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薄-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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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审(二)
在这生死难测的时候,这两个人都在她的身边,不管她对他二人是怎么样的心,却都更有一份极深的亲情在里头,割开肉连着筋,难离难弃。
如此,就算立刻死了,相比于静嫣,她的命也已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金銮殿内,雕了九条金龙的宝座上高高坐着大晋朝炫武鸿玥皇帝,待三人山呼万岁行礼跪拜后,就听头顶上传来皇帝威严的声音,“孟氏女,抬起头来。”
果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静颜无奈,缓缓抬头,眼眸余光中,父亲蟒袍玉带跪在边上,乌沙下的鬓发上尽见花白,和静颜目光一对,他心痛无限的闭上眼,转过头去。
鸿玥皇帝对着静颜看了一眼,就笑了,向孟父道,“孟爱卿,你看看,这可是你的小女儿么?”
孟父看一眼静颜,缓缓点头,“回皇上,此女子正是微臣的次女静颜。”
“嗯,是就好,”鸿玥皇帝的语气里渐渐就带了冷意,他又道,“她既是你的女儿,那么为何朕前不久看见她时,她却是听不懂中原话的西赫公主?”
孟父的额头上尽是津津冷汗,“这这。”
看着父亲无力战栗的身子,静颜心痛如绞,那鸿玥帝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光已向静颜转过来,“孟氏女,朕方才的话,你可听见了?”
静颜顿时被逼得无路可退,父亲已经认了自己,要再装聋作哑假已是不可能,此时自己已分明被坐定了欺君之罪,父母亲人受牵连不说,只怕就连西赫,也都脱不了嫌隙了。
见她脸色发白久久无言,鸿玥皇帝眯起眼冷笑,却转头向左下方一人道,“九弟,看来你所言不虚了。”
静颜三人顺着鸿玥帝的目光看过去时,却果然是九王儒雅的站在左首前方,此时就见他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英明。”
三人一看果然是九王搞的鬼,虽心中愤恨,却也不知这九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将静颜乃至柳家推出去,对他并没有半点好处,不是吗?
就见鸿玥帝已经一拍龙案,向下喝道,“柳君桓,快将勾结西赫匈奴,欺君罔上,意图谋反的事从实招来。”
静颜的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脱口惊叫,“谋反?”
那鸿玥帝听到她开口,不怒反笑,道,“若不是谋反,你倒说说,你为什么要假冒西赫公主,而若不是和西赫有所勾结,堂堂西赫又岂能在杨兴的面前证明你西赫公主的身份?”
杨兴想来就是那个姓杨的宫使,为了帮他们,西赫汗王和王后特意赶到溱州帮着静颜演了那一场戏,不想今日却成了静颜心怀不轨,勾结西赫匈奴谋反的铁证了,咦,等等,这其中,又有匈奴什么事?
静颜又惊又疑,她到底只是个闺阁中的女子,几曾面对过这样的事情,急怕之间只将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边九王已经慢慢走到她跟前了,带着他一惯的优雅,慢慢的道,“让本王来为你们的行为做出解释罢。”
静颜恨及这个卑鄙小人,她怒瞪着九王,心里却渐渐冷静,咬了牙,索性就要看看这个小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于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女子倒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就被尊贵的九皇爷安上了谋反这样大的帽子,当着皇上的面,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小女子倒也想看看九皇爷的舌头上是怎么绽出的这朵莲花来。”
那九王的心性却是极好的样子,面对静颜话里的讥讽,他并不动怒,在她面前慢慢的踱着步子道,“孟氏女,要说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去勾结外邦,意图谋反,却也多少有些冤枉你,你充其量也不过是柳家的一颗棋子而已,你若做的一切,全都是受了柳君桓的指使,我是的对吗?”
君桓君楷一听,顿时气得目龇欲裂,齐声道,“你胡说。”
“本王有没有胡说,只看这位孟氏女受你们指使,假冒西赫公主进宫,借机为毒杀二皇子的柳贵妃翻案就知道了,”九王却压根不看他们,他低头看着脚下金砖上的云意腾龙图纹,淡淡的道。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了静颜的心上,她万万想不到,当日原本让她和多娜以为是老天爷眷顾的幸运,竟在今日成了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这把刀随时会落下来,剁他们一个粉身碎骨!
她突然就觉得像是被一只狰狞大手给狠狠的攥住了喉咙,却不知那只手的主人到底是何时就潜伏在她的身周,一直的,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落进他的陷阱里来。
而当初的那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吗?
孟父爱女心切,他再顾不得别的,突然直起身子,向上道,“皇上,小女向来言行谨慎,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请皇上明察。”
鸿玥帝皱一皱眉,却一摆手,“将他带下去。”
边上的禁军立刻过来将孟父拖起就走,孟父使劲挣扎,连声喊着,“皇上,小女和柳家也绝不会谋反,这其中定有端倪,请皇上三思啊,皇上。”
“爹,”静颜看着白发苍苍的老父涕泪交零的样子,心痛如绞,只是金銮殿上的事岂能由得了他们做主,说话间,孟父已经被拖出了金銮殿的大门,而君桓和君楷也被御林军摁住,鸿玥帝在上面喝道,“孟氏女,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金銮殿审(三)
静颜死命的咬住牙,她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大晋天子,扬声道,“是,民女当日确实是假冒了西赫公主,但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绝不是九皇爷所说的那样,静颜也绝不是受人指使,柳家更没有勾结过西赫匈奴。”
“情非得已?”鸿玥帝将身子轻轻后倚,“那你倒说说,是怎么个情非得已法?”
静颜深吸一口气,就将那日水月庵中君桓兄弟遭官兵围剿,静嫣当场惨死的事说了一遍,临了,她含泪咬牙道,“当日为着贵妃娘娘的事,柳家被皇上下旨追拿,民女姐妹却是无辜的,却不知为何竟要遭此横祸?”
九王顿时就上前一步,“这么说来,当时确实是你在场了?”说完,他不等静颜回答,就转身向上禀道,“皇上,臣弟分明记得,那日柳君桓曾说过,当时在场的只是他那已被休弃的妻子,以及他弃妻的一个丫鬟而已,二人言行如此不一,分明就是有猫腻的了。”
静颜却早料到会被人质疑这点,她立刻打断九王的话,高声道,“回皇上,民女姐姐是柳大公子的弃妻,民女却是未出阁的女孩儿,虽是在那水月庵中陪姐姐礼佛,每日里都是以纱蒙面的,柳家两位公子来找姐姐时,民女正陪姐姐说话来不及躲避,而身为闺阁女子,自然没有去向两个大男人亮明身份的道理,正为难时,朝廷的官兵就已经到了,民女姐妹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惶急之下,姐姐被箭当场射死,民女被柳家两位公子带出水月庵,那时民女孤身和两个男子在一起,更不好说明自己的身份,只得说就是姐姐的丫鬟,并借口脸上生了疮,不肯解下面纱,柳家二位公子也算是君子,原是要送民女回去的,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官兵,和民女失散了。”
静颜这番话和之前君桓的话环环相扣,听的人就算不信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九王的目光阴霾,带着危险的警告落在静颜脸上,静颜却不怕,她微微的扬了一扬下巴,狠狠瞪了九王一眼,就又接着回道,“民女和他们失散后,大雨倾盆下民女又慌又怕不知所措,急得坐在路边哭,不意正遇着西赫来的车队经过,蒙多娜公主垂怜,问了民女的情况后,就好心要带民女回洛阳,可是在城门口时,车队被拦住要搜查,因着民女是个女子,多娜公主为免让民女抛头露面,这才随口说民女是她的姐姐,不意这句话竟被传进宫中,太后传懿旨要两位西赫公主进宫,多娜无奈之下,唯恐生出事来,这才硬着头皮将民女带进宫去了。”
城门口的那一幕,当日的那个人应该早就仔仔细细的回过了鸿玥帝,此时再听静颜滴水不漏的说来,鸿玥帝竟也久久不说话,皇帝不说话,满朝文武自然也不敢吭声,更何况这谋反本就大事,这时候少说一句自然也就好一句,如此,整个金銮大殿上静得只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就见九王来到面前,冷笑问道,“既是出于无奈才进的宫,那么太后寿诞结束,西赫公主回去时,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竟跟着她远去了西赫?你就没有想过,你姐妹下落不明,你父母该急成什么样子么,如此,可见不通?”
静颜深吸口气,眼里已含了泪,“九皇爷说的有理,姐姐死了,民女心痛之余,更是焦虑该如何向父母提起姐姐的死讯,当日随多娜公主回到洛阳,本是心急如焚立刻就要回家去的,可又因为姐姐的死不同寻常,民女不敢贸然回家,原想着且等两日再看,两日后,就被太后懿旨宣召入宫,等到太后寿诞后,又因着太后体恤,亲自派人送我们回西赫,那时民女既已冒了西赫公主的身份,若不随着走,岂不是前功尽弃没法交代,”说到这儿,静颜的眼里怒火灼灼,咬牙恨恨看向九王,嘴里却是向鸿玥帝说道,“民女犯下欺君之罪,情愿接受皇上的任何责罚,可若因此就被人说成是去勾结外邦谋反朝政,也未免太过武断冤枉人了。”
金銮殿上有那不知真假的,此时就有人觉得有理,忍不住轻声议论起来,金銮殿上一片窃窃私语声。静颜却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她还必须得给自己最终又和君楷君桓呆在一起的事,说个清楚才行。
果然,那鸿玥帝已问了出来,他一指柳君桓和柳君楷,冷冷问,“孟氏女,既然这一切都是形势所逼,和柳家无关,那怎么你现在又和这两个人在一起?”
“民女在西赫逗留了几日后,心里惦记父母,紧赶着就让汗王派人送民女回来,却在中途遇见了寻找柳三公子的柳家二公子,姐姐因受柳家牵累而死,柳二公子因此颇觉愧疚,见是民女,自然当仁不让的要护送民女回家,汗王的人见民女有相识的人护送,乐得清闲,也就去了,而后来的事,想来皇上已经知道了,”谎言只要开了头,后面说起来就愈发的顺溜,从未说过谎的静颜此时竟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
君桓和君楷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心里尽是震惊和对静颜的赞赏,他们原因为以她一个从未见过大世面的弱质女流,一个遇事只会默默隐忍偷偷流泪的小女子,乍然的被带上威武森严的金銮大殿时,定要吓得懵了的,却不料她此时竟是这般的不卑不亢,心思敏捷,其风范更不输于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个男子。
他们哪里知道,静颜此时之所以如此镇定敏捷,乃是在进金銮殿的那一刹,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里面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她都要尽一切可能的,将所有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君桓和君楷。
飞来变(一)
其实,最坏也就是一死,不是吗?
而若能保全君桓和君楷,她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了!
人一但连生死都能抛得开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心里轻松,自然也就专注,见招拆招罢了!
但其实,静颜这番话还是很假很荒谬的,鸿玥帝到底是皇帝,再怎么也不可能被一个小女子的寥寥几句给糊弄了去,只碍着静颜的话荒谬归荒谬,一时之间却找到不漏洞,他身为皇帝,虽说手执生杀大权,杀剐尽随他意,可眼前这个女子却到底是和柳家牵绊在一起,而柳家,却是三皇子的外家,到底不好轻易动得。
他皱着眉,冷眼看着殿上跪着的这两男一女,终于,他下旨,“将这三人且先押起来,待朕查明一切后再行处置。”
依旧是那王大人遵了旨,带着人将静颜君桓等三人押出金銮殿。直到出了神武门,他才转头认真的看了静颜几眼,转头向柳君桓道,“柳大人,你夫人的这个妹妹可真是不简单啊,竟能在金銮大殿这样的地方游刃有余,将皇上和九王都抵得无话可说,女中巾帼啊。”
听着他这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话,柳君桓淡淡一笑,“王大人此言差矣,有句话叫做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她也不过据实以告而已,还有,请王大人别忘了,孟氏已为柳某所休,再不算是柳某的夫人,她的妹妹如今也至多只算是柳某的世妹,柳某不才,家中频遭厄运,于这个世妹已谈不上顾念,只求王大人嘴下留情,不要再将她和柳家牵扯在一起,以免柳家万劫不复之时,平白的拖累了无辜的人。”
柳君楷也立刻点头,“大哥所言正是,王大人,拜托了。”
静颜因是女子,脚下力弱,所以被架在一辆马架子车上跟在君桓君楷的后面。她耳听得他二人此时齐心合力只要将自己撇在柳家之外,心里顿时发酸,只是今日在金銮殿上走了一遍,她深觉事情并不简单,谋逆大罪岂是眼前这个王大人所能沾指的事,如此,和他说什么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