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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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她弄错了什么,婆婆对她的好是别有用心,而巧姨娘才是真心待她和善的?不然婆婆为何迟迟不肯吩咐钟嬷嬷延请大夫,反而一再拖延,任她徘徊在生死关头?
孟清华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非,她只知道再不把腹中的孩儿生下,不仅孩子保不住,连她的命也将香消玉殒。
「急什么,不是去请产婆了,听说你当年生明泽时也是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他,瞧瞧这会儿你哪有什么不妥,一样把咱们府里的二少爷养大成人。」
急得两眼发红的巧姨娘紧捉著崔氏大红色绣牡丹描金月华裙裙摆,不肯放手。「那让大少奶奶喝点参汤吊著补气,总要等大少爷回府,那是大少爷第一个孩子」
崔氏眼底一闪冷意,弯身看似要扶起巧姨娘,却袖子一搧,好似不慎地搧向巧姨娘脸上,巧姨娘忽地吃疼,跌坐在地,娇嫩的莹白雪腕便扭伤了。
巧姨娘的相护行为不但不能让孟清华多得半刻生机,反被崔氏示意赶出产房,包括孟清华的几名大丫环以及巧姨娘的丫环和服侍婆子一个不留。
「快!快去请大少爷回府,无论如何都要他立即回来,再不回来就要迟了!」
「是的,姨奶奶。」一名婆子得了巧姨娘的话,低垂著头,应声往府外疾走。
「红樱,你去找老爷,就说大少奶奶动了胎气早产了,怕是会难产,要他知会孟家一声」
「奴婢知晓该怎么说。」巧姨娘的丫环急匆匆的穿堂而去,隐没在爬满紫藤花开的影壁,行色急迫。
纵使巧姨娘急忙做了些安排,但仍敌不过人心的险恶,她派出去的人全都被挡在大门、二门出不去。
屋内的呻吟声似乎变轻了,很轻很轻
痛到全身痉孪的孟清华下身有什么不断地流出,呼吸变得好轻好轻,人也慢慢地往上飘。
痛,彷佛消失了。
抬眼一望,镶嵌雕海棠花梨花木妆台鎏金点翠铜镜中,她看到好几条人影晃动,有大嫂长、大嫂短,嘴甜地讨要珠钗宝簪的小姑,丈夫的两名妾室眉姨娘和珍姨娘,以及以帕子轻按眼角拭泪的婆婆。
可是,在那一张张宛若忧心忡忡的脸上,她看见上扬的嘴角,她们的眼中没有泪,却有著满意的笑?
莫非她们在等待著她的死亡?
水雾蒙胧了双眼,孟清华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紧绷的四肢渐渐发软,无力地垂落。
一口气由发白的唇瓣中吐出,孟府二小姐、周府的大少奶奶从此再无呼吸,胸口已无起伏。
孟清华死了。
虽然不愿相信自己已亡,但是孟清华一缕芳魂立于枣红色纱帐旁,满目伤痛的低视著腹部隆起,两腿间依旧血流不止的自己,两行后悔的泪缓缓流下,她透明的手抚向胎死腹中的亲骨肉。那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呀!
「死了吗?」
有人这般问道,但孟清华已不关心了,她浸淫在深切的悲伤中,自己的一生竟是如此终结,然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的儿,他甚至来不及来到这世间
「好像没气了,我看她一动也不动了。」胆大的眉姨娘手指微颤地伸向孟清华鼻前一探。
崔氏一听媳妇殁了,泪水顿时由脸庞滑落。「报丧吧!我可怜的媳妇儿,竟是个无福的」
无福吗?
受不住巨大悲痛的孟清华不想再待在这儿,魂魄轻如烟雾地飘过嘤嘤低泣的婆婆和小姑,那一闪而过的瞬间,哭声传入耳中竟像在笑,可太过伤心的她却未在意
「不可能、不可能华儿她怎么会不,是假的吧!姨娘你不要骗我!我出门前她明明还好好的,还有气力与我争执,因我不肯交出铺子而大吵了一架」那日午后周明寰回来得知消息后,语带激动地说。
孟清华缓缓回过神看著他。是了,一大清早她和丈夫闹得凶,只为了他把绸缎铺子的管事权交给庶弟明泽,而非婆婆的娘家表舅,她很不高兴他偏向庶出一房,让她对婆婆食言,两人因此大吵。
她也想做一个为丈夫分忧的好妻子,恪尽孝道,善待小姑小叔,主持中馈,安宅兴家,让为家业操劳、奔波在外的他无后顾之忧,夫妻同心打拼。
可是从他们成亲以来,不管她怎么做都不合他心意,分明是为他好的事在他眼里看来却是错的,而且做得越多裂痕越大,两人的不睦如雪花越积越深,几乎成仇。
但此时孟清华清楚感受到丈夫的悲痛,他眼中闪动的泪光深深撼动她心窝,教她为之动容。
原来他对她不是全然无情,仍有她所不知的夫妻情分在。
可惜她觉悟得太晚了,失去珍惜的机会。
如果再来一回,她不会再骄纵地挥霍自己的幸运,而会敛下脾气与他好好沟通,让遗憾从此消失。
孟清华伸出手想抚摸丈夫隐忍泪意的面庞,但柔白的手轻轻地穿过他的血肉之躯,怎么也触不著。
蓦地,一道强光袭来,一股莫名吸力将她往强光中拉去,惊呼声犹在喉间,刹那间席卷周身,接下来她便不省人事了。
「啊——」
一声轻呼逸出,似惊似慌。
「妹妹呀!怎么了,是作了恶梦吗?」
「大哥?」
覆盖在喜帕之下的芙蓉娇容惊愕万分,粉腮酡红朱唇染丹,青黛微抹的眉间微带一丝讶异。
「还没睡醒呀!昨儿个夜里八成心慌慌的一夜未眠,今天一直昏昏欲睡呢!哥背起你的时候还频频点头,你都要嫁人了还让人操心。」面有不舍的孟观有点小感伤。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最疼的亲胞妹,怎么也舍不得她出阁,要不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多留她几年又何妨,孟府家大业大,还怕养不了妹子吗?
「真的是大哥,我没」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活了?
趴在亲兄长的背上,面露讶色的孟清华有深深的困惑。她明明因难产失血过多而死在周府寝房,死在一片血泊中,与她无缘出生的孩子一尸两命,再无生机。
可是在黑暗中忽然骤醒,耳畔听见的不再是虚假的哭声,而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令她有著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像作梦一般,教人难以置信。
双手环抱的这具身躯是温热的,她感觉得到自己贴伏的宽背是活生生的人,是曾因她的不懂事而闹得很僵的大哥。
这是最疼她的兄长呀!还能听见他宠溺的笑声,她真的别无所求了。孟清华悄悄地拭去眼角泪珠。
「不是大哥谁背你上花轿,以后就是周府的媳妇了,大哥不能再护著你调皮了,要安分点,做好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不可再哭鼻子了。」不久前才小小的粉团儿,老用甜糯的嗓音喊著「大哥背背」,如今却要为周家媳了,时间过得真快。
「哥」眼眶一红,她鼻头酸涩的哽咽道。
「不过不要怕,凡事有大哥替你撑腰,周府大少爷若胆敢对你不好,你遣人回来说一声,大哥带著家丁打上门,为你出气。」孟观是疼妹妹的傻哥哥,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妹妹这般善良可人,绝对不会有错。
孟氏世代皆为采矿暨铸铁世家,家族垄断全国铁业,富可敌国,孟老爷为现任的族长,掌理家族四、五百名族人,其子孟观则为这一代的家主,对经商颇有手段。
从孟清华出阁的清秋苑到铜铸扣环的朱漆大门,身形高壮的孟观足足走了一刻,背上背著体态轻盈若燕的嫡妹,一步一步走向停在前庭的花轿。
十里红妆,锦红铺天绵延不断,这是嘉安城数十年来首见的大热闹,这厢的嫁妆都入了周府的门槛,那边的一百二十只箱笼还有一大半在孟府未抬出,可见女方的家世多么显贵。
孟府庶出的子女不少,但嫡出的娇女只有一个,也就是孟家人捧在手心娇宠十六年的孟清华,出嫁的排场自然引起全城百姓热切的围观。
并非刻意炫富,而是真的富贵滔天,连朝廷都为之眼红,亟欲拉拢之,孟家亦是龙子们争位的大靠山,毕竟没有银子办不了大事。
可是这些私底下的暗斗与今日的新嫁娘无关,她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迷惘,十指绡红紧扣在兄长胸前不愿放开,眼前似真似幻的一切令她的心极为不安,带著一丝不想上轿的抗拒。
她的命运还是得重蹈覆辙,与夫君成为一对面和心离的怨偶,怎么也走不进他的心里,最后死于难产?
孟清华为嫁入周府为媳的纠结与轻愁无人知晓,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的同时,一旁的喜娘高喊著——
「新娘子上花轿。」
即使知晓即将面对什么,孟清华还是不得不松手放开兄长,在近身的丫环和喜娘搀扶下上了花轿,重复曾经经历过的绕城一周,被八人大轿摇摇晃晃地抬入了周府大门。
那是她不可避免的宿命,而她无力逃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吟唱完拜堂程序,孟清华宛如人偶般任人摆布著,她尚未从重生中回过神,满脑子的混乱让她如行尸走肉,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有些浑浑噩噩。
直到入了新房,坐上撒满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近在咫尺的高大阴影笼罩上方的光线,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飘入鼻间,她才蓦然一僵,整个人由恍惚中醒来。
这不是梦,是真实的存在,她又活了一回!
活著,而且回到出阁的那一天。
突然间,她的身体像是注入了一泓活水,乱成一团的头绪忽然清明,两眼发出熠熠光亮。
如果这是老天爷给她再一次的机会,那是不是表示一切将有不同?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改变那令人心痛的结局,不会凄凄楚楚地死去,连丈夫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孟清华倏地握紧纤纤素手,手中喜果硬被她捏出好几个指印,她暗暗下了决定——绝不重蹈覆辙!
金镶玉的喜秤揭开绣著并蒂莲花的喜帕,一张桃腮羞红的无双娇容映入眼中,眉是远山黛,眸似秋水,瑶鼻杏目,丹唇若樱,如满园的桃花盛放,鲜红欲滴。
纵使知晓孟府千金有著教人难忘的明媚艳色,可是在红艳的嫁裳以及华美的粉妆衬托下,她的美远远凌驾于传言,面色冷傲的周明寰有片刻失神,惊艳妻子的艳丽无双,宛如绦红的牡丹,在他平静的心湖激荡出一波波涟漪。
在周明寰为新婚妻子的艳容而心弦轻颤的同时,早已经历过新婚夜的孟清华反倒少了娇羞的期待,她垂头不看英挺俊伟的夫君不是害羞,而是怕看了他之后会不小心忆起曾经的不快,不小心流露对他的怨怼和由心而生的悲凉。
曾经,他们夫妻之间做不到相敬如宾,反而一见面就争吵不断,关系形同水火,再无和睦,那时她的善妒和无理取闹硬生生地将他推离,让两人渐行渐远。
但不会了,这次她不会再犯傻,亲手掐断夫妻间少得可怜的情分,她要改变自己,挽回丈夫的心,让君心似我心,两两不相负。
想通的孟清华轻轻抬起盈满水波荡漾的眸子,似羞似喜地凝睇著曾看了千百回的峻冷面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娇艳笑容,满室顿然生辉。
周明寰一震,眼中闪过炽热光亮。
「你你先休息一下,把沉重的凤冠取下,我到前头应付来贺喜的宾客,一会儿就回房。」面对妻子的美色,他差点失态地抚上她的如花娇颜,不顾外头的宾客直接洞房。
「是的,夫君。」孟清华含羞带怯的垂头,欲语还休的露出一小截欺霜胜雪的白玉皓颈。
她在挑逗他,而且成功了。周明寰的呼吸为之粗重,有些迈不开脚步,深邃双眸看著雪白玉颈,心想著红嫁衣下的雪嫩娇躯是何等滑若凝脂,勾人魂魄。
要不是门外的小厮提醒地喊了一声,说不定周明寰就留下了,被自己妻子的秀色可餐勾得神魂颠倒。
门板轻合,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在人们的笑声中。
「斜月、凝暮卸妆,惊秋和碧水备水,我要梳洗一番。」她要预做准备,接下来并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