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武林-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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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死去，我未免也太自私了一点。”

　　　　阿十道：“你已知道，我会去仙洞？”万事通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去的？”

　　　　万事通道：“女人，一个女人。”

　　　　阿十笑了，道：“看来，一切总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你肯定是这世上知道最多秘密的人了，我敢但证。”

　　　　万事通露出悲哀的神情，道：“知道的秘密越多，人也就越痛苦。”顿了一下，又道：“若不是天下之内，只有我知道这关于仙派的事情，又何必要去担起这重任，组织你们去解决它呢？若不是我知道你此行是去仙洞，我必然可以痛痛快快的亲手杀了你，完全不用考虑其它人的感受也不用考虑什么天下人的安危这等狗屁之事。”

　　　　最后，他竟然用了“狗屁之事”这种低俗的词语，要知道，作为一个武林中极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到最郁闷的时候，是不会说出这等不合体统的话的。因此，阿十忽然觉得万事通很可怜，他好似理解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天下之内，除了阿十，可能再也没有人理解他。

　　　　天下之内，唯一理解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敌人，这很奇妙，不是么？

　　　　阿十缓缓问道，仿佛不感相信这样一个事实：“所以，你为了让天下人安全，就这样放过了我？”万事通板着脸，道：“不是放过了你，是让你死在仙洞里。”

　　　　阿十笑了笑，他从这话里，已经听出了肯定的答案。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变得是一个对世界有用的人，至少，这是他第一次被世人所需要，他有点觉得，自己应该活下来，应该为了别人，也要活下来。

　　　　万事通已把两瓶酒撤了下去，拿上来另两瓶酒，这两瓶自然是没有毒的。他给阿十满上了一杯，递了过去，道：“喝上一杯，再上路吧。”

　　　　阿十一饮而尽，道：“好酒，好酒。真香。”究竟是这酒香呢，还是这酒所蕴含的感情，让它变得香纯？

　　　　这一杯喝完，万事通没有再敬酒，阿十也没有再喝。

　　　　过了许久，万事通道：“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到仙洞了。这离那里并不远，所以”

　　　　阿十摊了摊手，道：“大战之前，是不应该喝酒的，这我知道。”

　　　　万事通深呼了一口气，好似下了什么决心，道：“好！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喝个痛快。”

　　　　阿十露出了怀疑与自嘲的眼神，道：“只是，我还能再回来么？”

　　　　万事通没有直接回答，他握紧了阿十的手，道：“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回来？

　　　　阿十心里也很想，再回来和这个同样痛苦的老人，再喝上一杯。可是，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真的还能再回来么”？

　　　　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正邪武林】　　第三卷　仙派　059　宿命（全文完）

　　　　当阿十站在仙洞中，看着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他开始知道，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

　　　　眼前这人，年纪很轻，穿着一身红衣，靴里还插着一根匕首，正是鄄儿。鄄儿现在正在对视着阿十，小嘴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一直没说出来。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确切的说，应该是仙洞的大厅。鄄儿站在一个垫着虎皮的大石椅前，这是整个大厅的主位。能站在主位面前的人，必定就是应该坐在主位之上的人。

　　　　阿十手脚都在发抖，他的经历告诉他，一个可怕的事实正在靠近。

　　　　除了这两人，当然还有十几个人，都站在这大厅里，他们都是仙派的核心人员，甚至有一个，年纪看起来已上了七八十岁。鄄儿一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其它人都一怔，疑问地看着她，那个老人问道：“可是”

　　　　鄄儿再说了一遍：“你们先下去。”

　　　　不多时，这大厅就只剩下了鄄儿和阿十两个人。

　　　　阿十的全身已经发冷，他从未感到过，这么真实的恐惧。

　　　　两人就这么看着，过了许久，许久。

　　　　忽地，外面传来了一阵打杀之声。然后，人的惨叫声不时传来，显然，有几个武功厉害的人，闯了进来。

　　　　十多分钟这后，这大厅走过了三个人，自然是乐砂、毡巧和千人斩。他们在半路相遇，赶在阿十之后不久，也杀进了这仙洞内。

　　　　千人斩很高兴，大喝：“真是爽啊，那群小辈，都被我们打散了。现在，除了万事通说的那个‘很有能耐的人’，仙派已没什么有生力量了。”

　　　　倒是毡巧也怔在那里，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看了几次。

　　　　是的，她并没有看错，此时，阿十正站在鄄儿的面前，他们没有打斗的痕迹。相反，阿十整个人，已经湿透了，这都是冷汗；而鄄儿，也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低着头不敢看阿十。

　　　　千人斩先打破了这场面，喝道：“好哇，你这妖女，没想到，你和仙派还真有关系，怪不得一连几个星期，就杀了十几个人。”然后，吹了一声口哨，身边的灵猴小白就马上就位，摆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

　　　　乐砂倒是看着这场景，觉得多少有一点怪异，示意千人斩先不要出手。

　　　　终于，旁边的毡巧先说了话：“表姐。”

　　　　是的，她说的是表姐，不是表哥。不过，既然阿十是毡巧的表哥，那她怎么这时叫出表组呢？

　　　　莫非

　　　　乐砂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

　　　　莫非，这鄄儿就是毡巧的表姐？也就是说，鄄儿就是阿十苦苦寻找了十八年的妹妹？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这奇异的情景。

　　　　正在这时，阿十也开了口，道：“毡鄄，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

　　　　原来，鄄儿的本名叫毡巧，看来，毡巧叫的“表姐”，确实是指她，而这毡鄄也的确是阿十的妹妹了。

　　　　鄄儿只道：“哥，这一切都不是我愿意的。”

　　　　阿十一激动，马上流下了两行热泪，道：“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鄄儿眼睛一红，也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当年，我被李仁他们抓起，是因为他们正在寻找有武功天赋的人。你也知道，他们本就是仙派的分支，后来，我就被转移到了这仙派总部，成了他们重点培养的‘继承人’。”

　　　　阿十此时，心中已无限感慨。

　　　　鄄儿又道：“小的时候，‘继承人’一共有十几位，每一年，他们都会举行比武大会，把最差的那一名杀死。然后，我们活着的这些人，都要为仙派做一次年度的击杀任务，作为存活下来的条件。”

　　　　乐砂也听得呆了，这真是一个太悲惨的故事。

　　　　鄄儿道：“为了生存，我只能按他们说的意愿去做。也就是说，在今年以前，我已经杀了整整十八次命案，其中有一次，那个人跪下来求我，哭着要我把他的儿子和女儿放过但仙派的人就站在我身旁，我不敢，不敢”

　　　　毡巧心里一怔，嘴里轻声道：“表姐”乐砂见了，便伸出双手，抱紧了她。

　　　　他们继续听着这个故事，令人悲哀的故事。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说到这里，鄄儿竟深深自责一般，整个人激动得气也喘不过来，“到了今年，我的手上，已经背着几十条人命了，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我心中想着的这一切，都没有说，他们也不知道。直到今年五月，他们告诉我，只要我再为仙派杀十几个背叛的人，就可以成为仙派的掌门。那时候，‘继承人’里已只剩我一个了，我想，只要我能杀了那些人，就可以成为仙派中的掌门，从此，就可以主掌自己的生活，不再受他们的支配”

　　　　千人斩道：“只是，你当然错了。”

　　　　鄄儿道：“是的，我错了。杀了那些人以后，我的确成了仙派的掌门，我也可以正常安排自己的生活，甚至，我还可以命令他们为我做事。可是，我一直受到良心的遣责，我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对不起他们”

　　　　说到了这里，鄄儿已由刚才的眼流一滴滴地往下滑，变成了小声的哭泣。阿十走了上去，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了她，并不断道：“别怕，哥哥在这，哥哥在这”

　　　　看到这里，毡巧拉了拉乐砂的衣襟，又向千人斩使了一个眼色，三人便退出了这大厅，给这兄妹两人相聚的时间。

　　　　过了几分钟，洞外的三人才将自己的情绪缓了过来，千人斩先道：“这真是一个可悲的故事，不是么？哥哥因想报仇，最后才发现自己杀了无数的无辜人；妹妹为了生存，也成了杀人无数的罚恶之人”

　　　　毡巧道：“在十八年前，他们都还是善良、纯朴的人。可是，命运竟这样的捉弄他们。”乐砂握了握毡巧的手，道：“他们现在也还是善良的人，只是，都做了错事。”

　　　　乐砂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阿十的那次讨论，一个人犯了大错，是否值得原谅呢？当时，自己觉得可以，但这对被害的人，是极不公平的。可是，若不能原谅，那犯错之人，就没有悔改的可能了么？

　　　　没想到，这犯错之人，这次竟变成了阿十自己

　　　　等等！

　　　　太安静了，仙洞里异常地安静。

　　　　乐砂赶紧拉着毡巧的手，跑起了大厅，千人斩也跟着起去。

　　　　晚了，已太晚了。

　　　　大厅里只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女的正是鄄儿，她的心脏处，插着一根筷子，这是阿十下的毒手，但鄄儿脸上却挂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在说：“哥，我们终于解脱了。”倒下的男者，也正是阿十，他也在自己的心脏处插了一根筷子，和鄄儿一样的位置，可是，他的表情，却很是痛苦，似乎在问：“以这样的方式，能洗清我的罪孽了么？”

　　　　千人斩见状，道：“他们无疑是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责罚，才选择了死亡。要不然，也不会插上自己的心在”

　　　　毡巧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虽然死者正是她的表哥和表姐，但她真的想不出，此时应该说什么好。

　　　　乐砂安扶了一下她的情绪，也过了许久，才道：“他们一直恨着那些人，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却变成了‘他们’”

　　　　是的，你一不小心，也会变成‘他们’

　　　　若你小心一辈子，就算出身再坏，也能像乐砂和千人斩一样，好好地活下去

　　　　一切，似乎都只在于那么一个微妙的选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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