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谱 (玉笛白马)-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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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抬头道:“杨爱卿,你这一路带兵打到了蛮子们的老家去,到底是怎么个情形,你说给朕听一听!”
杨宗志咳嗽一下,微微扬起头来,将自己领兵翻过阴山,一路向北横扫,一直打到凤凰城中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只不过其中隐去了秀凤和赛凤两位姑娘的事情,只字不提。
仁宗一边坐着喝茶,一边与卢圭静静的听,两人都未曾去过边关战场,这等刀光剑影,千军万马的血肉场面,只是在奏折奏章中听见过描述,这时听见杨宗志口中细细的分说,想到动情处忍不住还作了个举刀杀头的动作出来。
仁宗将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在桌上,鼓掌道:“好!好!好!杨爱卿,你果然是我朝中的栋梁,有着好能耐,先皇在世时,也曾派了朝中的两员大将领兵出征北方四国,可惜这两代大将一个竟然连凤凰城都未打到,另一个攻了一下城便败退下来,最后两个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便是尸身也没留下一个回来,而你兵马没有他们多,却是攻入城内,将蛮子的首府搅了个天翻地覆,虽然后来折损了兵马,但是也保存了大半的实力,大大的长了我朝志气,灭了蛮子的威风。我明日便昭告天下,将你这一路的经历细细描述下来,再说你已经安然而返,看看那些平日里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御史言官们,这回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宗志慌忙拜谢,心中却是暗自惊诧:皇上这么说的话,并没有多怪我杨家的意思啊,那外边怎么总是谣传是皇上怪罪于我,才使得爹娘投身自缢了呢?
卢圭沉吟道:“皇上,杨贤侄虽然领兵有功,但是这一场最多也只是不胜不败之局,只因我们虽派兵横扫了蛮子国境,但是这最后一战却是有些微微的败笔,若是能将凤凰城攻得个七凌八乱的,然后杨贤侄再带兵全身而退,如此才算作一场大捷,所以这昭告天下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免得……。”他本想说免得遗人笑柄,只说一半便也不点透。
杨宗志暗中摇头,心道:此事说起来容易,作起来却是甚难,只因……只因皇上锦囊中密令,要即刻营救那受困凤凰城中的秀凤姑娘,假若自己循规蹈矩的图进……也许倒是可以勉强做得到。
仁宗仿佛没有意会到卢圭的话意,掀眉道:“卢爱卿,我们与北方四国多年积怨,就算是想要作个了结,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事情,虽说这最后一战有些过于凶险,但是我们只要领兵的大将还在,便多的是机会养兵畜锐,待得下次出兵,定能一举拿下蛮子的凤凰城!”他说到这里伸出拳头砰的一声捶击在桌面上,桌上的杯盖被震的飞起,又落得下来,叮的一声响。
杨宗志和卢圭都吓了一跳,才听到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笑道:“哟……?好好的说话作甚么这么火急火燎的呢,皇上您可不用太急切的呢。咯咯。”
李公公手中端了个玉盘,上面两个茶杯叠放,再笑吟吟的走到杨宗志二人身边,展手递了过去,杨宗志和卢圭忙接过称谢。
仁宗静静的道:“卢爱卿,你最近诸事操劳,今夜也早点歇息去吧。朕与杨爱卿还有些话想要秉烛夜谈。”
卢圭手里捧着陶瓷茶杯,微微瞥了杨宗志一眼,躬身道:“是。”不转身径直后退,退出了养心殿外。
仁宗皇帝才笑着招手道:“宗志兄弟,来,你站过来些,让朕再仔细看看你。”
杨宗志端着茶杯,微微几步走到桌案前,挺身而立,仁宗就着桌上的灯光再仔细的看了一会,手中拧着杯盖微微旋转,叮叮有声,才道:“爱妃,你也下去吧,朕与宗志兄弟还有些战场上的事情要说。”
李公公缠缠绵绵的道:“皇上啊,你可莫要太操劳了,别累坏了身子,杨将军他既然已经安然回朝,那自是一时半会不会离去的,你要问他话,倒也多的是功夫。”
仁宗这才转头看了李公公一眼,漫漫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公公这才回身盯了杨宗志一眼,不情不愿拧着腰臀转身出殿去了。
此时养心殿内一片宁静,灯火从灯罩内暖暖的射出,两人都不说话,一坐一站,等了好半晌,仁宗才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犹豫良久,才小声问道:“宗志兄弟……她……她怎么样了?”
杨宗志身子一僵,顿时明白皇上口中所问的她,定然是那风华绝代的秀凤姑娘,只是这女子虽然长相甜美举世少有,但是却生得蛇蝎心肠,暗自包藏祸心,紧紧的诱使皇上和自己派兵过去,便是要消灭南朝的将士好男儿,然后待到南朝国力积弱,再让北方四国的铁骑挥师南下,一举占领南朝的大好河山,再说这秀凤姑娘本身与着前朝出身的凤舞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怎么可以再让皇上与她相见?
杨宗志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抱拳道:“启禀皇上,微臣……微臣此去凤凰城并未见到那秀风姑娘,不过依着微臣的猜测,她若是当真被囚禁于突厥大王子的府中,此刻只怕早就已经……早就已经……”
仁宗方才虎头虎目的精神猛的一阵发散,目光微微迟滞起来,身子向后缓缓躺倒,好半天才渭然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其实自从那秀风姑娘被捉走的那一刻开始,朕便猜到有这样的结局了。”他说到这里,又伸手猛的一拍桌面,大吼道:“固摄这个死蛮子,朕与你势不两立,你抢了朕的妻妾,朕定要……朕定要将你那凤凰城,将你那大王子府烧个干干净净,片瓦不存才是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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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面圣 之三(抱歉)
杨宗志心知这秀凤与突厥大王子固摄本就是蛇鼠一窝,他们最初定下计策,让秀凤悄然接近当时还身为皇子的皇上,然后使了个美人计将皇上迷得晕头转向,再让秀凤假作回到北郡省亲,被突厥大将俘获带走,这样下来,皇上为了秀凤就必然派兵去追,如此正中了他们引君入瓮的妙计。
因此杨宗志心下对着皇上这般恼恨上火,颇显不以为然,心道:你若说起算帐,那岂不是要将那秀凤姑娘也一并算作一起,到时你可下不下的了手?
仁宗发火之后,便呆呆的坐在座位上,静静的呆坐好半晌,微微的烛光照耀在英气敦厚的脸庞,仿佛带些幽幽然的阴森杀气,杨宗志看的心头一紧,又恍惚记起那锦囊上曾经写到过:假若自己发现那秀凤姑娘失节被辱,皇上便密令自己就地处置,不必再带她回来了。
仁宗缓缓站起身子,走到养心殿旁的窗户边,轻轻推开檀木窗,眼神漫漫的看着外面的夜色,杨宗志也跟到他的身后,过了好一会,才听见身前的皇上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吟道:“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杨宗志微微一皱眉,本想接口说话,却又簌的忍住,仁宗低声道:“宗志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知怎的,朕对你总是有一些对别人不敢有的信任,所以这秀凤姑娘的事,普天之下,朕只是告诉了你一个人……后来你不待朕密令,便私下拆开朕给你的锦囊,挥师进攻北方,虽然折损了兵马,不过这件事情朕也不想多作追究了。”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沉,暗自人悲愤的想:果然……果然那日那马车内抚琴的小姑娘,不是皇上派过来的,可惜自己却……这是天数使然么?杨宗志啊杨宗志,你如此孟浪,不但害了手下的军士,还害了自己的爹娘,真真不可饶恕。
仁宗转回头,对视杨宗志,紧声问道:“宗志兄弟,等待时机成熟了之后,你愿意不愿意再次领兵上阵北方,去给朕,去给天下的黎民讨回一个公道?”
杨宗志眼前浮现七万将士浴血沙场的情形,任泊安任大哥更是为了自己,挺身而出送了性命,不由得双目赤红,又是自责,又是恼恨,大声道:“皇上只需吩咐一声,微臣就算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仁宗满意的一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好!只要你我兄弟齐心合力,这天下间便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定要将南朝大旗遍插蛮子国内,然后我们兄弟二人坐在城头喝酒,岂不快哉?”仁宗一时说得气血翻涌,他本是躅躅少年心性,,既有深仇大恨,又有雄心壮志,少时便红了双颊。
杨宗志犹豫半晌,突然一把跪拜在地,紧声道:“不过微臣心中有一件事情,却是不吐不快,还望皇上能够告知微臣,解了微臣的疑惑。”
仁宗伸手一扶,竟是拉不起来,只得问道:“宗志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需行此大礼,你若有话,但说无妨。”
杨宗志不敢抬头,低着脑袋咬牙道:“皇上……到底……到底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仁宗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扶在杨宗志身上的手也下意识的抽了回来,缓缓踱了几步走开,过了一会,仁宗才叹息道:“朕知道你不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缘由,定是坐立难安的,不过……杨老将军这件事情,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宗志兄弟你聪明过人,说不定倒能看的透。”
杨宗志听到皇上即将说起爹娘的事情,忍不住心头一阵激荡,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息翻涌的气息,道:“皇上请讲。”
仁宗低低的嗯了一声,沉吟片刻,才道:“话说到你那日领兵出了洛都,朕又派了卢丞相和你爹爹一道去会见蛮子的使者,这本是我们几人商量定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但是……但是自你走了之后,却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情。”
杨宗志心头一紧,接口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情?”
仁宗站在杨宗志身材,脚尖轻轻点地,再道:“那日第一次与蛮子谈判的时候,前一天晚上……有人,嗯有人看到杨老将军竟然私自去偷会了蛮子的使者,后来,我们按照先前定下的计策,足足拖了蛮子使者们十几个日子,一边迂回敷衍,一边又与之夹缠,总是不给答复,这时御史大夫柯宴夜里,又再次看到你爹爹去见了一次蛮子的使者,自那以后,这些蛮子们便如同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一般,紧紧催问结果,直到……直到你北郡传来捷报,这场谈判才是终止,我们倒也没有留难这帮使者,让他们一一离开洛都,只是在他们走的时候,却是嘱咐一个店小二给你爹爹留下了一封密信下来,这封密信正好给柯宴给截住了。”
杨宗志听得心头大震,拼命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爹一生峥嵘铁骨,对待朝廷更是忠心耿耿,说他老人家怀有贰心,微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仁宗叹了口气,道:“老将军自先皇起便在军中效力,前后几十年下来,立下的战功垒垒数也数不清楚,所以……所以御史大夫前来密报给朕的时候,朕也是万分不相信的,只是后来,有一日早朝群臣一道商议北郡这十五万大军如何安置的问题,军中和文官们起了一些争执,就在这个时候,那柯宴一个心直口快,便将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并言之凿凿拿出密信来质问老将军……”
杨宗志咬紧牙关,心中默默念道:“柯宴……柯宴……”
仁宗又道:“杨老将军自然是百般的不承认,可是柯宴又指出老将军前后三次私下去会见蛮子使者的事情,这个时候……唉,这个时候杨老将军却是分辩不出话来,当日早朝就如此不欢而散了。”
仁宗边说边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中拿起茶杯轻轻摩梭,再道:“又过几日,杨老将军找上了柯宴大夫的家中,想要索回那封书信,柯宴自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杨老将军却是强手虏走了书信,如此下来双方闹的便是更僵,当日夜里便传来了……便传来了杨老将军和夫人一道,悬梁自尽的消息。”
杨宗志心情激动难抑,腾的一声站立了起来,几步走到仁宗桌前,怒道:“即使双方有些争执,我爹爹也不至于要悬梁自尽的,况且我娘……我娘她性格坚韧,不输于豪迈男儿,更加不会陪着爹爹一道自尽,这是定有古怪。”
仁宗下意识一点头,道:“朕也觉得此时尚未盖棺定论,着实有些蹊跷,便派了内侍卫统领去彻查此事,可是那内侍卫统领还没查上一天,你家中的将军府不知如何遭了天火,一场大火过后,瓦砾不存,下人奴仆失散,想要下手,却更是无处着力了。”
杨宗志脑光一闪,拍手咬牙道:“对了对了,这定是蛮子们故意使下的诡计,他们如此留下书信,痕迹这般分明,根本就是要嫁祸给我爹爹,如此下来,我南朝少了军中的大将军,自是他们渔翁得利。”
仁宗又叹了口气,紧声道:“那……那你爹爹三次去私会蛮子使者,这……这又作何解释?”
杨宗志一阵哑口无语,根本解释不出,爹爹向来对着蛮子们恨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