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金-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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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娘暴跳：“他还反了！他去哪里了？”遂一阵风的去了。
苏真儿恐她老娘做出什么事情来，忙叫看门汉子跟着去瞧着。自己则是回了房间，将首饰细软规整规整。
二郎那日抄家，几个匣子的首饰都是还给她的，后来被苏明抢走一个匣子，现在收拢了一看，竟是连一个匣子也没装满。真儿就默默流泪，知都是林一楠偷拿了出去。她一向爱美，也知道自己容貌出众，当日林一楠为她一掷千金，打首饰裁衣服，疼在手心都怕化了，哪知真要做了他娘子，就转眼成了脚下泥。
真儿喃喃道：“难怪当日大奶奶贵为县主，也瞧不上他了。这样的男人”
心里一时想着当日初见他，那样一种风流仪态，体贴温柔，多少迷人，如今，全都消失无踪影。一时想着与他恩爱欢好，着意呵护，山盟海誓，如今，转眼成空。
那泪珠，就不断的往下掉。
忽的听外面有人呱噪，却是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笑道：“好妹子，哭什么呢？快来瞧，哥哥今日可算为你着想了，你这次总不能再怨我了吧？”
林一楠拿了银票去赌坊。赌坊见他居然有银子还，又借给他一百两银子，给他翻本。
他本来路上想好，拿回欠条，便再不碰骰子。但一等到了赌坊，耳中听那骰子哗啦啦的声响，手掌就忍不住要抖起来。
但凡一个赌徒，上了赌桌，那是亲娘老子也不认得的了，所以苏老娘冲将进来，一掌掴在他背上，林一楠反倒将她往地下一推，“老货！滚远点！”
苏老娘哪肯吃这个亏？一骨碌爬起来，就一头往林一楠身上撞过去。这一老一少就当场扭打起来。林一楠虽是男人，但吃亏在平日油瓶倒了也不扶，浑身没有二两力气，被苏老娘压在身下打了几拳。
众人都在一旁看笑话，赌坊老板见打搅生意，命人将二人都撵了出去。林一楠望着赌坊旗帜，恨道：“我还没有翻本咧。”
苏老娘道：“翻你老娘的SB本！”一面又亮出指甲，扑了上去。
林一楠叫道：“好男不跟女斗！”连滚带爬的躲闪，趁势寻了一个空子，将苏老娘一脚踢倒在地，拔腿飞奔。
他这样慌慌张张，竟是熟知已极的，往林家跑去了。等进了巷子，见到熟悉的路面，又想起这一年多少荒唐胡闹，忽的住了脚，跪地大哭起来。
哭了半晌，自己觉着老没意思，也就收了泪，就见林家角门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出来，匆匆走了。他想上去叩门，却恐老父仍恼他。想了又想，始终不敢上前，还是低着头，恹恹不快，往苏家去了。
及至到了苏家门前，却见门口停了几辆华丽大车，几个家丁小厮候在那里说笑。林一楠又惊又喜，一心以为是二姐儿想通了，来接他与真儿。于是狂奔进去，哪知没到门口，却被人拦下，“你是什么人？怎的随便往人家家里闯？”
林一楠奇道：“我是这家的男主人。你们这帮奴才，是谁家的？”
那人将他上下一打量，轻蔑的“呸”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绿王八。”几个家丁小厮都哄笑起来。林一楠就疑心，想来郡王府的人，断断不会这样说话粗鲁。
林一楠瞪圆了眼：“混账王八蛋！敢这么说你家老爷？”
那家丁将他一推，“你也配称‘老爷’？你瞧瞧你自己，连我家门前一条狗都不如！”
林一楠遭此羞辱，大怒，“我打死你这个目无尊卑的狗头！”说罢就挥拳打过来。却是被那人轻轻一拨，往门里倒去。几个小厮围将起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打得满地乱滚，不住喊疼。
这样骚乱了一阵子，就听一个人笑道：“这不是林大官吗？怎么你们这些杀才，好生没眼色。快快住手，把林大官人扶起来。”
就有家丁笑道：“苏舅爷，你老人家还管他死活？”
“怎么说，好歹相识一场，不好做的太过分了。”苏明假惺惺的道。
林一楠躺在地下，“苏明，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苏明走到他跟前，拿脚尖踢了踢他腿，“林大官人，我苏明，是来接妹子享福去的。”一阵长笑，得意之极。
林一楠不明所以，“你妹子——真儿怎么了？”心里隐隐觉着不好。
只听苏明道：“我妹子已经聘给了布政使司的官长为妾，今日便是来接她的。”
林一楠大惊失色，“真儿已经同我结为夫妻，怎么可能——”
苏明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无钱无权无能，凭什么养活我妹子？我妹子国色天香，陪你这无情无义的废物，可是太委屈了！”
林一楠嚎叫：“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真儿，真儿！”狂呼乱叫，爬起来就往里去。苏明上前，一把拉住他，“你叫什么叫？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呢？对了，我还没与你理论，你今日竟打了真儿。我妹子那样一个美人儿，你竟也下得去手？林大官呀林大官，我可从没瞧出来，你竟然还这样有血性！”
正说着，苏老娘披头散发的回来了，一见林一楠，就又扑了上去。“好你个死了亲爹的败家子！没卵蛋的穷鬼，扶不起的臭蛆，狗不吃的臭肉！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劈头盖脸的挠了他一脸花。
苏明笑道：“老娘，儿子来接你去享福了。”
苏老娘犹在气恼，住了手，白他一眼，“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说说，这次又干了什么坏事？”
“这次可不是坏事。”苏明得意，“儿子这次出去，遇着一位布政使司的大官，说房里正缺个能生养的妾室。我想着妹子是个宜男的相貌，又生的好看，就向大人说了。大人很是喜欢，便给了我银子，命我将妹子带去。”
苏老娘大喜，忙问：“给了多少银子？”
苏明一笑，“这位大人正妻早亡，没留下一男半女；续弦也没儿子，只有个妾生了个儿子，年纪还小，谁知道能不能长成人。老娘，妹子这样花容月貌，又能生养，只要给大人生了儿子，我这舅舅再帮衬下，还愁家业不到手吗？哈哈，哈哈！”
苏老娘笑得合不拢嘴，“我儿，老娘生了你这二十多年，你总算知道做件好事。”
林一楠坐在地下，神情恍惚，忽地大叫：“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苏老娘也问：“林家的小孽种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别害了他。”
苏明不耐烦，“老娘，你也太小看我了。那怎么也是妹子的亲骨肉，我也是舅舅，怎么好做的太绝？既然是他们林家的种，我自然就给还回林家去了。”
林一楠这才醒悟，原来方才在林家门口见着的那中年妇人，多半就是抱孩子去的。他眼看着娘子要离开他，连儿子都不在身边，顿时心灰意冷。“我不信，我要问问真儿！”
一路进去，口中大叫：“真儿！娘子！娘子！”
只见几个打扮的端正齐整的丫鬟，扶了苏真儿出来。果然人要衣装，苏真儿这几个月来，憔悴许多，面色也不好。这样一经妆扮，穿了织金绣花的衣裙，袅娜妩媚，纤弱秀丽，丰姿绰约，更胜往日。林一楠不禁看得呆了。
苏明追了上来，赞道：“妹子好标致！”
后面跟过来的家丁也齐声道：“小的们给新姨娘磕头！”
苏真儿浅浅一笑，“哥哥，咱们走吧。”
林一楠见苏真儿不理会他，急了，上前拉她手臂，却被苏明一喝，“放手！”林一楠涨红了脸，“真儿！我与你情投意合，又经历千万困难才走到一起，你怎么能——”
苏真儿瞧着他，眼底不带一丝情意，“我怎么能？林一楠，你今日打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我跟了你以后，你许过我什么，现如今你又对我如何？你无情无义不孝不顺，又算什么男子汗？你的儿子，我是送还给林家了。林家要不要你，我可不管。我房里还有一百两银子，并你给我打的首饰，还有这房子，我全都不要了，留给你日后生活，也算我跟你一场夫妻。”
林一楠急道：“我与你是夫妻！那人就算是朝廷命官，可也没有强抢□的道理！”
苏明冷笑，“什么夫妻？可有父母之命？可有媒妁之言？可有三书六礼？你什么都没有，还敢说娶了我妹子？我们走，妹妹，不要理他！”
苏真儿绕过他，丫鬟们簇拥着，至门外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苏家三口就此别了洛阳城，不知去向。
正文 贰拾肆，行乐泥光辉（2）
林一楠眼睁睁看着一座宅子空了，怔怔半晌。
苏家本有几个下人，都被打发了，只留下一个看门的汉子。那汉子叫道：“林大官人。”
林一楠一定神，道：“今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去了屋里，见桌上放了一个妆奁匣子，十来个大小元宝并一些碎银子、几吊钱。林一楠随手赏了看门汉子一吊钱，道：“你先拿去置些酒菜来。”
自己倒在床上，和衣睡了。
这一睡，就昏昏沉沉到了晚上。
起来见汉子已经买回酒菜，搁在厅上，胡乱吃了一些，半饱了，拿个褡裢装了银子，往赌坊去了。等晚上输光了回来，那看门汉子却卷了妆奁匣子，逃得不知去向。
林一楠跳脚大骂一顿，也无可奈何。
且说二姐儿自从与林一楠和离之后，专心在家养育三个女儿。三个娇女儿见常住外祖家，又不见父亲来，都是疑惑。二姐儿怕她们太小，只说父亲外出做生意，要很久才能回来。
七姐儿道：“孩子虽小，也不见得就不懂。等大了几年，再不见父亲，多少会有猜疑。再说了，你还真能不让她们去见祖父？”
二姐儿茫然，“何必叫她们知道这些？”
“愉儿、恬儿都听得懂，你现在不说，以后她们要是在别人口中听了来，岂不是要伤心难过？”
二姐儿一想也是，一次趁着外出游玩，两个女儿高兴的时候，就与她们细细说了。
愉姐儿十分懂事，“阿娘，你别伤心，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的。”
“阿娘，爹爹只喜欢小弟弟，不喜欢我们了么？”
“不是的。”二姐儿想了一会儿，才道：“你爹爹不喜欢阿娘了，但他虽然疼你们，总不如你们在娘身边的好。”
“那我们也不喜欢爹爹了。”恬姐儿倚在母亲怀中，十分撒娇。
二姐儿多少伤感，此时也都没有了。
二郎虽不怎么去管林一楠的事，但一样有人报之他，说林一楠坐吃山空，游手好闲，胡天胡帝不着家，花费巨大，渐渐经济窘迫。
二郎冷笑：“我当他会是甚么好东西呢！”
三郎一笑，“那苏家小娘子，也是管不住他的。这样也好，等他没了钱，就知道自己错的狠了。”
七姐儿啐了一声，“要他知道错干什么？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不成？男人要想学坏，容易得很，可不必找理由。”
二郎疑心，“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我哪有？”七姐儿推得干净，“我整天忙得不行，谁有工夫管他死活！”
俩兄弟一起看她，“你整天是忙，忙得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做甚么。”
七姐儿一拧腰，“才不告诉你们。”转身走了。
二郎微微拧眉，许久才道：“三郎，你瞧，妹妹这最近，是不是奇怪的很？”
三郎也道：“是很奇怪。”他倒不敢说，正托妹子想个办法，好让他未婚妻家里主动退亲。
二郎沉吟良久。
七姐儿回了自己院子，闭起门来忙忙碌碌。晚上罗克敌又偷偷翻墙溜进来，“朱儿，你可还满意？”笑吟吟的道。
“什么呀？”七姐儿装听不懂。
罗克敌知她不愿与此有所牵扯。“好，那以后也不必告诉你了。”
“我信你有好手段，我放心你，你还不高兴？”
“你这样恨他？”
“我恨他做什么？”七姐儿一皱鼻子，“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觉着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纯属浪费。”
罗克敌咋舌，“我现在可真有些怕你了。”
“知道怕了么？要是我夫君，胆敢瞒了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管叫他有死无生，生生死死，死去活来，求死不能。”
“你要是嫁给我，便不会有这等烦恼。”
“哼，你很好吗？你现在是大人了，你在外面做什么，我可管不了。”
“你这样不信我？”罗克敌手捂胸口，做痛苦状，“我的心都碎了。”
“你少来！”七姐儿啐他，“你现在觉着我好玩，哄着我，有朝一日想起来，一刀杀了我，我就不知道跟谁哭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