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侠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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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老弱妇孺夹道含泪恭送下,梅公子跨骑一匹高大雄骏全身乌黑油亮的“乌骓”骏骑,由三名雄壮的庄稼汉送行一里之遥,才催骑往北而去。
时晴时雨的三月天,最为行走长途的旅者叹息,因为各条黄土路皆是泥泞不堪,雨水淋身乁说,时时也遭车马踏溅的泥水溅脏衣衫。
因此。
除了一些壮稼人以及短程行旅身穿防雨桐油衣外,十之八九皆是搭乘骡马大厢车赶路,既不延误行程也不畏雨淋湿泥,当然,费用却是不便宜。
苏杭官道中,从南来的一辆大厢车沿道缓驰,由厢车后后超越了三匹健马,马上俱是身穿劲装身悬刀剑的江湖人,厢车后里外路中也有一骑紧跟而来。
官道右侧的树林中,有几间瓦房且挂着酒帘,是专供过往行旅歇脚打尖之处,并备有单房及通铺供错过宿头的行旅住宿。
野店前栓马栏上已系着五匹骏马两头叫驴及四头骡子,野店内也闹嚷嚷的似有不少过客。
此时大厢车也已停在野店前,掌鞭的车把式将车内旅客请下入店歇脚,野店内也有专人为骡马刷洗喂食。
众厢车行旅一一下车行入野店,除了五名身背沉重行李的货商外,尚有两名年约五旬一胖一瘦的文士,另一名则是老态龙钟手执木拐的六旬妇人。
野店内的食客眼望数人入店,皆止声凝望新进之人。
“咦?是‘芜湖双秀’兄弟”
“啊唐氏兄弟”
“唉呀那位是‘九岭隐婆’”
被人认出身分的两名五旬文士及六旬老妇,不由循声望去,见店内十余人分坐七桌,其中三桌皆是江湖中人,其他皆是行旅过客。
众人寻位落座,有的便和独占一桌之人并坐,那位六旬老妇“九岭隐婆”便是和独占一桌的俊逸雄伟蓝衫少年并坐。
“九岭隐婆”一双半眯的眼睛逼射出一股凌厉的精光,巡望店堂众人后才又闭目不语,也不叫点吃食。
一胖一瘦的文士“芜湖双秀”,胖的是大哥唐天祥,瘦的是二弟唐天瑞,一年四季皆身穿青衫,也常在江南走动,故识者不少而能被人道出名号。
圆脸笑眯眯神色的唐天祥眼望着数名江湖中人,认出其中有三人是“西湖三英”
江氏兄弟,还有一名是亦正亦邪的“天涯孤客”武幻文,至于两名身穿劲装身悬大刀的骠悍四旬壮汉则眼生得很。
身材削瘦长脸的唐天瑞面含冷笑的望过堂内众人,似有嘲笑之意的说道:
“大哥,看来这几天所遇见的武林同道,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官府已提高赏银至五千两的江洋大盗而来,可是至今尚不曾有人见过巨盗之真面目,因此在店内的行旅其中某一人皆有可能是那巨盗装扮成的。”
“哈!哈!哈!二弟,你可别一干子打翻一条船喔?据咱哥俩打探旬日,已知道巨盗是年轻、高壮的男子,年过四旬之上的人以及妇女都不在严询之列,这不就简单多了?”
圆脸笑眯眯有如笑弥勒的唐天祥话一出口,顿时使得店堂内众人眼光急转四望,结果都集中在两截黑色衣裤面目枯皱的“九岭隐婆”那一桌。
此时正为各桌一一送酒上菜的两名店伙,耳听那胖文士之言,并见众人警戒心疑的目光皆盯望向蓝衫公子。
其中一名店伙见状知意,顿时心中焦急的忙吆喝道:““梅公子,小的刚才忘了告诉您,昨日您资助的善堂管事往‘梅庄’补运米粮时,曾在小店歇脚喝茶,掌柜的曾和萧管事闲聊,知道您近来又增建了一处善堂,又收容了两百多位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掌柜的敬佩之下也捐赠了三十两银子呢!”
那蓝衫俊逸少年闻言后,立时起身抱拳笑道:“姜大哥谢谢你啦!也谢谢赵掌柜的好心在下替那些孤苦老弱敬谢您的资助!”
店室中从外地而来的过客虽不知俩人所说的是怎么回事?
但已确定店堂内唯一的年轻人却是店家的熟客,也是一位行善之人,因此疑心大减的转目他望。
而店堂内数位附近货商,似也曾听过一些小道消息,其中一名年约五旬的慈颜老者闻言后,不由惊异的讶道:
“咦?原来近半年多在杭城近郊购田购地收容各处孤苦的大善人梅公子就是您哪?梅公子,想不到老朽今日在此可遇见了您,老朽虽无多余善财助人,如梅公子您不见弃老朽愿资助二十两纹银,只望公子替老朽为一些乡亲尽份心力吧!”
慈颜老者话落后立时从怀内囊袋中掏出两锭元宝奉至桌上。
尚不止此,霎时其它桌的一些邻近乡亲,也同声赞扬,且都一一奉上数两不等的银子堆积一起,总数将近五十两左右。
在唐代德宗年间,虽时有边地节度使、将领率兵造反,但大致上尚称太平盛世,一斗米也不过是一两多不到二两银子,五两银子便足够乡间小民四口之家的生活费用。
因此众人能慷慨解囊足有五十两银子,可说已算是大手笔了。
这些银子也许在有钱人眼中算不了什么,但那种为善不落人后的义举却是令人敬佩,也令店室内的数位武林中人甚为汗颜。
梅雨生梅公子此时也是内心激动神色严肃的站起身,朝四方躬身作揖,并朗声说道:
“众乡亲的义助在下深为感动,并代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弱谢谢诸位乡亲的善心,在下也绝不负各位的厚望,必定将这些银两交付善堂统筹归用,绝不浪费一丝一毫。”
此时坐于梅雨生对面的“九岭隐婆”老睑抽搐一会后缓缓睁开双目,柔和的目光细望梅雨生一会后,无言的点点头,枯瘦的皱手伸入怀内掏出一锭十两金元宝并放在那堆银两中,并嘎嘎说道:
“小娃儿,你尊老扶弱此等胸襟深令老婆子敬佩,老婆子不管你是何等身分,也冲着你这份义行奉上微薄心意,并祝你善有善报。”
说完后,续又阖目无语的静坐一旁。
当然其他几名武林人见状后,也默然无语的奉献了一些银两。
真乃是世道不孤,侧隐之心人皆有之,为恶之人也有其善心的一面,世间也少有万恶不赦之罪人。
众行旅一一上道之后,只余梅雨生依然眼中含泪的怔怔望着桌上一堆金银,半晌才听他一声长叹的喃喃自语说道:
“梅雨生哪!梅雨生,你可要谨记今日之事,凡事不可未辨善恶便贸然行动,这些淳厚的乡亲,金银也得来不易,往后可要挑选对象后才”
喃喃自语未曾说完,却听店伙在旁笑道:“公子梅公子,您在说些什么?
时已未时了,您还不上道呀?莫要耽误了行程喔!”
梅雨生心中一惊,这才讪讪笑道:
“啊?哦!没什么,姜大哥谢谢你,也谢谢赵掌柜的,我刚才只是被众乡亲行旅的善心而激动,这就离去返城了。”
包妥金银跨步出店,望着尚阴晦的天色,挺了挺胸后牵骑上马,并朝掌柜及店伙打声招呼后,这才催骑驰往苏州城。
“苏州”丝绸鱼米之乡,山川灵秀举国首屈一指,古称笠泽、五湖的“太湖”
则更是有名。
“太湖”东通松江,南通苕溪,西通荆溪,北通塥湖且东连韭溪,水湖五处故称“五湖”。
而今“太湖”所称的五湖乃东洞庭山的“菱湖”,西北方的“莫湖”,东面的“游湖”,南方的“贝湖”,以及西南方的“胥湖”。
“胥湖”湖畔原本是一片沼泽地,如今已有一条以巨竹打桩黄土填平的堤岸直通湖水,
尽头则是一个小码头,且有数艘小渔舟停泊。
湖畔一处地面踏实的矮树林内,已被砍伐出一大片平地,以木、竹、泥、草混合搭盖的土房有二十余栋,成三合三进排列。
此时正中广场内,百多名老弱妇孺,以及四名壮汉及十来个半大的少年皆围绕一名俊逸少年公子席地而坐。
一名年约七旬之上的老翁,神色激动的说道:
“公子,您这次运来的米粮,再加上以往所余,足够大家三个月的食用,而大虎他们入湖捕捞的渔获,除了自食外,余者皆由王大娘她们进城贩卖,薄利多销也卖了不少银两,皆已添购了村内日常所需,公子,您以后就少花费了,大家刻苦自励,虽苦些但也各尽心力自食其力,总算已稳定下来了,再也不愁孤苦零仃无依无靠,说来这都是公子为大家找的一条生路,老朽就代大家向您叩头,感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
白发苍苍的老翁话声中音含哽咽,且欲跪谢众人的大恩人梅公子。
梅公子梅雨生闻言立时急跨上前,忙扶起老翁说道:
“老大爷,晚辈只不过是花费一些银两购地,且将大家聚集成伙,其实这些都是靠大家各尽心力相互扶持,才建造了大家栖身安命的小村,因此晚辈不敢居功。”
众人闻言皆异口同声的称颂梅公子是众人的大恩人,若非梅公子出钱出力引领众人至此垦地造屋,有了安身之地后,才能分工合作各尽己力的维生糊口,否则单凭己力是难以渡日的。
就在众人纷嚷谢恩之际,只见一个又矮又胖的老丐,满头蓬发,身上穿了一件补了又补的破衣服,身后背了一个大酒葫芦,脚上穿了一双破草鞋,但身上却干净无垢,说他年有七旬却又红光满面,说他六旬却又看似不止。
只见他拖着一双草鞋行至人群外,仔细的望了望人群中的梅公子后,忽然喊道:
“喂!你们是怎么啦?花子我现在肚子饿得发慌,却没人管我吃喝,你们这样岂是待客之道?”
众老弱闻声望去,皆有不悦之色的瞪望着老丐,那俊逸的梅公子梅雨生疑惑的望望老丐,正不知是怎么回事时,身侧一位老妇解释道:
“公子,这位老花子昨晚来到村中乞食,大家见他同是沦落人,因此空出一房供他夜宿,并供他吃食,谁知他还要索酒饮用,咱们村内能糊口已算天大恩泽了,那有酒供他?可是这老花子说咱们村内之人小气,公子您说他是不是犯贱?”
梅雨生近年来心智已开,加之曾在“四明山庄”居有年余,耳濡目染之下也看出老丐非寻常人,可能是常走江湖的武林人。
因此忙穿出人群行至老丐身前揖手笑道:
“老丈请恕晚辈不知您莅临小村,老丈您如不嫌弃待会便是用饭之时,虽无山珍海味,但也都是村民自捕自养自种的粗菜足可饱食,至于酒嘛村内除了年节之时一概不准饮用,以免酒意冲突坏了村内和谐,因此尚请您老见谅!”
老丐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小娃儿,想不到你年下过双十,竟然悲天悯人的出钱资助贫困孤苦,嗯果然是个好样的俊小子,也罢!花子我也少多管闲事了,走也走也哈!哈!哈!”
众村民闻言皆莫名其妙,不知老丐是何意思?
但随即不理会老丐,依然围绕在梅公子四周闲话家常。
梅雨生耳听老丐之言,心中似有惊觉的惶恐不安,眼望着逐渐远去的老丐怔立无语。
半晌,才听他忙向村民告辞,急忙行往坐骑跨骑疾追老丐消失的方向。
第三章 重重毒计 恶名缠身 群雄困魔 孤雏诉冤
一阵大雨过后,山林更显得清新,从浓云中微露的阳光,使得雨露闪闪发光。
泥泞的黄土山道中,一匹全身墨黑的高头骏骑正缓缓的行往“嘉兴”城。
马上的骑士正是俊逸的梅雨生,此时只见他似有无限心事皱眉沉思,且放任座骑自行。
倏然。
从道旁树干后及草丛内骤然纵出四名蒙面人,同时扑向马上的梅雨生。
座骑被暴窜而出的人影惊得疾嘶连连,且人立而起,霎时令梅雨生跨坐不住的跌落地面,不幸中的大幸,如此之下正巧避过了四个蒙面人扑击攻势。
“啊?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偷击在下?莫非诸位认错人了?”
梅雨生满身湿泥狼狈不堪的纵身而起,望着四名蒙面人疑惑的说道。
然而其中一人尖声冷笑道:
“好小于算你走了运,让这畜生替你解了一危,不过你还是逃不过我等手下,识相的快束手就擒,否则少不了让你皮肉痛楚。”
梅雨生盯望四人,心有敬晟的退出数步后再问道:“四位与在下是否有仇?在下自认并未曾与人结怨,也不识诸位,竟遭四位伏路暗袭,使在下大为不解,尚请四位明说来意?”
刚才说话的那名蒙面人似为头领,耳听梅雨生之言后,却阴阴笑道:
“嘿!嘿!嘿!为什么事你也不必多问,还是乖乖的莫要抗拒,否则手下绝不留情,将你打得骨伤肉痛,到时可别怪我们心狠喔!”
梅雨生闻言岂会听信他的话?
因此毫不妥协的哼声说道:“哼!看来你四人必是有为而来,也非善良之辈,若想在下无缘无故的受人要挟,你等是在做春秋大梦!”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