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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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之前就告诉过你,没有女人会对配偶的不忠真正宽容大度,不管身还是心,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你偏不听我的。”沈初慢悠悠道,“你要是真觉得有区别,那你别对 杜若蘅跟康宸一夜不归的事耿耿于怀嘛。你们都离婚快两年了,你哪来的资格耿耿于怀。再说了,说不定杜若蘅对康宸也没感情,只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皮相呢。跟你 在外面偶尔消遣一下的行为也没分别嘛。”
张雅然在清早接到老板电话,还以为是闹钟的铃声。她迷迷糊糊按下去,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终于反应出来不对劲,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赶紧手忙脚乱接起,那边传来的却是沈初的平稳声音:“过来茗都一趟。”
张雅然停了一下,淡然说:“大清早叫未婚女子去娱乐场所,沈医生想些什么呢。”
沈初云淡风轻道:“随便你,反正来不来接你老板去梳洗打扮又不关我的事。”
张雅然在心里诅咒了他一万遍,以光速把自己收拾得光彩照人直奔茗都。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沈初正歪在沙发上喝水,衣冠整齐光洁亮丽,跟一旁宿醉未醒还紧皱眉心的周晏持判若两人。
沈初腿叠着腿,斜眼看她硬着头皮把周晏持轻声叫醒的模样,在一旁闲闲道:“你家老板今天应该会心情不好。因为跟五年前咱俩分手相同的原因而烦恼呢。”
张雅然头也不抬:“说人话。”
沈初懒洋洋道:“女方出轨嘛。”
张雅然不再理会他,她终于成功把周晏持叫醒,跟个老妈子一样尾随他后面往外走,路过沈初的时候突然好像崴了一下脚,沈初下意识扔了杯子去扶她,被水泼了一身的同时,张雅然一只尖尖细细的鞋跟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等到沈初的脸色彻底变白,她才松开,顺便冷冷附赠一句:“你才出轨。你全家出轨,上下祖孙十八代都在不要脸地出轨。”
周晏持回了公司,一个上午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公司周一例会上,几个总监争执不下,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两边快要打起来,他才抬起眼皮,随手把文件夹往办公桌上不轻不重地一甩。
众人全都噤声看他。周晏持站起来,面色平静:“散会。”
周 晏持一整天的工作状态极佳。他仿佛没有受到前一晚宿醉的影响,始终思路快速清晰,基本一天就将上一周拖下来的事务全都解决清楚。等他在下午打发完康在成离 开,又在傍晚亲自送某合作项目的负责人步出大楼外,后者跟他握手,笑容诚恳:“难得合作得这么愉快,不如晚上我们设宴,周总赏脸,大家一起喝一杯?”
周晏持思索片刻,没什么表情地表示首肯。
当 晚宴请的地点设在茗都。这个只准成年人进入的场所,有酒的同时自然就有佳人。周晏持坐在主位上,手边美人的姿色是茗都中的佼佼者。对方眼波流转地敬来一杯 酒,语意甜腻得恰到好处,他没有拒绝。合作项目的负责人坐在对面沙发上,笑着跟他聊天:“听说周总目前单身?”
周晏持姿态漫不经心,没有否认。他始终不冷不热,对方有些捉摸不透他真正的意思,只有笑着迎合道:“单身好,单身自由。要么——”语音长长一转,指着包厢里最漂亮的一名女子,“我们这位姚小姐是舞蹈学院的高材生,长得甜美,谈吐有礼,身材也好,周总你看呢?”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钟之后,这话仿佛终于博得了周晏持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能看得上的,应该没有不好一说。”
包厢内但凡需要的都具备。美人,灯光,微醺酒意,还有靡靡之音。周晏持既不热情,也不拒绝。九点的时候这场聚宴还未结束,他看了眼时间,下意识翻出手机,打开发送短消息的界面,熟悉的三个字还未敲上去,又回过神来。
周晏持对着手机屏幕思索了很长时间,最后重新将手机收起。
姚小姐含羞带怯地过来邀请跳舞,带着面颊微微粉红。周晏持看她一眼,平淡回:“我不擅长这个。”
姚小姐脸红更甚,接下来安静乖巧地依在他身边。她微微垂着头的样子有些青涩,带着年轻的不知所措。周晏持看了她一眼,停了停,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在他的动作下微微抬头,看到他幽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的一张脸孔越来越近,她下意识紧闭双眼,睫毛簌簌颤抖。
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不远处正揽着美人腰肢随音乐轻踩舞点的负责人突然笑着说:“这就开始了?周总,303号房,钥匙在桌上,要么您跟姚小姐现在上去?”
周晏持眼神恢复清明,将手里的人缓缓放开。片刻后素淡开口:“不用。”
周晏持当晚十点钟回到家,周缇缇还没睡,但是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她抓着爸爸的衣角喃喃问:“你今天晚上又去应酬了吗?”
“谁教给你这个词的?”
“管家。”
周晏持抚摸她的头发:“下次不要再等这么晚,你还没长大,爸爸已经是大人,作息是不一样的。你要在九点之前必须睡着。爸爸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一直都会安全回家。”
“可是管家说,以前妈妈就是这么等你的。现在她不在家嘛。”
周晏持沉默片刻,轻吻女儿的额头。最后说:“妈妈也是大人。而你还没长大。你更需要睡觉长高高,嗯?”
张雅然觉得最近老板变了许多。
或 者确切来说,可能是恢复正常了许多更贴切。这段时间以来周晏持的表现用勤政爱民来形容有些过分,但他确实开始着眼于公务。具体事项可以从他重新每天在远珩 待十个小时以上,对康在成连绵不断的打压,以及进一步推行远珩改革战略等等多方面加以体现。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周晏持一直到春节之前,都没有再去过S 市一趟。
这实在是个相当值得研究的问题。
秘书室里几个秘书早就讨论过无数次。但张雅然肯定不能蠢到跑去问他为什么。她只能从他字里行间揣摩他的心思,但周晏持想要克制感情的时候实在是足够冷静,让她琢磨了很久都不能猜透这对离异夫妻究竟是一时的赌气还是从此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远珩到了年终结算的时候,张雅然照例优先整理出杜若蘅这一年的股东分红,然后她跑去敲办公室的门兴冲冲跟上司报备,说老板你前妻,哦不杜若蘅小姐的那一份出来啦,你看我是现在通知她还是回头您通知她呀您给个指示吧。
周晏持头也不抬道:“以前怎么来就怎么来,这种事你跟我说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自那晚通话;杜若蘅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和周晏持没有一丝联系。
他们之间的关联向来都是靠周晏持来维系,杜若蘅自从知晓他婚内不忠,便不再对他施以半分主动。现在他不肯将两人的绳子主动提起,那么一刀两断就变得很容易。
杜若蘅很难形容心中的滋味。说没有失落是假话;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如果能轻飘飘就改掉难移本性,那一定是虚伪的谎言。杜若蘅一直秉持这样的观点,现在她终于得到了论证。
周晏持天性凉薄,大概她这一次终于触及到他的底线。
杜若蘅去跟苏裘泡温泉;两人趴在按摩室里做按摩,苏裘安慰她,说其实你哪来什么失落,你早就失望透顶了;现在只不过是未了的余情燃尽了最后那么一点点而已。或者还有就是,你只不过是平常依赖周晏持依赖得惯了,他一向都有本事给你惊喜,这一次他终于没法再给你罢了。
杜若蘅停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苏裘说那是自然,周晏持既没有依照你的心愿醍醐灌顶对你痛哭流涕跪求你谅解,同时你也没有来得及理直气壮把他揍到头破血流纾解你心中闷气,你就说了轻飘飘那么一句话,然后人家就不理你了,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你当然不甘心了。
杜 若蘅在一月份上旬时候回了一趟T城,因为周缇缇始终哭闹不休的请求。她刻意避开了周晏持,通过张雅然传达这项意愿,后者请示了老板之后回复说可以,然后表 示要派人去接机。杜若蘅婉拒了她,从机场去幼儿园接到周缇缇,母女两人在酒店住了两天。周缇缇一直试图把她拽回周宅,杜若蘅蹲下^身来,头一次对女儿展现 出严肃态度。
她跟她平视,说妈妈现在不想见到爸爸,你不要为难妈妈,好不好?
周缇缇安静下来,乖乖说好,然后说你们是吵架了吗。
杜若蘅说没有。周缇缇追问,那是不是爸爸让你生气了。
杜若蘅想了想,最终将实话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口:“缇缇,妈妈和爸爸的观念不同,以后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
跟预想中的一样,杜若蘅收到了周缇缇的一场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任性地要跑出房间找爸爸。杜若蘅把她抱在怀里,周缇缇挣扎着要下地,撒泼又打滚。一个小时后她仍然哭得中气十足,一张小脸哭得不像话,杜若蘅解释什么她都不听。
周缇缇说她只要妈妈和爸爸在一起。
杜若蘅不擅长安抚受惊的小孩,她一直以来都很庆幸周缇缇的懂事和乖巧。今天晚上她对女儿没有办法,周缇缇不累她已经累了,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先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该把责任全数推到周晏持的头上。他一手导演了这场好结局,凭什么让他比她更好受潇洒。
周缇缇一直哭闹到半夜,终于不甘不愿地睡着。醒来以后小脸依然皱着,对杜若蘅不理不睬。杜若蘅没有办法,只有带着她出门逛街散心。两人在一家冰淇淋店坐下来,周缇缇刚吃了没两口,两条小腿突然一蹬,哧溜下地,头也不回往外跑。
杜若蘅头疼地跟过去,在一家成衣店外抓住了周缇缇的胳膊。两人冲力太大,没能及时刹住车,周缇缇的小身板一下子撞到一名女子的身上。
杜若蘅抬起头看见对方精致妆容,觉得眼熟,大概是从哪里模糊见到过。但她确实又不认识,正要礼貌道歉,周缇缇已经先她开口,仰着脸唤对方道:“张雅然阿姨。”
对方手里拎着各色珠宝与衣服的手提袋,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逝。杜若蘅觉得诧异,还未开口,就见对方身后不远处,周晏持收了电话正从拐角处走过来。
杜若蘅回过神来的一瞬间,眼神像是要将周晏持千刀万剐。
她站定在那里,一时没动。如果不是有妆容遮住,旁人一定能注意到她面色通红。这已经不是尴尬可以解释得通的场面,她觉得被深深羞辱。
她 避了又避,离婚之前她就避免遇到这种场面。有一段时间她抑郁症发作严重,总是疑心出门便会看见周晏持同哪个女子呆在一起。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对 待这样的事要清高傲慢,可是如果一旦遇上,她无从知道哪种程度才算得上清高傲慢。事实上当现在的她避无可避地遇上这种场景,她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反应都是 狠狠甩给周晏持两个耳光。
他让她从未有过的难堪。简直让她觉得,之前她对他所做的那些心理挣扎,统统就是一场笑话。
这个男人执迷不悟,他根本不具备道德观。
周晏持与她的视线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亮得不同寻常。同时脸色冷厉,微微抿着唇,这已经是杜若蘅极怒的前兆。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他还未有动作,她已经从他身上轻轻移开了目光,那一刻她的神情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感情,有如极致爆发过后的死寂。
周晏持看得晃神,下意识向前迈出一步,人已经被飞扑过来的周缇缇抱住大腿。她的眼里攒着两包泪,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自下而上仰脸望着他,抽噎着喊爸爸。
杜若蘅连眼尾都没有再扫过来,她对着那名女子笑了笑,温婉问道:“你就是张雅然?是那天从幼儿园接走缇缇的人?”
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蓝玉柔,让她讷讷不知如何作答。杜若蘅接着开口:“我是缇缇的母亲,姓杜。听说那天晚上张小姐你请了缇缇吃晚饭,现在正好也到了中午,作为回礼,不如我来请你一次午餐,顺便再问你几个问题。”
蓝 玉柔立刻扭头望向周晏持,后者表情高深莫测,迟迟不予回应。她想拒绝,可是杜若蘅的态度虽柔婉,却不容拒绝,到头来蓝玉柔只能眼睁睁被动地跟着她走。四个 人往商场顶楼的餐饮区去,周晏持一路肃着神色一言不发,周缇缇抱着他的脖子,跟他咬耳朵:“爸爸,你怎么不说话?”
四人落座时, 杜若蘅与周缇缇坐一边,剩下周晏持和蓝玉柔在对面并排挨着。杜若蘅首先彬彬有礼地邀请蓝玉柔点餐,后者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最后求助 地看向周晏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