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宋史 作者:高天流云-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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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西府的枢密压倒了东府的宰相,有点以下犯上。不过王大人的表演才刚刚开始,赵安仁不过是个副职,他连德高望重的首相王旦都敢欺负。
第三局,王钦若VS王旦。
话说在宋朝的史书中,王旦和宋真宗完全是一对言听计从,亲密无间的同志加战友。两人一起上前线,再一起去拜神,谁也没法离间他们真挚的友谊。
但王钦若能。
在公元一〇一二年,宋大中祥符五年,王旦鉴于翰林学士李宗谔工作认真,业务出众,要把他提拔为参知政事副宰相,报表都已经填好,就等着明天上朝时递交。但是被无事不知的王钦若知道了。事情就出在当天的夜里。
王爱卿是随时都可以见到皇帝陛下的,闲聊神功再次发动。陛下,跟您打个赌,李宗谔就要发财了,但实际上是王旦就要发财了,可真正的底蕴却是皇上您要丢钱了超级绕口令让赵恒有点蒙,王爱卿,你在搞什么?
很简单啊,王钦若就稍微解释了一下,说李宗谔欠了王旦很多钱,根本没法还,可王旦还急着用钱,怎么办?于是王旦就要利用职权升李宗谔的官,让他俸禄加倍,不就好还钱了吗?但说到底,吃亏的就是您了
赵恒深深地呼吸,转身就去睡觉,养足了精神等待着第二天的早朝。结果当天上班,王旦真的就把那份升职报表给递上去了。
后果很严重,王旦的印象分被扣了些还不怕,因为分数实在是太高了,但李翰林的宰相梦就此搁浅,从此终老于翰林院。尤其可怕的是,空缺出来的那个参知政事的位置不能总空着,必须得有一个人上岗。就这样,好运气凭空而落,被原三司使丁谓得到了。
丁大人的由计相升入东、西二府的关键一步,就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这时总结一下,这件事对王钦若有什么好处呢?他恶搞王旦,毁了李宗谔,到底得到了什么?回顾历史,他什么也没得到,还是当他的枢密使,而丁谓也从来都不是他的人。这就暴露了他的最深层本质——小人。损人不利己,只要别人难受他就高兴,为别人的痛苦而努力,是一件多么刺激兴奋的事啊!
不过这也把他引向了深渊,王八蛋都是招人恨的,有人早就对他手心发痒。
第四局,王钦若VS马知节。
马知节,字子元,北宋开国功臣马全义的儿子。七岁丧父,赵匡胤收入宫中养大,赐名“知节”。可以说前途光明,一世无忧。但此人是个硬汉,完全不靠背景,纯粹凭自己的功勋升入宋朝的顶级官场。
十八岁从军,一直转战边关,东北边的天雄军、定州、贝州;西北方的秦州、延州等地都有他战斗的遗迹,可这并不出奇,再能打他能超过田敏或者张凝?在宋史里他以独一无二的臭脾气著称。
百分之百地刚直、绝不阿谀。
他跟着十全大太监王继恩入蜀平叛,结果老毛病发作,不买王继恩的账。大太监就给了他个美差,带着三百个老弱残兵去守彭州,可攻打彭州的起义军却有十万人!这下子马知节就算是马超也没辙了,一天之中他的兵就死伤殆尽,自己一个人突围出城。这时王继恩的诡计得逞了,就等着他逃到大营,然后一刀砍掉了事。
可没承想马知节就近招来了援军,转身就杀回了彭州,不仅夺回了城,还把起义军杀伤大半。就这样他一步步迈进了大宋朝的权力中枢,直到这时成为王钦若的副手,枢密院副使。王钦若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了眼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马知节的老毛病再次发作。
干掉王钦若!但是办法却实在不大好想马知节仔细计算,王钦若上有皇帝下有党羽,根本立于不败之地。怎么办呢?最后只有来个最狠的——同归于尽!
从此王钦若的倒霉日子来临,马知节就像他的影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形影不离;又像是他的应声虫,你说什么就跟着聊什么,只不过意见完全相反。而且有理有据,那些君臣之间不能说、不好说、没法说的事情都从他嘴里滔滔不绝地发射了出来。天哪,赵恒都忍不住发抖,这日子没法过了,赶快把这一切都结束吧!
公元一〇一四年七月二十,宋朝西府枢密院王钦若、陈尧叟、马知节这套班子被全体罢免,最聪明的人死在了最蛮横的办法之下,一点技术都没有,可王钦若就被扳倒了。
王钦若倒台,人人拍手称快,不过更爽的还在后面,上台的人居然会是深得人心、永远都精彩新鲜的寇准!这真是让人兴奋,但稍微深想一下就会立即泄气。
王钦若另有新工作,去主修《道藏》了,在不久之后,这部《道藏》就将达到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规模,为宋朝的文化事业以及后来“道君”皇帝的修行之路指出光明大道。并且眼下这工作就妙不可言,王钦若可以随时与皇帝就彼此都深深沉醉的道教神灵的各种奇异事件交换心得,感情更加深厚,知己,更加知己。
这样的后果就是,不久之后,王爱卿就会卷土重来,并且登峰造极,变得前所未有的辉煌显赫。但他现在得忍着,老对头寇准正在金光四射。
寇准是表里如一的,就算在落难之中都是亢龙不悔。他在陕州忍了这么多年,小的不说,有三件事流传千古。
第一,虎落平阳被犬欺,寇准被死冤家辽国人给鄙视了。他在陕州知天雄军时,有辽国的使者路过,慕名来拜访这位名震北国的南朝宰相。照例吃喝,可席间该使者突然问:“寇公,您德高望重,为何不做宰相,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满座惊怒,这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专挑寇准的伤疤下手!众目睽睽之下,寇准哈哈一笑:“朝中无大事了,我大宋天下太平,只有这东北边的大门,要由我寇准来把守才放心!”
硬朗还击,以牙还牙,不过寇准的心却被严重地刺伤了,多年郁积的不平、愤懑变成了放浪和荒唐,才有了接下来的第二件事。
第二,寇准当皇帝了。
在一次过生日时,寇准突然穿出了一件新衣服,那是地地道道、既黄色且绣龙的皇帝制服——龙袍!而且他大摆筵席,广邀宾客,在所有人面前穿着龙袍簪花上马,四处炫耀这样的消息立即就传进了开封京城。
真正的那位皇帝把宰相王旦叫来了,只问了五个字:“寇准乃反耶?”
还用再问吗?在任何时代,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王旦却不动声色,此时寇准的命运就在他一念之间,但历史有定论,王旦比当年的长者毕士安还要慈悲。
他静静地看完密奏,突然笑了:“寇准也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不知轻重。可笑可叹,臣立即写信,骂他一顿,要他谢罪。”
宰相的轻松感染了赵恒,是个笑话?那好,就当个游戏去办吧危机渡过,可是紧接着寇准就出了第三件事。
第三,私发军饷。
还是辽国人惹的祸,不知是哪一批的辽国使者,在回国时照例要由宋军派兵护送(当然更是监视)。寇准一向慷慨,他没经请示,就擅自给护送的宋兵们发了津贴。问题是发就发了,你倒是慷慨到底啊,可寇准居然又写信给皇帝,要求报销。
这下子赵恒真是又恨又烦,寇准也算是进士出身吧,没有学问还没有记性?前首席军人曹彬是因为什么倒的霉?不就是私自拿自己的工资给边关的将士发津贴嘛,居然有样学样,给朕的北方重镇天雄军的士兵们也来这一套!
是可忍孰不可忍,赵恒的反应是一边儿向朝臣们冷笑:“寇准喜好收买人心,博取高名。你们看,这事儿就是证据。”一边儿给寇准回了个批条——你有钱,你付账,朝廷不认,彻底自己掏腰包吧!
命令发出,满堂嘘声,这就是处罚?赵恒,你真是丢你老爹的脸,参照曹彬的例子,继续贬寇准的官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想所有的人都登鼻子上脸?
但赵恒有自己的算盘,此人从来没有失去过理智,近十年以来,他都是在绝对清醒的状况下搞的天书封禅。寇准一来有群众基础,全国的百姓官员都服他;二来有工作经验,他最早工作的科室就是西府枢密院。这些优势加在一起,超级大奖就意外地砸向了西北方的陕州。
公元一〇一四年七月,宋大中祥符七年六月,寇准重回权力之巅,任西府枢密正使。在他身后,是全国官员百姓们殷切期待的目光,盼着他能扭转乾坤,让宋朝恢复到活人生存的社会。在他的身旁,是微笑着的首相王旦,他多希望寇准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刚直、无畏的个性,来做那些他不敢做,却真的想做的事。
但老天知道,寇准上任,直接倒霉的就是他。
寇准上任,完美地诠释了他的为官之道——政坛即战场,他变成了一个“战士”。何为战士?用千余年后,林语堂骂鲁迅的话来解释就再贴切不过了。
“战士者何?顶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锋以为乐。不交锋则不乐,不披甲则不乐,即使无锋可交,无矛可持,拾一石子投狗,偶中,亦怏然于胸中”
寇准也这德行,和平得太久了,快要把人闷死了,来,我们来运动一下,大家都捡起石头来互相砸!不过响应的人基本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砸别人的兴致。
上任第一砖,先就砸向了自己的老同学,大恩人王旦。
话说大宋朝东西二府在一般情况下互通议程,军政事物总要协调一下好商量。这一点就算在王钦若时期都没有停顿过,于是在寇准上台之后,王旦方面对枢密院的文件送交率就更高了些。
这明明是想趁这个机会,把宋朝的上层建筑盖得更好点,不过事后整个东府集团都要郁闷至死,这个寇准真是个疯子。
东府交过来的文件,寇准小心阅读仔细挑错,试想以他几十年执政经验,什么错误疏漏挑不出来?之后他的做法不是平静友好地把错处注明,再发回东府,让工作顺畅,让友谊升级,而是直接上报给皇帝,让赵恒看一下东府集团有多无能、多可笑,为什么还要让我待在低了半级的西府,还不把东府的大权还给我?!
结果王旦,以及整个东府都被赵恒鄙视了一下,弄得人人狼狈,个个火大。于是全体人员聚精会神,来审阅西府送来的文件。结果工夫不负有心人,错误谁都有,真的发现了。大伙儿连忙上交王旦,大佬,报复的机会来了!
可王旦却安安静静地改完,再交还给寇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东府集团仰天长叹,王旦啊,怎么说你呢?送你五个字吧——真是“没事找抽型”的!而且不止如此,当赵恒偶然向王旦问起寇准如何时,王旦还总是回答寇准这好、那好、什么都好。
日久天长,连赵恒都看不过眼,对他挑明说:“为什么寇准总是说你坏,而你却总是说他好呢?”
王旦的回答却非常官面文章,看似一点都不和皇帝交心:“臣当宰相时间太长了,毛病都暴露了出来,寇准直言无忌,这正是他的长处,我也因此而推崇他。”
这是实话,还是敷衍?是故作高姿态,还真是肚量过人,不跟寇准一般见识?但只要稍有头脑的人,就都会想到,如果王旦快意恩仇,大肆反击的话,宋朝的官场会变成怎样?
赵恒听完无言地点点头,再不说这事了。寇准听到后,终于惭愧无地,找上门来:“同年,你怎么这么大的肚量?”
从此宋朝的东西二府基本无事,但并不是说寇准就改了脾气,变成“家里憋屈型”的了,他只是给了王旦点面子,把枪口稍微转了个方向而已。
三司使方面惨遭池鱼之灾,成了寇准发泄的对象。这一半是“天灾”一半是“人祸”。
“天灾”是因为要寇准动手,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东西两府之下就是计相的三司,不是它会是谁?至于“人祸”,可真不巧,这时的三司使是林特,这人论资历没什么了不起,可当时很走红,因为他在天书封禅等事情里大出风头。
管钱粮,注定了是那时的主角。
这就让寇准很不爽,装神弄鬼、媚上邀宠最看不过眼的就是这种人!于是各种招数摆上来,林特和三司使集团开始惨叫。争斗的细节很烦琐,但焦点凝聚在河北转运使李士衡的身上。
林特命令河北路上缴绢帛,但时间太紧,李士衡根本无力筹集,但不怕,他的老上级就是寇准。寇准为此专门找到了皇帝,说林特是有意陷害李士衡,并且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天雄军时,就曾经主动上缴绢帛五万匹,当时林特不收,说京都不缺。可现在很快就要紧急征调,明明是林特捣鬼,要么就是三司使失职,请皇帝把三司部门的官员该撤的撤,该罚的罚,要不然国家的经济调控就要出大问题。
赵恒很无奈,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