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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人逆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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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目以对。
  
  我尴尬起来,想要挣脱,他却加了手上力道,不容我离身。一时间,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脸颊、耳垂、脖颈上,丝丝绕绕的痒。内室的宫女都红着脸低了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倒抽一口冷气,任由他紧紧地按住我的腰肢,让我和他的身体紧密相贴。江朝曦轻笑一声,附耳低语道:“今日三更,来重华殿见朕。”
  
  “重华殿?”
  
  我心中讶异,想要婉拒,却不知从何拒起。
  
  犹豫间,他已松开臂膀,再不看我一眼,抬脚便往外走去。
  
  我忙带着一众宫女送驾,步伐纷乱,脑中却是飞闪过无数念头。
  
  圣驾走远,我徐徐起身,冷声道:“紫砂跟我入内,其余人等一概在角房等候!”
  
  紫砂惴惴地跟在我身后进了内室。我一拉帷帘,果见明瑟红着脸坐在床上,云鬓因为这一番折腾早凌乱了,一缕青丝粘了汗水,贴在细长的颈边,更显得她肤色白皙。
  
  我淡淡道:“公主醒了,看来没什么大碍。”
  
  明瑟很是不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紫砂,咬了咬唇道:“溪云是在生气瑟儿装病一事吗?可是那个琼妃太欺人太甚,我又何必甘心鱼肉,任人刀俎?”
  
  我上前一步,目光密密掠过她红得有些异样的脸颊,转身问紫砂:“紫砂,你给你家主子服用了什么药物?”
  
  紫砂忙磕头道:“紫砂不敢欺瞒贤主子,公主幼时就对蛇胆过敏,一旦闻了蛇胆的气味,便会面色涨紫,如生了大病,但对身体无碍。”
  
  紫砂的蔻丹有些发紫,有些微异样。
  
  我想起当时她曾反常地推开我的手,为明瑟掐按人中,原来就是打定了心思行这一步棋。
  
  “下去吧,将手指甲洗干净。”
  
  等紫砂低头退了出去,我转身看明瑟。她低头坐在榻上,眼神中闪闪烁烁。
  
  我轻握她的纤手:“明瑟,我们今日面对的不是安素姑姑,而是当朝宠妃,若是真让皇上认了真,一旦查明了真相,怪罪下来,我们就是欺君之罪。”
  
  她扁了扁嘴,道:“我暗示紫砂行此下策只是为了自保,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也没有那么糟”
  
  一闪过的念头如一条银亮的细线,倏忽从心头划过。我抬眸看她,浅金色的日光从窗棂洒进来,落进她的瞳仁,发出非同寻常的温柔的光泽。
  
  我默然不语,半晌才道:“皇上抱着你坐在轿子里,说什么了?”
  
  “皇上对我很好,说不会为难我”明瑟面有羞涩,有些忸怩。
  
  我深呼吸一口气:“他是南诏的皇上,你是襄吴的公主”
  
  “我已经是容妃了。”她蓦然扭头看我,长长的睫毛在她的颊上投下鸦色暗影,“入宫前,我一直仇恨着他,是他逼得父皇丢了大片的肥沃土地,是他杀死了数以万计的襄吴百姓,是他让我背井离乡地来到这里但是方才他抱起我,臂膀是那样有力,我靠在他的胸前,第一次感觉到,我千里跋涉来嫁的男人,是他。”
  
  我愕然,抬手扶了扶她鬓上的步摇,正色问道:“你动心了?”
  
  她脸颊绯红,半晌才答:“他他声音那么温柔,说不会因为我装病而罚我,还说愿意和襄吴国修好,说话的时候,他的笑容温润又谦和溪云,他有心和襄吴交好的。”
  
  我站起身来,冷然道:“公主,你忘了赵起将军了吗?他忠心耿耿,百战不挠,是襄吴难得的大将,但南诏的皇帝一句话,襄吴国就将他杀了。南诏的皇帝存的什么心,你还不懂吗?”
  
  “那我寻机杀掉皇上,或者守身如玉终老一生,这样才是你想要的结局?”明瑟有些激动,喘息让她的胸口起起伏伏。
  
  是啊。
  
  我和她都是棋子,年华尚美的棋子。可惜棋落棋盘,命运如何走向都由不得自己。即使心存对故国的大义,但凭一己之力,又能改变和挽回多少?无论是玉碎还是瓦全,都让人伤心扼腕。
  
  我垂眸不语。明瑟红了眼睛,转身离去,纻丝的拖尾在铀彩暗青砖上迤逦而行,一丝伤感的呻吟荡在空中,尾音渐渐消逝:“溪云,为何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
  
  我不懂情字到底何解,让自古以来无数男女飞蛾扑火,让明明铿锵坚定的心意,被甜饴的诱惑所折。
  



  【第四章】惊心计暗夜清影妩
  
  月光稀微,最后竟是丝毫不见,只剩夜色如墨。
  
  我翻了个身,轻叩床沿:“花庐。”
  
  黑暗中无人应声。
  
  想来也是,中了水迷烟的人,会沉沉地睡上几个时辰,就算是夜半响雷也不会醒来。
  
  我蹑手蹑脚地起床,从衣柜摸出一套鸢色裙子,摸索着穿了,又取了一盏青绢宫灯,快步走出宫院。
  
  重华殿地处偏远,从兰林宫赶过去,要用一个时辰。一路上,夜风飒飒作响,吹得灯影摇晃,映得两边宫阙的暗影如巨兽一般,颇有些可怖。
  
  鸢色裙子用料清透,有风丝渗进衣料,皮肤上一片凉意。我紧了紧衣领,快步向前走去。
  
  重华殿到了。红漆描金的宫门有些驳色,铜环和柳丁上锈迹斑斑,看来也些年头了。
  
  我犹豫着推开宫门,只见里面宫房黑漆漆一片,悄然无声。
  
  黑暗中一个清朗的声音稳稳道:“贵嫔,本王等候多时。”
  
  竟是洵王,不是江朝曦?
  
  我一惊,只见江楚贤长身玉立站墙下阴影中,从乌云后映出的淡淡月华映照得他一身光素。
  
  饶是这样的夜晚,也掩不住他姿容清贵,风华无双。
  
  我有些吃惊,问道:“皇上呢?”
  
  江楚贤一指大殿:“里面请。”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他:“王爷可否透露一二,皇上约我三更到此,所为何事?”
  
  他顿了一顿,细细地看着我,眸色清亮,道:“清者自清,贵嫔好自为之。”
  
  我思量了下他话中深意,忍不住心头狂跳。
  
  那江朝曦是我八岁那年遇见的买命公子,他为了凤螭而来,岂能轻易放过我?
  
  殿门在身后重重地阖上,落锁的声音冰凉冰凉。我尾随江楚贤走到内宫,只见里面只燃了一盏六菱绢纱看物灯。昏暗灯光中,依稀看到江朝曦墨发高束,着玄色龙袍,坐在殿中正座上,神色复杂。
  
  他本就生得好,比江楚贤多一份威仪和雍容,乌墨的眼眸里藏着让人不懂的沟壑。只一望,便被他与生俱来的贵气所折。
  
  “臣妾拜见皇上。”我故作镇定,盈盈一拜,“不知皇上传召臣妾,所为何事?”
  
  江朝曦眸深如墨,冷睨着我,缓缓道:“你还不够资格来问朕。来人,传沐浴宫女!”
  
  他这到底是唱的那出戏?
  
  若是追问我什么凤螭的下落,直接审问便是,为何还要沐浴?
  
  我无奈,只得跟着两名宫女来到浴室里,看到室中央的浴桶里早蓄好了热水,水面铺着一层花瓣,袅袅地冒着热气。
  
  江朝曦稳步进来,淡淡令道:“脱衣。”
  
  两名宫女应声上前,为我宽衣解带。我单手按在腹部,僵立着不动。江朝曦长眉一挑,勾了勾唇角,道:“难道还要朕亲自为你脱,为你洗不成?”
  
  两名宫女皆是双十年纪,也是看多了人事,听了这话双双低下头去。我冷然道:“臣妾自己来。”
  
  除去外褂和衬里,最后只剩紧身的贴身小衣。我将小衣飞快除去,背对着江朝曦,迅速浸入水中。水温刚好,贴在皮肤上一阵酥麻的熨烫。
  
  背后的两一道目光犹如芒刺。蓦然,身后凭空传来一阵压迫感,我回头一看,两名宫女不知何时已被屏退,而江朝曦面无表情,一步步朝我走来。
  
  犹如九年前的噩梦般,他带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步步逼将过来。我下意识往后退去,脊背抵上厚实的桶壁,提醒我已经退无可退。
  
  江朝曦走到跟前,蓦然向我伸过手来。我大为紧张,侧身一躲,谁想他出手疾速,已在倏忽之间将我的一对鎏金坠玉耳环摘了下来。
  
  他拈着两只耳坠,指甲在包金的侧面上摩挲,待找到一条几不可察的细缝,轻轻一抠,那镶玉的坠饰顿时分作两半,露出里面的一个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枚黑色丸药。
  
  我大为惊慌,却不方便伸手去夺,正忐忑间,只见江朝曦冷冷地指着凹槽里的丸药问道:“这是什么?”
  
  那是从襄吴国带来的秘药,平日里都被我藏在隐秘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被江朝曦抓了个正着。
  
  江朝曦见我不语,心里也料定我无可驳辩,便松了神情侧身倚在浴桶沿上,不起波澜地道:“不把狮子的爪子拔掉,该如何驯服狮子?洛溪云,你说是不是?”说着,便高声传令:“传令下去,让大内高手潜入冷碧苑,将贤贵嫔所有的首饰衣物,彻查一遍,不得惊动他人!”
  
  我冷然道:“皇上何必如此曲折?直接将臣妾交给刑部,以私藏秘药的罪名一刀杀了,倒是省事得多。”
  
  他扭头看我,道:“拔拔爪子也就够了。狮子还有用,怎么能杀了吃肉呢?”
  
  我失笑:“有用?臣妾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挂念!”
  
  他不答,眸光一低。我适才发现方才因为那一躲,竟让胸口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出了水面,忙往下沉了沉。
  
  江朝曦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转身淡淡道:“洗完就别磨蹭。”说完,出了浴室。
  
  我坐在热水中怔愣片刻,手指抚上脸颊,才觉得那里滚烫得厉害。
  
  换上衣服后,我被押着来到偏殿。甫一进殿,便见江朝曦和江楚贤并肩站在殿中央,仿若在看案上的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江朝曦回过身,淡淡令道:“贤贵嫔,过来。”
  
  我走上前,只见两人面前的案上置着一只沾着泥块的玉碗。碗中有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在慢慢蠕动。还没等我看清那是什么,江朝曦猛然拉过我的手,用手中一柄银亮的匕首在我手指上快速一划!
  
  手指上涌出一滴血,正落在那只玉碗中。
  
  我痛呼一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指。
  
  两人不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玉碗中蠕动的生物。我哆嗦着定睛一看,那黑乎乎的东西形似蚯蚓,竟有两只散发淡淡绿色的眼睛,不由得一阵恶心。
  
  “这,这是什么?”我失声道。
  
  江楚贤看了我一眼:“这是蛊的幼虫,只肯食用蛊主的鲜血为食,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能成蛊,在后宫里来去自如,遵从蛊主的命令杀人。”
  
  江朝曦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人在花囿的灌木泥土下偶然发现,朕说不定就暴毙身亡了。”
  
  江楚贤叹道:“为了不打草惊蛇,那蛊虫只捉了一条回来。”
  
  我一凛。
  
  很显然,养这些危险的蛊虫的人,目的就是取江朝曦的性命。
  
  “皇兄你看,蛊虫并未食血,看来皇嫂是清白的。”江楚贤向江朝曦一揖。果然,那滴鲜血滴入玉碗之后,蛊虫并没有多大兴趣。
  
  江朝曦容色清冷,淡淡道:“嗯。贵嫔,你回去后,今日你所闻所见之事,不许外传!”
  
  他摆摆手,示意我退下。
  
  原来召我半夜前来,竟是怀疑我是蛊主。现在证明了一切只是臆测,风轻云淡地就要将我打发。
  
  我忽觉怒火中烧,质问道:“皇上,臣妾委屈,没凭没据的,怎么就怀疑是我下的蛊?我奉襄吴之命来南诏和亲,怀疑我岂不是就是怀疑襄吴的诚意?”
  
  江朝曦饶有兴味地转眸看我:“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嫌命长?”
  
  一旁的江楚贤忽道:“皇上三思,娘娘和亲入宫,非同一般妃子,不可随意诛杀。当下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出下蛊之人,以绝后患。”
  
  江朝曦冷冷地睨着我:“贤贵嫔,若你无事,就告退吧,记住朕交代过的事。”
  
  我屈膝一弯,想要告退,忽然心念一动,想:江朝曦如此不信任我,说明他内心中根本就不待见襄吴,若是就这样走了,他日反倒是对我和明瑟都是不利。
  
  思及此,我心一横,道:“皇上,臣妾有办法找出那个下蛊的人!”
  
  江朝曦双眸一眯,讽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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