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执着,我的一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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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那天还下着……”吴继琛的夸赞让刘秀珍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显得更加自豪，也更加的想言无不尽，却被公诉人打断。
“反对，”公诉人举手表示，“反对辩护人问一些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吴继琛方要反驳，却听到审判长道，“辩护人，请注意你的问话内容。”
吴继琛点点头，随之淡然一笑，似乎公诉人的反对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少影响。
☆、开庭审理（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法庭很安静，只有书记员记录时敲打键盘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吴继琛和刘秀珍的对话声。
吴继琛转向证人，继续问道，“刘秀珍，你是几点到的何叶巷？”
“我在银行取钱时是十点二十，取完钱到何叶巷大概需要十分钟，十点半吧。”
“你去的时候，卖家到了吗？”
“没有。”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十分钟左右。”
吴继琛点点头，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约好的十点半，卖家迟到了十分钟，你不着急吗？”
“着急啊，所以我一直催卢阳，问什么时候到，卢阳说是一个新人，叫葛晖，他说他已经催过葛晖了，应该很快就到，所以我又等了十分钟。”
“迟到了十分钟，又是一个生人，你没有顾虑吗？”
“当然有，所以那天晚上拿了货我就走了。”
“这么快，看来前后也就几分钟？”
“怎么可能需要几分钟？！”跟辩护人的对话更像是聊天，刘秀珍不再像刚进入法庭时那般拘谨，“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一分钟？”吴继琛温和的笑笑，“一分钟你就能确定他就是葛晖？”
“我问他了。”
“你是怎么问的？他回答你了吗？”
“我问他你就是葛晖吧？他说……”刘秀珍默然，抬头看了一眼公诉人，轻声道，“他好像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将毒品交给我，然后我把钱给他……他都将货交给我了，难道不是葛晖吗？”
刘秀珍的话说到一半，郭检双眉已经拧在了一起，深深的看了一眼刘秀珍。刘秀珍在触上郭检的眼神时，才明白自己的话有点多了，紧抿双唇，提醒自己不得多言。
吴继琛对郭检和刘秀珍之间的眼神交流心领神会，公检机关为了不让之前的工作徒劳无功，往往在开庭之前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比如说会关照一下证人，庭审时想好了再说，当然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要关照，只是遇到像吴继琛这样的辩护人时才会谨慎嘱咐。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会让罪犯逍遥法外。
既然公诉人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他就不问，不聊这个问题，还可以聊其他的问题嘛，吴继琛含笑的看着刘秀珍，显得随意，“像你记性这么好的人，一定还记得那天卖家穿了什么衣服。”
“记得……”刘秀珍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偷瞄了一眼公诉人，“不是……记的也不是很清楚……时间太久了……”
“那就太可惜了，”吴继琛看着刘秀珍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也替她为难，“记不清楚？！那你总能记得一个大概吧，不然你不是更没有办法确定是葛晖吗？”
吴继琛的一句话恰到好处的提醒了刘秀珍，作为公诉方的证人，她的职责就是指证葛晖，“记得……记得……虽然那天晚上很黑，但是他就站在我的对面，印象中……他那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或者是深蓝色的，总之是深色的。竖着领子，遮住了半张脸……”
“遮到哪里？”
“这里吧……”刘秀珍用手比划着，“鼻尖上。”
“还有其他装扮吗？或者说他头发长吗？”
“头发？没注意，”刘秀珍沉思片刻，猛然道，“我想起来了，那天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就露出了一双眼睛……”
“方才你在回答公诉人的问话时说，你以前从未见过葛晖，我没记错吧？”
“我是没见过。”
“你既然没见过，像这样一位如此装扮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问他是不是葛晖，他又没明确的回答你的情况下，你怎么就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葛晖呢？”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刘秀珍知道自己被绕了进去，求助的看向公诉人，在收到公诉人一个愤怒的目光后，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吴继琛。
案情似乎峰回路转，葛老太太早已停止了抽泣，紧紧的注视着法庭上的一举一动。向欣也不由自主的挺直脊背，屏住呼吸的全神贯注的听着吴继琛的声音。
“我再问你，你之后有跟卢阳确认过新人就是葛晖吗？”
刘秀珍摇摇头，面色有些委屈，“交易都结束了，谁还会去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吴继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郭检，继续问道，“你没有核实，就凭一双眼睛就能确定此人就是葛晖？！你不觉得太武断了吗，你就不担心你会冤枉一个好人？我的当事人今年才十八岁，刚刚成年，论年纪，他跟你的孩子差不多大，你就不怕……”
吴继琛的语气越来越冷淡，眉目之间的凌厉让刘秀珍愈发的慌乱不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想起来了，我记得这双眼睛……我不会忘记的……我能断定，就是我在公安机关看到的人，就是葛晖。”
“当时天那么黑，他又遮住了大半张脸，你确定真的能记清楚这双眼睛？”
“记得，他当时慌慌张张的，非常害怕，我心里笑他到底是个新手，所以多看了两眼，我绝不会记错。”刘秀珍言辞凿凿，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自信，当初公安机关拿着照片让她指认，后来又带她到局里去指认时，她都能一眼认出葛晖，所以她绝不会看错。
吴继琛干笑一声，“你对自己的记忆力还真是引以为傲啊，你就不担心记忆出现偏差？”
刘秀珍避开吴继琛的目光，摇摇头。
“证人的记忆力是否真的如她所言，我们都不知道，”吴继琛转向审判席，“所以我请求法庭允许我做一个实验。”
审判长正准备思考着吴继琛的提议，公诉人却没有给审判长思考的时间，“反对，辩护人不是专业人士，没有专业资质，无论是什么样的实验结果对证人都有失公平。”
“我只是做一个小小的实验，郭检没必要这么激动，”吴继琛对着审判席道，“这个实验对证人而言没有任何难度，但对于被告人葛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而且这个实验只需要两三分钟，不会耽误大家很多时间，所以请求法庭允许。”
审判长沉思片刻，终点头应允。
☆、开庭审理（四）
吴继琛在得到审判长的同意后走向辩护席，从卷宗中抽出一张照片，转身来到证人刘秀珍的面前。
“这是一双眼睛，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一双男人的眼睛，”吴继琛将照片放到刘秀珍的手上，“我现在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请你记住这双眼睛。”
本来时不时有窃窃私语的大法庭，瞬间肃静下来，唯有吴继琛走回辩护席的脚步声。刘秀珍双眼紧紧的盯着照片，似乎要将照片看穿。不知道是不是法庭太过安静的原因，亦或是在审理时间过长的原因，刘秀珍拿着照片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当秒针画上一个圈之后，吴继琛走到刘秀珍的面前，拿回照片，“记住了吗？如果你没有记住，我可以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刘秀珍刚想回答，突然发现吴继琛的话是一个陷阱，当初记住葛晖的眼睛只用了一分钟，现在记住这双眼睛怎么可以超过一分钟，“记住了。”
“确定？”
“确定。”刘秀珍自信满满。
“很好，”吴继琛从身后拿出一摞照片，在刘秀珍的面前摊开，“请你找出这双眼睛的主人。”
眼前的照片让刘秀珍有些发慌，十几张都是男性的正面照，其实就是放大了的证件照。照片中的男性有的长发，有的短发，有些头发是黑色，有些是黄色，不过都是千遍一律的面无表情，偶然有几个也是微表情，毫不影响眼部周围的细胞组织，刘秀珍看得出来其中有几张是影视明星的照片。
“可以了吗？”吴继琛站在旁边问道。
“等一会儿……我……”
“这样吧，你先挑出你认为可疑的照片，然后再进行一一甄别。”
刘秀珍认真仔细的挑出三张照片，然后极度谨慎的从三张照片中挑出一张递给吴继琛，“就是他了。”
“确定吗？”
“确定。”刘秀珍看着吴继琛面无表情的脸，从其眼睛中似乎捕捉到了瞬间的失望，有了莫大的勇气，“非常确定。”
大法庭再次安静下来，等待着答案揭晓。向欣紧张的看向吴继琛，一颗心惴惴不安。
“我也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你，你错了，”吴继琛从摊在桌面上的照片中抽出一张，“这张照片才是对的，这才是你要找的人。你不仅错了，还大错特错，你有机会对照片进行两度筛查，可是第一次筛查的时候你就没有找出正确的照片，可见你记忆力并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偏差的不是一点点。”
公诉人激动的站了起来，“辩护人的实验也不能完全的否定刘秀珍的判断……”
“郭检是想告诉我，是人，难免就有失误这句话吗？我不否认这句话，毕竟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吴继琛看向审判席，“但是，法律不能允许失误，那怕是万分之一的失误都不允许。”
吴继琛的实验虽小，却引起了旁听人员不小的议论，葛老太太的声音尤为突出，在法官一记法槌敲下后，法庭霎时安静，法庭调查也随之结束，接下来进入辩论阶段。公诉人围绕着卢阳供词和刘秀珍的证词以及照片，认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依旧认定葛晖贩卖毒品的罪名成立，请求法庭定罪量刑。
“我想提请法庭注意以下几个疑点，”吴继琛顿了片刻，不疾不徐道，“第一，卢阳与刘秀珍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半，根据照片显示葛晖出现的时间是九点三十二分，这中间的时间葛晖在哪里，去了哪里？第二，卢阳并没有跟随葛晖前往何叶巷，卢阳只是收到了两千元，至于这笔款项是不是赃款，公诉机关并没有人证或直接的物证；第三，公诉机关截取的照片显示，葛晖的穿着是一件连帽卫衣，可是方才证人刘秀珍陈述，当时的接头人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与照片中的人明显不符；第四，何叶巷的交易地点并不只有卢阳一家，还有他人与刘秀珍交易；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证人刘秀珍陈述她之所以认定是葛晖，是因为她记住了卖方的眼睛，可是刚才的实验足以推翻刘秀珍的记忆。”
“这是四月十七号的气象报告，”吴继琛不让公诉人有开口的机会，将报告呈上法庭，继续道，“四月十七号是雨天，一直下着小雨，报告显示当天的日落时间为十八点二十八分，换而言之，晚上九点时，天已经黑透了。何叶巷只有巷口有一盏路灯，灯光无法照射到巷尾。刘秀珍根本看不清来人，更别说记住眼睛了。”
郭检控制住情绪道，“方才的实验，证人之所以记忆出错，是因为太过紧张。”
“紧张？”吴继琛干笑一声，“据我所知，刘秀珍不是第一次作为证人进入法庭指证被告人。而且，请大家注意的是，方才实验的环境和条件远远好于当晚一千倍一万倍，在这样的环境下，刘秀珍还是没有认出来，说明不是刘秀珍的记忆出现偏差，唯一的解释就是证人刘秀珍撒谎。”
郭检激动道，“卢阳的供词说的很清楚，葛晖将赃款两千元交给了他。”
“这是葛晖借记卡的账单明细，”吴继琛示意阮可馨将明细账单交给法庭，“四月十八日上午九点，葛晖在自动取款机提取三千元现金，据葛晖陈述，他将其中的两千元现金给了卢阳。”
郭检轻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葛晖拿自己的钱充作赃款交给卢阳？！这解释不通，如果他没有贩毒，完全可以将毒品交还卢阳。”
“这解释的通，”吴继琛道，“是因为面子！葛晖虽然胆小，但是也爱面子。方才卢阳也说了，葛晖因为胆小一开始是不愿意去的，是他和孙成用了激将法，他才肯去。可见葛晖也是被激的没有办法才愿意去。因为第一次，葛晖早早的到达了约定地点，可是等待的时间越长，葛晖就越害怕，所以没到十点，葛晖就离开了何叶巷。葛晖担心没办法向卢阳交代，就取了自己的钱充作毒款交给了卢阳。他不是没想过将毒品交还卢阳，可是想到他连五克毒品的买卖都没有做成，卢阳和孙成势必会嘲笑他，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卢阳和孙成时不时会拿这件事来讥讽他，他索性花钱买下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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