂,找自己的婆婆倾吐心中的烦闷与困惑。
“……母亲……”
见到洪夫人的那一瞬间,苏文翡真心觉得面前的这位正在安静焚香的雍容夫人,就如同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一般。
受到委屈、心中愤懑、有了苦水,只会想要向她倾吐。
能够让苏文翡有这种倾诉冲动的人委实不多。不过她的婆婆,现下就是一位。
“文翡啊,为何这样沮丧不悦呢?”
洪夫人看着一脸委屈模样的苏文翡,担心挂怀的神色瞬间溢于言表。
“母亲,孩儿心中难过,不知应当如何排解。”看着洪夫人的眼睛,苏文翡终于忍不住一股浓郁的水雾,袭上自己的眼眶——
苏文翡将今日发生的诸多烦心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给洪夫人听,中间的许多细节(譬如她成婚前一天“邂逅”到唐慎之、洪临川;昨晚自己被洪临峰洪木头赶出内室睡在客厅等等),她自然不会说出口来。因此这样含糊其辞地讲了一通,洪夫人究竟听懂了多少,她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
“文翡,你我身为洪府的长孙长媳妇,原本就要受到许多人的指指点点,这些事情,习惯之后,便没再有什么关系了。”洪夫人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口吻悠远深厚地道。
“别人有别人自己的位置,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位置。只要我们做好我们这个位置上应当去做的事情,做到无愧于心,那么又何必要去在意,别人对我们的行为是否认可呢?”
“……可是,有人那样出言诽谤你的孩子、诋毁事实,您就当真一点也不生气吗?”苏文翡困惑不解地问道。
洪夫人宽和而温存地笑了,说道:“孩子,你要相信自己的夫君。临峰那个孩子,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时日久了你自然就会看得清楚的。那孩子不会介意这些流言蜚语的,而我,自然就更加不能介意这些了。否则只会令他为我担心,不是吗?”
这些道理,其实一直也深深地隐藏在苏文翡心中。远在她要嫁做人家为人妻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已经告诉过她许多许多的道理……只是盛怒之下,她实在不能回想起当初一丝一毫的觉悟。
我的婆婆,谢谢您,谢谢由您陪在我的身边。
苏文翡心怀感激地看着面前的洪夫人,是这个女人,让她又重新回忆起了自己娘亲当时跟自己细心交待过得每一句话。
“……母亲,对不住,让您为我烦忧费心了……”重新拾回理智的苏文翡,不知为何现下居然心中怀着愧疚与歉意,她想向她致歉,不是向那个咄咄逼人的赵姨娘,而是向这位为了她而悉心劝解的婆婆。
“文翡,我的傻孩子,休要再说如此傻话了……你既然已经嫁到了我们洪家,就是我的儿媳妇了,如果不能由我这个过来人为你解惑,你又能依靠谁呢?如此这般——这才是‘婆媳’啊。”洪夫人温柔地看着苏文翡眼泪蒙蒙的双眼,轻声细语地道,“你离开苏家,嫁进我们洪家做媳妇儿,今后我便是你的母亲。自然要像疼爱女儿那样,好好地关心照拂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文翡总觉得自己的婆婆在说道“女儿”这个词汇的时候,似乎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词语。
女儿……为什么这么难于出口呢?
一定是因为自己做的并不够好,还远远达不到“女儿”的标准,所以她才会这么难过吧?
苏文翡暗暗地想着。今后一定要更好地,成为为她着想、贴身照顾她的儿媳妇才行啊。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够做好她老人家的好女儿,令她宽慰、令她放心?
☆、第三十五章 洪三的药铺
济世百草苑,是元邑小城当地声名最响的名药医铺。
不可理解的是,此间药铺却与别处不同。一般旁家的药铺子,都只是负责照着方子抓药取材、不负责救人治病。然而提到了这间“济世百草苑”,这家药铺的铺主本人即是一名被人称道敬重的名医好郎中。并且此位大夫性情平静和顺、谈吐有十分地风趣,因而颇为元邑当地百姓爱戴信赖。
这间药铺的掌柜,是洪三。
若是要说到这位洪三爷,真是聊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当年的那些英雄事迹;不过唯有一点,是可以言简意赅地得以说明的——那就是,这位洪三爷,除了也姓“洪”之外,与名门士族洪府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而药铺的账房,是一位名叫韩子笑的穷酸饿醋。
说到这位韩子笑,其人可谓是洪三爷的入室弟子,将来要继承师父衣钵的人——因此这个人的医术和抓药断诊的本事,也很是不一般。
因而无论是京郊多地,或者是在元邑城,人人都对着其人七分敬重、三分羡慕的。来到济世百草苑的人,或许是多为病患的缘故,大家说话间也都是和气温声,多半连话都不敢高声、大气儿都不敢喘的。
然而此刻,济世百草苑似乎正遇着一位颇为难缠的客官——
“你就是韩子笑?”
银牙朱唇、杏目桃腮,唯一的缺憾便是皮肤有些黝黯暗淡,这一位仔细看上去就可以知晓为男扮女装的“公子哥儿”此刻正立在济世百草苑账房韩子笑的面前,朗声问道。
韩子笑此时正在开一张药方儿,听得这桀骜不驯的口吻不由得暗自翻翻眼皮,眉心微微一皱,继而抬眼看了看这位甚是没有礼貌的客官一眼——哦,是为姑娘啊。算了,且让她一让罢了,于是便道:“姑娘,无论你是过来我们这里诊病的还是前来抓药的,按道理,你都该称我一声‘韩大夫’,或者是‘韩郎中’也可以。”
不料想那姑娘桌子一拍,大声道:“少说废话,给我取半斤巴豆、半斤黄连。”
“……”韩子笑心中翻过了千次百次骂人的话,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正在方子的笔,不由心地笑道,“我说姑娘,实在是对你不住。韩某人向来都不会助人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大玛瑙,你今天这是在这儿跟我摆的什么谱啊?”
韩子笑心中一懔,目光如电,“嗖”地盯紧了面前的这位女子。
“你究竟是何许人?!”
那姑娘抽一抽嘴角,似乎想要忍一忍,但却实在没有忍住,不由得“噗嗤”一笑,道:“瞧把你吓成什么样儿了。怎么?你当真是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你是……?”韩子笑打量般地看着她,心中觉得很是忐忑、也很是惊慌——不会吧?莫非会是她?……不能啊。遥想当年她是什么样皮肤白皙的女子,怎么可能和自己眼前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还想不起来?你竟问我是什么人?大玛瑙啊大玛瑙——究竟是本姑娘女大十八变变得太不同之前模样?还是你真的记性不好。”那姑娘笑了起来,她笑得眼睛抹成一条细长的线。
“……洪临渊?!”韩大夫韩郎中显然是震惊不已,“你,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当真是洪临渊吗?!”
那姑娘笑得娇俏动人,回答道:“是啊,我便是当年那个战遍天下马场无敌的‘马上娘子’洪临渊——如假包换。”
“意料之外……真是出乎意料,”当年洪府老幺洪临渊“马上娘子”的称呼,那可不是浪得虚名。韩子笑从小和她一同练习骑射,只不过当年仅仅以为这位洪家千金不过也就是一时兴起,决计坚持不了将马术练习多少年头,岂料竟然心诚志坚到了那般地步,还真就给她将马上骑射学得出神入化、再难有人可以与她并世而立了。不过韩子笑又转念之间,不由得当下就立刻黑下脸来,沉声问道,“既然你来,那么——还我钱。”
依稀记得,想当年洪临渊背弃洪府,与曾经名动一时的“金鳞才子”唐慎之浪迹天涯的那段光景,还向他韩子笑伸手要过二十两银子呢。
“韩子笑你这人烦不烦啊,区区二十两银子,你居然能记得这么多年头?”洪临渊颇为不爽地看着韩子笑,口气中颇有些不耐烦,“想当年我请你和洪三哥吃便京城名吃,花过流水般的银子,我洪临渊眉头皱过一次吗?有过一次抱怨吗?……做人做到你这般份儿上,没劲,实在是太没劲了。”
“……无论如何那也都是我的血汗钱,”韩子笑自知理亏,嘴里嘟囔着。想当年他的银钱可不像洪临渊这种千金小姐一样来得那般容易,因此自然是要格外珍惜节省的了,反正见她也没有一丝半分想要还钱的意思,索性也是要不回来的了,便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嘿嘿,韩大夫神机妙算,天底下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那‘火眼金睛’,”洪临渊笑得眼睛亮晶晶,说道,“我来找你,是想着让你帮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二人便听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韩大夫,生意兴隆啊。”
洪临渊只听了这一句,便神色甚是慌张地低声叫到:“我去后面躲上一躲,先!”
说罢便一溜烟儿,跑得不见踪影了。
韩子笑回过神儿来,觉得洪家小姐的反应甚是蹊跷——听这声音,绝对不会是唐慎之;莫不是这天底下除了“金鳞才子”唐慎之,还有旁的人可以降得住这个妮子的吗?
哎呀?……这是谁的声音?!何以听着竟然熟悉至如此?倒像是多年之前在哪里经常会听得到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