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冬 作者:有时下猪(重生 父子年上 淡漠受)-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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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了什么愿?”顺帝看着杪冬小心翼翼的动作,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啊,”盈盈水波中,每一点火光都承载了一个希望吧,杪冬歪头看着属于自己的那盏花灯逐渐飘远,最终消失在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中,他站起身,回头面向顺帝说,“许下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是么”顺帝的眉梢轻轻上挑,手指在少年看不见的角度比划了一个细微的动作。
新年的钟声敲响第十二下的那一瞬间,焰火绽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迸裂开来,响彻整个天空。
凝聚着各种颜色的光晕从天际扫过,流动的火焰映亮重重殿宇的星檐半角,略略勾勒出一点阴森沉闷的味道。
“今次的焰火是天机大师的手笔,”顺帝顺着杪冬的视线望向天幕,幽深的眼眸在流逝的焰火照耀下,会给人一种熠熠发光的错觉,“子阳觉得它美么?”
“美么”杪冬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语调苍白得像是被这极致的绚丽夺去了神志,“像流星一样”他喃喃地说。
像流星一样,当所有的美丽和骄傲在一瞬间燃烧殆尽后,它们唯一能残留下来的,不过是一道同样一闪即逝的,黯淡而丑陋的疤痕。
忘了是哪一天的夜晚,窗外焰火绚丽的光芒照亮整个天际时,那些五颜六色的火光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窗,滑过她被浓妆遮掩的面庞,交织出一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景象。
『杪冬』她说——
『原来你,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少年仰着脸,默默望向那一片热闹的天幕,轻浅的呼吸,似乎会在焰火绽开的那一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顺帝皱起眉,轻轻唤了句:“子阳?”
“嗯?”杪冬疑惑着回过头的时候,西南方那一片天空忽然间亮如白昼。
焰火的盛宴在此刻到达□,蓝色的紫色的金色的银色的花火一大朵一大朵相继盛开,那种不顾一切燃尽所有的华美精致随着流光倾泻而下,沉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直注视着杪冬的顺帝发现少年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同时面上露出了一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表情。
似乎有点惊讶,又微微绝望,还夹杂着一点担心太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的那种莫名的喜悦。
然后这种表情瞬间被焦急所取代,杪冬紧皱起眉,提起轻功朝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皇宫偏凉的一角,甫子昱与蒙面刺客艰难地纠缠在一起,挥舞的银白色软剑闪着森冷的光,一刺一划里暗藏着的残酷危机,将生死险险劈成两半。
杪冬用尽全力赶到的时候,已经招架不住的甫子昱手中的剑正“当”的一声被格开,那刺客看准时机,冰冷的剑峰毫不留情地刺向他的心脏。
剑光夹杂着冷风呼啸而来,那一瞬间甫子昱似乎听见死神讥诮的笑声,他略微恍了下神,然后下一刻就被什么人扑倒在地上。
死死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人有着记忆里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低调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香——像阳光,却比阳光清冷;像腊梅,要比腊梅鲜嫩;像玉兰,要比玉兰更素洁;像青竹,却比青竹细腻
甫子昱抬起头,想看看在睡梦中也会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的脸,可是透过杪冬被寒风吹散的长发,他却看到刺客慌乱的眼睛,和他手里直直刺过来的利剑。
杪冬听见甫子昱大叫了一声“子阳——”,那样撕心裂肺的语调从胸腔中迸发出来时,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震动。漫布在空气中无法压抑的惊恐与惧怕让他略微有些疑惑,安静地闭上眼睛,可是等待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杪冬回首望去,冰凉如水的月辉中,是顺帝不容逼视的、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杀气的背影。
刺客的身体摔在地上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杪冬呼吸一滞,拼尽全力大喊:“不要!!!”
顺帝的剑锋堪堪停在刺客咽喉上,他回过头,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在月色中阴冷得可怕。
“不要”杪冬对上顺帝冷冰冰的视线,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他是甫子行,”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是你的三儿子。”
顺帝用剑尖挑开那人的面巾,面巾下,是流筠苍白中夹带着不可置信的脸。
“原来你知道”那人直愣愣地看着杪冬,面上浮现出一丝恍惚的神情,顺帝皱了下眉,朝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庄季吩咐道:“派几个人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接近。”
庄季回了声“是”,转身离开之前,却漫不经心地在杪冬身上投去几缕探究的视线。
“为什么不能杀他!?”
庄季折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流筠生冷而尖锐的质问声。
“为什么不能杀他!?我娘就活该平白无故被害死!?宋家一百三十条人命要怎么算!?秦诗茹那贱人害的我娘全家被灭门”流筠眼中闪过一抹狠光,语调因为感觉到被背叛而愈显愤怒,“难道我就不能手刃那贱人的贱种给他们报仇!?”
“你答应过我秦屿山倒台前不动甫子昱。”
寒风吹过来的时候带来一些刺骨的疼痛,杪冬的手指微微瑟缩一下,他默默地垂着眼眸,语气淡得似乎会被风刮走。
“没错,我是答应过,”流筠冷笑一声,对杪冬找出来的借口不以为然,“但是你以为现在秦屿山离倒台还远吗?”
“是不远了”沉默了一阵子,杪冬开口道,“可是,你不能杀甫子昱。”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秦诗茹的孩子。”杪冬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安安静静地看向流筠,却又像是穿过了流筠,望向另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
忽然间空气里多余的声音都消失了,月光幽幽地洒下来,给他轻淡的语调添上些不属于这个尘世的空灵,听上去没有一丝真实感。
“秦诗茹的儿子,是我,”他说,“你要杀的人,也是我。”
第 21 章
其实那些,都不重要。
流筠说:“你骗人的吧,”他的嘴角动了动,扭曲出一个形状诡异的笑容,“你撒谎,我才不信”
“是真的,”杪冬偏开视线,淡淡地说,“我和甫子昱刚生下来就被交换掉了,其实他才是周皇后的孩子,而我是秦贵妃的孩子,事实就是这样。”
“我不信!”流筠大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难道皇子被换掉了都没人发现?这也太荒诞了吧!”
“是父皇亲自换的,”杪冬抿抿唇,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可以问父皇或者庄丞相,他当时也在场。”
流筠看向顺帝,可是顺帝只是一味盯着杪冬,那双深沉的眼眸里翻涌着一些奇怪的情绪,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流筠又看了庄季一眼,庄季那边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他对上流筠的视线时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偏过头去扫了杪冬一眼。
“你骗人吧”
流筠始终不愿相信,而杪冬却已经疲倦。
“你为了护着甫子昱这种谎言都能讲如果你真为秦诗茹所出,又怎会与我合作对付秦屿山?一定是骗人的”
风吹过的时候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杪冬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中那轮静悄悄的明月,忽然间笑了一下。
“无赦?”他出声唤道,“你来了吗?”
黯淡的烛火下密密的树丛里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宛如暗藏了鬼影憧憧,无赦从中翻飞而出,带着一身冰凉的月色。
“去拿洗颜泥用的药水来吧。”杪冬说。
无赦沉默着没有答话,他静静地看着杪冬,眼眸深深的,似乎有些忧伤。时间静止了一会儿,无赦忽然翻身离去,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有时候杪冬会怀疑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或许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天空中不知何时冒出一两颗星子,映在铜盆里清澈的药水中,淡淡地闪着光。
杪冬看着它们发了一阵子呆,然后用手指将那些银色的光晕一点点搅碎。
“在生甫子昱之前,顺帝登基不久,母后曾有过一个孩子。”
杪冬一边说,一边用布巾蘸着药水一点一点拭去脸上的颜泥。
“后来那个孩子被当时权势倾天的秦屿山害死了,顺帝虽然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有时候又会想,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不是真实的呢?
“后来母后与秦贵妃同时有了身孕,基于前车之鉴,顺帝想出这个计谋来保护嫡子。”
那个平静地叙述着陈年旧事的自己,好像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你知道瑞云千里,银龙缠身的传说吗?”
有时候回头看看来时的道路。
有时候从睡梦中惊醒。
那些栖息在自己身边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会忽然间变得面目全非,陌生得令人害怕。
在那些匆匆走过不曾相识的人群中,向前看,向后看,俯视,仰视,从流水从铜镜中寻找,又可曾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张面孔?
“其实那只是一种特殊的天象,并不像人们所传颂的那样,是银龙在嫡长子身上烙下了象征不凡的印记。”
“那个印记,是父皇为了掩人耳目,在我肩上烙下的。”
“父皇是恨着秦家的吧,或许是为了失去了的第一个孩子,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我不知道。庄丞相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孩子,以绝后患?’,父皇回答:‘朕不杀他,朕会让秦家人亲自杀了他’。”
或许自己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一种妖怪般的存在。
可是谁会更害怕呢?平凡的人类?还是看不见影子的自己?有没有人能提供一个答案?
存在的感觉,只有在那个有着熟悉面容女子的眼里才能找到,那个人一声声唤着“子阳”,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满面笑容的素在一声声呼唤“杪冬”。
“甫子昱被秦贵妃当作亲生儿子养大,在秦家的保护下自可以安然无恙,”杪冬放下布巾,抬起头来,“而我,则答应了母后,要为她守着甫子昱一生平安。”
一生能有多久?
你又能陪我多久?
母后,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有时候怕会迷失你给我的方向。
月光下的少年有着摄人心魂的美丽,那是孩提时的不染烟尘和老去后的慵懒艳丽所糅合在一起的,一种微妙的气质。
“看到这张脸,你应该就相信我是秦贵妃的孩子了吧?”
精致的面容中,有五分轮廓是属于那个美艳的秦贵妃的,任谁都不会弄错。流筠的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他死死盯着杪冬的脸,就像盯着一条毒蛇。
“你骗我,”他阴恻恻地说,“你早就知道一切,却一直骗我。”
杪冬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帘,说:“我曾经说过,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认识我。”
那是哪一天呢?在什么时候呢?可能是杪冬蹙着眉轻柔地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吧,可能是杪冬心血来潮在他伤口上吹气,孩子气地说“痛痛飞走啦”的时候吧,流筠忽然间紧紧抱住杪冬,颤抖着声音问:“我可以叫你哥哥么?”然后杪冬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回答说:“我怕有一天,你会后悔啊。”
“说那句话的时候,你在心里笑我傻吧?”流筠嗤笑一声,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恨意,“看着我一边说着报仇的话,一边那样粘你依赖你,看我像猴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吧?”
开心吗?杪冬微微恍了下神。
被抱着说“可以叫你哥哥么”的时候,确实是开心的吧,可是那开心却不是流筠所认为的那种理由,这样的话说出来,还会有人相信吗?
“明明知道自己就是我要杀的人,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可以帮我对付秦家的话,假惺惺地亲近我,你图什么呢?”
“流筠!”无赦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流筠却置若罔闻。
“图什么呢?对啊,我可是药王的徒弟,你是想骗我手中的枻草丸吧?那个毕竟是圣品该不会你中的毒也是假的吧?看我辛辛苦苦给你炼药,是不是在心里偷笑啊”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生活换一种方式,会变成什么样。
也曾憧憬,也曾动摇,也曾渴望另一种幸福。
但是最后一颗枻草丸已经送给甫子昱了,自己选择的终究是一个既定的方向。既然如此,其实被不被相信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反正未来,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无赦唰的一声拔出剑的时候,沉默不语的杪冬猛然抬起头来。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他的刘海被呼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