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极夜-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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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迦皱起眉头,再也沉不住气。这两个人所说的明显与他有关。他之所以会对塞拉菲娜。多拉蒂处处留手,甚至会在她有事的时候出手相助,一部份原因的确如永昼所言,一部份原因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最起初的动机,的确是因为那个她从未披露的秘密。
培斯洛上最优秀的猎人团到底属于哪一支队伍还有争议,近来各路人马的动向也大有分歧,古布亚的话乍听起来像是明确地指出了路,然而仔细一想,根本没有给出过任何线索,而更像一个空白的恫吓。
“觉得我说得太抽象吗,路迦先生?”古布亚注意到了他,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示意。“或许这能让你有一个更清晰的概念:现在我眼窝里的这一双眼,可以看穿一切。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可以穿透灵魂的凝望?”
路迦还没来得及答话,塞拉菲娜便已冷笑着把刀尖抬上他下巴,迫他与她对视──唯有这样,她才能看清楚他眼底里隐约一点海蓝。
“大陆上毒性最强的海妖之血,你竟然也敢喝下去。”
“麻烦妳指点一下,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输?又有什么筹码可以拒绝?”古布亚似乎想要耸肩摊手,但在双手受制之下,他只能做到前一个动作。“在妳身上我赔尽了北境所有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地牢那个可怜虫早就被你们杀了吧?我是真的孤军作战了,把所有士兵都输清光的将领可以有什么好下场?你们懂得比我多,应该能想得出来。”
路迦开口插话,“也就是说,因为你败在塞拉菲娜手上,所以又恢复到当初实验体的地位。他们具体对你做过什么?”
“这重要吗?”古布亚反问,又以下巴点点塞拉菲娜。多拉蒂。“现在真正重要的,是她和她手里的刀。我遭受过什么,如果你们杀得死我的话,欢迎来解剖检验,只要你们能够认得出来。”
说到这里,他微微加深了笑容,“或许为我松绑,然后将她锁到这张椅子上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一点线索。”
“你的话实在太多。”塞拉菲娜手起刀落,半截尾指在地上滚过几圈,最终停在路迦脚边。下一瞬断口处便长出了新的一截,纵然不甘承认,古布亚确实没有那么好对付。
她看了路迦一眼,目光里有疑有恐。这一刻的塞拉菲娜。多拉蒂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她或许连自己也不相信,因为她这一刻只是听从耳边最恶毒的声音行事。“扯开话题的是你。说说看,除了想让你受尽折磨才死在我手上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你再活过一次呼吸的时间?”
她明显已被怒火牵着鼻子走。
据路迦所知,上一次她失控至此,与下一个日出同时到临的,还有一身重伤、十年放逐。塞拉菲娜。多拉蒂从来都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更遑论反应过度成这样子,简直像一头发疯的野兽,逮着谁也一口咬下,无分敌友你我。
路迦不知道她到底做过什么才成为了神佑者,但明显是一片无人可以触及的逆鳞,正如他到今时今日,也无法听见有关于十一年前那件事的只字片语。
神佑者是天赋的才能,史上从未有过一个大器晚成的蒙恩之人。他早就料到了塞拉菲娜不是天生的神佑者,现在看来,她获得力量的手段也大概不怎么光彩。想到这里,他踏前一步,按上女孩的肩头。
直至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塞拉菲娜也在颤。
路迦轻声抚慰,“妳不冷静。让我来解决。”
“这与你无关。”塞拉菲娜没有回头,却以一句话顶撞回去,丝毫不留情面。她的口吻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上千万倍,脸上表情却让古布亚的笑隐隐加深。“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无关诺堤,更无关于多拉蒂。放开你的手。”
言下之意,她下次动手时,再不会看刀下的到底是谁。
路迦眯起眼睛,反臂一扳,扣上了塞拉菲娜。多拉蒂的双腕。
纤瘦得让他一手便能够牢牢抓着。
女孩整个人返身转过来,终于由面朝古布亚变成面朝向他。
她在生气,这点无容置疑。塞拉菲娜的呼吸变得急而且深,双眸中的沧海与青森都像是被龙息点亮,炽烈得能够把藏在她眼里的世界焚成灰烬。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与人对望,便会让人觉得自己的眼眸也被火舌燎过。
塞拉菲娜还在努力挣脱他的束缚。路迦看起来并没有多用力,但她无论怎样试都无法挣开。耳边的低语正反反覆覆地提醒她,必须要连眼前的黑发少年也一并解决,脑内还未被怒火驱逐的最后一分理智却吼叫着相反的话语。
她心知这一程路上路迦待她不薄。即使她同时也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挖掘出她埋得最深的秘密,她也无法对他出手。
永昼天明便会回来,他若发现路迦死去多时,她也难逃被龙息烧成鸦食的命运。神佑者只是个强大的法师,并不是像古布亚一般的不死身。
找到了不与路迦为敌的理由,塞拉菲娜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咬饵了?”她眯着眼睛问路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那并不容易,古布亚还在旁边看好戏。“路迦。诺堤?你咬饵了吗?”
被她唤上全名的人摇了摇头。“真正咬下饵的人是妳。”
她便沉默。路迦又等了片刻,确定她已放弃抵抗之后也放松了一点力道。“妳我具知,若妳奋力一搏,未必不能够在杀死我之后全身而退。但现在并不是有关于妳的秘密,主角是亚鲁古。不要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多年之后她回想起这一个晚上,都不由得认定,正正是出自他口的几句话,让她甘愿软化自己的棱角,走上一条失去的同时也得到什么的道路。
她一直知道路迦很有风度,不可能趁她情绪失控的时候推她一把,却从未想到他愿意放弃这样珍贵的机会──等到她恢复理智的时候,他大概便错失了自己所能得的最好时机。而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要展示给古布亚看,世上还有一些人,在面对两难的时候,按照自己的原则行事。
无论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还是真心担忧塞拉菲娜被古布亚逼得做出她将后悔的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在她眼中,路迦所作的已超乎她所有预期。
如果说她是个既能伤人又能伤己的尖刀,那么毫无疑问,路迦便是防止她引戈向己的刀鞘。他自己也并非无棱无角,却能找准了他们之间的平衡点。
明明看起来还很不世故。
“……放开。”她最终如此回答。路迦并没有再加犹豫,下一刻便松开了她的手腕。塞拉菲娜略略一按,方才他把位置捏得太准,到现在她的手都是酸的,别说拿刀,就连按捺着不痛的表情也已耗尽全力。
“那么妳打算怎样处置他和娜达。勃勒提劳?”路迦转过身来看着啡发的少年,话却明显是对塞拉菲娜说的。自他以言语安抚过后者之后,古布亚便是一副无聊的样子,显然为自己无法挑起两人对立而感遗憾。“再问下去也是无用。资料早就已经到手。”
“的确无用。”她和议。古布亚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唯一能够让他在意的大概就只有娜达而已,然而后者本就抱恙,她手上并没有什么筹码。机会渺茫,但她想要试试的事情还有一件。“所以你当初也是实验体之一,在偶尔成功了之后,才被擢升为实验的施行者。然后你便把主意打到自己母亲头上──若果你成功得到不死之身,或许你的母亲也能够康复,甚至可以与你一样。”
古布亚眉头一动。塞拉菲娜彷若未觉,继续说下去,“实验规模愈来愈大,甚至跨越了种族,把人与魔兽都牵涉进去。背后的人野心不小。”
她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认识把极夜也弄成这样的人?他和你一样啡发蓝眼,懂得精灵语,是个法师……我知道你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然而我有能力决定娜达离开的时候是否安详。相信我,对局外人出手的确是肮脏至极的招数,我却是大陆上最不讲求荣誉的法师。”
“我不会说的。”古布亚回得平淡。“妳因为我想要治好她便认定了我愿此背叛他们?不可能。一次多余的实验他们还可以装作看不见,背叛却不是能够被他们饶恕的过犯。妳搞错了优先次序。”
对方已明确回绝了她的提案,对他身后之人的恐惧压倒了作为儿子对母亲的亲近天性。塞拉菲娜难以想像有什么能够把一个人迫成这样。
事到如今,已没有什么可说。她把匕首重新安回鞘里。
“你有没有遗言?我可以为你转达。”
古布亚摇头。“我既然知道妳的秘密,那么当我说我知道该如何治好妳身上的症状时,妳也知道我不是在撒谎吧?要是以此作为交换──”
“我拒绝。”塞拉菲娜说。“你把那些人放得比母亲还高,同理,为亚鲁古报仇也比我自己更重要。无论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我都不可能放过你。我早就说过了,你将为亚鲁古而死。”
路迦以指甲刮过嘴唇。塞拉菲娜。多拉蒂甘愿以自己余生里的光明与色彩来换古布亚一条命,来换亚鲁古的灵魂安息,这对他来说未免有点不可思议。她看起来并不是个如此固执的人,亚鲁古的份量也不至于如此之重。
她或许于心有愧,却绝不可能用自己的双眼来奉还。
是他误判?是她装得太像?其实她对亚鲁古的感情没那么简单?
“诺堤先生,明天清晨,我们要再去一趟山谷。”塞拉菲娜这样说,声音显得有点疲惫,但她仍然站得很直,“另外,我需要借永昼的火焰一用。”
☆、第45章 仅此而已
“离天亮还有八个小时左右。”路迦眯着眼睛去看外面的天色,今晚外面有云有雾,夜空被水气一锁,便再也看不见天上繁星。对于永昼来说,这实在是个放风的好天气──难怪他进来的时候一脸可惜。“天亮了我再来叫醒妳。”
塞拉菲娜放下手里被拍得松松软软的枕头,回眸一望,路迦已走到门边。她开口叫住对方,被灯光映成婴儿蓝的双瞳直视于他,两眼里好像藏了一整片苍穹。“我以为你也打算睡觉的……我连你的枕头都弄好了。”
怀里抱着枕头的女孩这样说。大概是她已把匕首放到枕边的缘故,女孩看起来再没有那种狠戾的逼人气势,而是多了两分居家的温婉。像一个请求别人留下来陪她的的、怕黑的小女孩,路迦这样想着,下一秒钟便听见她急切得反而让人在意的澄清:“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睡地上……或者我睡地上。”
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的空位怎么看都不能让他们挤挤挨挨地过上一晚,她当然会这样说──她当然只能这样说。路迦轻轻摇头,朝她扬过手上一叠笔记。“娜达身上的魔法未解,我不能睡。里面有些东西写得很模糊,单凭我自己去解读要花一点时间。去问勃勒提劳会更快。”
她皱着眉指出一点,“如果他愿意回答的话。”
路迦耸了耸肩,另一只手仍旧放在裤袋里面,脸上是他标准的、慵懒的表情,仿佛古布亚答与不答都与他无关。“总得找点事情做。”
当路迦走进主卧室的时候,永昼刚开了第二瓶酒。
酒香四溢,路迦眯着眼睛嗅嗅,明显是北方人藏在家里、没大事不会翻出来的陈酿。永昼松开口把酒塞吐到手心里,晃了晃透明的威士忌瓶。“要吗?”
“不。”路迦摇头。无论是为了把魔法运转下去,还是为了看完手上的资料,今个晚上他都不能沾一滴酒。
“等等,我家的酒,为什么反倒问一个外人喝不喝而不问我?”古布亚窝在单人沙发里面,双腿交叠着搭上床沿,明显不齿于永昼的盗窃行径。他坐的位置正对着房门,路迦进来的时候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啡发下的蓝眼睛不过在前者脸上转过一圈,便落在他手里一叠羊皮纸上。
古布亚大概懂了为什么路迦要把东西拿到他眼前来,无非是赢家想要炫耀自己,又或者是想看他的反应。正宗的少爷作风,别人怎么想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少年在开口时却没点破这一点。古布亚抬起被黑钢手铐扣在一起的双腕,指了指床上的娜达。勃勒提劳,“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我怎么唤也叫不醒她。”
永昼装作听不见他的指控,然而古布亚也不在乎那几打酒酿。路迦走近床边,在回应之前先伸腿勾下少年搁在床上的双腿,才慢悠悠地去翻妇人的眼脸。
路迦嗅了嗅,好像闻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气味。
“不会对她有害,顶多是醒过来的时候犯下头晕。”
古布亚乍失重心,整个人从沙发里滑下大半,双膝屈起,双手被锁,看起来便像是囚徒对城主下跪。啡发的少年用手肘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