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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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出来大半年,少年也想家了,听容岩提起,立刻歪了头问。
“不是下个月比试么?比试完了就走。”
“今年吗?!你确定今年走得了吗?”那只臭老虎武功那么厉害,不也五年都没能出去吗?
容岩没回答,似乎正专注于笔端的字。
而那少年问完,立刻自己心里就后悔了,不必要问的——要说在他眼里,当今世上除了远在夜国的那个大疯子不知深浅到底如何外,就属眼前背对着他正自如挥毫的人最厉害了。暗夜谷主也许真的如传言中的文韬武略当世天下第一,但是只要眼前这人想赢,这世上就不会有他的敌手。
所以他才得了青龙令啊,那个人……一贯最看重的就是他。
“恩,你一定能赢。”阿松托着下巴,肯定的说,转念想到了什么,又眉开眼笑:“不过那只臭老虎大概又赢不了的!哈哈——我们回去了,他可回不去!”
容岩这时刚好临完了一幅字,赏了一番,他回过头来,随意的将笔端在指间,清俊的面容之上,表情似笑非笑,缓缓道:“不,这一次,他能赢。”
阿松才不信:“怎么会?!”白虎门的专长技能是兵法设阵,两样纪南都已经比过,也都输过了。
“当然会啊,”容岩浅浅的笑起来,一双倾倒了上京万千闺中名媛的斜飞凤眼里,闪着莫测难喻的光亮,“因为我要帮他。”
第二章
、容岩微微的笑,抬头看向那发令之人,只见纪南尘土斑斓的脸上唯有双目清澈,眼神不怒自威,有一股军中大将才惯有的浩然正气。虽年少瘦弱、虽眼下身形狼狈,却丝毫不减气势,一声口令就能勒住这群已被人惹怒的猛虎。
果真是纪家子弟,大将之风。那么,大概真的就是他了吧。
帮他?
帮那只臭老虎?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的臭老虎?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总欺负他、昨天还把他推下水的臭老虎?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总欺负他、昨天还把他推下水、害他喝苦药的臭老虎?
某人扬起恶劣而漂亮的笑容——做、梦、呐!
正是晌午时分,白虎门的人吃过了午饭,眼下都在前边的练武场上排练,热火朝天的鬼吼鬼叫成一片。阿松捂着嘴猫着腰,足尖轻点,悄无声息的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翻过墙,他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东翻翻西摸摸,厨下只剩一盘冷掉了的花卷,他啃了一个,味道挺不错——唔,那就别下药了。把剩下几个揣进怀里,他边吃边往外边逛。
从厨房一路摸往内院,每间屋子的窗户纸都被他捅了个洞,挨个看进去,屋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急行军标准配备,半点多余摆件都没有,他一间间的搜了过去,到底没能找出那臭老虎是睡的哪个屋。
咿——呀——气死人啦!
少年吞下最后一口花卷,从回廊里蹿出去,当空猛翻了几个跟斗,在无人的院落里动作如闪电般窜来窜去,落脚时也不看,把好好的一个花圃糟蹋的一片狼藉。
早春娇艳的花骨朵被蹂躏,连根拔起,连着根部的花泥一起无辜的被卷至半空,摔下来花和泥都碎了,零零洒洒弄的将原本整洁的院落弄的一团糟。少年觉得这情景有些有趣了,脚下更加勤快,故意的往花圃使坏,不一会儿便把整个花圃都给毁了。
谁知那花坛竟然底下并不全是泥!少年不防,用力的蹬下去,脚底板被咯的生疼,他龇牙咧嘴的低头仔细看,发现那花泥下是一层紧挨紧的小花盆,看来花圃里原先的花草都是从这些花盆里长出来的,搬开花盆,底下是一块厚厚的石板。
少年抱着脚趾蹦上去,用力踩跳了好几下,有叩、叩、叩的隐约空响——竟然是空的!
这下他好奇心全来了,玩兴更浓,立刻蹲在花坛边上,挽了徒手伸去搬,可他试了十成的功力也没能挪动那块石板分毫。
撇了撇嘴,他从腰间摸出把镶着红色宝石的精致小斧来,划豆腐一样在那石板四周划了一圈,然后一劈,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斧头□了那块厚石板去!接着他大叫一声,手上猛的一用力,一下子就把那块又厚又沉的石板给掀了开。
底下果真的有一个密室啊!那只臭老虎仰着头站在里面,正又惊又惧的看着他啊!
哈、哈、哈!!!
“别下来!”纪南惊慌失措的叫出声,一拧腰,旋身飞上前来,试图截住大笑着往下来的少年。
可为时晚矣,那磷石果真如同书上记载般,遇光则燃,蓝色的火焰先开始只是小小的一簇,不过一眨眼功夫,就“忽”的燃成了一片。原本只有一颗夜明珠幽幽照着的密室内,顿时蓝光大放,妖异而恐怖。
纪南硬提一口气截住了少年,却被他往下的力道冲击的身形一坠,好在少年也是思维敏捷、机警过人,这时已经知道不妙,当即反手抱住纪南,不用多说,两人四足便同时在那石壁上狠狠一蹬,合力逃出生天。
他们才刚刚从石板洞里脱身跳了上来,地底下便传来一声闷闷的巨响,瞬时地动天摇,热浪卷着泥石碎片从那个洞口喷涌出来,轻而易举的便把整个庭院都给毁了。
纪南和少年两人抱团落地,滚了好几圈才狼狈停下。
劫后余生。
外间传来白虎门众人叠乱踏近的脚步声,两人耳里却“嗡嗡”响个不停,一时间只听得到对方就在耳边的粗喘呼吸之声……
半晌,阿松颤颤的回头去看,只见刚才他撬开的那石板位置,如今地上被炸出了好大的一个洞,黑魆魆的,还冒着白色的烟,简直像张急欲噬人的可怕大嘴般……
“呃……”他放开从刚才起一直紧紧抱着纪南的双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罕见的怯怯嗫嚅道:“好……好大一个洞啊,你快看啊……呵呵呵呵……”
说着他边干笑着,边往后倒退着慢慢爬开。
纪南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洞,这时却眯了眯眼,果断的向他扑了过去……只见纪南气的连招数武功都已经用不上,双手狠狠掐住那死孩子的脖子,一阵的猛摇……
**
容岩赶来时,就见白虎门一众汉子你看我我看你的,围成了一个圈,俱都手足无措的样子。
圈的中心,他家男生女相的美貌小书童正被衣衫褴褛的白虎门主骑在身下。一个哭丧着脸扯着嗓子拼命的嚎叫,另一个愤怒的扭曲着面容挥舞着拳头,两人俱是一头一脸的土,狼狈不堪。
李河越站在所有人的前头。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失控的纪南。
整个夜国都知道镇南王与王妃夫妇鹣鲽情深,纪南是王妃唯一嫡出的儿子,生下当日镇南王便宣布他就是纪家与纪府下一任的接班人。纪南顶着那样的光环与压力成长,八岁之前由夜国第一神将镇南王亲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打从刚晓事起,他便是沉静稳重,少年老成的。李河越和他一同长大,却甚至没见他放肆大笑过一回。
这般毫无章法的用拳脚泄愤,更是……绝无仅有!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解救那个可怜的美貌少年,眼角一滞,一个白衣身影分开众人,徐徐而来,也不见他是怎么动作的,正愤怒的要拆天毁地的纪南就被他拎了起来,轻轻放到了一边。
阿松身上猛的一轻,斜眼一撇是救星到,顿时扁着嘴“哇”一声,差点没哭了出来。
容岩把他扶了起来,只见他一身都是土,脸上手上都被飞溅的石子擦破了,血与爆炸后的黑灰混在一起,把那张原本堪称绝色的小脸蛋涂的鬼画符一样。
容岩搭住他手腕,无奈的叹了口气,“伤到哪里了吗?有没有哪处特别疼的?”
“……到处都疼!”少年眼底已经汪了眼泪,他从小调皮捣蛋不假,可身边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哪曾像今天这样当真死里逃生过?
这下见到亲人了,后怕加委屈,差点真的哭出来。
可他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又立刻扭脸去看同样一脸黑灰的纪南,怯生生的:“你……没事吧?”
纪南只当他是尘埃浮土,他板着脸对着容岩,双目直欲喷火:“容公子!昨天我才嘱咐过你看好你家下人!为何今天他又跑来我门中了!”
容岩将真气探入少年体内,走了个周天,果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听纪南那般气愤的责问,他眼都不抬,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是啊,真是抱歉。”
这人!
纪南一阵的晕眩。
那些磷石是他这一整年的心血,也是他今年出谷的希望!这下全被毁了,一句“抱歉”能补偿得了吗?!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门中众人不知原委,可见门主被那主仆二人气的脸色发白、话都不说出了,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舞起了兵器包抄二人,大有不给说法不得离去之意。
容岩竟不待他们靠近便先动了手,只见他轻甩了下袖子,云淡风轻的把一个握着双斧的壮汉连人带斧摔出去老远。
众人均傻眼,片刻鸦雀无声之后,群情激愤,这下再无迟疑的纷纷冲了上去。
“定!”只一声,所有人都原地顿住。
容岩微微的笑,抬头看向那发令之人,只见纪南尘土斑斓的脸上唯有双目清澈,眼神不怒自威,有一股军中大将才惯有的浩然正气。虽年少瘦弱、虽眼下身形狼狈,却丝毫不减气势,一声口令就能勒住这群已被人惹怒的猛虎。
果真是纪家子弟,大将之风。
那么,大概真的就是他了吧。
“还请容公子立即带走自家下人,好生约束,如再有下次——白虎门无意与青龙门敌对,只好去请谷主裁夺。”纪南已完全恢复了冷静,冷而客气的说。
军人的天职是守护,今日这事至多只是私仇。他现在统领门人习武练阵,将来要带领千军万马上战场守护夜国,若为也如今日般因一己私怒而乱了军心,那么在他手下还有什么军规可言?
容岩眼里这时添了一分的赞扬之色,不再故意挑衅,他向负着双手凝神静气的纪南微一点头,便扶着泪眼汪汪的美貌小书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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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众门人正在收拾。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谷主竟然也没派个人来问问,倒是离的近的白泽门来了一大批的门人帮着打扫休整院落,当然,也从白虎门一干心直口快的汉子们嘴里打听去了所有的消息。
地下密室的通道已经被炸塌了,估计短期之内不能再用。纪南索性从地面被炸出的坑跳下去查看。不出所料,他好不容易才瞒过所有人弄来的那些磷石,已经全军覆没。
李河越等他上来,急忙拉住他问道:“小四,你受伤了没有?”
纪南摇头,用力的抿了抿唇,低声道:“其实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密道弯弯曲曲的走那么长才进了密室,居然还就在院子的底下。”
李河越大皱眉,恨恨的把那个捣蛋少年又骂了一通。纪南听的更加心烦,一转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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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极好,暗夜谷的景色一向不输给它的名号之响亮,谷内的远山近水在月色洗练之下安谧静好,端的如诗如画。
磷石只能在树木遮蔽的深山背阴之处地下几丈挖得,光亮与稍大的碰撞都会让它燃烧直至爆炸,威力极大。纪南从谷里某本残破古书上看到之后,找了好久才聚了那么一些,本来他打算将之用在新创的阵法里,今年的“破夜”一战至少能有三成把握。
如今,没了。
纪南胸中说不出的气闷,一拔身使出轻功,在峭壁上几个腾挪,登上了夜澜山的山顶。放眼放去,目光所及最远之处,遥远的夜国上京仍只有虚无的影。
五年了啊,他五年没有回过家了!
身后传来故意踏断枯枝的脚步声,纪南敛下眼底情绪,侧脸冷声道:“容公子可真是无处不在!”
容岩从山间树影里缓步而出,依旧是月白色的衣袍,袖摆等处俱都用金线绣着精致而奢华的四爪蟠龙,那样华贵的衣服下摆,缓缓拂过沾着山间晚露的枝叶藤蔓,在这春夜里莫名其妙的有种上京才惯有的奢靡暖意。
那暖意让人更加思念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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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扭过脸去。
容岩站定,离他不到一丈远,缓缓开口道:“我来暗夜谷之前,曾见过纪大将军一面。”
闻言纪南闪电般扭过脸来,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可他却并不再往下说,只笑吟吟的看着纪南。
纪南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微的戏谑,一拧眉,冷了面色转身要走,容岩轻飘飘的移了两步便拦住他去路,这回他不再卖关子:“纪大将军很好,威武更胜从前。我与他略闲聊了两句,府上一切也都好。”
纪南平平的“恩”了一声,“多谢容公子带来消息,那么您慢慢品赏这月色吧!在下先走一步了。”
“纪南,我可以帮你。”容岩侧身让过他,却同时淡而笃定的抛出了一句。
纪南并未停下脚步。
“今日一事,你的底就已经被掀出来了,还妄想能用磷石压阵,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