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薄-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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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君楷冲口而出,他一把握住静颜的肩,低吼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明明知道,”他的声音里分明有那样多的痛楚,就像是尖针狠狠从肌肤上划过,直痛到了静颜的心里。
他无力的放开手,“那天在竹心苑,我再想不到你居然会出来见我,你还送了我一件斗篷,一件你亲手缝绣的斗篷,你明明你明明也,”后面的话,他再不敢说出来,唯恐,说出来了,心里的那点子安慰那点子希冀,就破了。
静颜的眼里顿时一热,她忙仰一仰头深吸口气,将眼内的水意逼了回去,依旧道,“多娜公主对咱们恩深义重,又是那么漂亮活泼性情纯真,若是错过了,只怕,”看着君楷激烈颤抖的肩膀,她又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接着说道,“我虽拿了君桓的休书,然而你也知道,那只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我们终究越不过这道坎去,我注定了这辈子是你嫂子,既然既然,你,你为何不怜取眼前之人呢,”最后这句话,她说得无力至极,不知道是为君楷痛,还是为自己痛?
而事实上,她亦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往日的一幕一幕,不管是君桓的还是君楷的,都让她难以割舍难以做到无动于衷,如此,她只能逼着自己理智,她和君楷不可能永远躲在溱州,他们终究是要回到洛阳,那时无论是父母,还是柳家二老和君桓,都绝不可能让她和君楷在一起。
她和他,分明就是那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花,纵是夜夜相对,也再没有站到一起的时候。
君楷慢慢的抬起头来,步步紧逼,“不如怜取眼前人,我的眼前人是谁?现在,是谁站在我的眼前,你说,你说呀。”
静颜被他迫得一步步后退,“君君楷。”
多情总被无情苦(二)
柳君桓突然就不管不顾了,他伸手将静颜猛的抱进怀里,就狠狠的吻了下去,静颜又惊又慌,拼命挣扎着要推开他,陡然间,脸上却猛的落上几滴热烫的水滴,她身子一僵,就顿住了,那来自君楷眼中的滚热的水滴越落越凶,终于汇成了汪洋大海,瞬间糊了静颜满脸。
静颜的身子发软,唇齿间咸涩一片,她忍不住想伸舌头舔一舔,不想却碰上了君楷的,君楷身子一震,顿时像是得到了鼓舞,他抱着静颜的双臂一紧,舌头灵巧的裹住静颜的舌,抵死的纠缠不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分明是很久的样子,只到听见一声尖利的惊叫,二人才陡的分开,静颜踉跄着退后两步,惊慌的看向声音来处时,却见多娜正满脸惊愕,面色发白的看着他们。
“多多娜,”君楷先回过神来,他轻轻的唤了一声。
“你们,你们不是叔嫂吗,怎么会怎么会,”多娜“哗”的就是满眼的泪,她不停的摇着头,指着君楷吼道,“我真傻,我早该想到了,就为了我不小心弄破她给你做的那件披风,那天你差点跟我拼命,后来,你情愿自己横七扭八的去缝,也不让我宫里绣工绝好的绣娘碰一碰,”说到这儿,她的手一转,又狠狠的点向静颜,眼里的泪更加的凶,“还有你,你明明和他如此暧昧,却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告诉我,说他没有心上人,说你只是他的嫂子你不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为什么?”
“多娜,我,”静颜颤着身子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下脚,她悲哀看着多娜,想不出自己能说些什么?
“你不要叫我,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亏得我竟然那么的相信你们,”多娜哭喊着丢下这句话,猛然转身飞快的冲了出去。
“多娜,”静颜这下慌了,忙推君楷,“快,你快去追她,别让她出事,快啊。”
君楷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一变,他点点头,一面叫着多娜的名字,一面紧紧追了上去。
静颜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就再也没有了力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而不远处,阿宝看着她的目光却又是愤怒,又是鄙夷
静颜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才见君楷黯然的回来,他默默的站在廊下也不说话,静颜张了张口却又止住,心知,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她指一指桌上的包袱,向君楷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向汗王辞行吧。”
许久,君楷突然狠狠的叹出一口气来,点一点头,转身,去了。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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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君楷就带着静颜向汗王王后来告辞,汗王微笑着点头,“本王和王后都舍不得你们,只碍着颜姑娘身子弱,不适应去我们高原继续相聚,而秋天就要到了,西赫是游牧民族,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很多事要安排,本王和王后也必须回去,左右是要分开,如此,本王也就不好再说挽留的虚话,只愿你们一路平安了。”
君楷和静颜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连声的应了,王后却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昨儿多娜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本宫问了她许久也不肯说的,莫不是就因为你们要走?”
君楷和静颜相视一眼,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尴尬时,就见汗王一摆手,向王后道,“她平日里最爱使小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客人总没有常留在西赫的道理,人家也有父母亲人,总是要走的嘛?”
王后也就无话,一时二人告别出来了,又硬着头皮向多娜的院子里去,她是他们的恩人,无论如何,当面道个别也是要的。
阿宝却挡在了院门口,冷冷看向二人道,“你们就此走吧,我家公主不想见你们,”说着就命人将院门狠命的关上,再不露面。
静颜的眼里立时掉下泪来,却也无可奈何,她拉着君楷在院门口跪下,按中原的礼数磕了几个头,二人这才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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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静颜不会骑马,君楷买了辆马车让她坐着,自己驾着车一路出了溱州城,静颜挑开帘子依依的看向窗外,心知这一去,只怕此生都不会再有过来的时候,对于这住了个把月的地方,她心里其实很是不舍。
马车走了几柱香时间,突然就听后面得得马蹄声响,君楷朝后面看了一眼,便立刻勒住了缰绳停住马车,他跳下车辕,边揭开帘子对静颜道,“多娜来了。”
“多娜,”静颜大喜,忙下了马车看时,就见后面一骑红裳疾驰而来,再走得近些时,果然是多娜。
只一眨眼的功夫,多娜就到了跟前,静颜忙迎了上去,“多娜。”
多娜却把脸一转,并不理她,她俏脸含霜,满眼似嗔还怨的向君楷冷冷道,“洛阳离这里千山万水,你们身上没有盘缠,能走多远?”
说着,她从马背上拎起一个包袱朝他们丢了过来,就再不说一句话,拍马转头飞奔而去。
“多娜,”静颜看着那个红艳似火的背影,无力的叫了一声,她真不想闹到这个地步,真的不想。
那个包袱是汗王给他们准备的,里面都是金银和干粮,只是静颜二人心中愧疚,离开时并没有带走,那辆马车,还是君楷之前从洛阳带来的钱,只是就如多娜所言,他身上的钱买了这辆马车和一些被褥干粮后,真的所剩无几,绝撑不到洛阳那么远。
多情总比无情苦(三)
只是二人谁也想不到,多娜发现他们没有带那个包袱后,竟会策马飞奔的送来,而且,她也只是送这个包袱来,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她为什么还要关心他们有没有盘缠路上好走不好走呢,她明明恨死他们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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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得极慢,过了好几天才出了溱州地界,静颜心事重重,满心里乱纷纷的只想着洛阳那些的情况,到出溱州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掀开帘子,果见驾车的马匹只是不紧不满的在走,而柳君楷双眉紧拧的靠在车厢的边靠上,手里松松的抓着缰绳,鞭子甚至不在手边,全没有半点着急赶路的模样。
静颜皱一皱眉,问他,“君楷,为什么走这么慢?”
然而柳君楷只是低着头,却仿若未闻,静颜忍不住,就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君楷。君楷。”
柳君楷突然动了,他猛的甩开静颜的手,将缰绳一紧,自己就跳下车去,发狂般的奔到一棵粗大的榆树前,一阵拳打脚踢,口里是压抑的阵阵低吼,榆树虽粗,却禁不起一个习武之人的重捶,晃动中秋叶纷飞,直落了他满身满脸。
静颜先是一怔,继而就觉得心酸起来,她自然是知道君楷这般愤郁是为着什么的,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再叫他,只看着他的背影流泪。
其实,她是很喜欢和他在一处的,他或许不像君桓那般的细腻温和,却真诚热烈没有心机,静颜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活,看着君楷为自己伤心难过,她歉疚中再带着心疼,就像现在,她是多么多么的想跳下马车冲过去,将君楷紧紧的抱住,告诉他,自己其实也不愿意和他分开,自己其实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能吗?
不能,更,不敢!
她就算拿了君桓的休书,也还是他的嫂子,先不说爹娘和公婆怎么想,柳君桓只怕就算拼了命也不可能成全他们,而除此之外,更有那仿佛山一样重的礼教和世俗,都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
其实,她是为自己的内心竟然发生了变化而感到羞耻的,父母教导多年,无一不是好女不事二夫的从一而重,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居然会开始想着丈夫以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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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君楷才冷着脸回到马车上,他也不看静颜,拿起鞭子“啪”的甩在马背上,驾辕的两匹马吃痛后仿佛离弦的箭般直向前飞奔,静颜被颠簸得一颗心直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双手死命的抓住车厢的门框,却死命咬着牙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马车奔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柳君楷狠狠一拉缰绳,不等马车停稳,他就猛然转身将静颜一把抱住,嘴里骂道,“你这个心狠的女人,你为什么那么心狠,为什么?”
静颜并不挣扎,她安静的靠在君楷的怀里,许久,才轻轻的说了一句,“今生已过矣,但求来世缘。”
这只轻轻的十个字,柳君楷唰的就是满眼的泪,他压制不住的嘶吼,“为什么要到来世,你和他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难道,你还要再回到他身边去,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
他的泪滴在她的脸上,死命死命的狠狠的将静颜往怀里裹,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融为一体,“来生那么远,我等不得,我只要眼前,只要现在,只要今生和今世。”
静颜将脸向他的怀里埋得更深,无力的道,“那,我们能怎么样呢?你说?”
柳君楷就愣了,是呵,他们,能怎么样呢?
“我们,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不回洛阳,”他轻轻的试探着。
静颜许久才答,“那,可能吗?”
姐姐死了,父母膝下就只剩下她,她能丢下他们远走高飞不管不问?
柳家虽然说是被赦,然而柳君华在宫内情况不明,柳家就算保有性命也是危机重重,外加君楦下落不清,身为人子,柳君楷能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一切?
不能,他们都是重亲情的人,他们,都做不到这一点!
可是只要回到洛阳了,就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就算她可以不回柳君桓的身边,她也注定不能和柳君楷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了,老天爷不知道是心情太好,还是心情不好,胡乱下的这样一盘棋,她和他,所有的人,都只是这盘棋上的棋子,而什么时候终结,以什么样的结局终结,谁也不知道?
“君楷,我答应你,我这辈子,决不再给别的任何男人绣鹰,决不再给任何男人做披风,”静颜自己也不知道要向君楷表达些什么?只是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里真的就是这样决定的,对着君楷深遂的眸子,她含泪又加了一句,“就算,就算是君桓,也一样。”
柳君楷的身子就颤栗起来,他将头埋在静颜的脖颈间,久久不动
那天以后,他们的速度就快了起来,在霜降时候,他们终于赶回了洛阳城。
疑局(一)
依着静颜的意思,君楷将她径直送回孟府,然而才转过向孟府的这条街时,远远就见孟府的门头上竟然挂着青布灯笼,君楷细看之下顿时奇怪,他停住马车,掀开帘子一角告诉了静颜,静颜探头一看,脸色也白了,惊叫道,“我家我家在办丧事?”
君楷点头,“只是,奇怪的是,却不是白色的,难道难道是?”
“难道是我爹娘已经知道姐姐死了?”静颜看着门上的青布灯笼,想着静嫣的死,心里就揪痛起来,对于姐姐孤单的葬身在那桃林里,她其实一直不能释怀,一路上除了担心洛阳的情形,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对父母说静嫣的死?
按着规矩,家中有人去世时,门头上一律都挂白色灯笼以告亲友邻居,待到六七落葬之后,若去的人不是长辈,门头上的灯笼就要换成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