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权后-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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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往两边拉开窗帘，一边不高兴地数落道：“可是夫人，你这样姑息养奸，会让高皇后越来越不择手段的，紫薇虽然死了，还有紫玉，就算紫玉也死了，还会有其他的宫人被买通下手，皇上对高皇后一向纵容，所以高皇后才胆大妄为，夫人，你应当及时汇报皇上，否则，当断不断，必为后乱！”
胡绿珠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绛英丫头，多年跟着自己，还学出了几句文乎文乎的词儿，听起来挺有文化的。
不但有文化，听起来还都有几分道理。
可这不是她的手段，她有更好的办法去对付高皇后。与正得势的高皇后，这么直接交锋、将她的图谋暴露在皇上面前，是不行的，根本是做无用功。**JunZitang。**
胡绿珠正色说道：“算了，我暂且饶她一次，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一定汇报皇上。”
绛英“嘁”了一声，虽然不满。却也不再多嘴了。
胡绿珠心里的真实想法，暂且还不想对任何一个人说。
她只是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正面和高皇后对抗，一来她的力量还很薄弱，不要说宫外没有什么强大地势力为自己作靠山，就是宫内，宣武帝也未必一定就会帮着自己；二来，倘若一公开此事，高皇后必定恼羞成怒，自己也得与她公然为敌。那么，宣武帝就必须明确表明他的立场，而一向倚仗外戚的宣武帝，就算心里怜惜胡绿珠，也不能公开和高家作对；三来，紫薇之死与高皇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说高皇后在胡绿珠的茶饭里下毒，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就算有人信，也不会有人敢公开指证高皇后。如果就这么向宣武帝告发，不见得能扳倒高皇后。
这么一二三地想下去，胡绿珠便暗暗地打定了一个主意。
在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时，与其展开不堪一击的正面战线。还不如侧面迂回作战，突出奇招，尚有可胜之道。**JunZitang。**
这，是孙子兵法的要义之
此刻，帘帷全部拉开后。胡绿珠倚在美人靠边的软枕，仰头望见，清凉殿寝宫小小的窗户外，悬着一轮新月，淡若柳芽，娇若画眉，正是一年中最美好宁静的仲春之夜。
月下，中庭开满了红白二色地海棠花，灿若云霞。
自从听说胡绿珠最喜欢的花是海棠之后。宣武帝就命宫中专司种花植草的小树子，在她的清凉殿外种了各种各样的名贵海棠。
刚刚入夜，廊庑上满是新月的晖色，四围的垂柳轻轻摇动，满院都是名贵海棠，将胡绿珠的眼帘都塞满了。
殿门前。有两本极其高大、浓荫覆盖了四方的西府海棠。是高句丽进贡的名品，正随风摇曳；阶下。是一株造型独特地百年垂丝海棠，是宫中用千金购自南梁的姑苏城，花叶正茂。如今的魏宫中，能和高皇后分宠的，只有胡充华。
胡绿珠扶着绛英，在渐渐加深地夜色中赏看了一会海棠花后，胸口的郁闷之气忽然一扫而空，世间是如此美好，宫廷是如此宁静……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高华，终有一日我要让你拜倒在我脚下，知道你远远比不上我的深沉。
胡绿珠微笑着问道：“诩儿生下来有几天啦，自从皇子诞生之后，朝中大臣有没有贺诗进来？”
“有。”绛英看着胡绿珠脸上的笑意，不禁有点胆战心惊。
今夜，看到紫薇地死，她才真正领略到了胡绿珠的另外一面，该狠的时候，胡充华的手段和城府，也许并不比高皇后差。
胡绿珠一副深感兴趣的模样：“说来听听。”
绛英并不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她摸着腮帮子苦想了一回，忽然想起了老东家的贺诗：“对了，夫人的父亲胡尚书有句：南山麒麟生，北州瑞气浓。”
“唔。”胡绿珠反应平淡，又问道，“其他人呢？”
天哪，她哪里关心过这个，绞了半天脑汁，绛英又想起来一个：“噢，我在皇上那儿看到，东荆州刺史杨大眼写了首好诗：大龙出洛阳，一啸震八方。奴婢觉得这诗写得最有意思。”
“莽夫，倒也写得天真有趣。”胡绿珠淡淡一笑，索性开门见山，“清河王元怿有没有贺诗？”
这倒是问对人了，别人的诗，绛英全都记不住，可清河王地诗，绛英一个字不差地抄了下来。
“有的，有的，”绛英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儿，答道，“奴婢特地抄了一遍，准备送给娘娘看，问一问都是些什么意思呢，清河王收集古人的诗句，做了一首《贺储君歌》，夫人要听吗？”
“念吧。”
绛英结结巴巴地念下去：“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巍。这句诗的意思奴婢是懂的啦，是说咱们长乐宫地房子漂亮，马路也比外头老百姓家地宽敞。”
“嗯，还有吗？”
绛英接着念，这首诗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黄龙晚出真天命，魏家气数千秋岁。这个嘛，奴婢也懂，就是说这太子出得虽然迟了点，可迟点好啊，贵重。九州共贺麒麟生，亿兆同庆凤凰出。就是说咱们的太子是凤凰，是麒麟，天下老百姓都为皇上、娘娘和太子高兴，可这句玄酒忘劳甘瓠脯，何以咏思歌且舞，奴婢就不知道讲地是啥玩艺儿了？”
胡绿珠的唇角，这才绽开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笑道：“傻丫头，四王爷是说他听到这样的消息，高兴地成天喝酒唱歌，心情欢乐极了。”
“噢，是这个意思啊，奴婢明白了。”绛英赶紧拿笔记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退为进
宣武帝来探望胡绿珠的时候，发现她黄着一张脸儿，上面似有明显的泪痕，正倚着床望着屏风发呆。
“爱妃身体恢复得如何？”宣武帝心情很好，坐在胡绿珠床边问道。
他刚刚从高皇后那儿过来，看到元诩一张小脸喷红可爱，正在婴儿床上熟睡，心里极是喜悦。
这个孩子看起来比前面夭折的几个男孩更为强健，也许，这才是宣武帝命中注定的接班人。
“皇上，”胡绿珠捉住他的袖子，轻声哽咽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有什么要求，爱妃但说不妨。”宣武帝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心下很是疼她。
在后宫多年没孩子出生的情况下，她能冒着生命危险，给皇家添一个龙种，那的确是功劳不小，只要她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准备答应。
宣武帝本来就是个慷慨的皇帝：“朕已经准备给爱妃的父亲、兄长全部加官晋爵，并封你为贵嫔，仅次于高皇后。”
胡绿珠的泪珠儿只在眼眶里打转转，她的头埋得更低了：“皇上，臣妾不是要这个。”
宣武帝仍然会错了意：“哦，赏赐方面，朕也不会吝惜的，已命人给胡尚书及夫人赏一万匹帛，还准备大开宫宴，为诩儿庆生。^^君 子 堂 首 发^^”
“皇上，臣妾不是为了赏赐和官爵，才生下诩儿。”胡绿珠别过了脸。
宣武帝清楚地看见，她腮边落下了一行清泪。
“爱妃为何如此伤心？”宣武帝赶紧拿起旁边的丝帕。为她拭去泪水，“有什么事，不能对朕启齿么？”
胡绿珠终于抬起了脸，一张清亮的眸子完全淹没在泪水里了：“皇上，臣妾……但求速死。”
这是什么话？刚为皇家生下了后人，皇上就给她赐死，这不是让天下人骂朕薄情寡义么？
宣武帝微觉不悦，讶道：“爱妃何出此言？莫非是嫌朕对爱妃关爱不够么？”
“臣妾岂敢？”胡绿珠一掀被子，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双腿跪地。仰脸道，“臣妾入宫前，就得知后宫子嗣艰难，是以，此生别无所求，但求能为大魏皇家留下血胤，如今臣妾求仁得仁，此生于愿已足，复有何求？所以臣妾如今只求速死！”
她说得坚决，宣武帝听得却满腹狐疑。
一个年纪轻轻地嫔妃。刚为皇上生下儿子，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马上又要进位为贵嫔，为什么会觉得了无生趣？坚强如胡绿珠。**JunZitang。**怎么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刻？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尚宫女官！”宣武帝叫来绛英，严厉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让胡充华如此伤心了绛英欲言又止。半天才道：“皇上，今天中午，有人在充华夫人的鸡汤里下毒，毒死了试汤的宫婢。”
宣武帝心里“各噔”一下，明白了什么。
有人说，宣武帝的后宫争斗最多，不如孝文帝的后宫安宁。
其实，他是懒得管束这些后妃，不想让她们见了他。如同老鼠见了猫。
先皇孝文帝对后妃一向刻薄，杀的杀，贬的贬，让后妃们一个个对孝文帝畏如猛虎。
可宣武帝不同，他不是和孝文帝一样从小生长在强势妇人手下，对女人又恨又怕。
宣武帝喜欢女人。喜欢那些娇花弱柳般可爱的女人。这让他对后妃们心软、缺乏管束，甚至连高声责备也很少。上次刘腾在宫中后妃房中，全都搜出了“麝香铜盐”这些药，依着孝文帝那些先皇的脾气，估计都会血洗后宫，可宣武帝只是一个人生几天闷气了事，所以，于皇后、高皇后才会显得格外厉害，格外肆无忌惮。
可这一回，高皇后也太迫不及待了。
是地，胡充华不但是他新生子嗣的母亲，也是宣武帝很喜爱的女人，她是那样与众不同，除了年轻貌美，她样样才艺精通、有决断力、对政事上心，比普通女人强出不少，就连前朝最厉害的文明太后，也不如胡充华一半的聪明能干，自从她入宫以后，宣武帝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
这种依恋，从前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过。
对发妻于皇后没有，对面貌酷似亡母高太后的皇后高华也没有。
她独立、勇敢、明辨、宽容、机智，全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魅力，混合着女性的柔媚和男性的强悍，这让多年来在元氏宗室压迫下苦苦支撑的宣武帝感觉到一种强有力地支持，高家，虽然一直受到他的重用，可高家的人，加在一起，也没胡充华一半的聪明和能干。
这一回，他是不会放弃她地。
胡绿珠用帕子擦干眼泪，仍旧跪在地下，表情显得平静很多：“绛英，你退下。皇上，中午只是偶然事故，宫中妃嫔众多，也许是有人嫉妒臣妾能得到皇上宠爱，也许是元家宗室憎恨臣妾为皇上生下子嗣，反正臣妾是早晚要死的人，此时去死，也免得连累我的诩儿……”
诩儿现在正好好睡在高皇后的坤宁宫里，她这样说，宣武帝更是不忍。
胡充华如此甘于为自己献身，为了太子不惜一死。
另一个女人呢？她自己服药避孕不说，还在胡充华一生下孩子后就夺走了尚在襁褓的孩子，她会真心疼爱太子吗？还不是想为了自己将来能以皇太后身份亲临朝政，为了高家地荣华富贵？
两个女人的高下，已在宣武帝心中明确，他一把拉起胡充华，望着窗户外面坤宁宫的方向，冷然道：“朕明白了，爱妃不必担心，朕自有处置，这孩子是你的，谁也别想夺走！”
他还是第一次对高华这么讨厌。
因为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冯幽后，那个相貌娇美过人的冯幽后，是带着怎么样傲慢的一种表情，在他母亲高贵人的面前布下一杯鸠酒，逼着高贵人喝下后，再拉着他的小手，把他牵到自己的宫室，当作宠物一样抚养。
这些冯家地恶毒女人，她们无孔不入，因为害怕被“留犊去母”祖制约束，她们仗着娘家权势，夺走别的女人的亲生孩子，让别的女人去当替死鬼。
宣武帝的母亲高贵人，就是这样一个替死鬼。
不，他不会让一个甘愿为皇上、为皇家血脉去死的女人遭到这么可怕地命运打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荣升贵嫔
一转眼，元诩就满月了。
虽然胡绿珠再也没能看到元诩一眼，但她仍在一天天算着元诩成长的日子，似乎看见了元诩日渐饱满的小脸蛋。
这个月之内，胡绿珠的所有茶汤都经过三个人检验，首先是绛英用银针检测，然后紫玉当着绛英和胡绿珠的面亲口一一尝试，最后由一个小太监再尝过后奉上，三道关严把之下，清凉殿暂且相安无事。
这天胡绿珠觉得自己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正想着，要不要去西林苑里散散心，就听门外报道：“刘公公到！”
她赶紧和绛英迎了出去，只见一堆太监簇拥着刘腾进来，刘腾手里持着一个黄绫卷轴，宣道：“胡娘娘，听旨。”
原来是有诰命下来，绛英赶紧命小内侍们铺了红毡毯，上了敬香，胡绿珠这才穿了深紫色的命妇礼服，跪在当庭，听刘腾宣读道：
“大德皇帝诏下：充华夫人胡绿珠，容德俱备，赐给贵嫔封号，即日起，起居礼仪，着掖庭配制，皇儿元诩生日，赏给丝帛千匹，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