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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美人逆鳞-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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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可以烧毁一个女人,也会让一个女人变得疯狂。
  
  花庐低声道:“娘娘,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黯然道:“我只希望能拖延时间,等暗卫发觉后来救我们。”
  
  汤青绷紧身体,低声吩咐我道:“公主,若他们放箭,你们立刻抱成一团蹲在地上我来为你们挡箭!”
  
  “不行”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内心一片绝望。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放箭!”
  
  箭雨漫天而下,带着凌厉的气势刺过来。
  
  时间瞬间变得很慢,昔日的一幕一幕在我眼前闪过
  
  汤青,是他带着我逃出宫外,是他在我孤单的时候伴我左右
  
  我倒在地上,泪水一滴滴落下,打湿了身下的蕤草。温热的血蜿蜒流下,肩膀上一片黏稠。
  
  是汤青伏在上面,挡住了本该刺穿在我们的利箭。
  
  “公主汤青不能再保护你了”说完这句话,他闭上了眼睛。
  
  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怔怔地摇晃着他的身躯:“汤青,汤青快醒醒”
  
  紫砂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你们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这一次,真的要死了吧?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抚摸着小腹。
  
  孩子,对不起
  
  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和黑暗并没有来临。
  
  剑风凌厉,惨叫声四起,同时还有钢刀斩断飞来利箭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面前已是一片混战。人影闪烁,我开始看不清晰。
  
  母亲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溪云,是你哥哥来救我们了溪云,你怎么了,溪云”
  
  渐渐的,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前的景色变得扭曲,下腹部一阵刺痛。我惨叫一声,痛苦地蜷缩起来。迷迷糊糊中,有人将我抱起来,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渐渐的,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二十七章】香魂渺一世相思尽
  
  一切都仿佛一场梦。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过去。在南诏的后宫,繁花似锦,歌舞升平,闲时煮茶,听茶水在银釜中咕嘟作响,时光就这样淡去。
  
  还有一名男子,坐在明黄鎏金的宝座之上,带着一缕似有还无的淡笑。
  
  身边,是琼妃与我共舞。皎洁月光如水银流泻,铺了满地,映出飞旋的舞姿。
  
  她现在已经不是琼妃了,我该叫她,思言。
  
  我吃力地笑了笑:“思言?”
  
  声音暗哑,尾音沉得几乎听不到。
  
  而面前的女子站起来,惊喜地喊:“她醒了,你们快来,溪云她醒了!”
  
  我昏迷了?
  
  打量着面前陌生的房间,我记起昏过去前那个残酷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向小腹摸去。
  
  孩子,我和江朝曦的孩子
  
  是熟悉的触感,我的孩子仍然安然无恙。
  
  我放心下来,眼眶微微湿润。花庐扑了过来,没有说话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娘娘,你吓坏奴婢了”
  
  “花庐,这里是哪里?”
  
  “漠城,洵王的驻扎地。”是思言的声音。
  
  没了金簪玉饰,思言依旧是昔日那副绝美容颜。她在我床边坐下来,端过一碗汤药,吹了吹上面袅袅的热气,叹了口气。
  
  “洛统领把你带回来时,你满身是血若不是半路上经过诊治,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是了,我想起来了。
  
  是哥哥和一行人去救母亲。
  
  那么
  
  “我娘呢?”我问。
  
  思言和花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我突然紧张起来,追问:“我娘呢?”
  
  “溪云,节哀顺变。”
  
  我喘气急促,咳嗽了几声,花庐忙帮我拍背。我推开她,问道:“为什么?哥哥不是派去了那么多兵士吗,怎么还救不下一个老人?”
  
  花庐默默无言,将一块帕子塞进我手里。我伏在她肩头,痛哭出声:“你说为什么连一个老人都救不出来?”
  
  思言突然激动起来,打断了我的声音:“别哭了!难道你要洛统领心里更难过吗?”
  
  只这一句,让我停止了抽泣。
  
  “漠城现在危在旦夕,洛统领几乎都愁白了头发,你若再悲伤,他心里可怎么过去这道坎呢?”
  
  人死不能复生,我若再责怪哥哥,只能徒添伤感。
  
  我擦干眼泪,接过思言手中的汤药,道:“好,我等哥哥回来。”
  
  思言点点头,瞥了我一眼:“这也是为了你腹中的骨肉好。”
  
  花庐服侍我吃了几块糕点,又进了一些热茶,休息了一会,我才觉得脑中神智渐渐清明了。
  
  我问道:“思言,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
  
  她愣了一愣,莞尔一笑,伸开手掌让我看上面的薄茧:“溪云,我过得好!虽然今天担心明天的命,但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里比后宫里舒服多了。我还要多谢那天,你帮了我。”
  
  我勉力一笑,没有答话,将目光投往屋外。
  
  屋外,一张破旧的军旗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大约两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一个随从进来禀告:“江统帅和洛统领回来了!”
  
  说话间,哥哥一甩帘子走进来,见我脸色淡然,神色一松。我心头突跳,目光投向哥哥身后的那个人——
  
  江楚贤。
  
  他身穿戎装,器宇轩昂,多了一分英气,淡了一份儒雅。但清亮的眼神,彰显出他超俗的风采,仿若还是记忆中那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思言迎了上去,道:“溪云醒了两个多时辰了,现在服了药,也吃了些东西,好多了。”
  
  哥哥点了点头,大步迈过来,看着我却不说话。我想起汤青和母亲惨死,凄然一笑。
  
  他道:“溪云,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他的意思应该是送我回南诏后宫。我低了头,思量了一番,道:“我想留在漠城养伤直到孩子生下来。”
  
  回宫的路途很是遥远,若是途中再发生什么意外,我可真的是躲不过了。
  
  众人皆是一愣。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回答。哥哥沉吟,道:“也好,漠城暂时没有危险。”
  
  接下来,哥哥将我的膳食、起居布置了一番,便和江楚贤出去了。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江楚贤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他目光游离,很轻很薄,有时候落在我面上一瞬间,便又移了开去。
  
  入夜,思言端了油灯过来,对我和花庐道:“听闻有些大病初愈的人需要加餐,我就和你们住一间吧,夜里也好给你递水递食。”
  
  我有些过意不去,道:“真是劳烦你了。”
  
  思言看了我一眼:“哪里学的客气话?你帮我逃出来的恩情,我还没还呢!”
  
  我心头一暖,任由她铺了床睡下。
  
  夜里还是闷热,我因是孕期,不能用冷水,也不能吹风,更是难以入寐。思言翻了个身子,轻声问:“有心事?”
  
  我苦笑:“嗯。思言,你说——皇上会来攻打漠城吗?”
  
  “显而易见,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难道不能以和平方式来解决吗?”
  
  思言顿了顿,道:“和平?溪云,你太不了解皇上了。你以为大月国皇子真的是赫连明瑟杀掉的?”
  
  我心头一跳。
  
  我一直以为,明瑟是借助了襄吴死士的力量才杀了大月国皇子。可是,如果她和江朝曦有交易,那么江朝曦也可能是凶手。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这不过是皇上想出兵大月国的一步棋罢了。”
  
  是吗?
  
  许许多多条人命,只不过是一颗颗帝国梦想的铺路石子?
  
  我心里叹了一声。
  
  江朝曦,你一心想要统御天下,那么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此后数月,不断有战报送来。
  
  南诏军联合襄吴梁王攻打大月,气吞如虎,首战告捷
  
  大月节节战败
  
  一条条的战报,就凝聚着无数人的鲜血。
  
  很多时候,我步履蹒跚地走出屋子,看江楚贤发号施令,举手投足间自有乾坤。可是时局越来越紧张,哥哥的神色也和季节一样,变得越来越冷了。
  
  江楚贤一直在训练军队,巩固边防,但四周诸国的态度开始隐晦起来。南诏现在风头正盛,哪里有人会资助他而得罪南诏呢?
  
  南诏收复大月,重整旗鼓之日,就是漠城临难之时。江朝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他江山稳固的隐患。
  
  冬天来了,天空凝聚着浓厚的云,狠狠地压在人们的心上。在一个寒风呼啸的早晨,我诞下了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我给她起名叫漠兮。
  
  花庐很喜欢抱她,常常一抱就是老半天。我笑着打趣她道:“你也不怕宠坏漠兮,将来她缠上你,几步路都要你抱。”
  
  花庐笑呵呵地说:“娘娘,我就喜欢抱,你就让我疼一会吧。”
  
  我笑着向襁褓中的孩子看去,粉嘟嘟的嘴巴,乌黑的大眼睛,的确可爱。
  
  不知道江朝曦看到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顿时,我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花庐哄着漠兮,笑容一点点敛去,喃喃道:“娘娘,你要在这里呆上多久呢?我们去和公子商量一下,让他护送我们回南诏好不好?”
  
  我勉力笑了一下:“此事以后再议。”
  
  回去
  
  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我想起哥哥,满腹忧愁。
  
  蓦然,帘子被人掀开,思言卷着霜寒气息走进屋中。她原本很喜欢漠兮,往日一来就逗弄她,如今却容色沉重,看也不看漠兮一眼,便重重地往床沿上一坐。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思言叹道:“今天得来消息,大月国战败,南诏大获全胜。”
  
  在江楚贤四面楚歌的时候,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我垂眸不语,她继续道:“溪云,南诏军的铁骑,迟早会来踏平漠城。”
  
  花庐面有惊异,欲言又止。思言再不多说,起身离去。
  
  我心里发苦。
  
  我知道思言的意思。我原本留下来,就是为了让漠城多一层保障。可是利用漠兮,真的会让江朝曦放过漠城吗?
  
  我从花庐手里抱起漠兮,哄了两声,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冬夜,四周静寂,只余风摇枝桠,偶有隐约的脚步声和人声。蓦然,有箫声破空而来,在这青空之下低回婉转,如诉如泣。
  
  我躺在床上,细细品了那箫声,只觉得宛如一曲离歌,带了无尽悲凉的唏嘘。便再也睡不着,蹑手蹑脚地披了披风,走出屋外。
  
  城墙之上,一人独立,执一萧管静静地吹。再往上看,苍穹之上疏星暗淡,恍若隔世。
  
  蓦然,箫声停了。
  
  “外面风冷,还是回去吧。”他道。
  
  这是自从我来到漠城之后,江楚贤第一次和我单独面对。我裹紧了披风,上前走了几步,道:“睡不着,来品箫。”
  
  江楚贤回过神看我,瞳色乌深,笑容浅淡。他道:“可品出什么来了?”
  
  我苦笑道:“品出来了——西风萧瑟,日暮西山,何处是归途。”
  
  他仰头大笑,道:“何处是归途漠城已经穷途末路了。”
  
  我一凛,道:“何出此言?”
  
  江朝曦道:“襄吴的国君薨了,梁王继位。”
  
  风片呼啦地吹过来,我打了个冷战。江楚贤走过来,解下披风为我披上:“你身子弱,多披一件挡寒吧。”
  
  的确温暖了许多。
  
  我叹了一口气:“多谢。”
  
  “不用谢我,反正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多了。”
  
  微弱的灯光打过来,在他的侧脸投下了一片阴影。我抬头望着,这个男人容貌没变,但从内心深处,他已经实实在在地,彻底绝望了。
  
  “皇兄这一次又成了最大的赢家。”他淡笑着说,“大月国战败,但是南诏援兵仍然没有撤离国界,襄吴国内人人惶惶不可终日。梁王在此时登基,羽翼未丰,而且还要倚靠皇兄的力量清除宁王和陈王的余党,于是”
  
  那句话很艰难,他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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